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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辉下,一部跑车犹如离弦的箭驰骋在巨蟒一样的盘山路上,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寂静的山谷。
车子疯了一样驶进郁芊山庄,一个急刹,沐君豪一脚踩下,来不及合上剪刀门,三步两步冲上三楼。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接到星斑电话,芊芊失踪了,郁芊山庄里里外外山脚海边遍寻不见。他心里咯噔一下,抛开手头的公务飞速赶回。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她会决绝地离开。
卧室门前,咖喱蟹、星斑两人叉着腰,脸阴沉着。
“人呢?芊芊呢?”沐君豪迈前几步一脸焦灼,然而一下子对上咖喱蟹的怒目。
他衣裳凌乱,剪裁得体的衬衫皱皱巴巴一半掖在西裤里一半耷拉在外面,联想起沐君豪才从那个风骚的老女人身上爬下来,咖喱蟹眼底掠过一缕厌恶。
沐君豪象个做错事的孩子垂下头来。
下午在京畿大厦,咖喱蟹生拖硬拽将芊芊扯下楼一把塞进车子用安全带打了个死结把她绑回郁芊山庄。一路上,他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跑掉,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自已无法跟老大交待。然而芊芊下了车乖乖上楼趁他一不留神飞身钻进卧室“呯”一声摔上房门将自已反锁。
咖喱蟹敲了敲,一只瓷器摔在门板上,“滚,都给我滚!我谁都不想见!”女孩儿绝望地撕吼着。傍晚,待他端上晚餐时,卧室房门开着,除了地毯上破碎的小天使塑像,一个人影都不见。
向来理性的星斑此时也是心急火燎,“豹子,家里人分头在找。一队人翻检监控;一队人带着一条牧羊犬八十个房间挨个搜索,没发现人;另一队人牵着两条黑贝巡山,那狗到了溪边便止步不前,莫非……”
沐君豪没有说话,他明白,即使是警犬,涉河涉海都会丧失嗅觉。
这样大范围地毯式搜索仍毫无结果那么人极有可能跳河或是坠海。
绝望巨浪般袭来,重重砸在沐君豪心头,他痛苦地捂起脸颊,无力地蹲下。
顺着他佝偻的身躯,星斑一眼扫见地毯上破碎的小天使。
他一指地面,“快看!你们发现没有,这东西碎成五块,却拼不起来,一定还有第六块,而且是最大的一块瓷片!”
咖喱蟹弯腰一一拾起瓷片,“哥,你是说,芊芊拿走一块?”
“不好!”星斑大惊失色,“快!芊芊一定在浴室,所以牧羊犬找不到她。”
沐君豪缓缓起身,噙着两眼泪花儿,人已挪不动步子。
眼睁睁看着两个兄弟疾步远去。
此时,浴室里灯光幽暗,氤氲缭绕,湿淋淋的墙壁上弥漫着水波纹反光。
一切如梦如幻。
芊芊静静地浸在水里,悲伤几近没顶。
她血肉模糊的右手握着块瓷片,高扬的左手腕上,光洁的肌肤翻着吓人的口子,血一滴一滴落下,花儿一般朵朵洇开,四下散去,化作一池胭红。
她喃喃自语着,“沐君豪,你是个杀人犯!你已经……杀掉我了,你彻底毁了我……”
脑海里不停回闪着那个画面——男人古铜色的躯体汗汵汵地耸动,粗壮的臂弯里一张美脸辗转娇呻,他粗喘着沉迷地盯着她……然而,那个她,却不是她。
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许多“为什么”像一个个大浪,排山倒海席卷过来,她闭上双眼,几千万个声音在脑中翻搅掀腾呼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大颗眼泪滑落眼角,“沐沐,我没有勇气,面对一个……没有你的世界。”
她握起瓷片,照着左手腕再次狠狠划下。
几个模糊的身影冲进来,一个男人扑通跳下浴缸从血水里捞起女孩儿惊声尖叫——“芊芊!”
她苍白的脸偏向一边,无知无觉。
……
深夜,红十字医院,妇科重症监护室。
医生推门步出,摘下口罩,神情凝重环视众人:“这里哪位是直系亲属?”
沐君豪惴惴起身,一双汗手不停揉搓着裤管,“我,我是她丈夫。”
老医生摇头,“不行,一定要血亲!”
沐君豪神思恍惚四下望望,又回脸看医生,“她是个孤儿,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
医生回身吩咐护士,“马上联系市血库,要快,分秒必争!”
女护士应了声小跑着离开。
医生搂过沐君豪踱到一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令他心生暗恐,“是这样,沐先生,您太太的血型相当稀有,原本RH血种就非常罕见,她则是更为少见的RH阴性AB型,人群概率只有万分之三!如果半小时之内找不到血源,我想这大人小孩都……”
沐君豪怅怅的怔了一秒,摸出钱夹急急推过去,“医生,我有钱,我有的是钱,我求您……”
医生抬手一挡,“沐先生,您有钱这件事深圳人都知道。如果不是直升机送院,相信她早已死在半路上,她足足流了1000CC血,人体四分之一。现在不是钱的问题,输血,输血,重中之重是血源,懂吗?”
正撕扯间,女护士急急跑来,“季医生,市血库已告罄,让我们去其它城市找寻血源。”
医生轻咬着下唇,眉头锁得更紧,“马上致电东莞顺德血库,还有广州,要快!”
“哦,好的。”走廊里噼里啪啦回响起护士急促的脚步声。
沐君豪直视医生许久,“我不可以失去她,懂?”
那既是一个祈求又是一个威胁。
医生似乎看惯风云,淡定拍了拍他肩膀,“凡事看缘法,七分天注定。懂?”说罢转身离去。
这无异下了死亡通知书。
几座城市车程机程,半个小时,简直天方夜谭。
沐君豪瘫坐在长椅上,绝望地抓挠着一头钢丝般的硬发。
这时,远远挪过一个身影,那身影如此熟悉以至于咖喱蟹仅从余光即可分辨。
KIKI手里捏着一张诊断书,神情痛苦地捂着肚子,在护士搀扶下缓缓走着。
走着走着,她神情一愣!
咦,这不是沐君豪吗?这么晚他跑到妇产科来做什么?再看男人雪白的衣襟洇着一大片血,这是什么回事?莫非顾诗诗早产了?
再看一旁的谢元,望着她,一脸的幸灾乐祸。
KIKI一贯不输仗势,偏要走过去,在两个男人中间坐下。
“豪……”她轻轻挽起他胳膊,沐君豪猛然扭头。
全世界他最不想看到的人此时出现在眼前。
他眸色里渗出嫌恶的光。
KIKI毫无察觉,偏过头去亲亲热热贴在他臂膀上,“都怪你!总是那么色急,看看看……”她擎起诊断书,哗啦哗啦抖着,“——撕裂伤,医生说呢,让男人下次做足前戏,动作不要太过粗暴。你说说,白天你那么冲动干嘛呢?”
她柔媚地拖长腔调,尽可能扩大覆盖面积。
“嘁!”咖喱蟹不屑地白了她一眼,“那是因为你太老了,不象小女孩儿,鲜嫩多汁。”
KIKI并不打算呛回去,她象个老兵炫耀身上的枪伤,那无异于勋章,“豪,人家要去塞班岛上休养一下,奖金假期一起给了好伐?”
她象个婊子在索取嫖资。
沐君豪呆呆望着墙壁,缄默不语,俄尔牙缝里蹦出一句,“给老子滚!”
他抬手一拨,KIKI手里那张诊断书飘到咖喱蟹脚下。
KIKI气得柳眉倒竖,胸脯一起一伏,当众扫她面子不说,大白天这男人压在她身上捣药似的一口一个宝贝儿死命叫着,仅隔几小时脸一抹就当她是路人甲。
你不给脸我只好要钱!
这脸,我还不要了呢。
“好哇!沐君豪!”她噌的站起,动作幅度过大又使得她痛到痉挛,她直了直腰定了定神,“哪有你这样做大佬的,过了身,连医药费都不出!”她调高声量,尖锐的嗓音贯穿整条走廊。
沐君豪高大威猛的身姿猛地蹿起大手一伸掐住她脖子按她到墙上,“你他妈的给老子听好了,她死了,你陪葬,OK?!”
KIKI被他一只铁手掐得喘不过气来,神情痛苦地瞥住他,“谁……谁死了?”
沐君豪贴着她的脸,咬着牙说道:“白天你看到的女生,那个是我老婆,懂?我-老-婆!”
他吐出的每个字都象射出一枚铁钉。
KIKI死命喘着,再看一身是血的沐君豪,恍然明白了什么。
“慢着!”咖喱蟹拎起地上的诊断书,“KIKI,你是RH阴性AB型是吧?”
在场所有人齐齐望向咖哩蟹。
沐君豪缓缓松手。
KIKI趁机挣脱开,气急败坏说道:“老娘就是熊猫血,怎么了?”
咖喱蟹嬉皮笑脸拿A4纸当扇子扇,“您行行好,送我们1000CC呗!”
“做梦!”KIKI杏眼圆睁,“人体总共才有4000CC,没一千万免谈!”
沐君豪大手一伸,拎起KIKI,狞笑着说道:“你要是不答应,我沐君豪以人格担保,你身上,会多出几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