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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希?
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子也叫莫希?是碰巧同名还是另有阴谋?
在同一场选妃宴上出现,弹的又是同一曲梦求凰,要说巧合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众人的表情不禁都变得有些微妙。
君墨影眸子深深眯了起来,而身旁的梦言则是愕然地瞪了瞪眼,她不是傻子,稍稍看一下那些“相关人士”的表情就能辨出端倪。
莫希。
她细细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其实她对这孩子的关注仅限于当初寒儿和暖暖满月宴的时候,那一声啼哭吸引了她的注意。
后来即便是进了宫,她们也没什么往来,至多便是莫希来给她请个安,她也嘱咐一些关于寒儿的起居生活。
只是很奇怪,对莫希,她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怜惜的感觉,她一直把原因归结为莫希长大了,感觉这种东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微妙的很,消失了也很正常。
可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哪里来的刁民,胡言乱语什么东西!”
莫老铁青着一张脸,怒声呵斥,“选秀的秀女中分明没有你这么一号人物,竟敢哗众取宠盗用东宫女官的名字,你是不是活腻了?说,哪个不长眼的收受了你的贿赂把你放进来的?!”
与他的怒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莫希的反应,苍白这一张脸,楚楚可怜地站在那里,怎么瞧都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收受贿赂?”
在那女子开口之前,君忆寒眯眸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眉宇间是明显的冷挚与阴沉。
“本宫放进来的人,你的意思是本宫收受贿赂?”
有些人天生不怒自威,何况此刻盛怒之下。
莫老软了一下腿,连忙道:“太子不要误会,老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有些人居心叵测,妄图蒙蔽皇上与太子,老臣不能坐视不理!一时情急才说错了话,还望太子恕罪!”
君忆寒蓦的发出一声重重冷笑,“确实,有人妄图蒙蔽本宫和父皇,可那个人究竟是谁,还不一定!”
他扫了一眼那女子,女子立刻会意。
“父亲大人,您说我居心叵测,不觉得心虚吗?这么多年把我囚禁,就是为了您的大女儿能够当上太子妃,您不觉得羞耻吗?”
“你给我闭嘴!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把你扔出去!”莫老恼羞成怒,狠狠盯着眼前的女子,目光里含着明显的暗示。
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抄家的,这死丫头若是再说下去,连她自己也逃不过一死!
“朕还没有说话,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放肆猖獗?”
君墨影立刻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眯眼打量着那个自称莫希的女子,“你继续说下去。所有的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
若这个才是莫希,那东宫里那个……是大女儿?
心里已经隐隐有了自己的猜测,君墨影却还是鼓励没有直接挑明。
女子缓缓跪下,“皇上,民女才是莫希!而现在那位东宫女官,她不过是顶了民女的名头进宫!”
面无表情的一段话,却愣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场众人无不哗然,就连梦言也是一脸被打了当头一棒的感觉,满满都是震惊。
这才是莫希,而东宫那个不过是有人冒名顶替?!
“民女的母亲只是妾室,所以即便皇后娘娘恩典,父亲也没有对我这个妾室所生的庶女抱有任何期望,每每家中请来的教养嬷嬷和先生也都是为大姐,起初娘亲还会争两句,可是久而久之,娘亲便也不争了。”
再后来娘亲就死了。
突然有那么一天,娘亲睡了以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可笑她还天真地以为娘亲只是病了……可是娘亲的身体明明一直那么好,怎么会病得这么突然?分明就只是为了成全他们这一家人的狼子野心!
她苦苦的笑:“父亲觉得民女怯懦不中用,觉得莫家的希望全部都在大姐身上……所以他们没有顾念任何亲情,就这样抢走了民女的身份,把民女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其实进不进宫,民女何尝在乎,若非他们害死了我的娘亲,民女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想方设法逃出去,最后有幸被太子殿下的人所救……”
若非他们害死了娘亲,她今日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毕竟是家人,哪怕厌恶再恨,她也不会做到这一步,要他们落了这样欺君的罪名……
上方帝后的脸色已经沉得不像话,这边莫希终于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地吼:“你胡说!”
她惨白了一张脸在帝后面前跪下,“皇上,娘娘,她分明就是胡说的!分明就是有人眼红皇上与娘娘对臣女的照顾,所以才会在今日这样的大典上刻意陷害臣女,目的就是为了让所有人对臣女产生怀疑啊!这样莫须有的罪名,他们……他们根本就没有证据……”
梦言慢慢站起来,最初的震惊和震怒过后,脸上恢复了高贵的淡漠,盯着面前那个女子,或许不该叫她莫希,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
“本宫在莫希小时候抱过她,知道她身上有个胎记。”
她淡淡地道:“也不知道这有心人是不是知道这一点,又有没有顺便吧这一点也模仿了。”
莫希的脸色倏地一白。
后来的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原本被众人看好的莫希成了一个欺君之罪的仿冒品,莫家举家受到牵连。
皇恩浩荡,只是抄了莫家家产,然而死罪并未牵涉莫家所有人,只处死了相关涉案的那几个,包括明躁一时的莫老和那所谓的“莫希”。
选妃宴结束,太子妃人选并未定出。
顾兮兮对眼前这一切冷眼旁观,除了该有的震惊之外,心情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甚至没有因为今日没能选出太子妃这件事感到有半分高兴。
期间她能察觉到她的太子朝她投来的视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太长时间面无表情地站着,以至于她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始终低着头,只当做没有察觉到。
夜。
相比白日里的人脑非凡,此刻已是充满了寂静,唯有偶然几声虫子的叫声幽幽回荡。
然而假山一隅之中,女子喘着粗气的声音却不断从里面传出,仔细听,甚至还有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小福子找了她很久,却不敢喊出声音来,生怕招来旁人叫他们发现。
他刚才明明就看到她是在这个地方消失的,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
在四周的假山之中到处徘徊穿梭,小福子紧蹙着双眉,后来终于在丛林深处的假山里找到了她,那一个娇小的瑟瑟发抖的身影。
“小兮子!”
顾兮兮听到有人在喊她,抬眼就看到有个人拿着火折子朝她靠近过来,她哆哆嗦嗦地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肩膀却突然被人掰正。
“你怎么回事?”
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触手可感的冰冷,寒入骨髓,和上次在玉漱阁的时候一模一样。
“是不是寒症又发作了?”
责备中夹杂着担忧的语气传入耳中,顾兮兮一下子委屈地想哭,“扶槡,我好痛……”
她不只是冷,她还痛。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上次寒症发作的时候没有这种疼痛的感觉,明明大师也从未说过会有这样的病症一同发出,可是偏偏现在她的身体痛的就跟针扎一样。
小福子心疼地想要抱住她,可是在火折子靠近她的脸时,脸色却蓦地一变。
“兮兮,你怎么了?”他连忙去给她把脉,除了不知名的寒意在她体内流转不停之外,还有一阵隐隐的毒性在侵蚀着她的身体。
“我,我不知道……我冷,我就跑出来了,可……可是,我现在好痛……”
看着她被折磨得语无伦次的样子,他却不得不庆幸她身染寒症,所以才诱发了体内这毒。
否则等到发现这毒的时候,只怕就是她的死期了!
男人的眉目间闪过一丝阴鸷的深邃,一个小太监,会有谁要对付她?
“顾兮兮,你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听到没有?”
直到她点头应下,他才转身快步离开,眉宇间那抹阴沉冷鸷的气息尤为明显。
天牢。
两个狱卒在外头喝了点酒,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传到监狱里那些囚犯的耳朵里,经久不息。
莫希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为了以假乱真,小的时候她就一遍遍告诉自己,自己就叫莫希,以至于到了现在,她甚至已经想不起来自己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父亲的声音从隔壁的天牢里传来,叫了她很多次,但是她都没有回答。
说不怨吗,不可能的。
当年的她不过就是个孩子,就算再嫉妒,或是说出了什么语无伦次的话来,可最终下决定要她进宫的人却还是父亲。
若是这些年没有父亲的支持,她怎么可能走到如今这一步?
呵……
突然,外面狱卒的声音戛然而止。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抹浓重的阴影便朝她靠近过来。
一抬头就看到一身太监服却依旧掩盖不住气质的男人,正以满面沉冷、居高临下的姿势睥睨着她,英俊的眉宇间裹满了狠戾的怒意。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准动她,恩?”
莫希看着他承载着满眼寒气的模样,惊讶了一下。她给那狗奴才下的明明是慢性毒,为什么这么快就发作了?
其实昨晚也不过是因为他那一句威胁,生怕日后出了事,所以才会想把那狗奴才的命抓在手里,却不想,她已经连那个威胁的必要都没有了。
正想笑着跟她打诨一下,可是下一秒,她的瞳孔却是骤然一缩,脸色急剧苍白。
脖子被男人狠狠拧在掌心里,几乎要掐断。
“你……你放开我!”
“解药呢?”
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么三个字,阴恻恻的语气让莫希毫不怀疑,若是她不交出解药,自己的脖子就会立刻被这个男人毫不犹豫地拧断。
可是她却笑了,嘴角溢着细细的嘲讽,“堂堂东瀛门少主,以毒著称,还需问我要解药?”
男人冷冷地扯起嘴角,“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
“你有什么不敢的?”
莫希闭了闭眼,喉咙和胸腔里几乎要断掉的氧让她此刻气息不稳,可她却仍是笑意猖獗。
“可是我现在贱命一条,就算你不杀我,我三日后也会被当街处斩。横竖都是一死,我还不如选择死在你的手里,起码能留一个全尸,不是么?”
毕竟是个阅历丰富的男人,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他很快做出选择,“我带你出去,解药给我。”
莫希愣了愣,大约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嘴角兀自扯了扯,“扶槡少主,你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真让我觉得不敢置信。那个奴才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她如此?”
为一个太监受人威胁,可实在不是东瀛门少主的风格。
不过是一个连身体都不完整的狗奴才罢了。
“你是想死,还是想跟我出去?”
男人嫌恶地扫了她一眼,“若是想出去,就废话少说!”
扶槡重新回到那假山里的时候,顾兮兮已经疼得快昏过去了,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就像一只受了伤被人抛弃的小兽,仿佛下一秒就会死掉。
他走过去扶起她,眉心深锁,“张嘴,吃了药就不会那么疼了。”
可是顾兮兮神识混沌之间,就算知道他在说什么,牙关也是紧紧咬着松不开。
实在是疼,身体里就像是有千万条虫子在爬、在啃咬她的心肝脾肺,五脏六腑。
男人无法,手掌心疼地在她脸上碰了碰,旋即用力捏着她的下颚,把药扔了进去,强迫她吃下去。顾兮兮被这样的姿势弄得呛着,连连咳嗽了好久,脸色又白又红。
良久,男人才开口:“怎么样,好点没有?”
顾兮兮虚弱地躺在那里,嘴唇喃喃地动了一下,发不出声音,却是的确好了很多。
不疼了,只是冷。
扶槡点了点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低头在她耳边道:“我带你回去。”
顾兮兮心里一惊,连忙抓住他的手,“不……”
男人的脸色明显沉了一下,“这里冷。顾兮兮,你要是想待在这儿冷死,你就继续待着!”
“可是,我不能回去啊……”
要是回去被人看见了,她该怎么办?
她就是为了躲开众人的视线,才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怎么可以再回去?
扶槡沉吟了一会儿,“我带你去找个空置的宫殿。这里不行,太冷,你会受不住。”
顾兮兮这回没有再制止他,她也知道自己制止不了。这太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已经脱离了掌控……不对,过去也没掌控过,只是最近,她好像反过来处处受制于他。
强势霸道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小太监?
可是顾兮兮根本没来得及深想,脑细胞也好像被冻住了一样,哪儿还有闲暇去想别的。
扶槡原本只打算找一个最近的宫殿就进去,可是这女人挑的地方实在太好,这附近很多宫殿虽说都是空置,却又那么巧连个火炉也找不到。
就这么抱着她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扶槡终于决定,先随便找一处将她放下,再回去取火。
“大半夜不睡觉,你们两个干什么?”
男人的嗓音淡漠却掺杂着几不可见的阴沉,在身后骤然响起。
扶槡脚步一僵,抱在女人身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被这女人弄得心慌意乱,竟然连有人出现在他身后也没有察觉到。
“太子。”
许久,他才缓缓转过身去,面朝那边长身玉立的男人,恭敬地低下头。
顾兮兮简直晴天霹雳,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所幸破罐子破摔,就这么闭上眼混混沌沌地躺着,像是一具尸体。
“没长腿,要人抱着走?”
君忆寒面无表情地朝他们走过来,身上的寒气竟不亚于顾兮兮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
他当然知道她肯定是出了事才会被抱着,可是眼前这场景,实在是怎么看怎么刺眼——哪怕小福子只是个太监,他也觉得无比刺眼。
这样类似的感觉在上回她被抱去玉漱阁的时候,已经有过一次。
或许是男人本能的警惕戒备。
扶槡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太子恕罪,小兮子她……”
“本宫问你了吗?”
君忆寒沉着声音冷冷将他打断,几步抢也似的一把将她怀里的人夺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扶槡陡然萌生出一中跟他夺到底的念头,可是脑子里却突然闪过其他什么东西,最终还是放了手,若无其事地后退一步。
袖袍中的大掌却是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下一次,等他做完了自己要做的事,等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他再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从他手里被人夺走,却无能为力。
君忆寒在接触到顾兮兮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她的异样,眉心狠狠一拧,原本要训斥的言语也全都忍了下来,就这么抱着瑟瑟发抖的她回到了东宫,他的寝殿。
把她放在自己床上,正要转身,手臂却蓦地被人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