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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至,死牢影影绰绰由远及近走来一人,是李良儿。
冥武帝降了姬荷的欺君之罪,却念在姬家世代忠君的份儿上,免其死罪,受牢狱之刑,并未连累整个姬家。
死牢看守的云青在圣旨颁下之时离开了,只有两个普通的士兵把守,见李良儿示意,立即打开了牢门,恭敬的退下。
姬荷身上的铁链并未取下,李良儿复杂的站在他面前,从上看到下,低唤了声,“义兄?”
姬荷闻声抬起惨白的脸,见是她来,生硬的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声音沙哑道,“你来啦。”
李良儿点头,“皇上既已免了死罪,为何还要你忍受此等重刑?”
“无妨,我受得住。”姬荷收回了笑看一眼外面,示意她走近些。
李良儿往前一步,听他低声说道,“那个女人,不能留,最好让她死在皇上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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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良儿走后一会儿,夙风来了,双手交叉在胸前,斜睇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姬荷,嘲讽道,“你这护花使者真正称职,不知刚刚又给皇后娘娘敬献了什么良策?本官猜猜,想必还是以前那一套老旧的把戏吧。”
姬荷挂笑,同情的看夙风,许是这种眼神用习惯了,大有高深莫测的天神俯望众生之感,“你也不赖,违背夙家世代不入宫的祖训,不就是为了她吗?”
夙风找了块干净的墙壁斜靠着,观赏自己好看修长的手指,无所谓的说到,“我与你不同,我分得清楚她是挚友不是爱人,你呢,分清楚了吗?”
姬荷眯起眼眸看他,好似心中的秘密被人探知,杀机尽显,夙风吹了吹自己手指里虚无的灰尘,淡然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夙风云淡风轻,“人生路漫漫,找点儿事消耗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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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结束,唐睿吩咐人摆了琴在清音园的湖心亭上。
牧景宛若打架般活动活动手腕和全身的筋骨,站在一旁的云近、轻夏和采蝶皆笑出声,她怎么还没上手就紧张成这样?
唐睿坐在圆桌前饶有兴致的看她做‘准备’,饮了一杯酒起身到她后头,按她坐在琴桌前,牧景扁嘴叫到,“我还没准备好呢。”
“你打算睡在上面弹奏吗?”唐睿戏谑的话连亭子周围的侍卫和宫女都忍俊不禁,轻夏和采蝶双双转过头,深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忍住笑意。
牧景尴尬的脸上现出些微红,小声的嘀咕道,“这东西我第一次碰,哪里知道它会不会认生。”
“它认手指不认拳头。”唐睿展开她紧握的双拳,轻轻活动着她的一根根手指,叫她放松,随后握着她双手教她右手抹琴挑弦,左手进退有致,嘴里解说着,“琴的音域为四个八度零两个音,散音七个,泛音九十一个,按音一百四十七个……”
牧景听的稀里糊涂,一根根手指被他灵活的挽弄,但最后一句话她听懂了,“弹琴重在心境,你试试。”
唐睿收回自己的手,牧景一个不留神挑了极为铿锵又刺耳的音,云近站的最近,猛地心里像被谁抓了一下,牧景冲唐睿坦然的笑笑,用他刚刚的话作安慰,“重在心境,重在心境。”
唐睿回以温和的笑,头往前微微倾了倾,示意她继续,他要看看她是个什么心境。
牧景专挑高音弹奏,一声高过一声,生生刺耳挠心,偏偏她还一副异常享受,乐在其中的表情。
唐睿扶额,和煦的笑容变作抽搐,不着痕迹的起身坐回圆桌前,尽量平稳的端起一杯酒小酌。
云近不动声色的离她远了些,他想,此时一定是在狩猎的时候掉下了马,后面万马呼啸着从自己身体上碾压而过,死不了,却难受的厉害。
采蝶从未想过有人会将琴弹成这个样子,况且教她的人还是九五之尊的皇上,轻夏懂一点儿音律,这样‘大气磅礴’的她闻所未闻。
牧景兴致越发的好,以至于前来求见唐睿,被云青引过来的宁庭轩不觉虎躯一震,心下暗叹,皇上的口味何时这样独特了?他在思索该不该继续打扰,不若还是先行离开?
云近可受不住了,对唐睿高声说道,“皇上,宁相求见。”
“……咳咳……”这是唐睿出生以来做的最为窘迫的一件事,嘴里的酒顺着嘴角流下,还被呛了个不轻,牧景立即做了个收功的姿势,结束了她催命的琴音,瞬间移到唐睿跟前,帮他擦擦嘴后又顺顺背。
宁庭轩跌落眼球般看这滑稽的一幕,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皇上朝他摆手示意,他才战战兢兢的走过去,“微臣参见皇上。”
“咳。”唐睿掩着嘴轻咳顺了声音问道,“爱卿找朕何事?”
宁庭轩瞧了眼牧景说到,“微臣刚刚获悉,南安城送往京都的百名秀女不知所踪,护送的二十名士兵也销声匿迹,刘知府言说并不知消失的确切时间,但本该五日前就到京都的秀女们直到现今无一人影。”
唐睿眉峰蹙起,“其他城的秀女都到齐了?”
“回皇上,都到齐了,瀛秀苑的女官们正一一检查。”宁庭轩回答。
“派人去查,带上刑部鉴迹官,严查从南安到京都的所有道路,务必仔细。”
“微臣遵命,先行告退!”宁庭轩退下,唐睿想了想,吩咐云青传旨,严格排查各个城池城门进出人口。
牧景低头寻思,感受到唐睿射在她身上的视线时,缓缓抬头问他,“睿哥哥,秀女失踪只有今年吗?”
唐睿想了想,“往年并没有上报过。”
没有上报,不代表没有发生。
唐睿回了御书房,牧景说想吃点心,采蝶亲自往御膳房去吩咐,回来时不见亭子里的牧景,问一旁的侍卫,侍卫说她往栖凤宫方向去了,采蝶问他可是太后传唤,侍卫说不是。
那她为何去栖凤宫?
采蝶边思量,脚下已经朝着栖凤宫方向迈步,没走多远,就看见牧景手里摇晃着一根柳条不急不慢的踱步,看见采蝶,原地站着向她招招手,采蝶小跑过去问道,“姑娘去哪儿了?”
“仲春时节,宫里美的宛若仙境,一时兴起,走了走。”牧景说着又往西边的方向踱步,语气平常的与采蝶谈天,“前面是什么地方?”
“是琉钰殿,原先是誉王的寝殿,后来皇上登基,才搬到了宫外的王府。”
牧景看过去,忆起虚空中那段恍若眨眼即逝的光景,不免心生慨叹,终归是场梦罢了,是梦,总归要醒。
“采蝶,你入宫多少时日了?”
采蝶在心底里算了算,“奴婢九岁就在皇上身边伺候,有十二年了。”
牧景想问问皇上小时候如何如何,想了想作罢,私自打听皇上也是不小的罪名,她又叹叹,在这宫里,一个无意的举动,一句无心的话都会遭来杀身之祸,因为他们都在围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