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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看看你啊,好歹做了这么多年亲戚。”
林跃走到茶几旁边的太师椅坐下,捏起果篮里的青提吃了一个,一副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
这一幕看得陈金水十分火大,不过对于亲戚的概念倒是没有太大抵触,毕竟他和陈玉莲是处于五服边的近门兄妹。
“我不需要你看,赶紧给我走人。”
林跃微微一笑,对于上面撵人的话置若罔闻。
“你耳朵聋了吗?我让你滚,这是我家,你再不滚,别怪我报警了。”陈金水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年纪大了,放在二三十岁那会儿,搞不好已经上棍子揍人了。
“你家?”林跃打量一眼陈金水的别墅:“我怎么记得有一次你带着陈东路过村头,说以后爷爷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所有的东西……应该也包括这套房产吧。”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金水自然是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的。
“老头子,谁来了?”伴着细碎的脚步声,二楼下来一个中年女子,穿着大红色的便服,脚下是一双人字拖,走路很稳,看起来身体不错,心态也不错。
林跃当然认得她,巧姑的妈嘛,从俩孩子的立场出发,算是他的便宜岳母。
“怎么是你?”
林跃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当街骂陈金水老不死的,后面又把收大麦的事情闹大,搞黄了陈金水的镇长宝座,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化成灰也逃不过陈金水两口子的眼。
“我们家不欢迎你。”
“别急,现在不欢迎,不代表一会儿也不欢迎。”
林跃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回望陈金水。
“看来陈大光私下联系陶金等人的事被你知道了,今天把他们叫来是为帮陈江河统一战线的吧?一边是女婿,一边是养子,夹在中间很难做对吗?”
陈金水的眼睛睁大一圈,死死地盯住他的脸。
“这件事……是你在后面搞鬼?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整个陈家村的人都知道林跃和杨氏集团的杨雪关系暧昧,陶金说陈大光打算带着他们投奔杨氏集团,要说这事儿跟他有关,甚至就是他策划的,逻辑上一点问题没有。
“我在后面搞鬼?你也太高看陈大光了。”林跃说道:“我来你家可不是给他当说客的,我是为了撤股的事来的,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在动这个念头吧。”
陈金水非常震惊,因为这话戳中了他的肺管子。
他确实在考虑撤股的事,王旭和陈大光八字不合,骆玉珠也看不起这个妹夫,最终导致了眼下的局面,陈江河做事业可以,处理家庭矛盾就不行了,知道对大狗这种人怀柔,却不懂对媳妇儿严厉,现在集团内部已经出现员工不知道听谁的命令的苗头,内有陈大光背后生事,外有费尔南德和杨雪虎视眈眈,玉珠集团的未来……不容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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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搞不定骆玉珠,也影响不了陈大光,现在唯一能做的,那就是撤股,绝了女婿和养子争权的野心,也能维持住他和陈江河的父子关系。
如今林跃跑过来要他放弃撤股的想法,这家伙安得什么心,可想而知。
“你做梦!这股我撤定了。”
别说他看得清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就算看不清,姓林的越不让做什么,他越要做一个看看。
林跃抚平衣袖上的褶皱,看似漫不经心地道:“唉,好言相劝你不听,那就别怪我出绝招了。”
绝招?
他还有绝招?
两口子相顾无语。
“陈金水,你的外孙叫陈东,外孙女叫陈茜,没错吧。”
“你想干什么?”
“别担心,我可不舍得伤害他们。”林跃说完这句话顿了一下,视线移动到电视柜的一对相框上,左面是陈金水两口子和陈江河一家的合影,右面是陈金水两口子和巧姑一家的合影。
“没人告诉你们陈东的五官跟我很像吗?还有陈茜,戴个发卡就是我妈小时候的翻版,陈金水,你比我妈大五六岁,她小时候什么样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他不说没事,这一说,两口子的脑瓜子嗡得一下。
这十年来,林跃一直在外奔波,很少回村,许多人对他的印象都模湖了,陈金水夫妻亦然,他们一直认为陈东和陈茜是陈大光的儿女,也没多想,现在林跃一点拨,就着照片一比,哪有不懂他想表达什么的道理。
“你胡说,你胡说,你胡扯!我们家东东和茜茜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
陈母用手指着林跃,激动到口水喷出三尺,双手跟筛子一样不断地抖动。
她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更不能相信,虽然对面那小子说的是事实,俩孩子确实很像他。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巧姑婚内出轨,还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让他们和陈大光帮忙养冤家对头的孩子,这件事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陈金水反应很快,赶紧走过去捂住老伴儿的嘴:“甭管是不是,你小点声,别让邻居听到了。”
这可不是阿猫阿狗的小事,是关系到女儿名声的大事,真要被别人听了去往外这么一传,他们的脸还要不要?巧姑的名声还要不要?
当年他强扭巧姑和陈江河结婚,闹了不小的笑话,还把镇长的位子丢了,后面赌气跑到养鸡场隐居,如今还能再来一遍吗?
林跃风轻云澹地道:“不信啊?不信的话,我可以带着陈东去做亲子鉴定,你们觉得怎么样?”
“你……你……”
陈母想喊又不敢喊,不喊吧,内心的情绪无法释放:“你给我滚!滚出去!”
“该走的时候我会走的,怎么?觉得不爽?不爽报警啊,让警察把我带走。”
报警?他们敢报警吗?这种关起门来讨论都要小声说话的事,把警察招来?那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陈家出了这样的丑事吗?
陈金水赶紧去外面关门,他还是比较清醒的,知道这件事无论怎么收场,现在要做的都是保密,然而才来到院子里,正好碰到肩背蓝色手提袋,快步走来的巧姑。
“爸,婷婷打电话给我,说你跟妈吵架了,让我赶紧回来看看,你这是干什么去?妈呢?”
“你这……唉……”
陈金水想骂她愚蠢、湖涂、不知廉耻,却又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强压心头的怨怒,走过去把大门关上。
巧姑没有多想,一边叫“妈”,一边走进客厅。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满脸通红的母亲,第二眼看到的是林跃,然后,她愣住了。
陈婷婷不是说陈金水两口子吵起来了吗?怎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林跃说道:“来得正好,现在告诉你爸妈,陈东和陈茜是谁的孩子。”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陈金水正好回到屋里,将房门掩上。
“我……我……我……”
巧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很慌,很害怕,还有点搞不清状况。
陈母晃了晃,险些摔倒,因为女儿的反应基本上坐实了林跃的话。
她跟陈金水带了十年的孩子竟然是仇人的儿女,世上还有比这更伤人的事情吗?
“巧姑!你怎么能……怎么能干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
陈金水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根鸡毛掸子,扬手就要打人。
便在这时,刚刚还坐在太师椅上的林跃突然切入视野,一把夺走他手里的鸡毛掸子,两手一掰,啪得一声碎成两截,几片羽毛飘摇落下。
“陈金水,女儿干了这种事都没把你气死,原来你那病是装的啊,真是浪费我的感情。”
这话什么意思?对陈金水没有被气死很失望!想想也是,人气死了,撤股的事自然就黄了,没有了岳父大人压制,陈大光还不把天干翻了啊。
“你别管,让他打,让他打我……”巧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低着头呜呜哭。
她想到有瞒不住的一天,但是没有想到那一天来得这么快。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跟他……”
陈金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鸡毛掸子被林跃掰断了,自然没办法再去找一个,而且他很肯定,就算找到替代品,那个混蛋也绝不可能坐视巧姑挨打。
“爸,我错了。”巧姑能说什么,只能放低姿态承认错误,以求父母原谅。
婚内出轨是一个问题,但更大的问题是她的出轨对象是父母的死对头林跃,还给他生了孩子,如今一对儿女都上小学了。
林跃一面去搀她,一面撇嘴道:“为什么跟我?当年陈大光在上海的时候天天和一群人出去鬼混,还带陌生女人回家,当着她的面上床,就连老婆病了都不管,她在上海除陈大光以外只认识我一人,不找我帮忙找谁帮忙?那时候你们在哪里?养鸡场抠鸡蛋呢。”
陈金水心头的怒火被这句话浇灭不少。
“可你也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给我生孩子?当初是谁建议巧姑用孩子绑住陈大光的?既然他那话儿不行,我就帮他一把咯。”
陈母感觉天旋地转,踉跄着退了几步,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那场闹出世纪笑话的婚礼结束后,陈大光执意回上海继续干批条子的大事业,他们夫妻极力反对也无用,当时她就埋怨女儿,如果肚子有动静就好了,男人嘛……有了孩子才会成熟。
“你……你这个混蛋!”陈金水忍无可忍,又拿起拐杖打人。
林跃一点没有尊老的意思,伸手夺过,一脚下去卡察两分,磨出包浆的拐杖也步上了鸡毛掸子的后尘。
陈金水连退几步,手在胸口不断地往下捋,不断地往下顺,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你骂我混蛋骂了这么多年,我要是在你们面前做好人,怎么对得起这两个字。”林跃笑眯眯地看着他:“陈金水,你没想到吧,我睡你女儿睡了整整十年。”
“爸,爸,你没事吧?”巧姑担心陈金水的身体,起身去扶,却被他搡了个趔趄险些倒地:“我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按照林跃说的,他睡了巧姑十年,她如果不愿意的话,这种事情能发生吗?
“爸……”
巧姑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一脸幽怨看着林跃。
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这个家伙命令她,捉弄她,羞辱她,这种事情放在别的女人身上,愤怒是必然的,可是在她这儿……只有一点点怨,没有恨。
“话也挑明了,亲也认完了,现在来谈谈条件吧,陈金水,你敢撤股,我就敢把巧姑和我睡觉,还生了两个孩子的事捅出去。既然女婿和养子,你站养子,那我也给你出一道选择题,亲女儿和养子,你站谁。”
陈母说道:“你敢!这事儿捅出去,我们家……不好过,你和你妈……也不会好过。”
“我想你们应该听说我在双乌集团的靠山即将退休的事情了吧?有人打算用林语堂做文章把我逼走,那你觉得我在国外跑了许多年,有没有给自己安排后路?到时候带着我妈飞去国外定居,那些流言蜚语对我有意义吗?没有吧。你们呢?你们就不一样了,不是么……”
“你……你……你这么做会害了东东和茜茜的,他们可是你的孩子!”
“所以说,你们是选亲生女儿和外孙外孙女呢,还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养子和孙子呢?呵,你们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你们骂我混蛋,我做到了,睡了你女儿十年,还让你们帮我养孩子,我记得你们还骂我跟林语堂一样禽兽,那你们觉得,我能不能做出抛妻弃子这种事?”
“……”
陈金水夫妻感觉胸口塞着一堵墙,连呼吸都很困难。
以前这小子只是难缠,如今三十几岁的他玩儿起阴招能把人气死。
“所以好好想想,保亲生女儿的幸福还是保养子的玉珠集团。”林跃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盒子,抽出一片纸巾递到巧姑面前,给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巧姑不接。
他也没往心里去,把盒子往茶几上一丢:“这是集团新收购的纸厂出产的抽纸,觉得好用的话,我让李铭多给你拿点。”
说完他走了。
点了这么大一炮仗,如同到朋友家串门一样,全身不带一丝烟火气,就这么离开了,留下陈金水一家三口相顾无言。
他们敢赌林跃是否林语堂第二吗?
当然不敢!
……
又过去一天,到了双乌集团召开董事会的日子。
跟以往每三个月召开一次的例会不一样,这一次的董事会是应刘菊明、孙晓,董乐阳,匡勋等几位董事的要求紧急召开的,董事会的成员基本全到了,因为谁都知道今天的会议很重要。
加上金利,一共十三人。
李金泽坐在右排第三位,何瘸子坐在长桌末尾,一直以来他都是被排挤得最厉害的那一个,首先,他不是佛堂镇人,其次,早年间他跟林跃关系密切,最后,他长得丑。
“既然大家认为林语堂控诉林跃利用双乌集团整垮西城化工厂的事为企业造成了名誉上的损失,那我也不好为他多说什么,鉴于总经理助理属于集团高管,它的任免需要董事会讨论通过,现在大家投票表决吧。”
孙晓、董乐阳等人挺意外的,他们还以为金利会像以往开董事会时那样为林跃的所作所为背书呢,今天竟然一反常态,直接提议举手表决。
“我同意。”
意外归意外,不解归不解,但这不妨碍他们统一行动。
他们要的不就是把林跃搞下去吗?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旦投票通过,就算没到辞退的地步,金利退休后也不能把他举荐到重要岗位,比如副总,实权总监什么的。
第一个举手的是刘菊明,就像何苗告诉金利的那样,他看到记者对林语堂的采访后,第一时间联系孙晓、董乐阳等董事会成员提请紧急召开董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