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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说说,徐州开阳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大帐内,陈诺摆弄着案上的奏牍,头也不抬的问着下首那个探马。
“是,陈侯!”
探马手一拱,随即向陈诺恭敬答道:“高顺将军带着陈侯你的命令,已于十数日前顺利抵达开阳城,与臧霸等会了面。这之后几日,臧霸将军将开阳军务交予高顺将军,并命令他的两位弟弟好好辅佐高将军,其人则半夜开城而出,只带了十数骑人马一路望下邳方向而去……”
说到这里,他言语一顿,这时陈诺已经抬起头来,看向他,问道:“那么城外陶谦等部的反应如何?”
“据刺探,陶谦等部在高顺将军入开阳城后,便撤兵十里安下营寨,又一面遣人不断与东海陈登方面联系,活动频繁,似欲调东海驻军往助开阳战场。”陈诺听来,眼前一亮,点了点头,心里盘计着,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而问道:“那么……东平陵那边可有什么新的消息传回来?”
探马一点头,向陈诺说道:“陈侯!东平陵方面也是颇为顺利,自赵雪将军领兵去后,先是按兵不动,迷惑贼人,后猛然出击,连连击破贼人数座营屯,迫使贼人不得不退兵数十里。这之后,赵雪将军趁着士气高昂之际,再次发动攻击,在东平陵城外历城方向,破贼万人,贼人士气崩溃,逃亡附近无名山中躲藏。目下赵雪将军已然连屯数里,将无名山团团困住,只待贼人粮草一尽,立即发动最后之攻击,务必全歼贼人于其上,陈侯尽可放心!”
“哈哈哈哈!”
陈诺心里狂喜,他实在太过高兴了,他没有想到,赵雪此去东平陵不过一月功夫,居然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实在是可喜可贺!也不知是赵雪太过厉害,还是贼人太过窝囊,反正能取得如此胜利也着实不易,毕竟赵雪可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单独领兵啊!陈诺心里乐不可支,但在外人面前还得努力收敛。
“咳~咳~”陈诺看了探马一眼,方才挥手说道:“嗯,这些我都知道了,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探马没有二话,应诺一声,随即躬身退了出去。
陈诺坐着蒲席上,扳着指头数了数:“徐州方面有高顺守卫开阳,臧霸联手阙宣举义,够陶谦和刘备他们喝上一壶了。至于从泰山方向杀到东平陵的数万贼子,没想到他们在转眼之间就被雪儿收拾得妥妥的,也不用担心了。想来如今青州之地,孔文举虽则割据北海,然不过守成之徒,不足为虑,只眼前这昌国城中的田楷……嗯嗯!看来是要找机会再跟他谈谈了,我就不相信说不动他开城降我!”
陈诺盘算到这里,猛然想起一事,别过头来望向身后屏风,正欲开口让屏风后面的人出来说话。只没想到,这时帐外一声‘主公’,打断了他的思绪。陈诺听来将身一正,吩咐道:“是典君吗,进来!”
典韦从帐外长身而入,没等陈诺开口问何事,他就已经先自说了:“主公!袁公子来了帐下,说要见主公。”
“袁公子,哪个袁公子?”陈诺脑子一下子没有回转过来。典韦立即回道:“是……袁大公子。”
“显思?”陈诺一愣,心里怪道:“袁谭不是一直在平原城中吗,如何来了我这里?更何况,他平时要来,提前会跟我打声招呼的,如何这次来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而且还直接杀到我帐下来了?”陈诺心里虽然疑惑,但也不过瞬息的功夫。瞬息之后,他立即将身站起,说道:“什么,显思他来了我帐下,如何现在才说?快快,快请显思进来!”
陈诺连忙离席,不及穿鞋袜就下去了。典韦听到陈诺命令,不敢怠慢,也立即转身出帐,将袁谭迎了进来。袁谭倒是快步而来,掀帐直入。看看陈诺迎下来,赶紧上前两步,一把止住陈诺,笑道:“都怪我来得匆忙未能及早告诉然之你一声,害得然之你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大概也是犯了糊涂。哈哈,都怪我,都怪我!”
低头看了陈诺脚下一眼,身子一愣,连忙说道,“秋了,赶紧上席,别着了凉。”
扯着陈诺,二话不说,请陈诺坐了主席。陈诺自然不肯,让席给他。袁谭呵呵一笑:“然之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在这里,你我只是朋友,朋友之间还用客气吗?”陈诺点头道:“显思你说得极是,若显思不嫌弃,不如你我二人联席而坐如何?”
陈诺说着挪了挪屁股,就要让人再在帅案旁边添上一席。倒是袁谭连退了两步,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望旁边席上坐去。陈诺看见,也就不再强求,只是心里,不免起了疑惑:“袁谭他平时未有今日这样的拘束,见到我也似乎很不自在,他这次来得又是十分突然,看来一定是有事要跟我说了。”
陈诺面不改色,看看袁谭坐了下来,不再二话,立即又让人先上了茶水点心,并吩咐操办酒菜。
自袁谭坐下,典韦等人退了出去,帐内就只剩了陈诺和袁谭两个。袁谭屁股着席后,那种不自然的感觉顿时爬满了他的脸,他眼睛转着,思索了半晌,却好像连一句开头的话也找不到了。至于陈诺,在这时观察着袁谭的举动,也没有立即开口。帐内的两个人,都在第一时间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沉默……尴尬无声。这可是从未有的。
“咳咳!”陈诺首先开口,向袁谭说道:“这个……显思你一路从平原舟车劳顿的赶来昌国城,一路上也不好走吧?不说别的,就是东平陵最近也是不安宁呐,也不知怎么被一帮从泰山赶来的蛾贼闹腾着……咳咳,显思你在半路上,应该没有遭遇他们吧?”
袁谭笑道:“哪里能呢?我此来昌国之前就已经得到东平陵闹蛾贼的事情,准备是尽量选择避开,从乐安国绕过去。只是最后看看车程,这么一绕,路程多了一半不止,最后只好是硬着头皮从东平陵北面的梁邹过来,只是最后一不小心还是碰到了小股的蛾贼……”
“哦?”陈诺眉头一皱,问道:“这么说来,显思你这下岂不是要吃亏了,不知最后又是如何脱身的?”袁谭一笑,说道:“这要说起来呀,当时情况十分紧急,我们所遇到的虽然只是小股蛾贼,可他们也有千余人呢,而我身边不过数百人而已。当此之时,我也没有办法了,与他们硬拼实在无益,只好是带着人往山上窜,想要尽量甩开他们……”
陈诺听来,连连摇头:“这下显思你可错了,想来这伙贼人常常出没于泰山,惯于山地战,你如果选择在平原上用骑兵冲击,或许还有点胜算,可若是跟他们在山上躲猫猫,嘿嘿……”
袁谭眼睛一亮,笑道:“然之你可真是神了!可不是,当时我们本想爬上山后,凭借山林间灌木的隐蔽,就能将他们给甩了。可哪里想到,一到山上他们就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我们根本就跑不赢他们啊。可怜我的这帮惯于骑战的部下,哪里又能有他们身手的灵便?这不,被他们撵上,饱饱的吃了他们一揍。好在啊,就这这个时候赵雪将军及时领着一队人马上来,为我们解了围,否则就有麻烦了。”
陈诺笑道:“有惊无险,最后能脱困比一切都好。”
“是是!”袁谭干笑连声,又没有话了。
陈诺瞄视了他一眼,又即笑道:“对了,显思你这次出来,应该是长了不少见识,风闻了不少趣事吧?大概……有些事情你也应该是听说了吧?不知显思你是怎么想的?”
“有些事情?”
袁谭一愣,迎着陈诺的目光看去,心头不知为何猛然一动。显然,从陈诺的目光里,他能读出他将要说什么。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别的,袁谭此时反是不自在起来,被陈诺一说,随即哈哈一笑,问道:“这沿途的趣事我却听了不少,不知然之你口中所指的,到底是何事?”
陈诺看着袁谭,摇了摇头,说道:“我要说的这件事情在青州之地只怕早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大概已经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了吧?显思就算不出门,身边的耳目自不会少,又岂会不知?你也当知我此刻所指何事,咱们也不需打哑谜……”话都说到这一步了,袁谭脸上不自在的神色更甚了。好像是他有亏于陈诺似的,此时被陈诺首先提出来,反是不自在的低下头来,没有再说什么。
陈诺仍是保持一副平常面孔,看向袁谭。
沉默了片刻,见袁谭不说话,他仰头一笑,说道:“在青州……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说若没有我陈诺,青州没有这么快能被打下,你显思就更别想这么舒舒服服的坐守平原,整天的歌舞升平了……”
看着陈诺的神色,袁谭顷刻难安,心下嘀咕:“狂妄,果然是狂妄之徒!看来我这次是来对了,若不能及早将他的野心扼杀住,只怕将来必是一大患!”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同时一凛,“这样的事情最是忌讳说出来,更何况是当着我的面。而陈诺他今儿居然毫不避讳的跟我说出,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跟我敞开门说话,再也没有顾忌了吗?他凭什么有这个胆量?难道,难道是他已经决意要反了?那么我此时过来岂不是……岂不是自投罗网?”
袁谭想到这里,身自不安,坐也坐不住了,只想速速离开。
“可是他们只知其一,未知其二。”
顿了顿,陈诺又即说道,“他们只知道青州有我陈诺,才能有今日之局面,而不知……若我陈诺背后没有显思你的信任,你的放手支持,又哪里有今天的我?他们只知显思你坐享其成,不知显思你的良苦用心。想来齐桓公之为霸首,那还不是尊管仲‘仲父’之功,将整个国家彻底放任于他,这才有齐国之盛治,开五霸之局面?可怜显思你的良苦用心这些愚民一点不知,却还要妄自指指点点,私下里说三道四,可笑可笑!当然,此良苦用心一般人难以理解,亦不足与道,只希望显思听来就当是他们放了一个屁,也没有必要跟这帮愚民计较,自然也就眼不见心为静。就如我,显思你看我,我身处风口浪尖之上,尚且都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显思你又何必急着替我打抱不平呢?”
袁谭这下当真是错愕了。他也没有想到,陈诺会将这件事情解释成这样,且无形中将他比作齐桓公了。齐桓公嘛袁谭现下是不敢去想,但从陈诺的话里,不无坦荡之意。想来,对于这种敏感的事情,要是一般人,那可是避之而不及,大概要再三解释了,可他倒好,一语就将此事淡然化解,也足见其心胸之坦荡。同时,他也对于自己刚才的一番揣度感到羞愧:“陈然之磊落君子,我却以小人之心度之,实在不该!”
袁谭这么一想,心里要说的话,那更加说不出口了,憋的起色难看。等陈诺一席话说完,他是勉强仰起头来,哈哈一笑:“然之你胸怀磊落,我自不如。至于青州……虽然说来我从不干涉,有心一手委任于然之,然若非然之你自己争气,就算是我想放手那也无手可放,所以是然之你的功劳,然之你也不用推托,我相信然之!”
陈诺长笑三声,三声笑罢,突然板起脸来,端直身板,与袁谭认真说道:“所以说,我青州能有今日之大好局面,实在是不易啊!若离了显思你对我的信任,绝无可行。可如此之大好局面,同时不免为外人所忌惮,多少有些人难免心怀叵测想要从旁离间,所以要想维持下去,更是不易。众口尚且铄金,积毁亦可销骨,诽谤之言,杀人于无间,显思,你我且行……且珍惜!”
“且行……且珍惜?”
面对陈诺的一席话,袁谭彻底愣住了。如他这句‘且行且珍惜’,像是警戒之言,同时也是他们友谊的见证。足可见,他陈诺对他的心,从未有二!而他自己呢……“我,我却怀疑他陈诺对我有二心,甚至嫉妒他在青州的声望盖过于我!”袁谭迷茫了,同时,胸口沉重,沉重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挤压,挤压,喘不过气来……
“不行!说好的勇气呢?自六子那一席话后我将自己关在房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这才下了决心选择向父帅妥协,单骑来见陈诺的。我不是已经下了决心了吗,如何,如何我的决心又有了松动?”
“我难道,难道是不准备做个乖儿子,将来继承父帅的基业了吗?”
“更何况……我身为袁家长子,理应得到袁家的一切,我为什么要眼睁睁的将他们让出去,让给我那三弟?我……我不甘!”
本来坚定的心在这一刻无情的再次挣扎,痛苦使得此时的袁谭看起来更加的不堪。
陈诺自袁谭一进来就已经察觉了袁谭的异样,他本以为,或许是因为他此时在青州的声望太甚了,一定是传到袁谭耳里,袁谭不舒服了,加上有人从旁离间,所以使得袁谭再也做不去,打上门来亲自向他问罪来了。他当然不想被动,是以,他抢在袁谭之前故意以齐桓公信任管仲的例子来劝说袁谭,目的不过是想要为他释然。
本来,他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想来袁谭也应该理解了。可袁谭,此时的神色反而更加的难看了,甚至带着厉色,这让陈诺很是不理解了:“他难道还是信不过我,非要逼得我解除兵权不可?不过,他这么做似乎太过绝了一些啊,他难道不懂狗急跳墙的道理?看来,拐弯抹角跟他废话下去他是不会直言了,只能是开门见山、敲山震虎了。”
陈诺想到这里,不等袁谭开口,又即哈哈一笑,装着什么事情也没有,突然伸手拍案,连连叫道:“恶来恶来!”他一叫,身在帐外的典韦立马应着声音,掀开帐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主公,请吩咐!”陈诺又是伸手一拍帅案,拍的噗咚响,叫道:“吩咐个屁!我叫你们准备酒菜,都给老子准备好了没有,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仍是没有动静,你们都他妈睡着啦,把本侯的话到底有没有当话?”
“这个……韦该死!韦这就去看看!”不敢多说一句,典韦拱手转身就走。
陈诺的举动倒是颇出袁谭的意外,这个平时表现儒雅的人,今儿是怎么了?同时,拍得噗噗响的帅案,也将他一颗上下不定的心震得更加离乱了。乱七八糟,无处安歇。就在这时,陈诺偷偷看了他一眼,将他的神色看在了眼里。他这里喝退了典韦,立即又是一拍帅案,怪道:“来了这么久了,我只顾着说些不相干的事情,倒是把正事给忘了,实在该死!对了,看显思你此次行色匆匆,想必是有要事要交代,左下没人,不如显思这就说了吧,我这里洗耳恭听。”
“这……”
咕咚,咕咚……一旦决定要将这事摊在明面上说,袁谭又在这突然之间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全部的勇气,只剩下满脑子的空洞,和胸口猛烈的撞击。这了两声,方才说道:“这个……我来能有什么事情,那还不是因为田楷一事……”
“哦?田楷这事吗?”陈诺一笑,说道:“田楷这厮困守昌国孤城,已是我瓮中之鳖,捉他易如反掌,相信再围他一两个月,他外无救兵,内无粮草,也就无法支撑,饿也能将这帮小子给饿死,所以显思你不需着急,且耐心等等。”
袁谭一点头,说道:“这我放心……”眼睛一转,又即说道,“对了,听然之你这么一说,看来田楷之势已孤,不足为虑。现在能让然之你头痛的,大概也只有东平陵那边的一帮蛾贼了吧?”
“就那帮蛾贼?”陈诺嘿嘿一笑:“不瞒显思,就在显思你入我营屯之前,从东平陵那边就已经送来了准确消息,道东平陵那边的数万贼兵,已被赵雪将军挥军击杀过半,余下的都已经逃亡无名山中,也是一帮待死之徒,亦不足为虑!”
“赵雪?怎么又是赵雪?”
袁谭心下骇然:“以前我对此人没有太多关心,只知道他不过是陈诺帐下一员战将罢了,如今让他独领一军,却也干得如此有声有色,看来不能小看于他,这陈诺帐下确实人才济济。”同时心下剔然,“陈诺此人也难怪受我父帅忌惮,他实在……实在是……”心下更加忙乱而不知所以了。
在片刻后,袁谭勉强一笑,点头道:“是啊,放眼如今整个青州,东平陵的数万蛾贼不足为虑,而昌国城中被困的田楷等辈,已是瓮中之鳖,再也翻不起浪花来,这青州两郡四国之地,说起来也唯剩了一个北海国了,若能一举破之,则我青州全矣,然之你之功劳亦满矣!真乃……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四字说得实在太过勉强,他在同时间,看到陈诺身体里的一股怒火好像在他说出北海国的时候已经升腾而起,布满了他的一双眼睛。他的眼睛,就好像着了火似的,不但灼热,且……灼人!灼人的是杀气。他很幸运借着陈诺的话头将他自己要说的话拐着弯的说了出来,只是他也没有想到,陈诺他听后会有如此激烈之反应。于无声处……听惊雷。在面对陈诺整个人时,他甚至是感到了一股寒意。不战,已自先怯,眼睛别开,不敢直视他。
帐内,声悄悄。
“主公!”
“滚出去!”
典韦的声音从帐外传进来,同时半只脚也跨了进帐。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陈诺的一声惊雷给震了出来,打得他错愕半晌,一句话也不敢说,赶紧是退了出来。回到帐外,典韦摸着额头,又悄悄回头看了帐门两眼,皱眉嘀咕:“主公如此生气,看来是袁谭这厮惹了他,不给饭吃了。哼,活该!”
帐内,陈诺,努力控制着自身的怒气,将之悄悄释放。在压制了片刻后,方才压下声音,缓缓的跟袁谭说道:“显思,你刚才说什么,让我一举也把北海给破了?我没有听错?如果我没有听错,那你告诉我,我们当初之所以能顺利拿下临淄城,那是因为谁?对,你也该知道,那是因为孔文举啊!若非是他,我们怎能顺利拿下此城,又怎能在田楷未下的情况下,继续保持北海的太平?而你也不该忘记,当初孔文举退兵之时,我就曾答应要保他富贵的。怎么,如今青州未定,田楷未下,蛾贼尚在,你就急着要将有功之人一脚踹开了?这也罢了,可是,你该知我陈诺,我陈诺既然已经答应孔文举,要保孔文举富贵,那便是棺材板上钉钉的事情,盖棺定论了!我陈诺若是今日发兵去打北海,那不就是等于自己扇自己耳光,自毁诺言吗?这跟拿把斧头砍杀了我,又有什么区别?”
袁谭完全被陈诺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半晌忘记了说话。他也知道要陈诺自毁誓言攻打北海是何等难的事情,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陈诺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说翻脸就翻脸。对于陈诺的震怒他顿时感到了惶恐,连忙挤出一个不自在的笑,说道:“这个……然之你也不需急着动怒,你好好听我说。你也知道,如今青州之地除了田楷和一些不足道的蛾贼之外,就只北海这股割据势力了。等到田楷被攻下,蛾贼被撵走之后,偌大的青州,若还有个北海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说出来别人不敢相信,自己也是寝食难安不是?”
“再者,孔文举之所以退兵临淄,那还不是老狐狸行事,狡猾着呢,他心知大势已去,若以孤身来抗我大军,那简直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在此情况下,他这才想出了这个以退为进之计,故意退兵临淄,献出齐国,以保北海。而他,故知然之你是个守信守诺之人,言出必行,就利用你这个弱点,故以跟你以约定,将你束缚住,就是怕你将来反悔。”
“可然之,你想过没有,他今日可以跟你盟誓,那是因为走投无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若是……若是将来有一天,说句不好听的话,青州若是再乱了,你能保他不趁机作乱,反攻于我等?而等到那一天,就算然之你想反悔,悔之不及矣!”
陈诺鼻子一哼,说道:“且不论会不会有这么一天,就算有,他若反我,则是他对不起我,先毁诺,我必十倍加之于他。可将没有的事情现在说出来,是不是杞人忧天了?再者,我若因为防患于未然,先行攻打他,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陈诺毁诺在先,也必耻我,让我陈诺将来如何立足于世人?就算是显思你,只怕也不希望身边多出这么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这……”袁谭一愣,随即一声苦笑:“这件事情怎么能混为一谈呢,这个……”
没等他说完,就被陈诺立即给截断:“在我看来,天下事无小事,信义为大。我陈诺……绝不能做那种小人!”听陈诺的口气怕是说不动了,袁谭顿时颓然的将屁股压在脚踝上,不知该说什么了。而陈诺,片刻的冷静后,又即将眼睛冷冷的扫视着袁谭。他心中一动,口气稍稍和缓了些:“显思,你向来是相信我的,从不插手青州军务,怎么今日却突然跟我提起这事?这可不像是显思你的作风啊,莫非,这并非是显思你的本意,是有人授意于你?这个人……”
“这个人可是……你父帅?”
当陈诺把‘父帅’两字说出,袁谭就像是躲在阴影下的小偷,突然被他给抓了出来。他惶恐,他不安,他闪烁着眼神:“不……不是……”陈诺显然是看出来了,他这是口是心非呀。他颓然的以手扶案,轻轻一声叹:“是你父帅,对吗?”
袁谭没有否认了,只是很不安的看着陈诺:“然之,你听我说……”
陈诺摇了摇头,轻轻一笑:“我早该猜到了,我早该猜到了。”
心下茫然起来:“袁绍他要对付我,我准备好了一万种招式来应付他,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这么一手,实在是大出我之预料啊。袁绍他这一招……着实是狠毒呐,简直是直击我的命门啊!若我不答应,那就是抗命,他就有更多的理由来收拾我;同样,我若是答应了,则必须亲手毁了自己的诺言,毁了我立足诸侯,争霸天下的根本。在此重视然诺的大时代,如我之所为,今后还有谁人会相信于我,敢来投靠一个我这样的背信弃义之人?袁绍他这是要弄臭我,将我彻底的弄臭啊,好狠的一招啊!”
看着袁谭亲手为他铺开的那卷竹简,看着竹简上袁绍的命令,陈诺,此时一句话也不说,眼睛里,却是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气。
人间若有不平事……
纵酒挥刀……砍人头!
“反了,反了他娘的!你袁绍不给我好日子过,我也叫你袁绍从此不得安生!就算是啸聚山林,老子也要将你袁家彻底打败,彻底踩在脚下,踩烂你……踩烂你!”
陈诺目光中喷着火,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蜂拥而来,一股气……不断升腾,无法压抑。
袁谭,在猛然看到陈诺眼神的那一刻,身子一个剧颤,心下一抖。“太可怕了,他这眼神,分明是要杀人啊!”袁谭后怕着,“他,他不会一个不平,就要拿刀杀了我吧?”
刀。陈诺的刀就在旁边的帐壁上挂着,虽然刃在鞘里,透不出一丝的寒意,可是从内的杀气,彪悍着,就像是随时都要可能喷薄而出,斩杀他于无形,袁谭身子一抖,将眼一缩,赶紧挤出一个笑脸:“这个……我父帅身在渤海战场,不清楚这边的状况,或许他的话也不对。要不,要不我先将这道命令收回去,再向我父帅辩说两句,看他能不能在此事上稍稍缓缓?”
说着,小心的靠近陈诺,弯下腰来,就要伸手将袁绍的令书给卷起。
就在他是指尖触碰到那卷竹简之时,突然静谧的帐内,传来轻轻的一声咳。咳声有些急促,声音压得极低,若非仔细去听,难以辨别得清楚。袁谭此时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一时也没有听清个大概,倒是将他吓了一跳,本能的一缩手。只有陈诺,他此时虽然是在急色之中,倒是没有被怒火完全冲昏头脑,这声音很快也就钻入了他的耳朵里,急速转化辨别出来,顿时让他整个人为之一怔。
咳嗽声发自帐后,他能不知道是谁在做声?
郭嘉!郭嘉在提醒他。
“他要提醒我什么?”在这片刻之间,陈诺已经暂时忘记了杀戮,忘记了仇恨,反之冷静了下来。极其的冷静,是片刻的理智。但只要这片刻,也已经足够。他没有猜到郭嘉要提醒他什么,但他在这片刻之间,冷静的脑子里,突然钻进了郭嘉的一句话:“先养望,缓称霸!”这句号,正是他立足天下的根本,而他差点就忘了。
陈诺,在这一刻如电击了一般,浑身一颤:“该死该死!我怎么能因自己一时的义气,而忘了昔日跟郭嘉之间的约定?”他身子一动,理智也跟着回归。他恍然看到袁谭的手指落了下来,就要收回案上竹简,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将自己的一双手盖在上面,抬起头来,问袁谭:“怎么,显思你这是要抢我的功劳?”
“抢功?”
被陈诺这么一打岔,袁谭还哪里有心思去理会刚才的那声莫名咳嗽,将双眼收了回来。他在先前一刻看到了陈诺的满腔怒火,甚至是他眼睛里的那丝饱满的杀气,他为之害怕。然而,在这一刻,在他眼前的陈诺,什么杀气啊火气啊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狡黠的神情。他这个神情,很是自然,好像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有点开朗了,跟先去那人完全是判若两个。
陈诺嘿嘿一笑:“你傻愣什么,是不是怪我为什么突然又下了这个决定?哈哈,这就要怪你了,谁叫你一直将这封令书藏着掖着不拿出来,害得我还以为你是在一直跟我开玩笑呢。你想想,你的玩笑之语我哪里又敢当真了?要不是你刚才及时拿出来,我就差点真的要动火了呢。对了,刚才没有吓着你吧?”
真是奇怪了!袁谭退了两步,眼看着陈诺当着他面恭敬的将令书捧起来读了又读,毫无亵渎之意,方才信他是真的接受命令了。只是……陈诺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实在不是他立马能接受得了的,眼看陈诺读完了一遍,方才小心的笑道:“这个……何以看到我父帅的令书然之你就再没有二话了,而我甚至只是说几句,然之你就要怪我?”
陈诺盯视了袁谭两眼,又看了手中令书一眼,笑道:“怎么,这点显思你都不懂吗?你是口出无凭,而这才是令出必行!既然是袁公亲自下的命令,我能不听吗?能跟你算一回事吗?”
“可这……”袁谭微微一愣,眼睛一转,随即说道:“可这不是一回事吗?说到底,我口中所说的跟父帅所下的命令,不都是叫然之你去攻打孔文举吗,如何就不一样了?这不是同样在难为然之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吗?为什么我好言劝你你不干,反倒是我父帅的一纸命令,你就二话不说,应承了下来?”
陈诺眉头一皱,说道:“你还知道这是在难为我呀?我告诉你,若是凭你一言,自然是没有人相信杀孔文举不是我一时无奈为之,也无法向天下人解释。而如今,既然有袁公的命令在手,则就不一样了,此乃奉命讨贼,将来就算是有人说,也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袁谭听来,微微一愣,仔细一想,眼前一亮,说道:“还真是!然之你说得有理啊,哈哈,这下然之你既杀了孔文举,又不用担心担着恶名,实在太好也没有!”
看到袁谭转身去,傻傻的发着笑,陈诺只能是暗暗摇头:“天下事如果有我说的那么简单那就好了!”同时,看着袁谭由衷发出的欢悦之情,他同样不免为之动容,“如果他不是袁绍之子,或许我们之间还真的可以成为一对好朋友呢,只是可惜了……”他轻轻一叹,眼睛再次落到袁绍的令书上。
令书上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把把的刀子,往着他心头狠狠的剜,片片血肉淋淋。
“郭嘉他提醒我,显然是怕我动怒,当面抗命。可是,我按照他的意思暂时应承了下来,这将来,又该如何应付?难道,难道我真的要做着背信弃义之人,亲手去攻打北海,活捉孔融?”
“不!这样的事情我陈诺绝不可为,绝不可为!”
“对了,我真是笨死了,郭嘉他之所以提醒我,那他一定是有了两全其美的办法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想到此刻就在屏风后面的郭嘉,陈诺差点就要起身了。不过,他很快想到,袁谭还在帐中,等着他来打发。他收起袁绍的令书,立即向帐外唤来典韦,叫他将准备好的饭菜全都端了上来。袁谭他还是得好好招待的。等陪着袁谭吃好喝好,让人带他下去休息了,他一抹嘴巴,突然想起一人。心下道了声糟糕,赶紧是往着屏风后面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