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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明月自飞翎派青翎山青翎镜湖而起,柔光淡淡铺就开来,如细水流泉,流过湖畔胤月楼,便有水光氤氲并七色华光扶摇飘入云间,似有水汽涤荡烟霞,这奇景又映入镜湖之中。故而有宝光明月两相照,月中仙娥镜中人之说。
胤月楼中气氛微凝,内中有男女八人分坐,俱是金丹修士。正中一人正襟危坐,手中抱着玉如意,看着发色苍苍,但却身姿挺拔容颜并不见老态。其人名作句容,乃是清河剑派六元剑正奇合合化元剑峰长老,修行至今已有五百余载,早已到得元道真种境界,只是迟迟不能窥破关境。
“句师兄,此次飞翎下院三位金丹俱是殒身,可见其人利害之处,我等须得谨慎对付,否则恐怕会坏了成师兄大事。”坐在其左下首一白发老妪手中拿一柄鹿首凤纹拐杖,起得身来拱手道,“依老身之见定是要将门中元剑请出,方可保万无一失。”
“乔师姐,那云沐阳不过黄毛稚子,确也有几分能耐。只是若说他法力强盛之极,需得如此重视,小弟却是不认可。”乔老妪斜对面一少年道人嗤笑一声,斜着身子,不屑道,“那日我等俱是见着,飞翎那三人本就是自家修为不济,是而死在人手,只是此三人如何能比肩我门中弟子?况且那三人可不是云沐阳一人杀败,不过是仗着妖仆埋伏相助,诸如此辈焉能以大敌视之?”原来飞翎三人前去之时被施了一件宝物,名作蜃光千里镜,此镜可寄于神魂,唯有一桩用途,便是将蜃光镜所见传到千里之外,端得是奇妙。
乔老妪听他嗤笑,也只一笑置之,并不作理会,只道,“句师兄,此子一气可化三十二剑,若是施展开来极难抵挡。成师兄百般叮嘱,绝然不可有失,小妹看定要将元剑请出。”
“师姐说得轻巧,元剑灵性已成,并不吃我等御使,便是成师兄也得耐心沟通。此次好不容易请得元剑出身一次的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少年道人从座上弹起,面色不悦。他本是得了自家师兄承诺,只需此次拿到地灵药谷之物便将这机会让与他。故而乔老妪之言,顿时紧张,气道,“若非师姐作主将絮云岚锦借了与那三个废物,区区剑离合真又算得甚?”
“你…”乔老妪顿时一怒,不想他竟如此不顾她脸面,任她气性不差也是忍受不得。
“谭师弟休得无礼,此事乃是我等共议共决,与乔师姐何干?还不快快与乔师姐赔礼。”他旁侧一年轻道人眉头一拧,极是不喜这位师弟,奈何其乃是池真人弟子,向来纵容得很。而池真人不但自家元婴一重,且是门中辈分最高之人,便是成真人也不会得罪她。
“哼!”少年道人心头不满,闷哼一声也不理他,便就悻悻坐下。
年轻道人见他目中无人,面上讪讪,心中冷笑。乔老妪早已是恨很牙齿发痒,只把目光望向句容,恨恨难言。其余四人,除却殷子孤傲然而坐,俱是不敢抬头。
“谭师弟,速向乔师妹赔罪。”句容颜色淡淡,语声毫无感情。
谭师弟僵起脖颈,却是不愿道歉,可是一见句容双目如若冰泉,心头不由一冷,犹豫片刻,便就在座上极不情愿地拱了拱手,道,“小弟失言,请师姐海涵。”
乔老妪冷笑一声,也不答话。
谭师弟见此心头大怒,当即弹了起身,大袖一拂便就头也不回出了胤月楼。
“走了倒也好,如此脾性定要坏事。”乔老妪见状心中冷嗤,便就向那年轻道人言道,“朱师弟可有妙策?”
“计策早已定下,如今只是随机应变。”年轻道人呵呵一笑道。
句容目光清冷,道,“殷师侄,你言曾在东海会过此人,再对上此人胜算有几成?”
殷子孤目光一冷,当日为云沐阳青罡雷珠暗算早已种下必杀之心,只是这等事他也不愿拿来议论,只站起身来拱手毅然道,“师侄定然取其项上人头。”
“大善,师侄有此决心,”句容颜色微微一动,正声道,“只是殷师侄需得谨记,能否杀了此子尚是次要,灵药宫地灵药谷那一座神秘宝殿之中之物才是重中之重。”
众人听得此言,俱是坐直身子,神色肃穆。清河剑派与灵药仙宫争斗数千年不是没有理由的。除却道统传承以及赤火朱雀鼎之外,还有一物与清河剑派息息相关。清河剑派所有法门玄功俱是来源于其门中的法剑元碑,但是这法剑元碑却又不全,缺了一块,无有这一块便几乎不可能修炼度过赤阳火海劫,更遑论更高境界。
正因如此,清河剑派创派历代祖师俱是花费无数功夫,以求将门中道法完善。只是法剑元碑不比俗类,玄妙深奥,根本无法补全。最后唯有创出一法,根据法剑元碑修炼出六柄元剑,以这六柄元剑为指引,寻得余下一块法剑元碑大概方位,只是却不能再进一步。然而几番推算之下,这法剑元碑最后一块竟然是在灵药宫地灵药谷之中,故而清河剑派又欲进入其中,只是一直为灵药宫所阻。
其后灵药宫衰败,清河剑派早已有谋,举派而出,几乎要攻入灵药宫九峰,然则却被灵药宫护山大阵所阻,门中两位元婴真人也是殒落于大阵之中。经此一役,两派俱是损伤巨大,后归真观出面调停,又有昆仑谕令,清河剑派唯有退出九连山脉,不过却暗中支持当时一萧姓散人占领飞云,青翎两峰,再立一派。
如此,清河剑派灵药宫两派仇恨几乎是不共戴天,不过清河剑派虽是实力远胜于灵药宫,然则灵药宫却与归真观为后盾,千年下来虽是争斗不止,但是却再无大战发生。此次若非清河门中算出余下的一块法剑元碑极有可能再次出世,门中也绝然不会遣了门中精锐前去。
“地灵药谷之中有一宝殿,此殿极是隐愁,经门中推算我等所寻之物便在此中,”句容神色顿时一变,正色道,“为寻得此地,我清河剑派前后不知遣出多少杰出弟子,然而俱是枉死其中,此次若不能将那物寻回,如何面对门中祖师?”
“吾等领命,绝不敢负!”六人神色肃穆,俱是霍然起身,大声喊道。
“卢航平听令。”句容双目如若寒剑,略一点首,便就冷颜正色喝道。
“弟子卢航平恭听法令。”卢航平听得唤他,即刻出得列来,躬身一礼朗声道。
“地灵药谷开启、关闭之日,必须全力相助门中,一应丹药宝物供应如有差错,拿你人头来祭。”句容断声一喝,身上道袍无风自动,面上凛凛威仪,令人望而生畏。
“弟子领命,不敢有负门派。”卢航平心头一凛,身子微微一颤,便就重重叩首道。
“潘敏筠、祖庭婳何在?”
“弟子潘敏筠(祖庭婳)叩听法旨。”只见一粉衣少女娉娉婷婷,只是眉宇含煞,另一宫装妇人袅袅娜娜,目光如若寒冰,两人当即出得列来,便就叩首喊道。
“地灵药谷之中需你二人全力相助,阻挡灵药宫之人,绝然不可有失。”句容大袖一荡两道灵光落下,便就喝了一声,“此是定气剑盘。”
“弟子万死不辞。”潘敏筠、祖庭婳两人贝齿狠狠一咬,再一叩首正声应道。她们自知此去有去无返,可是眸中神色却是坚定无比。
句容也不看她二人,再是断声一喝,道,“殷子孤听令!”
“殷子孤恭听法令!”殷子孤神情霜寒,当即跪下,大声应道。
句容起指一点,一道宝光投下,便化一张玉符跳入殷子孤眉心,只听他咬牙厉声道,“绝念心元剑,身死神难见,你若失手,那便无需回来。”他说着全身骨骼俱是响动,话音一落手中拿着的玉如意被他一把捏碎。
“弟子领命!”殷子孤叩首一礼,神色决绝。
过得半个时辰,胤月楼内只剩得句容、乔老妪、朱姓道人三人围坐。
“句师兄,谭天罡谭师弟乃是惜身之人,真人怎会遣得此人前来?”乔老妪坐在座上,极是不满。
“此事莫要再论。”句容微一摇头,本欲呵斥一句,可是一想到此来未必能够回去,又闭了口。至于谭天罡遣得他来也是无奈,因则归真观清河派早与灵药宫定下盟约,非是三十年内成丹者不得踏入地灵药谷。而今清河剑派唯有四人,再加上其人请命,又有池真人说话,便也跟了来。
不过他知谭天罡虽是自利些,但却绝不敢坏了此次大事,稍后他去劝上一劝必然无碍。少时,他振声道,“朱师弟且去点了白鹤香。”
朱姓道人应声取了一根半尺长形如白鹤的檀香,手指一搓便生就一口丹火往其上一跳,便有袅袅青烟散开,须臾只见着一身着杏黄道袍、眉目英挺的少年道人在青烟之中趺坐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