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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霜环视一圈那些欲对她动粗的彪形大汉,心想,她如何禁得住棍棒。可叹她在这里受苦,百里寒却在后面风流快活,张佐李佑也不见踪影,莫非是得了百里寒的命令,是以不来救她?
流霜自然不知,此时百里寒并非风流快活,而是正在遭受寒毒的折磨,张佐李佑陪在他身边,是以不知流霜这边的状况。
此时,只有想办法拖延时间,才能使自己免于受苦。
流霜嫣然一笑,对着醉花楼的妈妈道:“妈妈,若我是醉花楼的姑娘,难道在醉花楼里还要受棍棒之苦吗?”
那醉花楼的妈妈何等精明,流霜此语一出,便明白了流霜的意思,双眸一亮,微笑道:“难道姑娘要卖身醉花楼?”
流霜盈盈浅笑道:“不错!本姑娘不才,琴棋书画倒也是略懂一些!”
“你也懂琴棋书画?”那醉花楼的妈妈对流霜上下打量一番,觉得流霜姿色还算不差,挥手将那些围在一旁的侍卫散了开去。
“既然如此,请姑娘随老身这边来!”说罢,带了流霜向一楼一间屋子走去。
这间屋子似乎是醉花楼的妈妈考验楼中女子才艺的房间,里面的各种乐器一应俱全。
那醉花楼的妈妈进去后,便摒退了随侍的婢女,微笑着对流霜道:“姑娘,我看你也不是来我们这儿闹事的。说句实话,我也不想乱棍打你的,只是楼里有这项规定,方才惊吓到姑娘了,还望姑娘见谅。想来,姑娘也不是真的要来我们醉花楼卖身的。这样吧,你也不用卖身,若是你真的有才艺,就留在楼里,做几天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也好堵住外边那几位的嘴。届时,妈妈自会放你离去,怎样?”
流霜没想到醉花楼的妈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是一个心地不坏的人,而且,为人处世也很是精明,不随便得罪人。
“谢过妈妈了,我愿听妈妈吩咐!不过,妈妈,若是有人问起,还请您对他们说,我已经卖身青楼。”流霜轻声说道。
若是在醉花楼呆两天,倒也强过被乱棍打出去。而且,流霜留下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她始终不相信百里寒对她真的那样绝情!她倒要看看,自己若是卖身青楼,百里寒会作何反应?所以,流霜会让妈妈隐瞒她只是在青楼待几天的事实。
“好,以后你就叫我薛妈妈吧!”那薛妈妈欣喜地笑了笑,说实在的,虽然她们楼里有将女子乱棍打出的规定,那也不过是吓吓人,她能不用是尽量不用的。试想,在这京城,你能保证遇见的女子不是皇亲国戚,小姐公主?若是得罪了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况且,眼前的女子,气质高雅,绝对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
“你真的会琴棋书画?最精的是哪一种?”薛妈妈问道。
“抚琴,作画!”流霜道。
“那好,你去打扮一番,这就准备登台吧!免得方才那几个人闹事,他们来头都不小,妈妈我也不好得罪的。”
“好的!”流霜淡淡说道。
薛妈妈叫了一个婢女前来服侍流霜穿衣打扮,还给流霜起了一个花名,寒蕊!因为流霜清冷的气质很像冬日绽开的白梅,散发着幽冷的清香。
前来服侍流霜的婢女叫白兰,小手很灵巧,为流霜梳了一个望月髻,发鬓上也没戴什么珠翠。白兰从后院折了一枝梅花,绕着流霜的发髻带了一圈,又为流霜披上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裙。
流霜望了望镜中的自己,肌肤白皙,眉目淡雅,五官清丽,若说她自己是倾城绝代,真的称不上。若说是令人惊艳,也还差了那么几分。
但是,那对如水清澈的黑眸,是那样纯净又那样飘渺。一颦一笑间,透着冷傲与高贵。这样的风骨,却也是世间少有的。
镜中的她,鸦黑云髻,清丽玉脸,配上白裳飘飘,冷梅寒蕊。不美艳,不绝色,却也足以令人倾心迷醉。
白兰再为流霜脸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细细地描了描她的黛眉,瞬间,整个人于清雅之中又透出一丝娇艳来。
怪不得醉花楼里的姑娘都不是庸脂俗粉,个个打扮得雅致又高雅,原来一个小小的婢女也有如此眼光。
“好了,姑娘,你看怎么样?”白兰轻声问道。
流霜点头道:“甚好,我很喜欢!”
就在此时,薛妈妈派人来传话,该流霜上场了。
流霜便随了婢女又后台向厅中的高台上而去。
高台上的帐幔依旧是低垂着的,此时她看不到台下的人,台下的人也看不到她。流霜走到琴台前坐下,玉手按在琴上。
当帐幔徐徐拉开时,流霜便开始演奏。
一曲《流水望月曲》如同仙乐一般,在大厅内静静流淌着。
虽然纤纤的琵琶曲已经是楼里最好的了,但是,流霜的琴音也绝对不差。而且,贵在情深,将流水的清澈月的清高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时间,在厅内赏曲的恩客们皆一脸好奇地听着,讶异于醉花楼刚刚嫁出去一个头牌纤纤姑娘,这么快又来了一个抚琴高手。
薛妈妈只道流霜对琴音略通一二,却没想到这般精深,也很是吃惊。
当帐幔徐徐拉开,人们看到琴台后,流霜冷艳的玉容,更是一脸惊艳。皆互相打听着,这个抚琴的女子是谁?怎么之前在醉花楼从未听说过。及至打听到流霜的名字是寒蕊,都在感叹,真是人如其名。
当百里寒步入大厅时,正好是流霜抚琴演奏正酣时。他方才寒毒发作,一直待在后院纤纤的阁楼内,及至寒毒终于过去,因心中惦记着流霜,便迫不及待地走了出来。
因为还道流霜是女扮男装,便在人群的宾客中寻了一圈,没有发现流霜的身影,心中顿时放松下来。想必流霜已经回去了吧!
寒眸一扫,他忽然发现厅内众人的神色不对,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而那鸦雀无声的厅内,有清雅的琴声在流淌着,他随着众人的目光向高台上望去,一张脸顿时阴了下来,好似罩了一层寒霜。黑眸中更是迸发出寒冽的眸光,几乎能将人冻僵。
那高台之上,琴台之后,那抹清雅窈窕的身影,不是流霜又是谁?她怎么跑到醉花楼的舞台上去抚琴了,而且,还打扮的那么迷人。
“张佐!去叫醉花楼的妈妈来见我!”百里寒冷声说道,双手忍不住握成了拳。
站在百里寒身后的张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随着百里寒的目光瞧去,顿时倒抽了一口气,转身去找醉花楼的薛妈妈去了。
薛妈妈不知百里寒的真实身份,但是,从百里寒的服饰和凌厉的气势来看,也不是一般的人。哪有一般的人会花五千两银子买了纤纤的。
今夜本是百里寒和纤纤的洞房之夜,这位爷却不在后院和纤纤温存,跑到前厅做什么?还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光看百里寒的背影,她的心便惶恐地跳个不停,眼前这位官爷的气质怎么这般清冷,那紧握的拳头不会是打算打她吧。
难道是纤纤有失贞洁?不会吧,纤纤一直是卖艺不卖身的。
薛妈妈心中七上八下万分惶恐地走到百里寒面前,深施一礼道:“不知爷有何吩咐,难道是纤纤对爷服侍不周?”
百里寒冷冷扫了一眼薛妈妈,微眯的眸光中射出刀子一般的寒光,他冷声问道:“她是怎么回事?”
“她?谁?谁啊?”薛妈妈的心思还没从纤纤的身上转回来,一时有些怔愣,不知百里寒说的是谁。
“舞台上抚琴的那个!”百里寒冷声道。
“哦!”薛妈妈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不是纤纤,这就好说了,当下舒了口气,一脸喜色地说道:“爷您说的是寒蕊啊!她是我们醉花楼新来的头牌!”
薛妈妈说罢,心下却暗自念叨,这位爷刚刚买走了纤纤,不会又看上寒蕊了吧!
“什么?”百里寒的眼乍然眯成了一条直线,冷冷凝视着薛妈妈,双唇颤抖道,“你……你再说一遍!”
被百里寒凌厉的目光一扫,薛妈妈的眼皮不可遏止地跳了一下,心也咚咚地打着鼓。她这一生,好似还从未这般惊惶过。
“我是说,她叫寒蕊,是我们醉花楼新来的头牌!”薛妈妈在百里寒杀人一般的眸光下,战战兢兢地说道。老天,这是什么人,怎么有这么冷冽霸气的气势?
寒蕊?还是头牌?
百里寒在确定自己耳朵没有毛病的情况下,脸色更加阴沉了。本来寒毒才发作过,脸色极其苍白,这时候却暗如黑云密布。真是很符合“黑云压城城欲摧”那句诗。
百里寒的性子一向是沉稳淡定的,就是遇见了天大的事,也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可是,现在他却有些失控了。
他站在大厅一角,目光紧紧锁住抚琴的流霜。
只见流霜淡定地坐在琴台上,垂首抚琴,她垂首时颈项的曲线美妙而优雅。舞台上灯光旖旎,她隐在灯光彩影里的身影飘逸而醉人。
她好似根本就没有看到他,抑或是看到了,却不屑看他。
百里寒心中顿时升上来一股难言的酸楚,他方才的话可能太狠了,应该是把她的心伤透了,她怎么可能还会理他?而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她?但他怎么能容许她做醉花楼的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