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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氏的死很快就引起了一阵风波,陆家开始挂起了白绸,设起了灵堂,陆瑕和陆璇的人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前。
两个人悲痛至极,好几次哭的晕厥,连口水都没喝过,整整两日已经瘦了一大圈,身子越发的纤弱。
“真的是猝死?”陆赋坐在书房椅子上,脸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面前站着一位黑衣人。
“是,并无发生任何异样,症状如猝死一样。”
陆赋陷入了沉思,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郡主府这些日子可有会医术的人来过?会不会是用了些药,才显现出这般模样?”
黑衣人摇摇头,“夫人五脏六腑皆已衰竭,若是用了假死的药,最多只能挺十日,过了十日若没有服用解药便是真的死了。”
陆赋了然,对着黑衣人摆摆手,“下去吧。”
书房里陆赋陷入了沉思,良久唤来了管家,“吩咐下去,让灵山寺的僧人过来替夫人超度法事,府上准备十日的斋饭。”
“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陆赋眯了眯眼,眼眸中极快的闪烁了一抹晦暗的光芒,虽然在陆瑕和陆璇二人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陆赋总觉得不踏实。
闵氏骤然逝去,来吊唁的人不少,宋婧当日便来了。
“九王妃!”陆瑕一看见宋婧,倔强地咬着唇,身子摇摇欲坠。
“你们两个要保重身子,倘若舅母知道你们两个折腾成这样,不会安心的。”
宋婧换了一身干净素雅的长裙,卸了头上的珠钗,只留两支素雅的,亲自点上三炷香对着闵氏的棺椁拜了拜,长长的叹息一声。
“九王妃,我母亲是被人害死的。”陆瑕不顾一切地拉住了宋婧的衣袖,“求九王妃做主替我母亲讨回一个公道,他日当牛做马一定会报答九王妃大恩。”
“九王妃,算上我一份。”陆璇的声音已经哭的沙哑了,浑身软绵绵的咬牙坚持着,语气中却透着坚定。
“此话怎讲?”宋婧惊讶的看着二人,有些震惊。
“我母亲身子一向好好的,绝不会无缘无故就犯了病,忽然间猝死。”陆瑕压低了声音,咬着牙,“况且又是不明不白死在了旁人屋子里,府上的大夫我一个都不相信。”
陆瑕坚信就是陆老夫人害死了闵氏,只不过陆瑕在陆府上无人支援,若要追查到了陆老夫人头上,没有人会帮她,这几日陆瑕和陆璇二人已经被软禁,除了陆家哪里也不许去。
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宋婧身子口气,正要说什么却见门外有人走了进来,正是陆老夫人被人搀扶着走来,脸色阴郁,见到宋婧更是不悦。
陆老夫人走到两姐妹跟前,对着陆瑕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又快又狠,打的陆瑕直接倒在地上,苍白的小脸上五个巴掌印顿时明显现出来。
“祖母,要打就打我吧,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陆璇上前挡住了陆瑕。
陆老夫人冷笑两声,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打在了陆璇的脸上。
“亏你母亲生前对你这般好,你却敢在嫡女面前挑拨是非,别忘了你的身份!”
说着陆老夫人又打了陆璇一巴掌,陆璇紧咬着牙关不松,两边脸又红又肿,“祖母教训的是,是璇姐儿不懂规矩,不知分寸。”
“祖母这是心虚为了不成?”陆瑕直起身子,捂着一侧的脸颊,另一只手想要拨开陆璇,陆璇却紧紧地拦住了陆瑕,将陆瑕护在了身后。
陆老夫人怒瞪着陆瑕,“瑕姐儿,你可知你现在在说什么!”
陆瑕哼了哼,勾唇冷笑看着陆老夫人,“我母亲为何逝去,祖母不是应该清楚么?”
陆老夫人瞥了眼宋婧,又看了眼陆瑕,深吸口气脸色十分阴郁,“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壮胆,什么话都敢提,瑕姐儿,这里是陆家是你的家,你是陆家嫡长女,怎么嘴里净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还是谁在背后故意挑拨你!”
这话显然就是在说宋婧,宋婧眯着眼站在一旁不语。
“瑕姐儿,这里是你母亲的灵堂,你是不是存心要让你母亲死不瞑目才肯罢休!”
陆老夫人一脸失望的看着陆瑕,气愤的直指着陆瑕,骂她不孝。
在陆瑕看来这就是心虚,是陆老夫人想掩盖什么,闵氏骤然逝去,陆瑕早已没了理智。
“祖母,少拿母亲说词,若不是您执意要让母亲拖着病体跪在堂前祈福两个时辰,母亲也不会猝死,祖母,母亲这么多年对您一直都是矜矜业业,不敢有丝毫马虎,您看不惯母亲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何故要这样折磨母亲!”
陆瑕一激动便没了顾及,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了,直接表达了对陆老夫人的不满。
陆老夫人的脸色阴沉沉的,怒指着陆瑕,“像什么样子,疯疯癫癫,还不快给我带下去!”
陆老夫人扭头又看向了宋婧,“九王妃,府上这几日事情太多,无暇周到礼仪,还望九王妃莫要见怪,瑕姐儿定是伤心过度,一时糊涂才说了那些话,九王妃不必放在心上,毕竟这是陆家的家事。”
陆老夫人对宋婧的态度很恭敬,没有一点不耐烦,许是上次在慈和宫被吓怕了。
宋婧眯着眼,轻叹,“老夫人见外了,闵氏是爷的舅母,我这次是代替爷来瞧瞧的,怎么说是外人呢。”
说着宋婧抬眸对上了陆老夫人的神色,“老夫人,今儿咱们不论身份辈份,说几句真心话如何?”
陆老夫人哼了哼,没搭理宋婧。
“舅母再我母亲府上住了十几日,是我的意思,一方面我母亲有个人能陪着说说话,另一方面还能陪陪义姐,舅母实在太累了,既要照顾陆家大大小小的事,还要拖着疲惫的身子照顾老夫人您,我实在是看不到去了。”
陆老夫人听着直蹙眉,“九王妃到底要说什么,闵氏是陆家长媳,替陆家分忧本就是理所应当的,照顾婆母更是份内之事,不是每个人都如九王妃那般潇洒自在的,九王妃若想做个好儿媳,倒不如进宫去瞧瞧病了几日的太后!”
陆夫人对宋婧的印象极差,本想仗着身份教训一顿,只不过想起了以往的事而略有收敛,只是简单地提醒一两句,让宋婧莫要多管闲事。
“陆老夫人误会了,我只不过想知道,为何舅母住在郡主府相安无事,一回陆家立即就猝死而亡了,实在有些巧,舅母温柔贤惠,就这样死了,实在可惜!”
宋婧的目光的棺椁中移到了陆老夫人身上,眼含质问,“老夫人究竟是对我不满呢,还是故意针对舅母呢?”
陆老夫人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不悦的看着宋婧,“胡说八道什么,闵氏是我儿媳妇,我还能故意陷害她不成,对我对陆家又有什么好处?”
陆老夫人是气不打一出来,认为就是宋婧胡搅蛮缠,故意使坏,就是故意针对陆家。
宋婧又道,“陆斐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爷帮着照看舅母,陆斐才走了几日,就出了事,回头爷该如何像陆斐交代?”
宋婧的语气仿佛已经认定了闵氏就是陆老夫人陷害而亡的,气的陆老夫人脸色涨红,闵氏死在她屋子里,陆老夫人一连两日都没休息好,这口气她还没地方撒呢,又找上门来一个晦气的,陆老夫人忍无可忍。
“笑话,这里是陆家不是九王府,闵氏是我多年儿媳妇,我又如何会陷害她,九王妃年纪轻轻何必揪着陆家的事不放,诚心要和陆家过意不去呢,九王妃还是莫要再纠缠不清了!”
陆老夫人显然是没了耐性继续纠缠了,看着宋婧那张脸,陆老夫人恼的不行,心底的怒气一簇簇的往上翻涌。
“九王妃,我母亲就是被人害死的!”陆瑕挣脱了婆子的束缚大喊一声。
宋婧挑眉,“陆老夫人,现在可不止我一个外人怀疑不对劲了。”
陆老夫人瞪着两个婆子,一帮废物,连个人都看不好!
“瑕姐儿不懂事,定然是被人误导了,还是那句话,闵氏是陆家儿媳妇,陆家没有陷害她的理由!”陆老夫人沉声。
“有!陆家有!”陆瑕又喊了一句。
陆老夫人眉头紧皱,怒瞪着陆瑕,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解气,从未觉得陆瑕这般厌恶。
在陆老夫人眼中,凡事和宋婧沾边的,她都厌恶,包括现在的陆瑕。
“松开她!”宋婧瞥了眼两个婆子,眸光凌厉,吓的两个婆子顿时后退了一步。
陆老夫人见状低声怒骂了一句没用,冷眼看着陆瑕,似是想听听陆瑕能说出什么来。
“你说吧,只要和这件事有关系,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宋婧低声说着。
“九王妃!”
陆赋闻讯赶来,对着宋婧行了礼,“不知九王妃大驾,有失远迎,还望九王妃莫要怪罪。”
宋婧摆摆手,“陆大人见外了,如今陆家出了这样的事,本妃甚是痛心,过来瞧瞧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陆赋不敢小觑了宋婧,还没开口陆瑕一个箭步冲上前,跪在了宋婧膝下,“其实母亲早在大哥去徐州城前已经中毒了,下毒之人就是祖母院子里的鹤声,这件事大哥也知道。”
陆赋倏然眉头紧锁,低声怒斥,“谁准予你在这里胡说八道的!”
“父亲,是你威胁大哥不许揪着康家的事不放,那日书房谈话我都听见了,所以您才挟持母亲要挟大哥妥协是不是!”
陆瑕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众人都怔了下。
陆赋面色波澜不惊,斜了眼陆瑕,“又在胡说了,我知道你母亲逝去对你打击很大,瑕姐儿,闹也闹够了,该收敛了。”
陆赋的神色平常,叫人瞧不出任何异样,甚至还有一股失去妻子的隐忍悲痛,对陆瑕的无奈和放纵。
只有陆赋自己心里最清楚,他此刻有多么恼怒,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份恼怒压了下去。
陆赋终于想清楚了这几日一直没想通的问题,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闵氏怎么会突然骤逝。
一定是九王府在背后搞鬼,赵曦盯上了墨王府和康家,要拿此二人开刀,之前康家被百姓发现贪污赈灾粮草的事也是赵曦所为。
闵氏死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陆家,等陆斐回来第一件事就会是检举揭发康家贪污赈灾粮草的事,不仅如此,许是还会牵连墨王府。
而赵曦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击垮陆家,甚至让陆家成了他手中的枪杆子,和墨王府自相残杀。
好深的计谋!
陆赋深吸口气,忽然间明白了赵曦为何一开始就对陆斐刮目相看,却对陆家过意不去了。
一定是赵曦发现了什么!
陆赋越想和心惊,背后已经濡湿了一层细腻的汗,紧贴着后背,赵曦究竟是有意发现还是无意的针对陆家,竟布下这样的深的陷阱。
原以为九王府才是踩入陷阱的那个,却没想到踩入陷阱的是陆家,赵曦才是那个猎手!
一切豁然开朗,陆赋终于看清了赵曦的打算,好狠!
“父亲,你心里清楚你对九王府是如何打算的,私底下与墨王接触甚密……”
陆瑕还要在说什么,陆赋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够了!”
陆瑕被陆赋的语气吓了一跳,其实陆瑕对其中的事并不了解,只是猜测加试探,甚至内心根本就不愿意相信陆赋是这样的人。
是那日临走前,元瑜拉着陆瑕语重心长的说了些话,陆瑕本意识是不肯相信的,只是心有不甘,加上受了打击,便想要试探一二。
却没想到陆赋竟是这样的态度,陆瑕忽然对元瑜的话信了一半。
陆赋不清楚陆瑕到底听了多少,又知道些什么,或者是陆斐临走前交代过什么,只知道再说下去陆家就有麻烦了。
“瑕姐儿,你究竟该怎么做才肯满意!让你母亲安息!”
陆赋深吸口气,脸上已经有了些不耐烦,只是语气依旧在隐忍。
这份不耐烦不仅仅是对陆瑕的,还有对陆斐的耐烦,早知如此就不该让陆斐进京,一次次坏了陆家好事,连里外都分不清了。
若不是陆斐不听陆赋的话,陆赋从未想过要对闵氏下手。
“女儿要彻查到底!”陆瑕一字一句十分坚决。
陆赋抿了抿唇。
宋婧脸上带着冷笑,“陆大人,今儿我是代替爷来的,有什么误会总是要弄清楚才好,什么鹤声,中毒,又是康家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鹤声他是个聋哑人,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又怎么会给你母亲下毒,我看你是故意让你母亲不安宁,鹤声已经死了,如今死无对证,你究竟要做什么!”
陆老夫人忍不住开口,对陆瑕十分不满,只是碍于一个多管闲事的宋婧面前,不好发作。
“这么关键的人竟然死了?”宋婧不肯相信这个结果,目光瞥向了陆老夫人,陆老夫人心口上的怒气又蹭蹭往上涨,硬是逼着自己才将怒气和不悦咽了下去。
“鹤声一个月前就已经死了,是不小心失足掉入井中溺亡的,他只是我院子里一个修剪花枝的花匠,又怎么会给闵氏下毒呢?”
宋婧点点头,“那倒是够巧的,看来老夫人对院子里的奴才都很关心。”
陆老夫人噎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太多了,索性沉默不语了。
“前一阵子母亲身边的李花匠告假,说是家中老母亲病重,要请假回去照顾些日子,母亲心善,不仅给了假,还给了李花匠五十两银子和一些药材,直到母亲中毒我才知道,李花匠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根本就没有亲人,早就带着银子逃跑了。”
陆瑕的语气有些颤抖和气愤,激动的面色涨红。
“那又如何证明鹤声给你母亲下毒?”陆赋沉声问,根本就不怕陆瑕继续往下追查。
“后来母亲院子里有两盆极品牡丹花,是母亲十分喜爱的,便找来了鹤声帮忙照看,鹤声将花照料得很好,那阵子也只有鹤声是最接近母亲的,母亲身子不适,恰好瑜表姐会些医术,才发觉了不对劲,结果次日鹤声就失足而死,瑜表姐还在鹤声的身上发现了一模一样的毒,不是鹤声还能有谁!”
陆瑕反问。
陆赋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劲,被陆瑕顺着思路走,便是上了当!
一定是元瑜早就发现了闵氏中毒,故意留了一手,难怪闵氏体内毒素残留极少,一定是将药渣倒在了花盆里,鹤声一来二去接触上了,身上肯定就会残留毒性。
“鹤声哪里来的毒?你的意思是我故意针对你母亲,想要你母亲死么!”陆老夫人开口打断了陆瑕的话,“可笑至极,杀了你母亲,你大哥就不会憎恨陆家吗?”
陆老夫人总算回味了,“瑕姐儿,你可不要盲目的听信了旁人的话,若真如你所说,最后得利的又会是谁,许是有些人和你想法一样,还要利用你大哥铲除异己,瑕姐儿,你大哥和你父亲可是亲父子啊,怎么会帮着许久未谋面的外人呢。”
陆老夫人这话说的很漂亮,就差没指着宋婧的鼻子说是这个外人就是九王府了,九王府故意针对陆家,就是希望陆斐能追查康家的事不罢休。
陆瑕紧咬着唇忽然间有些犹豫了,陆老夫人说的没错,她知道的不过是表面,论亲疏远近,应该是陆斐更加亲近陆家才是。
陆老夫人看出了陆瑕的犹豫,又继续劝,“瑕姐儿,你别忘了你大哥姓什么,陆家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大哥就能独善其身吗?咱们陆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这孩子怎么会这么糊涂啊,任人摆布!”
“瑕姐儿,陆家是九王府的亲人,只有九王府好了陆家才能好。”陆赋忽然开口,“陆家又怎么可能帮助九王府以外的人呢,陆家虽然被先帝防范,这么多年被贬望城,陆家也绝没有一个字埋怨。”
“这……”陆瑕有点懵了,只觉得脑袋都不够用了,陆赋的话没有一个字是错的,难道自己真误解了陆家吗?
陆赋见陆瑕这副模样,眼眸中的狠色顿时明显,他刚才那一番话只是试探,却没想到陆瑕根本什么都不知情。
陆赋和陆斐之间从未提及什么明显的字眼,只是话里话外的暗示,那日天色已黑,陆瑕不可能听见什么,只是充当了一个枪手的角色,甘心被人利用反过来试探自己。
可恶!
只差一点陆赋就上当了,被陆瑕给套出什么来。
“瑕姐儿,咱们才是一家人,元瑜从小都长在元家近几年才来陆家,她若发现了中毒的事,为何当时不告诉我?我和你母亲这么多年夫妻,如何能坐视不管?”
陆赋说什么都不承认自己对闵氏心怀二心。
陆瑕忽然敛眉,看了眼一脸无奈纵容的陆赋,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陆老夫人,又瞧了眼沉默不语的宋婧,陆瑕的衣袖忽然被拽了拽。
陆瑕深吸口气,“父亲,女儿也不想猜测母亲的死和陆家有关,不管是什么人什么目的,女儿如今只有一个要求!”
陆赋挑眉瞥了眼一旁低着头的陆璇,眸光锐利三分,吓的陆璇身子微微颤抖,许久才道,“你说!”
“我要和璇妹妹一起守着母亲的棺椁,不管是陆家也好,还是九王府也好,任何一个与之相关的人都不许插手,我要等大哥回来再做决定,在没有见到大哥之前,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一人动我母亲的棺椁,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陆瑕此刻宛若惊弓之鸟,已经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但潜意识里还是听信了元瑜的话,不许任何人靠近棺椁,谁都不行。
“不行!”陆赋想也没想就拒绝,“你大哥还不知何时能回来,你母亲的后事耽搁不得……”
“瑕表妹,爷曾交代,但凡是你做的决定就一定会支持,既然你开口了,身正不怕影儿斜,九王府欠陆斐一个交代,自然是等陆斐回来再做决定是最好不过了,顺带查个清楚!”
宋婧说着和陆赋截然不同的话,此话一出,反而衬的陆赋有几分心虚。
陆瑕点点头,扭头看向了陆赋,陆赋紧紧地抿着唇眼眸斜了眼宋婧,呼吸有些急促。
“既然如此,那就将母亲的棺椁抬去女儿的院子里吧,母亲的后事,往后延长些日子。”
陆瑕怀疑的目光让陆赋很不舒服,陆赋又道,“瑕姐儿,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这么做会让陆家名声一扫而光,会让人误会的。”
“怎么会呢,舅母就陆斐一个儿子,亲生儿子都不来送终岂不是陆斐终身的遗憾么,我相信旁人会理解的。”
宋婧一句话堵住了陆赋的嘴,陆斐没回来尽孝,就处理了闵氏的后事,怎么看怎么心虚呢。
陆瑕扶着一旁的柱子缓缓站起来,“就这么定了!”
说着陆瑕立即吩咐信得过的人,将闵氏的棺椁抬走。
陆老夫人三番五次想说什么都被拦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棺椁被抬走,陆瑕看了眼陆赋,“父亲,从今儿起映雪院不需要任何人探望,女儿会好好守着的,一切等大哥回来再说。”
宋婧一挥手,“这里有几个侍卫会看守在门外,你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若是没有他们绝不会私闯。”
这哪里是要帮忙,分明就是防备陆赋呢。
陆瑕犹豫了下,陆璇立即点点头,“那就多谢九王妃了。”
陆璇开口陆瑕也没有反驳,算是应了,陆赋略有深意的看着陆璇一眼,这是第二次警告了。
陆璇小脸发白,硬是挺着。
宋婧亲眼将二人送入映雪院,才扭身离开陆家,临走前陆赋对着宋婧投去了一抹极有深意的眼神,十分冷冽。
宋婧上了马车,手心里全是一片细腻的汗,仿佛刚打了一场战,“这个陆赋不是个好对付的,八成就已经怀疑了闵氏。”
画眉点点头,“奴婢打听到了灵山寺的师傅会来陆家超度十日。”
十日,不多不少恰好掐着时间,够巧的。
宋婧陷入了沉思,能拖得住一时,但时间长了就未必会按原计划来了。
“岂有此理,真是越来越嚣张了!”陆老夫人气恼的拍了拍桌子,恨不得挨巴掌的是宋婧才好。
陆赋坐在一旁拧眉,“九王府要对付的人是墨王府,是康家,只是拿陆家做了挡箭牌,康恒的夫人是程老国公的嫡次女,现任程国公的亲妹妹,一发而动全身,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只是如此一来,陆家和墨王府就成了死敌了。
这才是陆赋最担忧的。
“九王府到底要做什么,一而再的和陆家过意不去,陆家没了,他们有什么颜面面对太后娘娘!”
陆老夫人被气得心肝肺都疼,来之前从未想过赵曦会这样不待见陆家,就是他父皇,先帝也没有这样对待过陆家。
“究竟陆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惹上这么个煞星!”
陆老夫人揉了揉脑袋,昏昏沉沉的,自从来了京都城陆家就没个消停。
陆赋沉默了,从上次面见明肃太后以后,陆赋对明肃太后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一个陆家一个亲生儿子,若真的要选择一个,陆家哪有赵曦的份量重。
再说明肃太后就算想伸手帮忙,这么多次了,根本就没有一次拿捏住赵曦,次次被赵曦牵着鼻子走,而赵曦也根本就不在乎明肃太后的威胁。
所以陆家只能靠自己崛起。
“这件事母亲不必担忧,儿子知道怎么做。”陆赋忙安抚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浑身都提不起来精神,整个人恹恹欲睡,眉宇间化不开的忧愁,刚才被几人气到了。
“真是家门不幸啊,陆家怎么就养了这么多白眼狼呢,一个个胳膊肘往外拐!”
要不是被宋婧激怒,陆老夫人绝饶不了这两人,一对赔钱货!
“还有那个元瑜,两个人之前还很乖巧,自从她来了以后就被带坏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心软留了她一命!”
陆老夫人肠子都快悔青了,越想越生气。
“母亲,您消消气,这些事还有儿子在呢,斐儿回来也查不出什么来,等解决了这件事以后,儿子会亲自教教她们姐妹。”
陆赋忙安抚陆老夫人,陆老夫人闻言脸色才缓和了些。
夜色如墨,陆赋一袭常服从偏门离开,人走后大约半个时辰,映雪院忽然间升起了一道火光闪烁,渐渐的愈演愈烈,转而变成了火光滔天,北风一吹,所到之处宛若稻草一样燃烧。
许是白日里守着时间太长,院子里的奴才大半都昏昏欲睡,还不知情外面发生了什么,直到发现时,已经深陷一片火海之中了。
很快映雪院着火被人发现,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大喊大叫,惊动了管家,管家立即带着人去灭火。
陆赋是在两个时辰之后才知晓陆家着火的事,脸色一沉,立即迫不及待的回赶,在大门外就看见了一片火光在燃烧,几乎快将整座陆府照亮了。
“这是怎么回事!”陆赋急急忙忙去了映雪院,院子里火光冲天,稍稍靠近就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一桶一桶的水浇在火上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所以管家只好将众人分散成四波,守住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不让火势蔓延,只有小部分人在映雪院灭火。
“是里面打翻了供奉的香火,一下子燃着了……。”管家粗喘着气说,衣服上还被烧了两个窟窿,十分狼狈。
陆赋紧抓着管家的衣领,“都是废物不成,火都烧成这样了还没灭!”
管家叫苦不迭,也不知怎么了,这火根本就控制不住,越浇越大,一瞬间就扩大了几倍。
“奴才该死……。”
“两位小姐呢?”陆赋眉头跳了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管家两腿一软,“老爷,两位小姐还在里头。”
陆赋深吸口气,一脚踹在了管家胸口处,站在院子前看着滔天的火光,眉头紧锁,没有勇气冲进去。
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势蔓延。
也不知为何今夜的风越刮越凶猛,火势根本无法控制。
陆赋发了怒,让一批人进去找陆瑕和陆璇二人,等了许久,进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了。
陆赋眼皮跳的厉害,拳头攥紧,忽然间天上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陆赋脸色缓和了些,慢慢的这些小雨转而还变成了倾盆大雨,映雪院的火光渐渐熄弱了不少。
大约一个时辰后,院子里的火都熄灭了,露出了映雪院的面貌,遍地狼藉,遍地都是烧焦的尸首。
陆赋站住了脚步,弯腰从一具烧焦的尸体身上拽下一块玉牌,上面写着九字,慢慢的又陆陆续续找到了十块同样的玉牌。
是宋婧临走之前留给陆瑕的侍卫。
不一会管家带着人抬着两具被烧焦的尸首过来,脸上带着震惊和惊恐。
陆赋吸了口气,仔细打量着二人,从烧焦的衣着打扮和身型来看,的确是陆瑕和陆璇两姐妹。
“老爷,映雪院上下五十个人,无一活口。”
陆赋浑身被淋的湿透了,滴滴答答还流淌着水,盯着二人尸首看了许久,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只在两个人身上搜到了一块玉佩,是陆赋派人打造给二人的,一块写着瑕字,另一块写着璇字。
是二人没错。
“老爷,少爷被堵在了城门外,天一亮就能进城了。”忽然一个侍卫来报。
陆赋面色猛然一沉,“好狠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