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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希奭突然撕开此前的所有伪装,露出了他酷吏的真正面目,这对于奉杜士仪之命留守主持大局的张兴来说并不意外,对于王容来说更不意外。可是,对于安北牙帐城中数量庞大的官民将卒来说,这却如同晴天里响起的一个霹雳,震得很多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倏忽之间贴满全城的那些布告,充满蛊惑力的言辞,都让多年来潜移默化,受到杜士仪某种洗脑式教育的人们起了不小的骚动。大多数安心于稳定生活的人固然嗤之以鼻,甚至对罗希奭这么一个人渣义愤填膺,但也有极少数人本来就不甘心于平淡的日子,即便多年来的筛选排查,总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因此,罗希奭强夺大权后不过十日,他的案头就已经有了十七份报告。
即便其中有的报告根本就是他派出去的随从听人口述记录的,即便有的报告连字都歪歪斜斜写不齐全,内容漏洞百出,即便有的报告乃是匿名而为……可是,在这十七人次的告密中,罗希奭还是很惊喜地看到,他终于用天子的威权,以及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在杜士仪多年来扎下的铁篱笆上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此时此刻,他把杨国忠送给自己的这些随从全都召集了起来,先是慷慨大方地重重赏赐了众人一通,紧跟着就环视众人一眼,嘿然笑道:“各位跟着我远来安北牙帐城,只要能够做出些成绩来,杨相国必定会重重有赏。现如今,我们已经成功了第一步,但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一步,你们可知道商鞅立木的故事?”
杨国忠选来的这些人都识文断字,可对于那些经史之中的典故,他们就着实两眼一抹黑了。直到罗希奭对他们耐心解释了一遍,其中一个才恍然大悟地说道:“罗侍御的意思是,重赏告密者,激发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从而加快杜士仪下台?”
“没错,他既然避而不露面,正好借用这个机会,让他不得翻身!”
“可万一他突然回来,动用武力的话,我们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据我所知,此前罗侍御接手的前锋营上下已经开始有些骚动了,虽说是因为那个杜随被杜大帅杖责停职,兵权才能暂时落在我们手里,可这些将卒据说都是杜士仪亲自拔擢任用的,很多是孤儿,对杜士仪感恩戴德忠心耿耿,一旦他们哗变,我们就没有任何胜算了!”
见刚刚还七嘴八舌,神态振奋的众人,突然因为其中某人的这样一番话而变得鸦雀无声,罗希奭暗恨杜士仪积威之盛的同时,却更明确了一个事实——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他重重一巴掌拍在案头,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担心的是什么。只要重赏了第一批告密者,一定会有层出不穷的人效仿,而你们要做的,就是立刻把这些人都拎出来,编入我的卫队。他们得了厚赏,却出卖了杜士仪,一定会被安北牙帐城中其他人排斥,只能抓住我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至于你们,我想已经足够向杨相国交差了,可以回去了!”
见众人面面相觑,罗希奭便提醒道:“你们不是担心杜士仪万一突然回来,届时会风云突变?我横竖已经是豁出去的人了,一条命不足惜,杨相国也已经答应好好照拂我的家人,可各位家里还有妻儿老小吧?不在这时候见好就收回去享福,陪着我在这安北牙帐城继续闹下去,到时候也陪我一起送命吗?”
罗希奭把话点得这么透彻,众人你眼看我眼,都不得不承认,他们固然想讨杨国忠开心,固然想要大捞一把,可这次的收获也算是不错了,罗希奭掌握财赋之后,既然慷他人之慨狠狠送了他们一笔钱,再待下去万一杜士仪回来,就和吉温当初在云州陷害杜士仪,所带的从者全都下场凄惨一样,他们哪个能逃得过去?
“罗侍御高义,咱们心领了,异日一定会在杨相国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没错,以后罗侍御有事尽管说话!”
“厚赏告密者,以及编练这些人为卫队的事情,包在我们身上!”
眼见一个个人唯恐自己后悔似的,一个个答应得爽快,随即溜之大吉,最终空荡荡的屋子里只余下自己一个人,罗希奭不禁苦笑了一声。李林甫当年权势煊赫的时候,看似党羽众多,可树倒猢狲散,死后子婿遭人清算,竟是连一个为其鸣冤的人都没有。如今他也是,看似张牙舞爪凶相毕露,其实他身边根本就没有靠得住的人,就连这些迫于杨国忠严命而不得不跟随自己到这来的人,一有借口也全都想要开溜!
可杜士仪呢,在他这样的威逼利诱之下,安北大都护府的属官,下头诸军中的中高级军官,竟是没有一个投诚的,连私底下表示亲善的人都没有!这是一个何其令人恐惧的事实,因为这意味着,安北牙帐城已经完完全全是杜士仪自己的独立王国!所以,把杨国忠派来的这些人打发回去,也是为他自己做个见证!
即便杜士仪杀个回马枪,到时候他就算死了也能拉对方做垫背!
五日之后,杜士仪仍然没有归来的迹象,罗希奭的厚赏却终于有了结果,用一封告密信作为投名状,加入他的卫队,便能得到每月比寻常将卒的俸禄高五倍的优厚待遇,他竟是也募集到了两百余人!听上去这样的成果很了不起,可在杜士仪带走了城中主力之后,安北牙帐城还有四万余军民,也就是说平均两百多人之中只有一人告密应选。尽管如此,他还是依照此前的承诺,把杨国忠送给自己的这些随从全都打发了回去。
而等到这些人一走,他便召集了自己仅仅两百余人的卫队,将此前那些人的离去解释成,自己派他们回去向天子和右相杨国忠禀报,必定会罢免杜士仪诸如此类云云,以此坚定人心。等到这些得了他大甜头,同时大大得罪杜士仪的人表示忠心,他才抛下了另一颗重磅炸弹。
“安北牙帐城的南北两市之中奸商极多,我要立刻开始盘查,而这样一桩任务,我就交给你们,作为检验尔等忠诚的标准!我知道,你们之中很多人都是多年郁郁不得志,如今我就给你们权力,给你们威严,你们不妨让这里上上下下的官民将卒,好好知道你们的厉害!”
这样的撩拨,所有人一下子如同打了鸡血似的,高声应喏。
当看到这么一批人雄赳赳气昂昂地领命而去时,罗希奭就知道,自己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他怕的根本就不是乱,而是乱不起来;就如同他怕的不是杜士仪回来,而是杜士仪不回来,就这么在外头和他耗上了!他倒要看看,自己把杜士仪的大本营闹得天翻地覆,天怒人怨的时候,杜士仪还是否能够安安心心在回纥牙帐蹲着!
罗希奭并没有估计错一帮唯利是图的小人究竟有什么样的战斗力。果然,只是短短两天工夫,南市北市就是一片人仰马翻。平日里被人轻视,被人欺负的怒火,在自恃有后台的情况下陡然爆发,差点把所谓的查问演变成了一场洗劫。在这样的乱象之中,此前沉默了多日的安北大都护府牙兵终于骤然出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锁了南北两市的入口,逐一开始抓扣这批人的时候,一时自然满城叫好。
而在这个紧要关头,罗希奭却在一个侥幸逃脱的卫士前来告密之后,立刻造访了王容的寝堂。
“如果我没有记错,杜大帅不在,我已经代表陛下接管了安北大都护府的大权,敢问夫人,今日牙兵出动是怎么回事?”
面对罗希奭的质问,王容的反应却异常冷淡:“罗侍御这话实在是好笑,我一介妇人,从来不管官面的事情,你不问张长史,不问安北大都护府的其他属官,却来问我?”
“一介妇人?若夫人只是一介妇人,张长史何必在每次见过我之后,都会立刻来见夫人?”这是罗希奭经过仔细观察和打探之后,发现的最大一个隐秘,由此进一步修正了他从前对王容的认识。此时此刻揭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他就越发措辞强硬了。
“夫人别以为我的那些卫士在南北两市都被扣了,我就孤立无援,我的背后不止是杨相国,而且是陛下,而且是整个大唐!想当初杨万顷还曾经被张审素的部将劫持,可结果如何,他一路扶摇直上,而张审素却不但自己死了,还祸延子孙,其二子纵然刺杨万顷身死,自己也同样枉然送命,因为对陛下来说,忠胜过孝!更不要说,事到如今,杜大帅扪心自问,可敢说自己忠义无双?可敢说陛下就真的冤枉了人?”
“你……”
王容登时柳眉倒竖,一时气得脸色发白,重重一捶扶手的她正要发火,突然就软软瘫倒了下来。随侍在身边的莫邪慌忙上前去,执手一探之后立刻高声叫道:“快,快去请大夫!”
“夫人何必惺惺作态,我敬夫人女中豪杰,想来你还不至于因为我这区区两句话,就突然发什么病!”
见罗希奭竟是出言如此刻薄,莫邪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她怒瞪着罗希奭,一字一句地说道:“罗侍御如果还想你家中妻儿老小能够保全,就闭上你这张臭嘴!夫人有孕在身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只是从来不想声张,若是因为你而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一个人偿命都不够!”
王容居然怀孕了?这怎么可能,她都多大年岁了!
罗希奭的第一反应,便是杜士仪的这位夫人以此要挟,好教他知难而退。然而,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哪里会因为一个婢女信口一句话就退缩,因此当即冷笑道:“我倒听说过老蚌含珠的美谈,可如果我没记错,夫人的年岁可是很不小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种时候有了身孕,以为是我罗希奭是三岁小孩不成?”
莫邪已然怒急,正当她想要不顾一切动手教训一下这个大胆狂徒的时候,她只觉得有人突然使劲拽住了自己的袖子。低头一看,她便发现王容苍白的脸上虽然仍不见血色,但眼神却很凝实,心中一动的她便没有贸然冲动,弯下腰扶着她坐直了身子,随即就垂手退到了女主人身后。
“这是我的家事,本来就与罗侍御你无干。信也好,不信也好,悉听尊便。我王容因为陛下恩准而跟随拙夫到这安北牙帐城来,至今不过寥寥数月,安北牙帐城中官民将卒敬我是拙夫的元配妻子,于是对我客气礼敬,可谁若是相信他们会听我一介妇人之言,那就不但是昏聩,而且是愚蠢了!莫邪,送客!”
罗希奭今天既然来,而且把话说得那么露骨难听,甚至连王容仿佛是气出了个好歹来也不闪不避,他本就是成心把事情闹大,逼得对方翻脸,软禁甚至是伤害自己这个天子的钦使,逼得所有背后人等全数现身。所以,他哪里肯就这么走,不等那莫邪逼上前来强硬送客,他就突然手腕一翻,露出了一把匕首,然后出人意料地把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夫人,我不妨在此下最后通牒,你若是不下令安北大都护府的牙兵,把我那些被扣押的随从卫士全都放出来,我也只有一死以报君恩了。想必我死了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堂堂御史台殿中侍御史却死在这安北牙帐城,朝中上下又会是怎样的轩然大波?杜大帅就算昔日再大的功劳,张审素的昨日想必就是杜大帅的今日!”
“好个狂徒,你竟然敢威胁夫人!”莫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正打算凭借多年来历练出的卓绝身手,直接把罗希奭擒拿下来,可一个人影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进了门来。
“罗希奭,你适可而止!下令抓了你部属的是我张兴,和夫人有什么关系?你身为朝廷命官,居然到晋国夫人的寝堂来以死相逼,你简直是丢尽了朝廷命官的脸!”
闯进来的张兴怒喝了一声后,见罗希奭趁机离开莫邪老远,他仿佛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顿时又有些懊恼。果然,罗希奭根本不在乎这样义正词严的指斥,只是强硬地冷笑道:“我可不是那些没脑子的武将,不吃你这一套激将法!张兴,我知道你是武艺超群的文官,你最好离我远点,否则哪怕我在脖子上划出一条最浅的伤口来,回头被人看见,这安北大都护府上上下下的人全都脱不了干系!”
“我也知道,你们一定会想,过得了今日,过不了明日,我总不成时时刻刻这样一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可是,嘴长在我自己身上,不能自刎,我还能绝食,只要你们不想让我死在这,不想被大唐当成叛逆,就别和我来这一套!”说到这里,他就目视王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夫人,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屈尊降贵,亲自出面,去放了我那些受了委屈的部属吗?”
见张兴那张脸仿佛气得发青,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显得很沉静,王容便摆摆手制止了欲言又止的莫邪,勉强支撑着站起身道:“罗希奭,你既然如此要挟,我也无话可说。好,我这就亲自去南市和北市,你可有胆子和我同行否?”
“那就不必了!”罗希奭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了,讥诮地挑了挑眉,“杜家人煽动民意的本事,我早就听闻多时了,可不愿意送上门去给人踩!不过,夫人也请记好了,声败名裂兴许能吓住很多人,可我罗希奭的名声无关紧要,所以还请不要来那一套,至于张长史,烦请留下来陪陪我这个光杆子殿中侍御史!把我的所有卫士一个不少地给我放回来,我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
可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折损了杜士仪多年来在安北牙帐城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威信?
莫邪已经急得眼睛都红了,可看到王容就这么径直往外走,张兴则是怒瞪罗希奭,她即便再气再急,也只能慌忙跟随上去。等到了外头,她又拗不过女主人的决意,命人去预备牛车,自己随扈在侧,等到了南市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距离最初牙兵抓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半日。
南市的门口里三层外三层,聚拢了整整上千的民众。本来南北两市中不过只有商人,和寻常牧民以及农人的关系并不算太大,可罗希奭招揽在身边的都是些得势便猖狂的人。他们不但利用罗希奭给他们的职权把那些商人整得够呛,而且对旧日有些仇怨的人也同样不放过,因此民怨极大。如今被拿下的消息一经传出,除了少数的人确确实实是来看热闹的,大多数人竟都是来控诉声讨的。
王容的牛车抵达未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聚拢在此的人全都得知了杜士仪的妻子晋国夫人王容亲自到了这里,未几就蜂拥而至。面对这样汹涌的人流,本就担心王容出什么事情的莫邪顿时更紧张了。尤其当有人高声向王容讨个说法,究竟会如何处置这些仗着钦差的势胡作非为的家伙时,四周立刻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在这样的情势下,王容摇头拒绝了莫邪规劝自己不要出去的要求,竟是出了牛车,站在了大庭广众之下。她到安北牙帐城之后,曾经因为杜士仪的提议,以游牧民族的习惯,作为女主人招待过不少族酋的妻室以及女儿,但终究不过到这里数月,熟悉她的人远远还没有那么多。
“各位的诉求,我都听到了。本来,我今天过来,是想违背自己的心意,违背你们杜大帅在安北牙帐城立下的种种规矩,请求安北大都护府的那些牙兵把抓了的人放出来,可是,你们既然已经告诉了我,这些家伙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如果再这么做,便太对不起自己做人的良心了!”
见底下赫然起了一阵骚动,很多人大惑不解,王容便将罗希奭以死相逼的事情和盘托出,尤其是强调了罗希奭威胁自己若是死了,杜士仪就会被大唐视作为叛逆。果然,底下的骚动立刻发展成了一片大乱。有些人还不明白两件事怎么会关联在一起,但人群中却立刻有人解释说明,到最后一下子如同炸了锅似的,人人为之大怒。
事到如今,原本心中焦急的莫邪终于恍然大悟。可是,她的心里却完全高兴不起来,王容此举固然是完全正确的,可是,罗希奭的威胁怎么办?如果对方真的破罐子破摔,那杜士仪又该如何自处?
然而,王容就仿佛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似的,在揭破那层窗户纸后,便吩咐莫邪去召今次领牙兵出动的龙泉过来。当这位跟随杜士仪多年,被民间视作为杜家义子的青年现身,当众向王容禀报了罗希奭招揽的那些卫士的种种罪状,包括这三天的种种劣行,包括从前的一些恶举……等到他说完,四周骂声一片,竟是群情激昂。王容更是适时透露,长史张兴被罗希奭以死相逼,硬留在了安北大都护府,人群更是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样的酷吏,早就应该杀了!”
“天可汗怎么会这样昏聩!”
“朝中一个个都是奸臣,容不下杜大帅这样的人才也就罢了,可安北牙帐城离开长安这么远,凭什么他们还要插手!”
面对这些越来越离谱的叫骂声,莫邪渐渐只觉得手心冒汗。眼见王容为了弹压汹涌的民意,当众立刻处决了八个强抢民女,致人重伤者,血淋淋的脑袋高高挂在了旗杆上,她终于恍然大悟,知道了杜士仪一直在回纥牙帐不曾归来,而王容则是苦苦容忍罗希奭的原因。
如果没有罗希奭连日以来在安北牙帐城中的胡作非为,怎能反衬杜士仪这些年的恩威?
随着那八个血淋淋的脑袋落地,王容心中很清楚,杜士仪和罗希奭之间算是再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了,换言之,丈夫和大唐朝廷之间,也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了。年过四十而突然说是有了身孕,她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够好,罗希奭抵达之后又是连番操劳,根本顾不上调养身体,就在昨天,大夫终于犹犹豫豫地说,胎儿应是已经胎死腹中,伤心再加上痛惜,她已经疲惫不堪。可是,她更知道现在还不是她支撑不住的时候。
因为该来的消息,还没来!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待到渐行渐近后,又是一声响亮的骏马嘶鸣。
“急报!东面同罗牙帐城急报!十日之前,都播怀义可汗带人拜会了同罗之主阿布思,突然发难将其劫持,裹挟同罗兵马与其共同作乱,现如今,仆固牙帐城也已经岌岌可危!”
那一瞬间,王容长长舒了一口气,连日以来积累下的疲惫如同潮水一般涌上脑际,她竟是脑袋一偏,就那么瘫软了下来。她的最后一点意识隐约听到四周围一片哗然,惊呼不断,而莫邪则是焦急地呼唤着自己。
可她自己心里,却异常平静。剩下的事情,其他人自可从容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