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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只能冷淡地对着小兮子,希望可以借此疏远,管住自己的心。
再后来,当他猜到她的女子身份,并且肯定了这个身份,就再也不想逃避自己的感情了。
哪怕她进宫的目的不为人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
顾兮兮震惊地转过头盯着他,可是却只能看到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映入眼帘,看不到他眼中具体神色,更捕捉不到他刚才说那话时的表情。
“你懂了,兮兮。”
“不,我不懂……”顾兮兮摇了摇头,莫名地红了眼眶,“我不懂,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想听他亲口说。或许不是猜不到,只是想亲耳从他嘴里听到答案,才敢确定。
“因为我要你,不是莫希,也不是什么其他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原本就是你,没有任何目的,只是要你。”
他没有说因为我爱你之类的话,只是一句“我要你”,就足以让顾兮兮所有的防备和疑虑坍塌沦陷,眼泪止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没有声音,却惨兮兮的可怜。
君忆寒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着,“现在轮到我了,是不是?”
顾兮兮舔了舔嘴唇,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干涩沙哑,“恩。”
“如果出现了第二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人,你是不是会不顾一切地逃离我?”
相比之下,若是解毒条件相同,那么他应该是最难弄的那个男人了。
不只是脾气不好,身份上也有很大的障碍,所以她很有可能就不会选择他了。
“最开始的时候是——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在大街上追着你跑,让你带我回宫,你却不愿意,理都没有理我,你还记得吗?”
顾兮兮兀自轻笑了一声,“那一次,是我给自己的唯一一个光明正大接近你的机会。只要你带我一起走,我就不会扮作小太监来找你了。”
君忆寒皱了皱眉,回忆起她口中的“那个时候”,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原来那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中了这样的毒。
若是早知今日,当初无论如何,哪怕父皇降罪,他也一定会带着她回宫。
眸色微微一深,“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顾兮兮用力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心,“最开始的时候会。因为无论是哪个男人都没有你来得复杂,而且对着别的男人可以下药,对你却不可以。可是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就不可以了……”
想来,早在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他以前,就已经喜欢他了吧?
只是因为太习惯了卑微地存在于他面前,所以一直没有发现这一点罢了。
直到他疏远她,冷落她,她才发现自己多难受……
远远地看到龙吟宫,威严地立于眼前。
“君忆寒,我叫顾兮兮。”静默良久之后,她突然开口道。
“你记住了,我叫顾兮兮,是当朝丞相顾荃之女。”
如果说君忆寒本来就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猜测过她会跟朝中哪位臣子有着某种联系,毕竟要想进宫也不是真的那么简单的事,何况她跟皇姐的关系又那么好……
可是当真听到她身份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震惊十足。
顾伯伯的女儿,不是出去远游了吗?
顾兮兮看着他的反应,皱了皱眉,“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对不起,我知道我骗了你很……”
“不是。”
君忆寒打断她,又道:“既然已经你的身份是假的,那么无论你是谁,都不会影响我原本对你的判断。你是顾伯伯的女儿也好,是乞丐的女儿也罢,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兮兮,我只是有些诧异,你不用想那么多。”
在这样的大事面前,无论她之前做过什么样的事情,都已经渺小的不算什么了。
他们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他不想继续错过。
顾兮兮感动地点了点头,“好。”
两人走到龙吟宫门口,一进门就看到梦言站在那里等着,见他们进来,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他们交握的手,微微蹙眉,却难得的没有吭声。
顾兮兮挣扎了一下,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才刚刚来得及动了一下,就被男人紧紧握住,强势不容置喙地不允许她逃离,或者说不肯放开她。
“母后。”
君忆寒神色凝重地看着梦言,菲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对不起,是儿臣有罪。”
不管是不是欺君,他知道父皇和母后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哪怕他是共犯。所以如今这一声对不起,并不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过错,而是真心实意觉得对不起信任他的父皇母后。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告诉过他们兮兮的女子,哪怕是在他们以为他喜欢一个太监的时候。
“让父皇和母后为儿臣担心,是儿臣不孝。儿臣该死。”
“既然知道,为何要瞒着?”
梦言看了顾兮兮一眼,即便是穿着太监服,还是很明显能看出那张漂亮的脸蛋。
这丫头小时候她也是抱过的……
“难道你父皇和我会不同意你们的事吗?你觉得我们很不开化,还是什么其他理由?”
梦言淡淡地从顾兮兮身上收回视线,很认真地看着君忆寒。
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的样子,似乎只是不解,为什么连这样的事情她儿子也要瞒着。
君忆寒闭了闭眼,缓缓跪下来,“是儿臣的错。”
这一次他放开了顾兮兮,很明显是没有要让顾兮兮一起跪下的意思。
可是顾兮兮还是在他跪下之后立刻也跪在梦言面前,“娘娘,这件事,都怪我。太子他大概……只是想……护着我。都是我连累了他,不管什么样的处罚,都请您不要真的怪他。”
她不敢奢求他们不要处罚这个男人,只能求皇后不要真的怪他。
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担心什么处罚啊,或者说,什么处罚他都可以受。
只怕往后让他的父皇母后寒了心。
梦言没有去扶他们,只是淡淡地站在那里,“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怪你什么?你确实欺君,确实也欺骗了他,可是在他知道之后,却选择了替你一起隐瞒,那就不是你的问题了。”
顾兮兮没有再开口,君忆寒也只是皱着眉,脸色显得很沉很沉。
梦言叹了口气,缓缓转身,却在走了两步之后突然顿住,“兮兮,你爹现在在里面。或许你们该担心的不是你的问题如何解决,而是你爹此时此刻的处境。”
她可以保住他们的命,可是接下来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顾荃在君墨影身边已经二十几年的时间了,一个是人人称颂的明君,一个是清正廉明位极人臣,原本那君臣之间已经是极致的信任,却偏偏在在这么多年以后,发生了这样的事。
就算不要他们任何人的命,只怕这件事也很难就这样过去。
顾兮兮脸色煞白地看着她的背影,在她离开之后,倏地起身去了那件殿门紧闭的屋子。
殿中并无声响,只是顾荃跪在那里,君墨影坐在那里,君臣二人谁都没有出声。
“皇上!”
顾兮兮冲过去跪在顾荃身旁,“这件事情都是臣女的错,求求您,不要怪家父。他只是抵不住臣女苦苦哀求,不愿意看着臣女饱受折磨……”
“饱受折磨?”
君墨影重重地冷笑一声,眉梢眼角净是嘲讽,“你小小年纪他就把你送进宫,如此狠心只是为了让你勾引朕的儿子,贪图权势贪图富贵,如此肮脏的心思你竟然还敢说他只是不愿意看着你受折磨?难不成你小小年纪从未见过太子就爱上了他,自此日思夜想难以自持?”
顾兮兮脸色一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是她的震惊却并不是因为帝王对父亲的误会,而是……父亲什么都没有说?
“爹?”她惊疑不定地叫了一声,“您没有跟皇上解释过吗?”
君墨影眉目间的沉郁愈发浓重,“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爹……”
顾兮兮晃了晃顾荃的手臂,她不懂,为什么这个时候了,父亲还不肯把事实真相说出来?
难道她中毒的事情,会比皇上如今误会的更难以启齿吗?
“父皇!”
君忆寒心里同样不明白,可是又不想看到父皇这样误会下去,便出声道:“这件事确实不能怪顾伯伯,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死于非命,所以才会这么做。”
君墨影闻言眉心紧紧一蹙,薄唇噙着冷笑:“离开你,顾兮兮就会死?”
“是,不错!没有儿臣,顾兮兮就会死!”
君忆寒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的父皇,眼神认真的没有丝毫欺瞒,“父皇,她从娘胎里带出的寒毒,必须要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人,才可以解。”
“不是儿臣故意欺瞒,只是这件事当中有太多的难以言表和误会,就连儿臣也是最近不久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所以……”
“你刚才说什么?”
君墨影蓦地打断。
君忆寒诧异地看着龙椅上的男人,大约是一下子没听懂他的意思,不由出声:“父皇?”
“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儿臣不是故意隐瞒父皇,只是……”
“不是这句!”
君墨影沉声打断他,眉目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威严的仪态竟是让人不敢直视。
君忆寒微愣了一下,便低着头道:“父皇,兮兮是从娘胎里带出的寒毒,必须要找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人,才可以解。解毒的方法……想必相信父皇也知道。所以顾大人也不是存心欺瞒父皇,只是性命攸关,顾大人不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就此殒命,所以才不得已之下,把兮兮送到宫里,送到儿臣的身边。”
有时候他也会想,若他不是那个正好可以替他解毒的男人,是不是就不会遇上他。
所以他突然很感谢母后,正好在那个时候生下了他,让他可以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相遇。
殿中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帝王不说话,谁都没有再开口。
顾荃眉心紧锁一直低着头,顾兮兮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良久,就在众人都以为自己会在这里就这么跪下去的时候,帝王忽然出声。
“顾荃,朕要见怜若。”
不是商量的语气,却也没有似最开始那般咄咄逼人。
可是顿了一下,不等顾荃开口,他却又道:“罢了,不见了。就由你来告诉朕,什么叫娘胎里带出的毒?这么多年的时间,你应该不至于告诉朕,你对那件事情一无所知吧?”
顾荃微微一顿,“皇上,臣……”
他抿着唇犹豫了很久,都似乎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
直到君墨影再次开口:“是因为朕吗?”
顾荃的头压得更低,“微臣不敢这么想。原本当初怜若做那些就不是皇上的意思,也是身为一个宫人该做的。却在最后,能够得皇上宽恕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多亏皇恩浩荡……”
“那就是了。”
君墨影脸上的神色彻底淡了下去,再也找不到最初那阴沉滔天的怒火与冷彻。
君忆寒与顾兮兮皆是不解,心下奇怪得紧,不明白他的情绪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也不明白他和顾荃之间的对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兮兮不禁想,这件事和娘亲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皇上听完她中毒的事情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要见娘亲?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件事告诉朕。”
君墨影微眯着双眼眸色很深地盯着顾荃,沉得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若是你直接告诉朕……”
“皇上,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微臣始料未及的。但是从一开始,微臣就从没有觉得皇上应该要为微臣和怜若做些什么,更遑论是为微臣的女儿。”
他抿着道:“虽然恳求皇上会来得更实在,或许效果也会更好,但是微臣不愿意因为此时对皇上和皇后还有太子造成任何困扰。”
君墨影握紧了拳头,额角和手背上都有类似的青筋在隐隐跳动,他的神色很平静,却又无端让人觉得阴郁,抿着唇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为了你这个理由,所以不让朕知道吗?”
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顾荃,你可当真是忠心。宁可让自己的女儿饱受折磨,宁犯欺君,也不肯把这件事告诉朕。若非你在朕身边二十几年,朕真的要怀疑你另有目的了!”
“皇上,微臣绝非故意欺瞒。”
碰上这样的事情,还是在这样始料未及的情况下被人揭发出来,他甚至来不及找一个理由,或者说借口,突如其来的让他心惊。
“但是微臣一开始并未想过今日这般场景。”
他或多或少能猜到兮兮会喜欢上太子,长期待在这样一个男人身边,英俊儒雅,与生俱来的傲气尊贵不可侵犯,几乎是完美的没有缺点,但凡是个正常的女子,只怕都会喜欢。
但是他没有想到太子也会喜欢兮兮。
“微臣只想让兮兮解了毒,便出宫。至于旁的,微臣绝对不敢妄想奢求!”
太子妃的位子,太子的宠爱,这些都不是他要的。
他从来不是一个别有用心之人,跟在皇上这些年,身居高位,他也不曾再想得到其他说明。唯一的愿望便是清廉为官,娇妻美眷,儿女承欢膝下。
只可惜就连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都无法实现。
所以他不得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却也仅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能够活命。
只要他女儿能好好的,那就已经够了。
君墨影冷笑不止:“既然如你们所说,唯有破除完璧之身才可解此毒,难道你打算让你女儿失了清白再出宫不成?往后你打算让她怎么办?”
“若有好的男子不在乎这个,微臣自当为他二人做主成婚。如若不然,便让兮兮一辈子跟在微臣与怜若身边,又当如何?”
兮兮能够保住这条命,能够免于受苦,他已经很满足了,哪里还敢奢求别的什么。
“真是伟大!”
君墨影冷冷地丢下四个字,然后一摆手,厉声低吼:“滚!都给朕滚出去!”
底下跪着的三个人皆是默默退下。
梦言去东宫探望了莫希,太医似乎都对莫希此次所中之毒束手无策,梦言无奈之下不得不请来红玉为其诊治。
她无奈又感激地看着床边诊脉的女人,叹了口气道:“真是抱歉,每次有人出事,总要劳烦你这个南越皇后的大驾。”
红玉瞥了她一眼,“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这么见外?”
“感慨两句罢了。”
“怎么,这是你未来儿媳?”红玉不知是探到了什么脉象,眉头拧了起来,“没成亲就已经住在了东宫,应该是你自己看中的吧?”
“是啊,这孩子我一眼看到她就挺喜欢的。不过就因为我喜欢,害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原本我也以为她会是我儿媳,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