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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心。除了你,我不放心任何人。”郗贺沉默了数秒,“记得我妈走的那阵儿,小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睡不见人。是你把她拉出来,哄着她吃饭说话,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或许只有你可以照顾她。”
“行远,你能这么快就把她带回来,我爸都感激你。”郗贺的眼晴微有些湿,语速缓慢,“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小颜要熬过这一关,很难。”
温行远站在窗前,面对晕黄的路灯映衬下寂静而朦胧的街道,他说:“不用谢我,我是有私心,有所想,想要拥有她的人和心。”
郗贺另有担忧:“生活在同一座城市,想要避开并不容易,对于韩诺,希望你慎重处之。”
“我会尽量避免和他有所交集。”回身看向郗颜的房间,他说:“不过,他们韩家人不要触了我的底线。”
郗贺有个不情之请:“天裕地产是韩天启一辈子的心血,韩诺想要拿回来可能不那么容易,如果可以,你能否帮他一把?”
温行远掐了烟,目光深沉,“天裕地产谁当家作主对于温氏而言都一样。但是,韩天裕觊觎温氏的股份,我不能容他。至于韩诺,如果需要,我会考虑。”
没直接拒绝,已是大度。郗贺不再多言。
离开A市的前一晚,温行远带着郗颜与唐毅凡夫妇以及郗贺在上游小聚。偏巧不巧的,遇上了与朋友同来的李晓筠。
这是郗颜第一次与李晓筠碰面,她比杂志上更漂亮,淡雅的妆容,高挑的身材,得体的服饰,衬得整个人气质又优雅。
郗颜意外于她会说:“他和我说你是个特别的人。现在看来,这是恋人角度的评价,有明显恭维的意味。”
多少有些讽刺之意。然而,李晓筠面孔上温柔的笑意却让人觉得,如果当场还击几句,实在是小家子气了。尤其她还有下文:“郗颜,我羡慕你能得行远喜爱,但我并不嫉妒。我相信,我会遇见一个比他懂得欣常和珍惜我的男人。”
郗颜就问温行远:“你和她提过我?”
温行远确定她并没有因为李晓筠的言语而生气,才说:“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终归也只是臆想和猜测,我并不在意。但事情的发展和行遥脱不了关系,李晓筠方面我还是解释了几句。”
在媒体曝出婚期后,温行远约李晓筠见面,明确表示:“温氏会招开新闻发布会,为你澄清。”
李晓筠依然在微笑:“我以为有他们推波助澜我们会有所发展。现在看来,还是我自作多情了。至于召不召开记者招待会,就看你需不需要向你喜欢的人澄清了。我是无所谓的。”
因为爱情,她甘愿为之“利用”。但她却不是他的爱情。
卑微之后是清醒。
李晓筠依然在微笑:“我很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你如此甘之如饴。”
提到郗颜,温行远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他当然不知道,这瞬间的神情变化伤了一个女人的心,他未加掩饰,把心底真实的感受和盘托出:“她是个特别的女孩子,我喜欢她十年。”
用生命最宝贵的十年喜欢的人,想必是担得起“特别”二字的。
然而,结果让李晓筠失望了。
在她眼里,郗颜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她忽略了,在所爱的人眼中,任何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特别。是的,当她遇见那个懂得欣赏和珍惜她的男人,她就会懂的。
温行远的坚定和专一让郗颜对他们的爱情充满了信心。她微微笑起,那笑容如同一道阳光,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显得格外温暖。
这样的笑容,真是久违了。
不枉温行远一份“特别”的欣赏。
宽阔的江面上覆盖一层薄薄的雪,白色的冰面比星光绽放的天空还亮。江畔树道上霓虹灯全部亮起,仿若耀眼的玉带,衬得街景份外妖娆。聚会结束,温行远与郗颜牵手沿着江边步行。
男人线条明朗的侧脸浮动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与自信,似水的眸光在他脸上凝定了几乎半分钟,郗颜才微微带着几分酸意的开口:“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你。”
明明可以有视她如珍宝的人呵护,却独独钟情于你。这就是爱情。
可惜。
温行远何尝不懂她的心思,却玩笑着问:“看出来了?”见郗颜脸色微变,他才说完下半句:“那有没有看出来,我也是真的喜欢你?”
这人真是。郗颜忍不住笑了。
温行远搂紧她肩膀:“这世上最傻的女人就是,当有第三者出现的时候就放弃。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是那么的爱你。”
郗颜听懂了他的表白,心中甜蜜:“总感觉幸福像是偷来的,心里不塌实。”
温行远的视线从她身后的街景掠向她微卷的长发,伸手将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你除了对我,对自己有信心外,还应该相信,你失去的都是原本就不属于你的,得到过,已经是幸运,至于那些得到的,都是你应得的,你要做的,只是珍惜。”
然后倾身吻了下她的额头,如同承诺。
郗颜依偎在他怀里,温柔细语:“行远,谢谢你。”
温行远似乎有些失望,他眉一挑:“如果把后面的台词换掉,我会更愿意听。”
郗颜猜到他的期待,但她说不出口,于是沉默。
温行远也不强求,只收拢手臂,搂她更紧:“玩够了吧小祖宗?别冻感冒了,回家。”
到了家,郗颜准备回房休息,又很纠结温行远该睡哪里。在苦思无果的情况下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认命似的等他。温行远和张研通完电话,就见郗颜抱着那个毛绒绒的袋鼠躺在沙发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那只作为圣诞礼物的袋鼠,是他专门从美国快递回来的。温行远找了很多家店,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只又大又可爱的毛茸茸的家伙。当时郗颜还在古镇,收到他的礼物高兴得什么似的,给他打电话时那股兴奋劲让温行远觉得别说才走了几条街,就算是走断腿也值得。
温行远把袋鼠妹妹放在沙发上,拍了拍郗颜的脸,“去床上睡,看感冒了。”
郗颜含糊地应了一声,揉了揉眼晴,就着他的手跪坐在在沙发上,伸出胳膊要他抱。
英俊的脸上展露出温柔笑意,温行远俯身将她抱起:“真沉。”
郗颜偏头往他胸口一靠,唇边有浅浅的笑痕逸出,“抱不动就放下啊。”
温行远失笑,把她抱进房间扔到柔软的大床上,扑上来前威胁道:“小看你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次日,温行远返回G市温家大宅。
温妈妈见儿子又是一个人,难免有些失望,但听温行远说初三就带郗颜回来,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看着母亲恬静的微笑,温行远的心情格外地好。
当天晚上,温行远以温氏总裁的身份出席公司酒会,与往年一样,女伴依然是助理张研。有高层的女职员主动请他跳舞,他绅士地伸出手,没有拒绝。致完词,该走的过场丝毫没有怠慢,才悄然离场。
农历腊月二十九,郗贺与郗颜陪同父亲去看母亲,一家四口以一种最无奈哀伤的方式团圆。
贺玉梅墓前,郗颜忍着没哭,她挽着父亲的胳膊,乖巧地说:“妈妈,我们来看你。”
郗闲鸣拍拍女儿的手,哑着嗓子对去世的妻子说:“玉梅,小颜回家了,你放心吧。”
郗贺站在父亲身边,握住他枯瘦的手,深沉的目光久久落在母亲的照片上,沉默。
除夕夜,郗颜和父亲一起包饺子。
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让郗贺忍不住打击:“你多大了,还包小怪物?”
“什么小怪物?”郗颜嗔他一眼:“年纪不大,眼神可不怎么样。”
郗贺憋着笑,用沾了面粉的手在她上鼻尖上点了下,“是我眼神不好,还是你手艺不精。”
“爸。”郗颜向郗闲鸣告状,“哥又欺负我。”
看着眼前的一双长大成人的儿女,郗闲鸣的笑容温和又慈祥。
生命,在起起落落落中愈加坚毅,生活,在平平淡淡中日渐镌永。
郗颜也终于懂得了,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才不枉相爱一场。不离不弃,不变不移,才是世间最温暖最长情的爱情。
A市郗家一家团圆,G市温家也很热闹。
听闻温行远年初二要去拜见准岳父,温行遥居然从美国赶了回来,而且执意要与温行远同行。温行远否决了温行遥的提议,结果他为了讨准岳父欢心准备象棋的举动,似乎是让温斐文有了几分微词,因为老人家选择了支持长子:“行遥,记得把我那瓶陈年好酒给你郗叔带去。”
一句话秒杀,温行远的反驳都没有了意义。
路上,他都沉着脸。
温行遥不理会他的郁闷,故意问:“你说郗颜能分出你我吗?”
她根本不知道我们是双胞胎兄弟,如何分辩得出?温行远懒得回答,以眼神鄙视他的无聊。
温行遥笑了笑,“认不出来也正常,你嫂子第一次见你不也认错人了吗,还差点扑进你怀里。”
就知道他记仇。温行远抿唇不语。
到了郗家,郗颜打开门的瞬间,意料之中的怔在了原地,盯着眼前两张完全一样的面孔,她的笑容僵住了。
她不说话,温家兄弟也不急着开口,三个人石像似的站在门口。
郗贺不动声色地站在她身后,视线投向温行遥,“行遥从美国回来了?”
温行遥不答,只柔声慢语地对郗颜说:“愣着干什么?不打算让我们进去?”言语中隐含笑意。
居然想要捉弄郗颜?郗贺不阻止也不捅破,他双手抱胸看向自家小妹,眸光中浮动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郗颜轻聚眉心,目光在两张英雄的面孔上稍作停留。片刻,她端凝的神色缓和下来,探身在温行远后颈上看了一眼,展颜微笑:“如果我认错了,你是准备退货吗?”
温行远摸了摸后颈的那颗他有温行遥没有的痔,沉了一路的脸色终于恢复如常,他旁若无人地抚了下郗颜的脸,唇边笑痕逐渐加深:“这种念头,你就不要有了。”
温行遥计谋失败:“等我回家非得给你嫂子好好上一课。到现在我和行远站在一起,她还总是问行远,是行遥吗?是的吧?”
郗颜失笑,礼貌地和他打招呼:“大哥你好。”
“过年好小颜。”温行遥照着郗贺胸口捶了一拳,“听说升局长了,恭喜。”
郗贺侧身让他进门,“相比你喜得贵子,这声恭喜我就不敢当了。”
郗闲鸣起身看向温行遥:“行远啊,今天你可得陪郗叔好好杀上几盘。”
温行远压下唇边笑意,两大步走到郗闲鸣身前,“给您拜年了郗叔。知道您喜欢下棋,这是给您准备的,这就陪您下两盘?”
郗闲鸣抚额,“行遥回来了啊?瞧我这眼神,分不清你们兄弟俩。”
郗贺伸手接过棋盘,笑问郗闲鸣:“女婿比儿子还懂你的欢喜,过关了吧?”
郗颜打他:“少说话对你有好处。”
郗贺挨了一下:“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都敢和我动用武力了。”
郗颜还想动手,被温行远拦住了:“她小胳膊小腿的,武力值为零。”
“武力值为零?”郗贺对此表示怀疑:“那是你没见识她真正的杀伤力。”
不等郗颜说话,郗闲鸣语重心长道:“这丫头是有点疯,行远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郗颜跺脚:“爸爸!”
她气馁无奈的样子惹得几个男人都笑了。
温行远很会讨准岳父的欢心,笑闹过后,就陪老人家下棋,郗贺和温行遥在旁边观战。郗颜在厨房切水果,听着男人们的交谈声和爽朗的笑声,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幸福或许就是这么简单,看得见的亲人和爱人,听得见的欢声和笑语。
晚饭订在白鹭酒店。贵宾包房里,温行远与郗贺一左一右坐在郗闲鸣身边,从老人家当年独闯地产界的艰辛,聊到与郗贺不打不相识的深厚情谊,最后还说到郗颜小时候的一些趣事,总之话题轻松,气氛其乐融融。
最后,郗闲鸣语重心长地说:“丫头脾气倔,还有些任性,行远,你平时多让着点她。等她冷静下来,就会明白自己对不对。”
都说“父爱如山”,在过早地失去母爱之后,郗闲鸣愈发心疼郗颜,可他清楚,无论是他还是郗贺,都不可能照顾郗颜一辈子。他希望女儿的幸福由面前的这个男人来给予。他信任温行远。
这是一种托付。温行远懂了,他握紧郗颜的手,神色凝重的允诺:“请郗叔放心。”
我对她,视若珍宝,如果她累了,就靠在我肩膀上休息,如果她怕了,就躲到我怀里由我保护。总之,我将与她风雨兼程。
感知了父亲的疼爱和不舍,以及温行远承诺的份量,郗颜有种泪湿的冲动,她借口上洗手间平复情绪,却在走廓碰上谢远藤。
谢远藤原本表情淡淡的,似乎有些失落,看见她才微微笑起:“真巧,居然能在这遇见。”
郗颜寒暄道:“是啊,挺巧的。”有些无话可说的意味。
谢远藤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她的冷淡,主动说明:“我妹妹要结婚了,两家人见个面,商量下细节。”
是喜事,但与她无关。郗颜说:“恭喜了。”正准备先行一步,郗贺从包房走出来,目光从她身上掠过,投向谢远藤:“远藤?你们在干什么?”语气似质问,又似担忧。
质问谁?又在担心谁?
郗颜觉得自己瞬间就敏感了,还有疑惑,“什么干什么?”
“郗贺。”谢远藤神色自如,语气平稳地打招呼,“我和家人来吃饭,刚巧碰上郗颜,出来久了,我先进去了。”说完也不等郗贺回应,伸手推开包房的门,把背影掩在门里。
安静的走廓里,郗颜与郗贺面对面站着,她不言,他不语。
最后,郗颜抬眸,直视他的眼睛:“你喜欢她。”
不是疑问语,而是肯定句。
郗贺的沉默在郗颜看来是默认。
郗颜深呼吸了一下,显然对这个结果无法接受和消化,情绪也有些激动:“她爱韩诺。就在不久前,她还为了韩诺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帮韩诺。能让一个女人放下自尊去求人,不会是一般的感情。哥,你懂吗?”
我当然懂。但是感情这种事,不是懂,就能控制住。然而,郗贺平静地回答:“她心有所属,我三年前就知道。”
“那你还……”
“我什么都没说。”
郗贺走近郗颜,展手揽住她肩膀:“她不是你,放得下韩诺。我也不是温行远,等得了十年。所以,不用担心。”
爱情或许不该这样比较,但事实确实如此。而且郗贺所期待的爱情,即便不是一拍即合,也该你情我愿,两情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