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四八章:大杀一场

别部大司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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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不说蔡文姬在陈诺房中偷喝了一盏酒自回,只说陈诺因为西凉方面传来的消息,便是有了其他忧患,只是思索对策无果,陈诺也就命各人自散了,他也一路回了房中。只是眼见着天色也不早了,那祝融青衣还要跟来,便命令她一声,让她也自回去休息了,他这边自无大碍。祝融青衣也说不过陈诺,只好遵了陈诺的命令自回去不提。只陈诺回到房中,正好口渴,便随手抓起木案上放着的那盏水酒喝下了。

    一口水酒下肚,陈诺却不觉解渴,还要去抓另外一盏。只他伸手端起,也没有去看,却是一口送下去,方才知道另外一盏是空的。陈诺稍稍一错愕,恍然想起水酒还是米莱送的,如何不见米莱?便是一看空盏,只道是米莱等他不来,自喝一盏去了。陈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放下酒盏,转身挨到席上,盘膝坐了,又随手展开案上的竹简,随便看了两卷书。

    只他先还不觉怎样,便是坐到后来,只觉身体愈发的燥热起来,有点难受了,便是坐不住了。他这边难捱着,却说米莱那边因听了王故的消息,便是不顾一切的驾马出镇,向下一个集镇走去。米莱这一走,便是有先前跟来的人得到消息也立即撵了上来,只是一时还没有撵上她。而她这边,半道上忽然听见远处人马乱奔,杀着喊着向她这边杀了来。米莱先还只顾着赶路也全然没有理会,只眼看着耳边的喊杀声愈发的凶悍了,好像起自西面天王寨驻军的方向,便是心里一惊。她扯马回头一看,只见喊杀声处起了漫山遍野的火星,像是一只只灯笼到处乱舞着,好不壮观。她这边,心里惊疑不定,眼看着杀喊声向着她不断逼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敢耽误,赶紧扯马继续往前奔驰。

    也许是因为逃命中米莱的马匹被后面的火光还有喊杀声给惊吓到了,不想还没有跑出多少路,那坐下马突然一惊,将她掀下马背,自己跑了。也幸好米莱命大,所跌之处有连绵的蓬草,她身子落在上面却也没有大碍。只她虽然是侥幸没有被脚力伤着,却因为这一落下,那后面的喊杀声大至,火把忽然照来,跟着马蹄隆隆望着这边先后奔驰而来。米莱爬起来都已经很是吃力了,别说是躲藏了,不过片刻之间那后面有数骑马先到了,从她身边经过,望着前方没命的跑去,黑夜里倒也没有人真能主意到她。

    只她眼看着兵荒马乱的,躲藏已经不及,便不敢乱动了,只希望着这伙人马就这么走了倒好。只不想,这阵马蹄得得之后,后面又相继冲上来许多的乱兵,向着道上乱奔,没命的逃窜。想来此乃山道,本不甚宽敞,而这些人都是在逃命之中,自然不管道路好坏,能走就行,便是有许多人望着蓬草堆里就是一通乱跑。那米莱身在蓬草之中,眼看着正有许多乱兵将要冲撞过来,转眼就要从她这里碾压过去,便是吓得脸色惨白。事到如今了,她当然不可能尽等着乱兵从她身上踩过去,赶紧是鼓起最后一丝力气,从着蓬草里爬将起来,便是不顾一切的兜头望着前方乱跑。

    只可惜山路狭窄,两边都是山石,米莱想要往山上跑那是不可能了。只她也是因为情况紧急这才爬起来没头没脑的跑的,哪里管其他,也就不小心望着道上闯来,却有三五乱兵正好兜头过来,与米莱斜刺里就横撞上去。说起来,这些乱兵都是逃命之中,胆子也已经提到嗓子眼上来,便是丝毫的风吹草动也足以惊着他们,更别说是黑夜里突然冲出个人来将他们路给挡住了。那跑在最前面的乱兵忽然看到米莱,那是二话不说,只大喝一声找死,便是一脚踹上去,将米莱踢翻在地。只后面上来的不论三七二十一,还想要补上一刀,只眼看着对方一脚就受不了了,他也就没必要再砍下去了。也都是在逃命之中,自然是没有人理会这其中的小插曲,前面放倒米莱的一股脑儿就跑了,后面上来的也根本没功夫理会,自然是跟着往前踏去。

    只那米莱一脚被人踹翻在地,却是横躺在大道上,一时昏厥爬不起身。那后面赶上来的,有从她身上跨过去的,也有从她身上直接踩过去的,也全然没有人理会,只当做死人。单单乱兵还好说,只是眼看着后面还有许多马匹一匹接着一匹的得得而来,虽然是侥幸没有踩着她,却也是惊险万分。便是晕厥在道上的米莱,此时到底还算警觉,不时也就从晕厥中醒转过来。只她眼看着四周火把起舞,耳边传来的都是乱兵之声,还有无数马蹄得得在耳,眼见着身处道中,便是吓得惊呼一声,赶紧爬起身来,就要往道旁跑开。

    只她刚刚一起身,却是立即惊到了后面赶将上来的马匹。本来已经是慌乱之中了,不管是人还是马,皆都受不得一丝的惊吓。便是那从后赶上来的马匹,本来好好的跑着,眼看着就要从米莱身上踏过去了,不想因为米莱突然的一起身,眼前横亘一物,也立即惊到了马匹。那马匹长嘶一声,不后反前,猛的往前一冲,直迎着米莱而来。只那米莱耳边突然听到那声马嘶,又被黑夜里火光一照,也立即看清了地上的马影,便是吓得浑身一个哆嗦,知道若是被那马蹄踢上一脚那是不死即伤,便是脸色也吓得更加的惨白了。

    米莱的突然起身,别说是惊着了马,便是连带着惊到了马背上的主人。他们之前本来相距不过丈许的距离,便是一个眨眼就能到的,眼看着凶险万分。那马背上的主人自然是不想无故撞人,紧急中亏他猛的一喝,扯马而起,连人带马从着米莱的头顶飞奔过去。这惊险的一举也是无奈之举,想来当时米莱幸好是刚刚起身,又被后面冲来的马匹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便是欣长的身躯也缩了半截,却也正好让马背从她头上窜将过去,否则是凶险万分,只怕没有避着人可能先就要将米莱给撞是在马腹之下。

    马匹险险从米莱头顶窜了过去,飞奔出数丈之外,不说米莱惊怔当地,便是那马背上的主人也是捏了一把汗,暗呼了一声侥幸。混乱中,突然发生了这么一幕,马背上主人一时没有责备出声,倒是从后赶来的他的部下看见,也立即拔刀呵斥起米莱来。那些呵斥之人先前还因为是黑夜里并没有看清挡道的人物面貌,自然分不清男女,只他们准备呵斥时,忽然看清米莱的样子,便是一个个流里流气起来,打了声哈哈,与左右叫道:“呦嘿!原来是个女的,还长得颇有点姿色。正好,咱们大头领就差这么一个压寨夫人了!”便是有人向前面那骑叫道:“大头领,我看这娘们不错,要不带上给弟兄们做嫂夫人吧!”他们这边嘻嘻哈哈,混乱中也不等前面的大头领答应,便是有一五大三粗的人上前来,抓起米莱就扛在了肩膀上,往前就跑。

    只那米莱刚刚经了一场吓,早已经是神魂分离,此时被这伙贼人抓在手里,扛在肩上,早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任由着他们摆布。只那扛着米莱的人到了前面那骑跟前,只尽管笑,与那人道:“大头领,你看这娘们不错吧?”那马背上的大头领鼻子一哼,看也不看一眼,反而呵斥起他来,只怒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匈奴贼人都在屁股后面撵着了,你这小子还尽想着这些事情,你带上她难道嫌现在还不够乱吗?”他此话一出,那人眼睛一转,干脆道:“大头领说得有理,是俺糊涂了!”

    那人说着手上一拿,便是要将肩膀上的米莱丢将下来。

    只那米莱,先前还是一阵吃吓,以为今晚上要死在这伙乱兵手里了,便是心如死灰,也不反抗,任由摆布。只她刚刚合眼间,突然听到大头领的声音,只道耳熟得紧,便是一瞥,没想到这一瞥却立即让她惊叫出声来:“张白骑!”

    她这一声‘张白骑’叫出来,不但是马背上人惊住了,便是那个肩扛她的那人也立即吃了一惊。只他这一吃惊,便是手上稍稍一窒,立即呵斥出声:“臭娘们!我们家大头领的名讳岂是你这小姑娘可以信口乱叫的……”只他说到一半,便是一愣,接着惊咦一声,道出:“咦!你这小姑娘却又是怎么知道我家大头领的?”说话间,也早已经将米莱放下在地,还想要拷问几句。只他这边还没有啰嗦完,从惊愕中出来的张白骑也已经瞧出米莱面貌,赶紧是下马来,惊叫道:“咦!原来是姑娘!”随即呵斥旁边那人,“这位姑娘乃我张白骑的朋友,不得无礼,还不赶紧放了!”

    手抓米莱的那人突然听到呵斥,也立即松开米莱的手,莫名其妙的退后了,但随即向张白骑提醒道:“张……大头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看咱们还是快逃吧!”张白骑虽然惊讶于米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却也没有忘记现下的处境,听到部下的提醒,也立即一点头,随即将自己的马让出来,让米莱骑乘了,他这边自有人让马给他,继续向前逃命。

    米莱与张白骑在这种情况下遽然相遇,说实在的,她自被张白骑让马扶到马背上,仍是没有反应过来,还道是在做梦。张白骑不是在前方驻扎吗,如何半夜里却逃起了命来?他们说的匈奴人又是怎么一回事情?难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好像,这些事情她暂时没有功夫去问张白骑,只能随着张白骑稀里糊涂的向着前方乱跑。

    其实也没有跑出多久,那从后面追上来的匈奴人因为都是骑兵部队,很快也就追杀了上来。那些跑不动的天王寨寨众,多数在半道上便牺牲在了匈奴人的屠刀之下,便是那些有幸骑马的小头领们,他们也因为不及对方的巧妙马术,被人家赶上,便是一通乱杀。这样一路追杀上来,沿途的天王寨寨众也是死得七七八八,可恨这些匈奴人仍是紧追不舍,撵着张白骑等人不放。那张白骑在马背上,火光下眼看着前地势险峻,而匈奴人紧追不舍,知道若不能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否则他们始终是附骨之疽,只怕想要甩开他们都难了。他想到这边,便让人马都停了下来,稍稍一合拢,也得了百数之多。既然有了兵马,张白骑便立即招呼着大家摆开了阵势,准备与从后冲杀上来的匈奴兵一阵大杀。

    那从后面追上来的匈奴兵也是仗着一鼓气势,有的跑得快已在数里之外,有的跑得慢却落在了数里之后。这样一来,他们战斗力虽然可以,却因为落单了,兵力分散了,不免要吃些亏。那些先行冲上来的匈奴兵,也不过十几个,一但入了张白骑围中,便是一顿好杀,将他们围得团团转,在混乱中就丧生了一半。想来这也是难怪啊,他们这一路都是撵着人家跑,哪里会想到人马半路人居然还收拢兵马要与他们决战一场。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掉以轻心,再加上受到地势所阻,这才让匈奴人吃了个闷头亏。

    那张白骑等人被匈奴人追杀了一夜,也完全杀破了胆。想来,他刚才进行阻截,那也不过是因为匈奴人太过份了,不得已而为之。不想,正是因为他们这破釜沉舟的一击,倒是打出了效果,砍杀了十几个匈奴骑兵,却也是出了一口恶气。也正是因为他这边有了这些成绩,将匈奴人阻了一阻,却也立即起到了鼓舞的作用,那从后赶上来的天王寨败兵,将到前面突然看到打了起来,且由他们的大头领直接指挥,自然是一个个跟着亢奋起来,有那么些人也立即捋起袖子,跟着大干一场,对匈奴人展开了反击。

    “大头领,快跑吧,匈奴人大队人马就快杀上来了!”

    张白骑这边杀得亢奋,哪里去理会其他的声音,只道只要破釜沉舟,匈奴人就算再厉害也不用去怕。只是,他们破釜沉舟,人家匈奴人也不是泥捏的,他们先前之所以受挫,那是因为前面追击的人马太散了,加上是受了对方的迎头痛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才输了一阵。更何况,这输的还是小股人马,无伤大雅,而等到后面的匈奴人马赶上来,那才是重头戏,好戏才真正的开场。只可惜的是张白骑毕竟是张白骑,不知道见好就收,还妄图凭借本身捞回来的气势一鼓作气阻杀匈奴人一场,好歹搞个反胜。而他这一脑热起来,便是连形势也不去判断了,听到劝诫的声音也不顾了,却仍是没头没脑的组织人马冲杀,不知退让,焉有不败的道理。

    说到底,这破釜沉舟也要看形势不是,要是随便一个破釜沉舟就能成功,那也太小看世人了。而张白骑,他现在犯的就是这么一个错误。错误的以为,错误的判断,以至被匈奴的大股人马杀上,不及接战,跟着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对方给狠狠踹了一脚,害得跟在他身后的人马一个个倒下不说,便是他自己也是身受创伤。

    眼看到了这个局面,再打下去张白骑这边势必要死亡殆尽,尽数陪葬,便是张白骑这个大头领也得搭上这条命,那左右看清局势的,便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硬拉着张白骑撤下了战场。只张白骑此一战又损失了不少的弟兄,便是眼睛也杀得通红,心里的怨恨那是熊熊燃烧。如果是以他的脾气,眼下打到这个地步了,便是今晚上就算是跟敌人拼得同归于尽他也是在所不惜的。只是眼看着身边还有一个米莱,却是不能让她搭上了性命。毕竟,这米莱是他朋友不说,且还是陈诺的朋友,他焉能无辜牵连到她?张白骑想通了这点,回头望了一眼黑夜里燃烧而起的火光,还有火光里那些拼命挥舞屠刀砍杀他部下的匈奴人,只能是忍者心中的剧痛,一咬牙,在数骑马的保护下,带同米莱一起望着前方拼命逃窜,消失于深夜里。

    黑,前方黑得不见五指,却又因为无数人马的大起,还有无数火光的狂舞,致使那些一路撵着米莱而来的人马,他们脸色都是跟着变了又变,一时驻马,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米姑娘被卷入前方乱兵之中,我们冒然冲进去只怕是凶多吉少,为今之计看来只有先行转回去将此事报告给陈将军,让陈将军来处理!”

    那些人一通计较,也就不便继续向前了,却是舍了米莱,转而折马而回,往着原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