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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棠看着葛婉怡,王明轩以为她想过去安抚,没想到他的妻子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母亲面前,她说,“母亲,我怀孕的事和他无关,是我自己想要,他也是刚知道。还有这是我丈夫,我不希望听到您说过分的话来伤害他。”
阿棠说这些话的时候语速很平稳,嗓音平静,可足以让王明轩和葛婉怡神色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母亲。
这大致是她的孩子第一次亲口叫出这样的称呼,葛婉怡内心是愉悦的,但是她这样叫自己可是为了别人求情。
看着小棠和王明轩,葛婉怡神色有些复杂,最后也只能叹了一口气说,“我累了,这事儿以后我们再谈。”
“我带您去一楼的客房。”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知道葛婉怡现在依旧有情绪,王明轩也不再继续坚持。
直到葛女士出去,王明轩转过身来,见他妻子正看着他,“为什么不和她解释清楚,让她这么误会你。”
“如果,她知道是你的意愿怕会更难过。”
小棠沉吟了一会儿说,“总该和你说清楚的,不能让她误会你。”任由他揽着她的肩膀
“阿棠。”
见刚刚被葛女士指责的一无是处的王先生,突然抱住她,脸上带着笑意,小棠觉得有些莫名。
她看向他,问,“怎么了?”
“我觉得我很高兴。”
“嗯?”
“没有想到,在葛女士面前你会选择替我说话。”毕竟这从来没有过的来自于他妻子发自内心的维护。
“她说得话确实有些过了。”
“这些我完全不在意,我只在意你关心我。”
“难道不应该吗?”
他笑,小棠不理解这人突然心情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好。
王明轩看着他妻子说,“我以为,你会生气,毕竟我似乎惹怒了你母亲。以为,你是来替她教训我的。”
“替你说话很奇怪?”
“不,完全不。”王明轩摇头,但是很罕见,这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葛女士生气,完全在意料中。”看着他妻子因为修身毛线衣完全显露出的微隆的小腹,王明轩的脸色一时间又变得有些莫名。
阴晴不定的,王先生。阿棠无奈地摇摇头,正要松开被他握着的手,却突然感到胸口沉闷地让她脸色变得格外苍白,手指失力,手里的玻璃杯一松,“啪”地一声摔碎在了地上。
“阿棠。”王明轩扶她,却看他妻子手按在胸口上咳嗽了起来。
抱着她让她直接躺在书房里的单人床上,拿了软枕垫在她的腰腹下面。
“咳咳咳……咳咳……”握着王明轩的手,小棠咳个不停,自从孩子过了三个月小棠这样由于胸闷气短造成的干咳也越来越厉害,王明轩见她咳得厉害只能轻抚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
这样的咳嗽几乎每天都会不定时的进行数次,小棠明显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倒是王明轩每次的反应过度和他从容淡定的常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孕中期会感觉胸闷气短,偶尔伴随咳嗽都是自然现象,但是像他妻子这样每日都咳,咳得这么厉害倒是让王明轩很担心。
将白色毛衣衫的几颗领口和胸口处的扣子都解开,王明轩揽着她的肩膀问,“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嗯。”靠在王明轩身上,小棠掩唇不再咳嗽了倒是胸闷的压抑感,让她觉得难受的厉害。
见此,王明轩找了件披肩搭在她身上,直接拦腰抱起了她,他的动作很轻尽量避开他妻子的腰腹处。
怀孕后的胸闷气短让小棠时常觉得有些眩晕,被王明轩抱着走,起初难受没有想太多,现在到了楼梯口比在封闭的室内感觉呼吸顺畅了很多,不再那么难受却想到了楼下的葛女士。
“放我下来。”
“还怕被葛女士看到?”
“家里有人,这样……不太好。”苍白的脸因为他的揶揄透出些许薄红。
“她在客房休息,不会出来的。”
三言两语间,王明轩已经抱着小棠到了一楼,客厅里的人坐在窗前翻看小棠最新画的画稿,这些画稿显然已经被王先生装订成册放在那儿。
桌上,一杯美式咖啡。一身黑色锦缎旗袍,显露出依旧纤瘦的腰身。
落地窗外是掩映在苍翠叶片间的红玫瑰,如果忽略此时葛女士紧锁的眉头,这样一幅场景,风韵十足的人完全可以入画。
葛女士在看女儿的画作,听到脚步声看到抱着阿棠下来的王明轩,神色怔了怔,似乎因为幼年时期的自闭症小女儿待人一直很冷漠,她以为也许嫁给方家这个年轻人是女儿被迫,但是现在看来阿棠被对方抱着靠在他身上,亲昵而依赖。
“怎么了?”明显看着小棠相比之前苍白了很多的脸,葛婉怡的神色一下就变得紧张。
“她胸口有些闷,我带她出去走走。”
“去吧,到外面去透透气。”
看着女儿被这么抱出去,葛婉怡心里格外的复杂,尤其是抱着阿棠的那个人,总让她难安。
如若是世家,大抵女儿能嫁给王明轩,让这个各方面优秀的过分的年轻人成为自己的女婿,似乎该感到高兴的,毕竟谁的女儿嫁给王明轩,在莲市绝对有了了不起的靠山。
可,葛婉怡显然并不这么认为,知道世家的复杂性,所以绝对不会让她女儿成为其中的牺牲品,更何况阿棠是她的女儿,她的一切包括这些年在澳洲的所有资产都是她的,不需要依附于任何男人,葛婉怡更关心阿棠是否开心,健康……
想到健康,葛婉怡顿时觉得心中压抑的怒气又翻涌而来,这个时候怎么能要孩子?
庄园中庭。
被王明轩揽着腰,呼吸着新鲜空气,小棠觉得舒服了很多。
“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了很多。”
“那就好,我们多走走。”
“嗯。”搂着小棠的腰,一边走王明轩一边轻抚她的小腹,让她更舒服一点
胸闷气短的现象常有,这是四个月中期似乎更严重了一些。咨询过权威的李医生也依旧让他不安心。
每次看她难受,只会让他更自责。
“葛女士似乎还在生气。”王明轩对她妻子这么说。
“吃了晚饭,我会和她好好谈谈。”
“用我陪着你吗?”
小棠摇头,“不用了,我会向她解释。”
“那倒是,见了我看样子她怕是情绪更糟糕。”
“她只是有些误会,说清楚了就好了。”
“但愿如此,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很感激她,毕竟如果她的不客气换回你的维护,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以为,你会向着葛女士。”
“有那么不自信吗?”小棠愕然,“你可是王明轩。”
“那又能怎样,还不是照旧被你嫌弃。”用手指轻触她柔软脖颈上的铭感点,引她勾唇浅笑。
扶开他的手指,阿棠说,“别闹。”
“这么怕痒?”
“嗯,很痒。”
没想到他妻子会这么正式地回答他这个问题,王明轩吻了吻她的脸颊,只觉得认真起来的小女孩儿十足可爱。
“王明轩,冯家将冯博闻和洪佳人的婚礼请帖寄了过来,你——”
“不去。”利落地回答,上一次洪佳人所作出的事情完全碰触到了王明轩的逆鳞,惹他不快,他不想再见到她。
“那封信在书房的抽屉里,我打开了。”小棠说,“里面附有一张舅母写给我们的信,你等一会儿去看看吧。”
“这个时间该喝牛奶了,顺便吃几片叶酸。”直接转换话题,没有继续就着那个话题再说下去的意思。
看他妻子沉默,王明轩说,“这件事,明天再说。”
“嗯。”毕竟这是冯家的事情,小棠倒是没有多大的想法,关键还是要看王明轩。
他不想,她自然不会再提。
王明轩抱着阿棠回卧室,感觉妻子的体重虽然有所增加可相比之前阿棠看起来似乎更瘦了,倒是四个多月的肚子看起来要明显的多。
将牛奶杯递给小棠,王明轩取了两片叶酸,回头坐在她身边,刚好看到小棠穿着白色的绒线毛衣,领口和胸口的扣子因为刚才胸闷,被他有意解开了,因为身体状况不再穿胸衣的人,只要轻微动作就露出了大片白希的柔软。
几率发丝散乱在锁骨间,显得妩媚动人,孕中期,胸前的丰盈更加饱.满,韵味十足。
站在一旁,王明轩眼眸暗沉看了很久。
小棠喝牛奶的时候注意到他的视线,而后,低头的一刹那才完全明白过来。
“扣子解开的多了几颗。”他走过去帮她系扣子,指尖似有若无地碰触到的柔软,让小棠更窘迫,脸颊微烫。
她说,”我自己可以。”
“我觉得我比你更熟练。”
小棠:“......”
“扣子解开的多了几颗。”他走过去帮她系扣子,指尖似有若无地碰触到的柔软,让小棠更窘迫,脸颊微烫。她说,”我自己可以。”“我觉得我比你更熟练。”
小棠:“......”
“不过相对于系扣子,解扣子做多了会更顺手。”
不想听他说这些话,她向后退了退却直接被他托住了后腰。
自然而然地顺着领口向下看,王明轩的唇贴着他妻子耳侧说,“大了好多。”
知道他说得是什么,小棠羞涩,赫然间脸颊上的绯红层层晕染开。
嘴上不饶人,王明轩继续说,“多像小兔子。”他浅笑,她尴尬,与此同时她才觉察到,刚才正帮他系扣子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解了。
扣子越解越向下,被逼无奈她只能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别看。”
“为什么不看?”
他笑着移开她的手,将他妻子的手握在掌心里反过来吻了一下,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掌心让她轻颤间握着领口的手指一松,刹那间,惷光乍泄,美好无限。
“让我摸摸看‘小兔子’长大了多少?”
猝不及防的调情手段,让人难以招架,轻触间让她完全红着脸靠在他的肩膀上,窘迫到不能再看他。
“宝贝儿,这么害羞啊。”他侧过脸亲吻她柔软馨香的脖颈。
血气涌上来,阿棠脸颊烧烫的厉害。
王明轩抑制不住的轻笑出声,一下一下亲吻她的脸颊。
她伸手捶在他的肩膀上,母亲还在楼下呢,这人怎么不知道避讳。
——
晚餐的时候,葛婉怡原本想要亲自下厨给阿棠做晚餐,阿棠说,“今天刚刚过来太累了,让她休息。”
欣慰于女儿的体贴,从来没有和女儿如此靠近过的她,只想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看得出阿棠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有了身孕更不适合心情不好,至于沉重的话题,葛婉怡没有再提。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小棠不太会和女性长辈相处,而葛婉怡第一间和女儿在一起也显得有些过于紧张了,起初两个人谈话生硬,后来直到谈到绘画和书法,一直作为中国水墨画收藏的葛女士和小棠难得有了不可不说的话题。
程姨倒了绿茶给母女两个人,神色恭敬,偶尔会打量太太的生母,刚开始看觉得诧异,毕竟很难想象太太的生母这么年轻,现在站在一边看母女俩的相处方式,倒是不觉得像母女,反而更类似于——像是太太的朋友?
收敛起心中的异样,见太太正看着她,程姨笑了笑。
“您去歇着吧。”
“嗳。”应了一声,程姨见有人照顾她,将茶壶放下离开了客厅。
起风了,露台上的风铃被吹得叮咚直响,葛婉怡将一旁贵妃躺椅上的羊绒毯拿过来,盖在小棠的肚子上,“这个时候可不能着凉,更不能生病。”
“谢谢。”
“你这孩子,用得着和我这么客气吗?”葛婉怡看着她说道,“阿棠,再这么客气,我可是会伤心的。”
小棠怔了怔,半晌后摇摇头,说,“不会了。”其实,就小棠本身来将,接触的长辈本就不多,更不要提这样的女性长辈,而且现在坐在她身边的人可是她的生母,生下她和阿豪的人,到底该怎么相处?就这么坐了一会儿,有了话题,心里还是有些没由来地觉得有些没底,只好想着曾经与苏佳慧的相处来与之相处,却不想倒是有些生疏了。
看得出小女儿神色的变化,葛婉怡坦言,“阿棠,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和阿豪,就现在看来我也不太会做你的母亲,不用勉强自己,我们都慢慢来好吗?”
“嗯。”小棠点了点头。
看了一眼隆起来的肚子,葛婉怡又问了一次,“孩子有多大了?”
“刚满四个月不久。”
“多少周?”这次问得更具体了一些。
“第十七周。”
才十七周,阿棠这么瘦,却显怀的这么快。
葛婉怡怔了怔,才十七周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大了,看来阿棠分娩的时候会更难,再想到小女儿现在的身体状况,心里那种不安的焦躁感又涌了起来。
“阿棠。”
突然听到葛女士这么唤她,阿棠一怔,问,“怎么了,您说。”
“没……没什么。”葛婉怡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分离了将近二十多年的小女儿,眼圈有些泛红。
小棠看着眼前这个看着自己眼神流露出关怀的女人,内心被触动到,她说,“您最近忙吗?”
葛婉怡摇头,自从她回国,除了公司基本业务,几乎所有心思都在找自己的女儿和儿子身上。
“赶航班过来很累吧,如果不着急回去,您可以暂且在这儿住下休息。”
“诶。”葛婉怡应声,听到女儿的话,眼神里流露出难言的愉悦。
她明白的,小女儿让她留下不单单是客气和礼貌,这样让她进入她的生活中,是她女儿愿意接尝试着来接受她了,一直在等这一刻,葛婉怡怎么可能不感慨。
不远处走过来的人,见母女两人聊地似乎还算不错,王明轩用毛巾擦干刚才沾了水的手,看着他妻子神态自然地和葛女士交谈,脸上有温雅的笑意,他一直都知道阿棠即便漠然对于亲情还是很期望的,在他完全调查和了解了他这位岳母后,他完全放心葛女士和他妻子接触。
将水果拼盘端过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王明轩走过来说,“鱼汤还在熬,晚饭一会儿就好。”
葛婉怡看着走过来的王明轩,现在才明白,刚才不在这里的人去了哪儿。
厨房?
他这样年纪轻轻功成名就的人会亲自下厨?
“晚饭是你准备的?”有些难以置信,也带着几分质疑。
“是,晚餐准备的很简单,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蹙眉,葛女士说,“即便是晚餐也不能应付,一日三餐都很重要。”
“确实如此。”王明轩淡然地点点头,浅笑清雅,让葛婉怡不知道这个晚辈是真的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还是故意如此当做听不懂。
不是葛婉怡严苛,毕竟这个人是她女儿的丈夫,对此绝对不能含糊,而阿棠有了孩子的事情,不论女儿说什么,葛婉怡本心里责备的依旧完全是王明轩,如果真的关心阿棠,怎么会让这个孩子一直到四个月。
“阿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听阿豪说,你最喜欢的是苏系的菜色,明天我来做。”
“不用了,太麻烦您了。”
“诶?怎么会麻烦,我也很喜欢苏菜,外面师傅的手艺还是没有自己动手做的合胃口。”
葛婉怡和阿棠闲谈,王明轩坐在一边,将橘子皮剥了把橘子放在一边。
现将第一个剥了的橘子递给了葛婉怡,“您吃。”
“好。”清浅的笑,葛婉怡难得能和阿棠好好说说话,相比刚来的下午,晚上的心情明显好了一些。
王明轩给他妻子剥橘子,没有给她,反而直接拿在手里用手喂,“酸吗?”
“酸,不过很好吃。”
“好吃也不能多吃,一会儿就吃晚饭了。”
“嗯。”
有人吃酸在嘴里,却甜在心里。
而葛婉怡是真的觉得酸。
她看自己的小女儿,觉得似乎阿棠在和她这位女婿相处的时候,更显得多了一分孩子气,比和她在一起更像个孩子。
一直对王明轩这个年轻人的复杂了解的很,可看到女儿对其的依赖,让葛婉怡为阿棠这样的心性.感到几分担忧。
不论如何,女子依赖一个男人在她看来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男人大多博爱,爱的浅薄,而女子不轻易爱,一爱必然泥足深陷。
更何况是商贾财阀,看重利益,对感情冷漠。婚姻不易,做夫妻都要心存芥蒂,更不要说是王明轩这样一个复杂的年轻人。
阿棠有了孩子,嗜酸的很。
茶几上这些都是为小棠准备的橘子,即便王明轩有心给她剥了一个,葛婉怡吃在嘴里嚼出了满嘴难言的酸涩。
这些橘子吃得不对滋味,又是王明轩给的,让她心里的芥蒂消解不了一直都在。
想到刚才阿棠对她说得话,她想,刚好暂且不离开这儿,她要看着她女儿至少照顾到她平安生产,不论多难,她都要守着她。
晚餐。
葛婉怡陪着阿棠,直到所有菜色上桌,她觉得之前王明轩所说的菜色简单不过是谦逊。
菜色很丰盛,倒不是酒店里那样的明显大鱼大肉,菜色相当的家常,摆盘和色泽搭配却很专业。曾经在澳洲,葛婉怡闲来无事的时候考过国外的厨师证,对于厨艺的好坏与否完全看得出来。
眼前的晚餐确实很不错。
她坐下后,王明轩在准备碗筷。
站在阿棠身边的人,身形修长优雅,气质冷淡,偶尔和她女儿说话的时候才显得温和。
很好,也很让人捉摸不透。
曾经在澳洲,葛婉怡闲着无聊的时候考过国外的厨师证,对于厨艺的好坏与否完全看得出来。<
眼前的晚餐确实很不错,她坐下后,王明轩在准备碗筷。站在阿棠身边的人,身形修长优雅,气质冷淡,偶尔和她女儿说话的时候才显得温和。很好,也很让人捉摸不透。
餐桌前坐在一起吃晚餐,葛婉怡收回打量王明轩的视线,给坐在对面的女儿夹菜,“四个月以后孩子长得会快一些,需要的营养液越来越多,阿棠多吃一点。”
“嗯。”小棠胃口并不是很好,葛女士夹了菜给她,她只能吃了。
自从和前夫离婚分开,葛婉怡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一起吃过饭了,陪她吃饭的人大都是为了公司应酬不然就是客户,这样能和女儿在一起吃饭是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毕竟愧对于阿棠和阿豪两个孩子,她一直都在找,觉得找回来能见见也好,却没敢再有别的奢望。
每一年的深秋时节,本该是她一个人独自看着满地的落叶感叹一句,一年又过了大半,而现在她坐在餐桌前,和小女儿在一起吃饭,不论她的女婿是一个怎样难测的年轻人,至少现在看起来,这儿像是家了。
葛婉怡隔了这么多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即便担心阿棠怀孕的身体,可能和她一起吃饭让她忘记了暂时困扰她的烦心事。
桌上的菜,她几乎没有动筷子,倒是单单想着给女儿夹菜而忘了自己。
小棠面前的餐碟里菜夹地有点多,有些为难地看着,而后抬头看到葛婉怡的视线后,又不忍心拒绝,最后她只说,“您也吃。”
“嗳,好。”女儿说得话似乎格外管用,葛婉怡拿了筷子尝了尝今天的晚上的菜色,也许心情好了,美食也变得味道更好,她看着王明轩,说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勉强算得上是夸奖的话,“味道不错。”
“您喜欢就好。”王明轩看到她妻子餐碟里的菜,知道她不会拒绝葛女士,可有了孩子以后胃口总是不太好的人吃不了太多,他心里有数。
估计着她吃的多少,便只能对她说,“慢点吃。”
这话刚说完,就见小棠掩唇站了起来,“你们先吃。”看着脸色骤然苍白的人,葛婉怡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王明轩说,“您先吃,我去陪着她。”
一楼,盥洗室里。
阿棠撑在盥洗池上,不停地呕吐,王明轩走进来关上盥洗室的门,自背后揽住她的腰,轻拍她的后背,进入孕中期她的呕吐现象还是没有减少,阿棠吐得厉害,妊辰反应严重一度让王明轩担心。纤瘦的妻子最近因为食欲不振,除了孕期的肚子在一点点增长,身体却每天都在消瘦,这期间承受的身体负担,他总是内心不安和不忍。
阿棠吐了半晌,让她用漱口水簌了口以后,看她神色倦怠,盥洗室里王明轩揽着她让他靠在他身上靠一会儿。
“吃不了,就少吃一点。”看着她苍白的侧脸,王明轩蹙眉。“只需这一次,以后不能再骗我。”
她知道她丈夫指的是什么,似乎每一次的胸闷气短无力,还有这些呕吐都能让他好容易对这个孩子生出的好感消失殆尽。
不过,相比孕初期孩子的极致安静,现在完全走极端,随着时间推移,她的妊娠反应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抬眼看见他紧皱的眉头,小棠将他揽在她腰际的手握住,放在她完全隆起来的小腹上,王明轩轻抚着他妻子的肚子,慢慢轻抚,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安抚她也在安抚他们的孩子。
“现在好一些了吗?”
“嗯。”小棠说,“母亲,在外面等着我们吃饭,出去吧。”
“想吃就吃,不能吃就不吃,别勉强自己。”
“我知道。”
夫妻两个人出了盥洗室,餐厅里附带的盥洗室,即便将门关上,阿棠的呕吐声她依旧听得见,看她过来倒了一杯果汁给女儿,“胃里觉得难受先喝一点果汁。”
“好。”
重新回到餐桌前坐下,阿棠刚吐了,葛婉怡也不敢再给她多夹菜,妊辰期孕吐厉害就不能勉强多吃,不然吃了还是会吐,到最后受折磨的是小棠。
“现在还是会吐吗?”
“偶尔。”小棠应声。
“多久一次?”
这个问题倒是把小棠问住了,她可不会记这些,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葛女士,就听坐在她身边的王明轩说道,“一天总会有三四次,早上晨起后会吐大概在每天的七点,中午吃午饭吃过了将近下午一点才会吐,晚上八点以后没有定性,有时候吐有时候不吐。”
王明轩这么说出来的时候,小棠微微愕然,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些完全没有规律可循的孕吐,王先生却记得这么清楚,她出神的时候,一边和葛婉怡说这些话,他的手已经伸过来抚上了他妻子的肚子,一下一下地轻抚亲昵而不动声色。
坐在夫妻对面的葛婉怡,听了王明轩的话脸色变了变,这可不是阿棠说得偶尔,四个月了孕吐频率这么高,让她看向女儿的神色多了几分凝重。
“阿棠,有按时孕检吗?”
“有。”小棠知道自己的身体特殊,所以她的孕检总是每隔两周就要给医生看一次。
“最新的孕检里,医生有没有说什么?”葛婉怡问。
“目前看来还算正常,您不用担心。”只是身体负担重,六个月一到也就到了最令人担心的时候,还有阿棠一直以来的咳嗽,眩晕都是体弱不适合有孩子的征兆,不和葛女士提这些,王明轩只简单地和她说了说阿棠身体的状况。
小棠缄默,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王明轩在近似劝解她母亲让她安心,明明他也不能接受这些,现在却要帮她去说服另一个人,阿棠怔了怔,餐桌下将自己的手覆在他丈夫的手上,十指紧扣贴着他们的孩子。
自己不太会说服人,最初有了孩子和王先生还发生了争执,所以她不说话只听王明轩说,心有愧疚,面对着这两个如此关心她的人。
可,阿棠也明白,她现在的状态并没有她丈夫告诉母亲的这样轻松乐观,但不论如何她都会坚持着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之后在这样的话题后,小棠即便已经没了胃口还是陪着母亲和王明轩吃了一点,最后的鱼汤端上来,桌上的餐碟撤了几个,阿棠要了一份酸水果占了自己原有的喝汤的碗,最后葛婉怡看桌上只盛了两碗汤,一碗在她身边,而另一碗最对面的王明轩那里,女儿的碗占了水果,她想着给阿棠再拿一只碗过来,却看到对面王明轩在用汤瓷勺舀了一口汤以后尝了尝说,“味道还可以,尝尝?”
“嗯。”连勺子都没有拿,直接就着他用过的喝。
夫妻两个人吃东西的时候似乎完全没什么忌讳,一碗汤,一把汤瓷勺,就这么两个人一起喝。
葛婉怡看着怔了怔,想说什么,后来只当是没有看见了。
这不是一时形成的,她看得出这似乎是习惯,两人必然以前一直如此,否则就算是夫妻公用餐具还是不会觉得舒服。
吃过了晚餐,女佣将所有的餐碟都撤了,最后只剩下两壶茶,一壶绿茶,一壶梅子酸茶。
正巧王明轩出去接电话,葛女士放下手里的茶杯,问,“最近晚上都是几点睡?”
“一般都是九点,十点才会入睡。”
“现在的起居很重要,一定要睡眠足够,不论白天睡多久,晚上还是得睡得。”
“嗯,我明白。”
葛女士关心她的起居,小棠完全照实回答,直到下一个问题,让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阿棠,你们晚上还是在一起睡吗?”
小棠怔了怔,直到她母亲说得是谁,回答道,“是,晚上有时候会吐。”算是窘迫的解释了,毕竟阿棠再对孕期知识无知,她还是知道大致在孕初期和中期还是要分房睡得。只是,晚上她会时不时孕吐,王明轩要照顾她,从孕期初到现在两个人依旧是同房睡。
“四个月虽然过了,你身体不好,你们还是要注意一些。”
第一次被女性长辈说这些话题,即便是自己的母亲,小棠也觉得十足的尴尬,沉默,算是默认不再说话。
“阿棠。”
“嗯。”
“今天晚上,你来和我一起睡。”小棠怔了怔,又听葛女士说道,“晚上不舒服的话,我来照顾你。”
“怎么能麻烦您?”
“不麻烦。”葛女士一边喝绿茶一边说,“夫妻,还是分开睡比较好。”想了想,她又说,“晚上,我有话和你说,我们好好说一说。”
王明轩进来,正巧听到她们说得话。
小棠怔了怔,又听葛女士说道,“晚上不舒服的话,我来照顾你。”
“怎么能麻烦您?”“不麻烦。”葛女士一边喝绿茶一边说,“夫妻,现在还是分开睡比较好。”想了想,她又说,“晚上,我有话和你说,我们好好说一说。”王明轩进来,正巧听到她们说得话脚步顿了顿。
小棠抬头看到他,正巧对上他的视线,原本被葛女士委婉和她谈论孕期床事的问题就已经很尴尬了,现在他进来听到,她更觉得窘迫。
进来的人倒是没有说什么,一如既往清雅地站在不远处,从室内书架上抽了一本杂志出来,但是视线却没有从她略显尴尬的脸上移开。
孕期内夫妻为了孩子着想不能有床事,这样基本的孕育知识阿棠也懂,可被葛婉怡这么提醒般的说出来,她还是觉得窘迫了,更何况王明轩也在,看样子,那人并没有想要解救她的意思,倒是站在一边看她,眼神间的暧昧让她吃不消。
低下头不再看他。
“好,晚上我陪您。”
小棠点头,立刻答应葛女士无非是不让她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被长辈说教这些已经很尴尬,又是在王明轩的面前,一刻钟也不能再继续忍受。
晚上。
小棠如约到一楼的客房去陪葛女士,换好睡衣的时候刚走出卧室几步远,正要将门带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她重新回到卧室去看着床头柜上的那本《圣经旧约》出神,怔了怔,咬唇,小棠将那本书拿了起来。
拿了书出卧室门到楼下,恰巧看到从厨房端了牛奶走上来的王明轩,低垂着眼睫,她说,“今晚我到楼下去陪母亲睡,顺便把所有的事情再和她说一说。”
“嗯。”温热的牛奶杯递到她的掌心里,怡然看到已经再等阿棠的葛女士,王明轩说,“别忘了把牛奶喝了。”
“好。”
“晚上,你……”
小棠还没有说什么就被王明轩给直接打断了,“这几天去公司太少,积压了很多工作要处理,今晚我在书房。”和阿棠说完后,王明轩又对站在一边的葛婉怡说道,“她就麻烦您照顾了。”
“哪里的话,自己的女儿怎么会麻烦。”
“晚安。”
“晚上要工作也不要熬太久,年轻也要好好注意身体,毕竟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不论如何对王明轩又质疑,可这毕竟是女儿的丈夫自己的女婿,身为长辈该叮嘱年轻人的还是要说。“您说得对,我会注意的。”王明轩对待葛婉怡,一如既往的不亲昵也不显得疏远,这期间的相处尺度他掌控的很好。
抚了抚他妻子的长发,王明轩说,“喝了牛奶就睡吧,客房浴室里刚才也放了你喜欢的柠檬漱口水,吐了用。”
“嗯,你记得休息。”
“去吧。”
唇角有清雅的笑,淡然,直到看阿棠挽了葛婉怡的手臂就那么从他的视线里越走越远,莫名的王明轩心里有种酸涩,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只有他,现在葛女士对阿棠足够好,多了一个待阿棠好的人,该高兴的,可内心占有欲充盈着,只想让她属于他一个人。
站在楼梯上,王明轩没有立即离开,他在等,等一个回头,等一个眼神。
可一直看着他妻子直到她走到走廊拐角处,她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这小东西可真没良心,一个回眸的眼神都不肯给他。
坏家伙!
无奈地笑笑,王明轩转身上楼,二楼卧室里坐在床侧上一会儿也坐不住,往常有阿棠在,即便知道是在孕期,真的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可有时候情.欲来了,总喜欢亲亲她,摸一摸她,看她脸红。现在床上少了妻子在,这卧室这么呆着也觉得一个人多少冷情了,从回国到现在,知道阿棠怀孕,几乎公司的事情能在家处理就在家里,外出减少,以前一天的工作时间现在就在公司呆上半天,这么长时间里都是在和阿棠一起相处,突然分开,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拿了他妻子常常喜欢靠着看书的兔子抱枕,王明轩出了卧室到书房去,今晚不抱着阿棠终究是睡不着了,看葛女士的样子,至少要有几天不把阿棠还给他,今天是第一晚,他需要适应适应,看看公司文件,处理最近积压的事物。
一楼,客房的大床不是卧室里她和王明轩一起睡得雕花木床,小棠有认床的习惯,小时候在方家睡得就是雕花木床,起初她睡眠不好,床就被王先生给换了。
今晚和葛女士一起睡,明明知道这是自己和阿豪的母亲,但是身体和心.性的本能上,她其实是抵触和排斥的,介于长辈这么要求,她也不能说什么。
八月份从C市冯家回来,葛女士就一直在和她联系,久而久之也不再那么生疏了,可这么亲昵地在一张床上入睡,小棠还是有些不习惯。
从幼年到现在,小棠从未和长辈在一张床上入睡过,年少的时候累了和阿豪躺在一起,现在每晚被王明轩搂在怀里,有过亲昵接触的只有这两个人,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同,和母亲睡对她来说近似于考验。
一张床,只开了一盏柔和的室内壁灯,小棠靠在软枕上拿着手里的那本《圣经旧约》翻看,葛女士想要关灯,看女儿在看书便说,“阿棠,以后用眼要少一些,有了孩子不要用眼过度。”
“我知道了。”
即便拿着这本书翻了这么久,可小棠并不知道自己再看哪里。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本书只是个‘幌子’,王明轩每天都给她读,她很久没有亲自再翻,又怎么会清楚他给她读到了哪一页。有意拿了这本书过来为了掩饰她此时和葛女士同处一室的不适,以及为了……
想到另一个理由,她有些促狭地脸颊开始发烫,咬唇,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棉质材料的睡衣很亲肤,很柔和,小棠看将盘起来的发髻放下来的葛女士,穿着睡衣,完全不像她平日里的凌厉和华贵,给人一种亲和感,葛女士看到双人床之间女儿有意空出来的位置很宽,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愉悦,一早明白阿棠从小自闭症严重,这样排斥她也是应该的,所以从今天开始即便两个人算地上是真的谈话没有任何障碍,葛婉怡几乎没有和女儿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阿棠。”相比白天的本性冷傲,现在的葛婉怡更像是一个面对自己孩子的普通母亲。
听见葛婉怡叫她,小棠应了一声,“您说。”
“别这么客气。”叹了一口气,她又说,“算了,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阿棠,睡那么靠边上晚上翻身不方便,还有着孩子,靠过来一点。”
“好。”
看着女儿的动作,葛女士真的有些哭笑不得,她说让女儿靠过来一点,阿棠真的很听话地只靠过来‘一点‘。
也罢了,母女相处,她愧对于阿棠,总要她先亲近她,让孩子习惯。
“四个月了,妊辰反应还这么严重。”
“还好。”
葛女士蹙眉,“阿棠,这孩子你应该一早清楚自己不能要。”沉吟了半晌,她又说,“你是不是因为家里的原因,不得不才这么……”
明白葛女士的意思,阿棠说,“母亲,这孩子真的是我想要的,和我丈夫没有关系,他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是为了迁就我最终才……”
直接打断阿棠的话,葛女士神色复杂道,“你们当初到底是为什么结婚,像是王明轩先生这样的年轻人应该不会缺女人的。阿棠,你的选择母亲自然不会干涉,但是不论你们是因为什么在一起的,母亲只想知道你真的是这样决定的吗?”
还没有等阿棠开口回答她,葛女士下床到自己一向用的女士公文包里拿出来很多emil书写格式文档给她。
“母亲并不是想质疑什么,阿棠听说你和王明轩结婚我真的很不安心,你看看——”女士公文包里一堆纸页递给小棠,“你有必要好好看看,实话说,母亲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王明轩这个年轻人,可他确实给人很强的压迫感,这么年纪轻轻的不是一般的财富又有不小的势力,性格冷漠,严谨,可为人处世商道心狠手辣,和各种世家女人的花边更是好看,你真的想好了?”
葛女士无所顾忌地将助理调查来的东西给小棠看,在A市担心被恣意放大,她叮嘱阿棠,“自律,严谨,是天之骄子不错,却心狠手辣处处算计人,这样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葛女士忧心忡忡,这么和女儿说完后,没想到阿棠却噗嗤一声笑了。
“他呀,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近似自言自语地呢喃。
他是坏人,很坏,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