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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无论你前方的路怎么难走,怎么崎岖不平,都不要害怕,不要恐慌!你记住爸爸的话,一定要坚强,一个人也要坚强地走下去,越是一个人越是要坚强!不要再想着帮我报仇,先把自己照顾好,安排好自己的未来!只要你好好的,幸福地生活,爸爸就放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在热气腾腾的水雾里,父亲慈爱和蔼的脸仿佛出现在眼前,伴之而来的还有那永远都健康积极乐观向上的只有慈父说给女儿听的话语。
迟优璇抓紧了面前的饭碗,手指轻抖着,泪流满面的脸上浮现一丝勉强的微笑,“你放心吧,爸爸!我会听你的话!我会好好生活,不让你再为我担心了!”
像是从幻觉中攫取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迟优璇抹干眼泪,端起碗,将参杂了眼泪的面汤全数倒入了嘴里。
“好了!终于忙完了,真舒服,终于可以休息了!”
洗漱过后的迟优璇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柔软的床上,身心陡然都放松起来。
爸爸说得对,我只要生活得好,他就安心了,我一定不能让他失望。
我要好好打算一下自己的未来,重新开始!
那些阴霾会过去的,我要像爸爸一样坚强!
迟颢然,就算离开了你,我也会生活得很好,我绝不会让你看扁!
就算你毁了我的家,我也不会认输,我要好好过!
这么想着想着,不一会儿,迟优璇的上下眼皮就沉重起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咦,好熟悉的地方,这是哪里?
红砖木门的独家小院,院子里耸入云霄的法国梧桐,想起来了,这似乎是小时候的家里,只有她和爸爸的家里。
怎么会回到过去了?而且,那个家不是早就被毁掉了吗?迟优璇只感到奇怪。
一个身着黑色夹克的男人用钥匙开了门,脸上带着一抹笑意,朝院子里走去。
这不是爸爸吗?爸爸没有死?爸爸还活着吗?
“爸爸!爸爸!”迟优璇欣喜若狂地叫着,但季睿渊的头都没有回一下,他左右观察了一下,才穿过院子,推开一扇紧闭的小铁门,叫着“薇薇,你在哪里?快出来,看今天爸爸给你买了什么?”
薇薇,是自己的小名啊,爸爸在叫谁呢?
“爸爸,我在这里啊,你回头啊!”迟优璇恐慌地叫着,但爸爸仍然没有回头。
突然,屋内传来了爸爸的叫声,紧接着,两个黑着脸的蓝衣男子将爸爸倒提着,拖到了后院的梧桐树下。
迟优璇几乎要叫出声来,那蓝衣男子中的一个,不是迟颢然是谁?
只见迟颢然将季睿渊里外三层紧紧地绑在了树上,接下来,他阴沉着脸对身后另一个蓝衣人下了命令:
“反正卧底的嘴都很严,不用问了。直接开膛破肚,将他的心给我挖出来!祭奠乐驹在天之灵!”
闻听此话,树上的季睿渊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高大的身躯拼命地挣扎着,扭动着,但苦于被绑在树上,嘴巴又被一团破布塞住了嘴,无论怎么挣扎,终究都动弹不得,也说不出一个字,整张脸都涨得通红,额头和脖颈的青筋也可怕地爆了出来。
接到迟颢然下的命令,身后那人不再犹豫,持刀挺身向前,一刀下去,已经准确地剖开了季睿渊的胸膛,奔涌的鲜血顺着刀柄流淌下来,地下霎时就红了一片。
接连几刀下去,季睿渊几乎连奄奄一息的机会都没有,头向下一垂,就咽气了。
迟优璇不敢再叫出声来,怕迟颢然听见,连自己也不放过。
树下的持刀男人,向迟颢然报告着季睿渊的死讯,迟颢然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从鼻子里鄙夷地哼出了一声,“敢在我的地盘卧底,还害死我最好的兄弟,本来就应该是这种下场,不值得怜悯。”
持刀男人唯唯诺诺,随声附和着,两人似乎就要转身离开。但就在这时,迟颢然忽然又停住了撤退的脚步。
他拧着眉,一脸的冷峻之色,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情形,问道,“是我幻听了吗?你有没有听到声音?就在刚才,我听到有声音,好像是小孩子哭的声音。”
持刀男人瞪着警惕的眼睛,在院子里搜寻了一会,最后从大树下面揪出一个瑟瑟发抖、哭得满脸都花了的小姑娘。
“大哥,这必定是季睿渊的小杂种,躲在树后也不知道有多久了,估计她什么都看见了,留不得她的小命,我现在就结果了她!”
说着那人就举起明晃晃的刀来,准备刺向惊恐万分的小女孩。
“住手!”迟颢然抬起眼眸,望着满眼都是惧怕的小女孩,之后断喝一声,制止了他,“放过她吧,小孩子而已,应该不会怎么样的,收起刀,留她一命!”
“可是,她这么大了,肯定会记得我们的样子,她父亲又是卧底的警察,警方肯定会调查的!如果不斩草除根,这事以后会有麻烦的!”那人似乎很想杀掉小女孩。
“适可而止吧,我们手上已经沾了不少鲜血,为兄弟报仇是逼于无奈,死后入地狱也没有办法,但是,你至少为你的亲人积点德,对无知妇孺还是手下留情吧!”说完,迟颢然已经迈开脚步,朝大门走去。那人只好恶狠狠地瞪了小女孩一眼,悻悻地收起手中的刀,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小女孩扑在倒在血泊中的季睿渊身上,颤抖着小小的身躯,“哇”的一声,放声恸哭起来,“爸爸!爸爸,你醒醒!你回来!”
她身边季睿渊的尸体的正上方,血淋淋地露着几个洞,掀出来的内脏乱七八糟地堆在哪里,散发出浓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迟优璇惊恐地尖叫了一声,像是堕入了万丈深渊,她惊惶地抓紧了手边的被褥,睁开了眼睛,可是她并没有掉落下去,而是痉挛了一下,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啊!她抬头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刚才是做了一场噩梦,父亲遇害的场景在梦里又重现了一遍,那睡梦中的小女孩并不是别人,正是年少时的自己。
只是,睡梦里那可怕的杀人场景,父亲血淋淋的尸体,包括迟颢然和他手下那人恶狠狠的脸庞都显得那么真实,过了好大一会儿,还仍然在迟优璇的眼前晃悠。
尤其是那股深重的血腥味似乎挥之不去,一直在这屋子里漂浮。
立时,有一种恐惧慌乱窒息憋闷的感觉涌到了喉咙口。
迟优璇急忙跳下床去,奔到卫生间去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跟差点被迟颢然闷死的感觉是那么类似。半晌,她才扶着门出来,颤抖着倒了一杯白开水喝,又撑了好半天才渐渐好受了一些。
这时她才发现,刚才仓皇扑下床来,自己竟然连拖鞋都没有穿。
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的感觉挺不好受的。
是因为习惯了迟颢然的别墅里那柔软的地毯吗?
不是的!绝不是!
她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揪着胸口的睡衣,安抚着自己的情绪,而后扶着墙壁,慢慢地回到床边躺下,想要再次入睡,可这回,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父亲死得那么惨,这笔血淋淋的帐,难道就真的那么算了吗?
父亲是个卧底的警察,搜捕犯罪证据,将坏人绳之于法原本就无可厚非,这是他的职责。他原本不该有这么悲惨的下场,可是却死得这么凄惨,而杀人的迟颢然却还好好地活着,这是什么世道?
这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好人不长寿,坏人要祸害千年?
迟颢然为什么不怪他的兄弟作恶多端,多行不义必自毙?为什么要迁怒一个警察?
他凭什么就那么残忍地杀害了父亲,还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而且看起来,他根本不曾悔悟,他从来都没有忏悔过自己所犯下的恶行!
他杀人不眨眼,还毁了我的家,为什么还可以活得如此自在?
他还差点杀了我!他是个魔鬼!是个疯狂的魔鬼!
可是,杀又杀不了他,现在又无法接近他的身边,这笔血海深仇,究竟应该怎么了结?
迟优璇又惊又怕又怒又恨地想着,双拳又紧紧地攥成了一团,不知什么时候,所有的困意倦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静谧无声的夜里,迟优璇的人虽然躺在床上,两只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全身的力气都凝聚在一起,一门心思地思考关于报仇的问题。
究竟应该怎样才能替父亲报仇?又可以全身而退,不用再承受如今晨那样变态的迟颢然?
想了大半夜似乎也没有什么结果,迟优璇甩甩头,无力地爬起来,正想去上个厕所,突然额头上渗出了几滴冷汗。
好像是腹部有些不适,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饿过头了?还是吃方便面吃的了?迟优璇的眉头紧蹙了起来,伸出手指,触摸着下腹微微疼痛的地方。
不料一摸下去,那疼痛似乎加剧了许多,她不得不换只手,用手指狠狠挤压着腹部。
一切好像都无济于事,这疼痛不但没有丝毫的锐减,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迟优璇的脸色突然变了,难道是旧病复发了吗?
不是一般的身体不适,而是可怕的疼痛,那种肠胃痉挛引发的久违的疼痛,好像在阔别三年之后,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