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最后的平静

拾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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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雒阳城。

    距离鸿都门学的开学大典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

    在这三天时间,鸿都门学扬名天下。

    当朝大将军何进,为鸿都门学的荣誉祭酒,成为了这一座学府了最大依靠,朝廷上下,文武百官,都要给出三分面子,一时之间鸿都门学成为了着手可热的学府。

    不过鸿都门学的祭酒牧景却成为了无数人心中的一个笑话。

    “此子蛇头鼠尾,不足为虑!”

    “大将军虽然接受了此人投诚,可不过只是忌惮此人身后其父手上的南阳重兵,待朝廷平其兵马,便可反手可杀!”

    “如此匪类,实属儒门耻辱!”

    “天下怎有如此无耻之徒!”

    “可怜十常侍虽为大奸大恶之人,却亦然信错其人!”

    “这种人就不成为读书人!”

    “……”

    士林之中,轩然大波,无数人都在唾弃牧景的所作所为,毕竟读书人讲究忠孝礼仪,忠在前,忠义之人,方得人尊重,如此临改门庭注定被列为耻辱的。

    但是在朝廷很多人来看,牧景此行,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很多人更加忌惮牧景的存在。

    ……

    司空府邸。

    “父亲,牧龙图居然拜入了何进门下?”袁术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我们岂不是难动其子了!”

    “公路,你为我袁门嫡子,遇事当稳,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父亲……”

    “莫要打扰我写字!”

    “诺!”袁术只好安耐下来。

    袁逢跪坐在前,手握狼毫毛笔,点墨之后,在案桌上的上好纸张书写,神色之间很稳定,丝毫不为其所慌乱:“这造印监的纸张不错,比左伯纸还要好一些,命人把其盯牢了!”

    “诺!”

    一个幕僚拱手点头。

    “父亲……”袁术还是坐不住了。

    “公路!”

    袁逢目光看着的袁术,淡然的道:“你知道你哪里比不上本初吗?”

    世家门阀,以知识传世,权力,土地,人口,都可以失去,但是只要知识还在,精神就还在,他们的底蕴深厚,无比即使有困难在前,也只不过是暂时的危难,难以伤及根本。

    自古以来,世家门阀的没落,都是没落在后人。

    后继有人,胜过一切。

    “请父亲教诲!”

    “本初够稳,而你,却心态不足!”

    袁逢冷冷的道:“他牧龙图不过一介竖子,有何能让你如此慌张错乱,他得势不过一时,却难稳一世,你可知道为什么大将军会把此人接入门下吗?”

    “为何?”

    “因为大将军需要稳住地位!”

    袁逢沉声的道:“陛下已经时日无多,一旦陛下去了,他能不能扶得住太子,尚有二话,十常侍权倾朝野多年,岂会如此容易击垮,他需要支持,因此他才把牧氏父子容于门下,可一旦他把太子扶摇之上九天上,独揽权柄镇苍生,他还需要一个在南阳手握重兵不受节令的人吗?”

    “这个……”袁术猛然一悟,目光湛然而亮:“父亲目光长远,孩儿远远不及!”

    “你不及我,无所谓,我是你父亲,我可以教你,可以容你,可你若是比不上本初,家族之中的那些人可就不一样能让你继承为父之权!”袁逢淡淡的道。

    他是偏心。

    因为他不能让袁家分裂。

    只有让袁绍辅助袁术,才能让袁氏走向辉煌,所以即使他不忍,他也要打压袁绍,袁绍走到今时今日,他不曾给过任何支持,可袁术,他却倾尽资源,这就是嫡子和庶子之间的区别。

    “父亲,兄长他不是为渤海太守吗,为何?”

    袁术皱起眉头。

    “他如今手握西园之兵,你要为父亲手把他推向何进乎?”袁逢叹了一口气,袁术无论权谋还是的城府,远远比不上袁绍,若是他百年之后,恐怕是压不住袁绍了。

    “牧龙图是一个机会,你若是能放心与他握手言和,这就是你的一柄刀,明白吗?”袁逢淡然的提醒。

    “孩儿明白了!”

    袁术面色变了一变,很快就坚定下来了,点点头。

    ……

    北宫,显阳宛。

    天子的身体时而好时而坏,醒醒睡睡,昏昏沉沉,却始终吊着一口气。

    十常侍却如同火炉上的蚂蚁,急的乱跳。

    “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一个幽暗的偏殿之中,张让尖锐而阴沉的声音幽幽响起。

    虽然他们被困北宫,可终究是手握权柄的十常侍,宫外的消息并没有能瞒得住他们的眼线,虽然被拖延了一段时间,可始终传了进来。

    这个消息让他们如雷轰顶。

    “赵信一直没有消息!”赵忠阴沉的面容在黑暗之中也狰狞起来了:“恐怕是被牧龙图灭口了!”

    “好一个牧龙图!”

    蹇硕狂暴如火:“咱家饶不了他!”

    “某倒是认为,此时此刻我们不该妄下结论!”夏恽低声的说道。

    “为何?”

    张让皱眉,眸光栩栩,看着夏恽,问道。

    “你们都别忘了,圣旨!”

    夏恽道:“如果牧龙图真的投靠了何进,那一份圣旨就是会在何进手上,我们焉能有命乎!”

    “对啊!”

    “勤王圣旨没有暴露!”

    “那就是说,牧龙图还是忠于吾等的!”

    “可是牧龙图为何要投诚何进!”

    “……”

    一众宦官纷纷开口说道。

    “如今何进势大,若是牧龙图不能屈之门下,如何调兵遣将!”有人为牧景开脱的说道。

    “如此以来,恐怕我们是怪错了牧景!”

    张让咬咬牙,道。

    “如今恐怕我们只能相信牧氏父子!”

    “天下或许有原因听命于吾等之人,可能解吾等之围,只有牧氏父子!”

    “只能赌一把!”

    “生死听天命!”

    众人有些发狠的说道。

    “好!”

    张让直接拍板,道:“诛何进的计划不变!”

    “嗯!”

    众人点点头。

    如今的他们,已经不是权倾朝野的十常侍,只是一群被逼上绝路的宦官,他们在绝望之中求生存,无论是任何人,只要挡住他们生存,就杀无赦。

    “陛下宾天之日,就是他何进国贼伏诛之日!”蹇硕声音冷冷。

    ……

    ……

    西园,军营重地。

    如今手握西园数万重兵的曹操和袁绍两个校尉主将正在席地对饮。

    “孟德,你说牧龙图所为何也?”

    袁绍突然问道。

    “此子虽年少,可吾却丝毫不敢小看!”

    曹操放下酒盏,嘴角有一抹玩味的笑容:“大将军容纳此人,祸福难料也!”

    “不如你去劝慰大将军!”

    “你怎么不去!”

    两人目光对视一眼,微微苦笑。

    大将军已经非昔日大将军,如今权柄在握,越发骄横,已经听不进去劝谏了,他们就算去劝了,也是白劝了,说不得还落一个猜忌之名。

    “大将军变了!”袁绍道。

    “某如今都有些后悔,当初或许就不应该纵容大将军兵谏北宫!”曹操长叹一声:“大将军已经失去了对朝廷的忠义之心,他渐渐的失去了对朝廷的敬畏之心!”

    “若是大将军弑君呢?”

    袁绍问道。

    “反!”

    曹操声音洪亮:“某曹孟德为大汉之臣,始终如一!”

    “我不如孟德也!”

    袁绍拱手,举酒盏,自罚一杯。

    ……

    ……

    雒阳城的风风雨雨都停在了鸿都门学之外,在鸿都门学之中,确是另一番的光景。

    这些寒门的少年郎,他们还不懂得什么是国家大事,也不懂的士林声望,他们都是在辛苦求学,而苦苦求不得的贫苦少年,所以在他们看来,能读书比什么都好。

    而鸿都门学给了他们最好的环境,最好的待遇,最好的老师,让他们如同那些士族子弟一般,成为一个能专心求学的人。

    所以他们很努力。

    努力把自己的一切精气神都放在读书认字之上。

    “进展如何?”牧景翻阅手中一些上课的笔录,半响之后,目光看着师宜官,问道。

    “贫苦少年虽然底子弱,识字不多,但是他们足够努力!”

    师宜官说道:“虽然开课才三日时间,可是他们的努力我都看在眼中,有人熄灯之后,聚灯笼之下而不散,有人借用天地月光而为读,如此之精神,难能可贵,我有把握,一个月之后,能让他们熟读仓颉传!”

    “很好!”

    牧景闻言,脸庞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初为人师,他多少是有些兴奋的,一想到日后这么多人出自门下,他就忍不住想要笑起来,来到这个时代,他总算做了一件正事。

    所以他的责任心很重,嘱咐说道:“师博士,学府之中,大部分事情归你观,我年少难撑大任,有些事情还需你亲自来把控,可要你记住了,我们是教书育人,除了教会他们的读书,也要教诲他们做人,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能教多少是多少,还要关注他们的心里成长,如今他们都是少年郎,建立一个道德观世界观的时期,万万不可让他们走上了岔路!“

    “我明白祭酒的意思,我会尽全力关注他们!”

    师宜官拱手行礼,毕恭毕敬:“我定让我们鸿都门学的学子人人成才!”

    牧景笑了笑,这些老夫子就是的认真,随便哈喇几句,就能放松手中了一些的工作,对他来说,还是一件好事的。

    ……

    ……

    傍晚。

    牧景坐着马车,返回了西鄂乡侯府。

    他吃过晚饭之后,端着米饭菜肴,走入了一个偏殿,这个偏殿很雅致,布置了古色古香,还有不少藏书在其中。

    而偏殿之上,青年白衣,风采如旧。

    “吃饭了!”

    牧景走进来之后,放下米饭菜肴,淡然的道。

    “牧龙图,你还想要困我几日?”

    戏志才抬头,放下手中书籍,漠然的问道。

    自从那一天,他揭穿了牧景藏兵雒阳的意图,他就成为了阶下囚。

    “等雒阳尘埃落定之日!”牧景道:“我自会让志才兄大摇大摆的离开这里,而且我会亲自向志才兄赔礼道歉!”

    “既然如此担心我会去告密,你为何不一刀杀了我,一了百了!”戏志才目光沉沉。

    “我不能杀你,有两个理由!”

    牧景摇头:“第一,志才兄信任我,才赶来与我会面,当年询问,我岂能不仁不义,害你性命,第二,志才兄乃是天下大才,若是凋零在此,乃是天下之悲,我不忍也!”

    “我信任你,却信错了你!”戏志才冷声喝到。

    “我行事向来要的是万无一失!”牧景盘膝而坐,侃侃而谈:“人心易变,即使我相信志才兄不会拿着此事来要挟我,也相信志才兄不会去告密,可我终究是不能把身家性命都压在志才兄的一念之仁上,毕竟我行的,乃是大逆不道之事!”

    “你亦然知道此事大逆不道,为何不回头是岸?”

    “回头一定是岸吗?”

    牧景摇头:“人在刀尖上行,唯有勇往直前,我的出身,已经注定了一点,我根本就没有回头的路!”

    “造印监你不要吗?”戏志才双眸眯起来。

    “你这个监令在三日不点卯的情况之下,已经被罢职了,毕竟世家门阀见缝插针,有一丁点的过错,都会被他们利用!”牧景道。

    “堂堂一个造印监令失踪,难道不曾有人寻?”

    “当今雒阳,目光始终在北宫之上,他们都看着天子什么时候断气,看着太子什么时候等位,看着未来谁能执掌朝堂,谁会重视一个小小的六百石俸官!”

    “大汉朝廷,凋零至此,无可恋也!”戏志才心中不禁有一丝的悲伤,声音萧瑟:“不如归去也!”

    什么时候,朝廷居然到了这样的地步,一个六百石秩俸的京官都可以不稳不顾。

    “你就不想看看,接下来的变局吗?”

    牧景目光栩栩。

    “有何好看?”戏志才道:“你以为就你在北邙山上的那些兵马,能成何之事,雒阳十万兵,除非……”

    他的瞳孔微微变色,目光死死地看着牧景。

    “你猜的没错!”

    牧景坦然承认:“我父亲,已经率兵北上了!”

    “天下要乱了!”

    戏志才一身气力尽去,面如白纸,血色尽无。

    “已经乱了!”

    牧景道:“执金吾袁滂被罢免官职,接任他的是并州刺史丁原,你猜,这并州军会不会入京!”

    “坏我大汉者,何进也!”戏志才怒吼。

    “忘了告诉你,我还投靠了何进!”牧景笑容满脸,幽幽而鸣。

    “何遂高居然如此鼠目寸光?”戏志才闻言,斜睨牧景,冷笑而言:“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在养虎为患吗?”

    “世子!”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何事?”

    “大将军府名帖,明日请你上府!”

    “知道了!”

    牧景应了一声,目光才看着戏志才,道:“你看,大将军就是大将军,气魄大,他不在意养虎为患,因为人家自信如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