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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微亮陆斐回到府上,两日不见闵氏,看了眼时辰这个时候闵氏应该起了,便准备去给闵氏请安。
陆老夫人病了,闵氏身上的担子反而轻松了许多。
陆斐刚进门就看见陆瑕和陆璇,元瑜三人站在门外嘀咕什么。
“说什么呢?”
陆瑕愣了下,见陆斐可算是回来了,“大哥……”
三个人脸色不算好,尤其是陆瑕眼眶泛红。
“这是这么回事?”陆斐挑眉,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看向了陆瑕和陆璇,两人只顾着哭,支支吾吾一时半会说不出什么来。
陆斐便看向了元瑜,“瑜表妹。”
元瑜深吸口气,扭头看了眼四周,“舅母身子不适,在休养身子如今正睡着,不宜打搅。”
陆斐眉头皱的能压死苍蝇,闵氏是个贤惠的儿媳妇,每当这个时辰早就起来了。
“怎么会身子……”陆斐还要再问,却见元瑜冲着陆斐使了个眼色,不得已才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好了,别担心了会没事的。”陆斐伸手揉了揉两人的脑袋,“还有大哥在呢,你们两个快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大哥。”
安抚了陆瑕和陆璇,陆斐的眉头一直未松。
凉亭下,陆斐迫不及待的问,“这两日府上出了什么事?”
“舅舅一直都在怀疑你给九王爷通风报信,前两日华阳大长公主入京,舅舅折损了不少人,你该清楚。”
元瑜的声音很淡,有几分自责,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让闵氏跟着遭了殃。
陆斐闻言看向了元瑜,眼眸中的怒火在燃烧。
“斐表哥,舅舅他一直都保存实力,并没有想帮着九王爷,没有撕破脸皮不过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元瑜的眼睛里有一抹嘲讽,似乎很看不起陆家人,两面三刀,为人不齿。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陆斐的眼眸紧紧盯着元瑜,眸光倏然变的冷冽,暗含质疑。
元瑜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只香囊,递给了陆斐,“我从小嗅觉灵敏,这是舅母每日喝的药渣,那日我去探望祖母碰见舅舅,舅舅身上有一个股很淡的气息,是飞禽类最怕的气味,冥香,之前我养过鸟所以知道些,那日华阳大长公主被刺激袭击的事早就传扬开了,这几日舅舅心情极差,而华阳大长公主又完好无损的回京,所以我猜舅舅一定是失手了。”
陆斐被元瑜的一席话惊讶了,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的心思这样细腻,未出门尽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元瑜则脸不红心不跳的看着陆斐,“斐表哥,我可有猜错?”
陆斐紧攥着香囊,抿了抿唇不语算是默认了。
“你又如何知晓父亲的心思?也许只是碰巧去过那里,父亲和大长公主无冤无仇,为何冒险刺伤大长公主?”
元瑜轻笑着摇摇头,“渭河离京都城要赶路一个月,舅舅有的是机会动手,只是之前还没找到一个对大长公主动手的理由,进京都以后陆家三番五次对婧妹妹心怀不轨,上次九王爷动了怒,太后娘娘不可能会无动于衷,一定是跟舅舅提了什么,否则舅舅也不会让人给婧妹妹送贺礼了。”
陆斐听的脸色越来越沉,“这只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仅仅是因为琅华郡主,陆家实在没必要。”
陆斐站起身抬脚就要离开,临走前忍不住看向元瑜,“慧极必伤,太过聪慧过人未必就是件好事,日后还是小心谨慎些吧。”
元瑜勾唇,“倘若舅舅不是因为婧妹妹才刺杀大长公主,而是误以为另一半兵权在大长公主手中才这么做的呢?”
陆斐猛然顿住脚步,扭头看向了元瑜。
元瑜被陆斐的眼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我……我只是猜测罢了,你又何必这样看我?”
陆斐对元瑜当真是一次比一次惊艳,娇小玲珑的身姿,粉雕玉琢却又灵气逼人,恍如懵懂的少女,可那一双眼睛却透着狡黠,仿佛看透了许多事情。
甚至解开了陆斐的困惑。
陆斐上前一把捉住了元瑜的手腕,攥的紧紧,压低了声音,“这种话你还告诉了谁?”
元瑜眨着狡黠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陆斐,“除了斐表哥,我谁都不告诉。”
陆斐听着才松了口气,低着头鼻尖窜入一抹淡淡的馨香气息,让陆斐忍不住浑身一紧,许是离的近了,陆斐能清楚地看见元瑜,连睫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陆斐的声音柔和了三分,“你是个女子,不该这样聪慧过人,和瑕妹妹璇妹妹一样无忧无虑即可,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免得引火上身。”
“如她们?”元瑜呢喃着,然后摇了摇头,“若真的什么都不想,倘若九王爷不那么坚定,或许两位表姐表妹早已是九王府的人了,那我呢?我母亲只是个不得宠的庶女,我又算得上什么表小姐?”
听着这话陆斐不由得心一软,叹息着不知该如何反驳,只道,“我会护着你的,与她们两个一样。”
“那将来你成婚以后呢,遇到很多逼不得已的情况呢?谁又能护我?”
元瑜吸了吸鼻子,从一只能言善辩的小狐狸,变成了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可怜兮兮的看着陆斐,两只眼睛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儿。
陆斐嘴角抽了抽,也不知是怎么了,指尖擦掉了元瑜的泪珠,耐着性子哄着,“别哭了,哪有那么多逼不得已的时候……。”
元瑜的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个不停,惨兮兮的看着陆斐。
饶是陆斐见惯了各种大场面,也被此刻弄的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我可是听说了几国公主要来和亲,万一你被皇上选中了去和亲,做了人家的驸马爷,到时候再被带回别的国家,你还敢违抗圣命吗?”
元瑜抽噎着说,按照前世的轨迹,陆斐上辈子就是被点名做了驸马爷,只不过两年以后那公主心悸发作死了,陆斐才回了大雍国。
陆斐又被噎住了,在没有接触元瑜之前,陆斐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可以能口若悬河,黑白颠倒,可是遇见了元瑜以后,陆斐时常被噎的一句话都应付不上来。
“斐表哥,你英俊潇洒又身份尊贵,还做了京兆尹,肯定会惹人惦记,说不准就招了某些人呢。”
元瑜状似无意间的提醒,宣王对陆斐恨之入骨,恨不得剥皮抽筋才好,肯定会想法子在陆斐身上做手脚。
陆斐脸色一沉。
“斐表哥……九王爷多聪明啊,趁着三国未来之前先娶了婧妹妹,否则依婧妹妹的容貌,肯定会被选中。”
元瑜又不经意间的提点陆斐,“到时候舅舅张嘴答应了什么,左右这京兆尹的位置太引人注目,两边都不希望斐表哥上任,斐表哥,你说是不是呀?”
元瑜眨了眨狡黠动人的眼睛,既单纯又无辜的看着陆斐。
“斐表哥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舅母和瑕表姐,璇表妹可就无人照看了,将来……哎。”
元瑜深深的叹息一声,满脸愁云惨淡。
陆斐松了手,退后两步,这些问题陆斐压根就没想过,冷不防被人提及,陆斐还有几分不适应。
“小丫头想的还不少,不管我如何,不会让你被人欺负就是了。”
陆斐抬脚就离开,步伐极快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状态。
元瑜哼了哼,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嘴角带着笑意。
陆斐走了好一会,情绪才稳定下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丫头洗脑了。
“斐儿!”
陆赋忽然走了过来,陆斐迅速收回神色,抬眸看向了陆赋,“父亲。”
“怎么才回来?”陆赋眯着眼打量陆斐,“去看过你母亲了?”
“府衙这两日有些忙,听表妹说母亲这几日有些操劳过度,身子有些不适,儿子去时,母亲正休息便没敢打搅。”
陆斐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很平静。
陆赋点了点头,“这么一大家子的事让她一个操劳,的确辛苦,对了,那日刺客的事追查的怎么样了?”
陆斐眼眸微动,“全都是死士,没留下一个活口,暂时追查不到什么线索,大长公主也吩咐此事不予追究了,想必不想再闹出什么来吧,依大长公主的手段,自己也可以找出背后之人。”
陆赋脸色一紧,看了眼陆斐,“先回去休息吧。”
“是。”
陆赋站在一旁陷入了沉思。
皇宫早朝
明丰帝坐在龙椅上,一身龙袍十分威武霸气,面前站着文武百官,右为首的便是赵曦。
“北冥国在徐州城外遇到了山崩,又是来和亲的,在大雍国境内,于情于理朕也不能视而不见,诸位爱卿,可有人愿意前往?”
明丰帝目光巡视一圈,缓缓将八百里加急的奏章放在桌子上。
“徐州城暴雨数天,洪水冲塌了一整座山,若非百姓及时撤退恐怕会遭殃,北冥国来的确实不巧。”
“徐州城离京都城七百多里地,即便是连日赶路,至少需要三四日,来回最快也需要七八日左右。”
私底下大臣议论开了,徐州城地势不稳,随时都有可能会山崩地裂,遇到危险,在场的众位大臣又怎么会愿意前去呢,个个低着头装聋作哑。
明丰帝脸色一冷,立即有一位大臣站了出来,“冥此次来的又是北冥最得宠的五公主和二皇子,两位在徐州城受了惊吓,微臣以为迎接北冥使臣必须要有一位身份尊贵之人前去,才能以示尊敬,对两国友好有极大的帮助。”
“皇上,李大人所言极是,微臣以为要尽快前去,否则出现什么意外会让人误以为大雍国冷血无情,见死不救,影响了大雍的名声呐。”
话落,不少人纷纷附和。
赵曦挑眉看了眼说话的大臣,“那张大人以为派谁前去最为妥当?”
张大人没想到赵曦会突然开口,话到嘴边怔了下,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微臣以为……”
张大人说了半天,九王爷三个字就是不敢说出口。
“回皇上,按理来说几位亲王身份高贵应当是最合适的,只是京都城眼下只有一位王爷,微臣以为九王爷前去最合适不过了。”
一名大臣顶着压力说道,小腿忍不住发软。
“九王爷五日后就要大婚了,哪会有时间前去徐州城迎接北冥使臣!”
立即有人反驳了刚才那位大臣的意见,拱手看向明丰帝,“皇上,北冥虽是大雍国的邻邦,可实在用不着九王爷亲自前去迎接,派个大臣前去,等九王爷大婚之后,九王爷再出城迎接一二百里路足矣表示大雍国对北冥国的看重,此次是三过来访,若九王爷亲自迎了北冥,将来凤和国,南曜国又该如何作想?”
“许大人此言差矣,北冥国是遇到了危机,受了惊吓,于情于理咱们都推脱不了关系,去迎接也是理所当然的,微臣相信余下两国会通情达理不予计较的。”
很快两边就争执起来了,互不相让,吵吵闹闹宛若菜市场一样。
明丰帝清了清嗓子,大殿上顿时安静了许多,几位大臣争的面红耳赤,终于停歇了下来,汕汕的低着头。
明丰帝忽然看向了赵曦,有些为难,“九弟啊,朕思来想去也只有你去最合适了,既能抚平北冥国使臣的情绪,还能彰显大雍国的友好态度,虽说时间不凑巧赶在你大婚之前,但是两者相较,孰轻孰重你该清楚啊。”
明丰帝的意思很明显,不要因为个人的事耽搁了国家大事。
“这两年大雍国与北冥国关系交好,合作频繁,为了两国边城的百姓,不如你换个日子成婚?”
明丰帝的语气虽然是商量,但意思却很明显,成婚推迟个几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明丰帝一下子就把赵曦推到了风口浪尖,赵曦若不答应,必定会丢了民心还会得罪北冥,成了不顾及大局之人,若答应,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早知如此应该留下宣王……”明丰帝叹息着。
赵曦阴沉着脸看向了明丰帝,“能替皇兄分忧是臣弟应该做的事,皇兄以为该何时出发最为妥当?”
明丰帝毫不意外赵曦会答应,眯了眯眼,“自然是越快越好,朕会立即替你准备兵马,若是能让你在成婚之日赶回是最好了。”
“皇兄误会了,儿女之情岂可与皇兄的江山社稷一同比较?”
赵曦说着又道,“不过临走之前臣弟有个不情之请。”
明丰帝挑眉。
“若臣弟有个什么好歹,还希望皇兄赐一道圣旨给琅华郡主,事关琅华郡主的个人之事,任由她添写,还望皇兄答应。”
事关琅华郡主个人的事,这个要求并不过份,一个女子罢了能掀起什么风浪。
明丰帝冷着脸迟迟未开口。
赵曦就这样站着,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仿佛只要明丰帝不开口,赵曦就不打算去徐州城。
一个审时度势见缝插针的设障碍,一个趁火打劫,均是不怀好意。
许久,明丰帝笑了笑,“九弟倒是心疼琅华郡主,不过是去一趟徐州城罢了,怎么会出事呢。”
“家有美娇妻,总是怕是不怀好意人惦记着,留着以防万一。”赵曦淡淡的说,“臣弟至今未娶妻,好不容易遇到中意的,若哪一日臣弟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总该有个人提臣弟守寡才是。”
明丰帝又怎么会听不出赵曦话中的指责,说不准赵曦前脚刚走,后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之前明丰帝不是还派元公公下旨抢婚么。
赵曦这是防着呢。
君子一言九鼎,明丰帝当朝若是应了,日后再不敢有人打宋婧的主意,可明丰帝却实在不甘心。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赵曦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不过去之前求个保障。
若明丰帝不答应,反而就成了赵曦嘴里说的那个不怀好意惦记着宋婧的小人了。
既连个保障都没求来,赵曦即便是不去徐州城,旁人也说不出来什么,怪只怪明丰帝的意图太明显了,日后事关宋婧的事,明丰帝一旦插手,可不就是验证了今日之说么。
明丰帝思前想后,勾唇一笑,“依你,元公公!”
元公公立即取来一封空白的圣旨,明丰帝提笔写上琅华郡主四个字,又再上面该上了玉玺,这才交给了赵曦。
赵曦接过瞧了眼,立即拱手看向了明丰帝,“刻不容缓,臣弟请命一个时辰后出发去徐州城。”
明丰帝脸色有些难堪,本是想嚷赵曦明日清晨出发,能拖一日是一日,可赵曦已经提出来了,事态紧急,明丰帝只好应了。
退散了早朝,赵曦让卫七带着圣旨亲自去一趟郡主府。
江敏撇撇嘴,“皇上就是故意的,那么多大臣不挑,偏偏让你去,八成之前就得到消息了,故意不许几王进京,调了宣王。”
虞子衍也跟着附和,“看皇上犹豫的样子八成是算准了表妹,幸亏九王爷反应快求了那道圣旨,依我看,皇上就不想让你们二人顺利成婚。”
赵曦挑唇轻笑,“早晚有这一遭,城内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二人了。”
陆斐如今不方便和赵曦走得近,赵曦也不怪他。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郡主府守的严严实实,只是太后娘娘那边……”
虞子衍欲言又止的看向了赵曦,明肃太后可不是一般人,虞子衍是小辈,可压不住明肃太后。
赵曦勾唇,“不必担心,本王早已经安置妥当。”
“那便好。”
“离京了?”宋婧有些惊讶的看着卫七。
“爷说会尽量赶回来的,让小姐不必担心。”
宋婧点了点头,“没什么,替我转告九王爷,不必着急成婚早一日晚一日无所谓,最主要的是他平安归来。”
卫七点头。
临裳郡主握着宋婧的手,宋婧微微笑,“母亲,我相信他。”
赵曦点齐了兵马,极快地赶往徐州城方向,快马加鞭一路毫不停歇,硬是在第三日清晨就赶到了徐州城。
徐州城暴雨连天,不少路已经被泥石流挡住了。
“九王爷,北冥国的使臣被困在了城中,城外的路都被堵死了,进不去出不来。”
赵曦浑身湿透,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泥黄色的水没入马蹄小腿处,水流冲毁了不少路,又急又汹涌。
还有不少人在泥水里挣扎,往城外方向赶去。
其中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女童,妇人忽然脚下一滑,重重的跌倒在泥水中,女童滑落在地,被三国冲出去很远,吓的哇哇大哭起来。
“孩子!”
妇人调转方向顺着水流去追,好几次都被石头绊倒了,眼看着女童快要被冲走了。
赵曦踮起脚尖,极快的冲着女童方向赶去,伸手抓住了女童的衣裳,一跃而起将女童递给了妇人。
妇人感激涕零,抱着女童,“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赵曦站在一旁,“徐州城的雨下了多久?你们又要去往何处?”
“这雨已经下了半个月了,城中的粮食价格太贵了,我们吃不起,再继续待下去只能饿死了,城中已经淹死了不少人,洪水冲垮了我的家,大家伙只能趁着雨势寻一条活路啊。”
妇人被冻的瑟瑟发抖,有些体力不支紧紧抱着女童。
不等赵曦吩咐,立即有侍卫奉上一袋被雨水打湿的干粮,还有干净的水,妇人接过不停地道谢。
赵曦眯了眯眼眸,重新回到马背上,久久没有动弹。
前世徐州城好像也下过这么大的雨,只是赵曦被乱事缠绕,并没来得及多打听,只知道这场雨后爆发了一场奇怪的病,死了很多人,差一点就蔓延到了京都城。
赵曦紧抿着唇,“即刻让徐州城府尹来见本王!”
赵曦找了处避雨的地方停下来,并没有继续前行。
“是!”侍卫很快骑着马赶往城内。
“九王爷,咱们不进城了吗?”副统领费解的看着赵曦,这几日昼夜不停的赶路,不就是为了接人吗?
赵曦瞥了眼副统领,“立即去找一份徐州城的地图过来,越快越好!”
不一会,赵曦手中拿着地图细细观摩,徐州城四面环山,依山傍水是块风水宝地。
“如今西侧东侧已经被洪水占据了,东西之间有一条大河贯穿,洪水多半是被流入其中。”副统领解释。
赵曦紧抿着唇,“南北呢?”
副统领摇摇头,“属下也只是听说了大概,并不了解实情。”
“哼,南有一条护城河是通往临城,临城离京都城最近,怎么可能会将洪水引入南边,北方建起大坝,那里有一处铁矿和府尹的祖坟,又怎么可能往北引!”
路过的一名年脉老人浑身湿透,手里主着拐棍,冲着上方喊着,独自一人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放肆!”副统领刚要喊什么,却被赵曦阻拦了,这才作罢了。
赵曦低着头,西处的确有一大片空地,赵曦抬眸看向了刚才说话的那位老人,唇瓣抿的紧紧的。
徐州城府尹是京都城墨王妃的亲弟弟,而府尹夫人又是程国公的嫡次女,这两人都是赵曦要拉拢的人,明知这般棘手,难怪明丰帝会派自己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侍卫带着徐州城府尹康恒前来。
康恒今年大约三十五六岁,刚到中年,微胖,动作却很利索,极快的翻身下马赶来。
“微臣不知九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望九王爷恕罪。”
赵曦挑眉,强忍着怒气,“康大人,徐州城暴雨连天,洪涝成灾为何不向上禀告?”
“回九王爷的话,徐州城每年都有梅雨季节,一连暴雨数日,每年朝廷都是在暴雨之后颁发赈灾款,微臣已经上奏了朝廷,等雨停就会疏通洪水重振徐州城,所以九王爷不必担心。”
康恒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他是墨王妃的亲弟弟,虽只是个徐州城府尹,但家族势力雄厚,只等着墨王回京都康家也会一并入京。
赵曦深吸口气,听着康恒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拳头紧捏,不远处还有局尸首漂浮在水面上,随波逐流。
赵曦忽然提脚踹在了康恒胸口处,“那是你无能,本王站在这里数个时辰,看到的都是什么,康大人倒会避重就轻视人命如草芥!”
康恒被踹了一脚倒在了地上,浑身湿淋淋的,不敢挣扎又重新跪好了。
“来人啊,找个熟悉路况的人带路,即刻赶往西山!”
康恒闻言脸色微变,“九王爷,不可啊,西山乃是朝廷兵器制造的重要地段,若没了西山的铁矿,有朝一日朝廷用兵却无兵器,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曦扭头吩咐副统领,让人准备去西山,浑然不听康恒的话。
康恒见赵曦铁了心要去西山,又劝,“徐州城年年如此,实在不必大费周章,九王爷,北冥国的使者还在城中呢……”
“滚!”赵曦怒呵,浑身怒气冲冲,让康恒抿了抿唇,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甚至有些惧怕赵曦。
赵曦执意要去西山,康恒无奈只好顶风冒雨跟着去,大约一个时辰后,赵曦站在西山大坝上,脸色阴沉的吓人。
一道十分巩固的大坝挡住了洪水,手的另一侧是宛若地洞一样的铁矿,还有不远处有一座风景极好的山坡,还有官兵看守,想来就是康家的祖坟了。
西山因为采矿的缘故,所以并没有人居住,而且四面环山都有重兵把守,无人敢闯过来,这位置极大,足以容纳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宛若是一只瓷碗。
“立即派人将现有的兵器搬出来,三个时辰内,把那条坝给本王砸了!”
康恒脸色巨变,“九王爷慎重啊……这铁矿可是皇上吩咐,无论何时何地一定要保存完整,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失,九王爷若是因为一时冲动毁了根基,于民于国都不利啊。”
赵曦瞥了眼康恒,冷声道,“本王提醒你,趁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尽快迁移祖坟吧。”
“九王爷……”
康恒又气又急,偏不敢顶撞这位爷,在一旁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怎么就挑了这位煞星来接人了。
康恒算过时辰,按理来说应该明日下午抵达徐州城,却没想到赵曦整整提前了一日,坏了他的大事。
康家祖坟是被高人指点,几次三番选中的地点,依山傍水,地理位置极佳,最重要的是脚下踩着一大片铁矿,事实证明,康家子孙后代都是有出息的,大半都是因为这块风水宝地的缘故。
如今要迁移,康恒心中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赵曦站在大坝上,不一会有个侍卫赶来,“九王爷,北冥二皇子邀九王爷去城内一叙。”
康恒忽然眼前一亮,仿佛看见了缓和的机会。
赵曦瞧也不瞧那侍卫,立即扭头看向了副统领,“封锁城门,找一处空地安扎下来安顿出城的流民,不可放过一个,立即快马加鞭让临城府尹带兵过来支援,两日之内若不及时赶到,按军法处置!”
康恒的心紧提着,“九王爷,这么重大的决定不如派人上京都禀报,等皇上的意思下达再做决定?”
赵曦拧眉瞥了眼康恒,“康大人还没离开么,不怕祖坟被洪水冲毁了?”
康恒一怔,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九王爷,微臣的意思是让人即刻禀告皇上,等着皇上的决定再做打算也不迟,九王爷连日赶路辛苦了,不如进城内休息片刻,莫要叫上门来的贵客久等,失了礼仪。”
这话是康恒大着胆子提的,触及赵曦冰冷的神色,只觉得浑身有一股凉气不停的往上蹿,比泡在洪水里还冷。
赵曦斜睨了眼康恒,在康恒还没来得及看清的时候,胸前一抹剧痛蜿蜒,疼的康恒倒抽口凉气,差点站不稳身子。
赵曦不知何时手里攥着一根鞭子,闪着冷光。
“本王警告你,城中若再死一人,本王便赏你一鞭,你若敢有什么动作,本王会亲手宰了你!”
康恒被赵曦眼中的冷色怔住了,久久不能动弹,那鞭痕极深,血流不止很快染湿了康恒的衣裳,滴滴答答,顺着雨水往下流淌,很快染成一片红色。
赵曦翻身上马,“本王问你,今年朝廷的赈灾款在何处?”
康恒愣了下,随即脸色发白,“回九王爷的话,今年朝廷还未来得及颁发赈灾款。”
赵曦拧眉,“去年可有剩余,城中粮食还有多少?”
“并未剩余,城中粮食也所剩无几,不过应该可以撑半个月……”康恒一一作答。
“那好,本王这几日就借住康大人的府邸歇歇脚了。”
康恒脸色惨白,远远的看着赵曦骑马离开,即便是在雨中也毫不影响那份霸气,令人震惊。
康恒是知道京都城的局势,剩下的只有墨王还没投靠明丰帝,所以康恒断定赵曦不敢拿自己如何,却没想到,赵曦依旧毫不留情。
赵曦进了城,因城中地势居高,所以有些地方还没被水淹没,越往上连鞋子都不必泡在水里。
最显眼的就是康恒的宅子,阔气十足,还颇有几分贵气。
“九王爷,北冥二皇子设宴款待,邀九王爷过去一叙。”
赵曦顿住脚步,扭头瞥了眼路过的一辆马车,马车帘被挑起,隔着雨势瞧得并不真切,只隐约有一张英俊的轮廓显露。
“多谢二皇子好意,来了大雍国本该是本王尽地主之谊才是。”
赵曦即便是浑身湿透,站在那里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气势,并不显狼狈。
不一会侍卫打着伞,帘子被挑起走下来一名清隽男子。
两人站在康府屋檐下,赵曦瞥了眼北冥二皇子,身子修长,容貌俊秀,浑身上下有一股书香气息。
“吃不吃饭倒是无妨,徐州城这样,本皇子也不会挑礼,倒是九王爷一路赶来辛苦了,九王爷咱们如何启程去京都城,自打踏入大雍国以来,连日下雨,一路不知辜负了多少景色。”
北冥二皇子说着自我介绍,“我是北冥二皇子夏侯辰。”
赵曦颌首,“不凑巧赶上了梅雨季节,等过了这个季节便又是一番景色,二皇子回时有机会可以好好欣赏。”
夏侯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又看向了赵曦,“那不知咱们何时启程?”
这天天下雨的天气,着实让人受够了。
赵曦紧抿着唇,“城外的路还没疏散,本王会尽快安排。”
“这么说九王爷还要多呆几日?本皇子可是听说九王爷是个马上要成婚的人了,一点也不着急么?”夏侯辰反问。
赵曦挑眉,“二皇子消息倒是灵通,如何不急,只是无可奈何,本王比谁都想尽快解决这些事早早回京。”
夏侯辰忽然笑了笑,“九王爷也不如传闻中那般不近人情,依本皇子看,倒是风趣幽默的很,想必九王妃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赵曦脸上的笑意敛去。
夏侯辰又道,“既是不急那咱们改日再叙,不耽搁九王爷忙了。”
远处有侍卫极快的赶来,想必是有些重要的事。
“二皇子慢走。”赵曦目送夏侯辰上了马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