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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房间中渐渐暗沉下来。
池慕寒坐在茶几边的沙发上,茶几上摊着的是眉妩的照片,手边是一杯红酒。
斜阳余晖散落在池慕寒的肩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心事重重。
他优雅端起红酒杯,轻轻晃了下,透过那只盛了半杯的玻璃杯望向门口的萧怜儿。
“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
“慕寒,我就想知道一个答案。”
萧怜儿攥紧双手,哽咽道。
事到如今,她又怎么能再自欺欺人?
爆炸那天,池慕寒奋不顾身冲进火海去救沈眉妩,也受了很重的伤,身上被烫伤多处,脚踝被一根钢筋扎穿。
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池慕寒寻遍国内外的名医也治不好他的脚,其实不然,是池慕寒不肯就医。
她很清楚,这是池慕寒对自己的惩罚。
一夜之间,他猝然老去,形销骨立。
他下令下去让搜救队和打捞队在海上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些搜救的日子里,他大多时候在船上。
每次见到他孤身一人立在船头,凭栏远眺,她总有一种感觉,他随时都会纵身跃下。
找了整整半年,不管是活人还是死尸,一样也没能寻到。
他这才死心,为沈眉妩修葺了华丽的衣冠冢。
沈眉妩出殡时,池慕寒亲笔写下一副挽联——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众所周知,池慕寒一直保持着晚上10点前回来的好习惯。
有次,池馨无意间问起来,他说,我不想让爱人担心,纵使她已不在身旁。
是的,他不想让爱人担心,但那个爱人不是她,而是死去的沈眉妩。
他的书案上放着几册《倚天屠龙记》,书页早已被翻烂,可他一有空闲还是会去翻阅,不厌其烦。
听说,那是沈眉妩喜欢的小说。
去年的今天,也是沈眉妩的忌日。
那个晚上,她看到他特意去厨房炒了几个菜,盛了两碗饭,一筷子、一筷子地夹到另一只碗里,对着空气说:“眉妩,你尝尝看,这都是你喜欢吃的,我亲自给你做的。”
直到菜满得从碗里掉出来,他开始趴在餐桌上失声痛哭……
哪怕,池慕寒戒了酒,也只会在今日为沈眉妩喝得酩酊大醉。
若是池慕寒能为她做到这般,那么她宁愿在那场爆炸中死的是她,而非沈眉妩。
“我想救的从来都是她,从来不是你,怜儿。”
男人沉淡的开腔,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润如春风般和煦,却足以在她心上扎出个血窟窿。
萧怜儿怎么都不相信,他想救的根本不是她,怎么可能,他明明选择的就是她,这是她亲耳所闻啊。
“不,我不相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都是我的答案。”
明明哭了一整天,泪腺已干,可是此刻竟又有湿意涌上眸间。
“慕寒,你是骗我的,你曾经是最爱我的,在选择我和沈眉妩谁生谁死这个问题上,你选择让我生。只是沈眉妩死了,你后悔了,内疚了。这世上,总是得不到的,失去的,才最可贵,不是么?”
池慕寒浅抿了一口酒,淡瞥了一眼神情微微恍惚的萧怜儿。
“怜儿,你知道吗,在她走后,我才明白一件事。我娶眉妩,并非因为她长得像你,而是,第一次在池家见到你时,就从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萧怜儿只觉可笑,她一直以为沈眉妩是她的替身,原来,并非如此,现实狠狠扇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她吃吃地笑起来,眼泪却是失控地坠落。
“如此说来,你当初和沈眉妩离婚,还把刚刚动完手术的我接回池家,乃至后来,在池仲尧面前选择我,都是为了要保护她?”
池慕寒是平淡无奇地挑了下眉,“对,就是这样。”
“那么这些年呢,为什么我在外面宣传我是你的女友,你也不戳穿?”
“怜儿,你怎么还不明白?你怎么向外界宣扬,又有什么用?你我之间,心知肚明不是么?池太太那个位置,永远只是眉妩的,不管她生,还是死。”
原来,这些年,她一直在自己的美梦里活着。
她总以为,只要她陪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会从沈眉妩的阴影里走出来,现在,池慕寒又亲手把她的梦戳碎。
“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就比不上一个死人吗?池慕寒,你怎么能这么残忍?那好,就算我比不上沈眉妩,那虞熹呢,你怎么能任由那个虞熹百般伤害我?”
“虞熹,她是个例外。”
“池慕寒,这不公平,为什么虞熹就是个例外,我就不能是你的例外?”
“很简单,你不是她。”
池慕寒在“她”这个字上加强了语调,好似别有用意。
“说白了,你这不过就是见异思迁、喜新厌旧而已。也是,虞熹年轻漂亮,长得跟狐狸精一样,哪怕现在沈眉妩活过来,摆在你面前让你选,你也选择虞熹。”
这次,池慕寒没再作声,只是微微扬起唇,笑饮了一口酒
“我好像又听到萧小姐在说我了,不过,这次好像是在夸我。”
身后荡过女人微沙的笑声,萧怜儿蓦然回头,穿着性感的虞熹就刺入她的眸中。
“你怎么会来这里?”
“萧小姐你能在这,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虞熹娇娇俏俏地笑着,昂首挺胸地往前走了一步,便悠哉哉挤进了门内,“其实呢,是听说萧小姐你昨晚又出了点状况,剧组人员很是担心你,大家就派我下工后来探望下你。这不,我把这事跟池公子一说,他就派司机把我接到这里来了。”
居然是池慕寒派人接她来的?
“今天是沈眉妩的忌日,你还让虞熹来,慕寒,这不是已经说明一切了么?”
说明,他就是见异思迁了呀。
虞熹装作懵懂的样子,微微张了张嘴,抱歉地看向池慕寒,“看来我今天来的真不是时候,倘若我知道今天是你太太的忌日,我是不会前来叨扰的。反正萧小姐我也是探望到了,看她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我这就走。”
“你走什么?”池慕寒放下手中酒盏,抽身而起,急声喊住虞熹,目光冰冷地对上萧怜儿,“该走的是你,怜儿。”
“什么,你让我走?”
萧怜儿心痛得发慌,手紧紧摁住心口,指尖深深嵌入皮肉里。
“我见异思迁也好,喜新厌旧也罢,不论那个‘新人’还是‘旧人’都与你无关。”
是啊,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在这里这么愤愤不平干什么?
不是自寻羞辱么?
萧怜儿脸色惨白,紧紧咬着唇,不甘心地凝视着池慕寒,“好,我走。”
走出房门时,扫过虞熹,她一脸嚣张,眼中尽是悻悻嘲笑。
待那个讨厌的女人一走,池慕寒朝虞熹勾了勾手指,“美人,过来。”
虞熹拎着包没有动作,仍伫立在门旁,面上有点尴尬。
“我觉得我留在这,还是不太好,毕竟……今天是你前任太太的忌日,不如我改天再来吧?”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我要你,陪我喝酒。”
男人已端起酒杯,朝她逼近,那双幽暗不见底的眸注视着她,就像一张巨大的网一般,将她网住,无处可逃。
男人颀长的身形缓缓靠近,在她周身投下一圈淡淡的影,无形地在虞熹心头施压了重量。
虞熹脚不听使唤地往后退了一步,背就贴到了冷硬的墙上。
吞咽了下口水,镇定如斯地望着那双散发着成熟男性魅力的丹凤眸。
“池公子,你不是说戒酒了吗?”
“嗯,是戒了。”男人微微俯身,身上那淡淡的青柠香袭来,扰得虞熹心神不宁,“不过,我美人你破了例。”
他的声音微沉却很是撩人,话刚落,男人的食指挑起了女人的下巴,将杯沿递到她唇边,“怎么,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
被他那目光紧紧攫住,虞熹心中不安起来。
她的确大言不惭地说过,要让池慕寒为她破例。
如今,他真为她破了例,可,她心中也并无多大欢喜。
挽唇媚笑,“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池公子为我破例呢。”
头一仰,便喝了一大口。
女人的唇潇洒离开酒杯,却在杯沿留下了一枚耀眼的红唇印。
池慕寒盯着那红唇印,眉眼深了一深,“用的是我送你的口红?”
“当然,来见池公子,怎么能不用你送我的口红呢?”
看着女人那一张一合的小嘴,可比红酒来得有吸引力多了。
“嗯,是该还我一点的时候了。”
言罢,旋即低头,用力吻上了那枚他深深念想的唇。
这男人真是属狗的,说是吻,更像啃,将她口红啃完还不罢休,把她的嘴巴又是给啃肿了。
她嘟着嘴,娇声问他,“池公子,你对每个女人都是这么‘狼吞虎咽’的么?”
“除了你以外,我只会这样吻我过世的太太。”
他浅浅的笑着,似乎放了满满的快要溢出的爱意在眼里眉间,不用眺望也可见喜悦。
“哦,是么?”她纤手往男人脖子上一攀,又挑了挑眉,闪烁的眸子里噙着一丝小狡黠,“就萧小姐刚才那个问题,假如我和你过世的太太站在你面前,你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