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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诺率部进驻修县,刚刚安稳了没十天半月,突然自东来了一伙黄巾,将修县城团团围住。
这伙黄巾的来路其实也不难猜到,他们都是为公孙瓒所驱使的。
就在数天前,朱灵率部回广川途中,突然遭到公孙范游骑的袭击,损失惨重,退往山中。公孙范本欲收兵,恰遇幽州将军严纲的人马,两人合为一处,围攻朱灵,欲将朱灵所部消灭在山中。
朱灵向驻军广川的姚贡求救,姚贡非但不派出救兵,反而对其严加呵斥。朱灵无奈,只好向修县的陈诺求援。陈诺所部不过千余人,又是在此关键情况下,按常理是无法分兵救人的。
但为了朱灵,陈诺仍是不顾生命危险,亲自提了所部轻骑二百余人参战。至于其余人马,则需留守城池,以防公孙瓒人马旦夕而至。按老规矩只要陈诺领兵出战在外,赵雪则以临时主将留守城中。
别看陈诺所领的不过两百骑,但这两百骑可都是由幽州铁骑和西凉骑组成,皆都善于骑射,是这支队伍中的精华所在。他们的战斗力是没话可说,陈诺唯一担心的是他们之间能否很好配合,以及令行是否禁止。他这次将他们单独拉出来,算是对他们这数月以来训练成果的一次小小检阅。
就在当晚,陈诺亲自招待了这伙骑兵,为他们准备了牛酒,慰劳他们。也别说,这牛酒一赏,这些骑兵也是一个个精神抖擞,精气神也一下子上来了。
陈诺自然知道他的兵少,所以这一战必须以突袭,务求一战决定胜负。若不能一战而走,被对方拖住,那不但救不了朱灵,只怕他自身也将有危险。,
这牛酒一赏,陈诺亦即拔剑而出,翻身上马。那些轻骑在陈诺的感召下,也是一个个跟着扯马拽镫,随着一声号子,一路追随着陈诺开了南门而出。当然,跟随陈诺此次出战的还有典韦。这朱灵不但是陈诺所器重的将领,也算跟典韦玩得可以,朱灵有难,典韦焉能不赴难?他甚至在战前,早已把自己的一对铁戟磨了又磨,就怕戟刃不快,到时杀不了人。
这修县城距离朱灵受困之地也不远,步行一日,但若骑兵奔袭的话,不过数个时辰而已。等到陈诺率领所部人马赶到山下,天色也刚刚到了天亮前最黑暗的一段,也是人最易犯困的时候。此时只见山下那伙公孙范和严纲的守营人马,不是歪着脑袋抱着枪杆打瞌睡,就是干脆靠在辕门边呼呼大睡,哪里知道危险已经悄然逼近。
在此之前,陈诺也已经跟朱灵那边联系好了,以举火为号。他这边火把一举,山上火把一摇,陈诺也即展开了下一步行动。
静谧的黑夜里,突然破空的马蹄声与漫天的火矢交相而至,将山下沉睡中的士卒惊醒。轻骑冲营的速度何其之快,等到他们发现,想要抓起兵器反抗的时候,不是被射成刺猬,就是被冲进辕门而来的骑兵的马蹄给掀翻在地。
陈诺带着人马一旦冲入营中,也不做任何的逗留,一路杀往敌将的中军大营。他这一路冲入,虽然遇到许多支奔走乱窜的士兵,但他们皆都是稍触即溃,根本谈不上应战。
那公孙范在温暖如春的大营里有美人儿给他暖被子,正是睡得香甜。刚刚一场美梦还没有做完呢,一睁开眼乍然看到营外冲天的火光,耳边听到惨烈的厮杀之声,知道是发生意外了。
他也管不了怀里的女人了,将她往榻下一推,翻身去找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上,就见亲卫冲进营来,向他报说贼军马上就要杀到中军的消息。
公孙范一个咕隆,差点没有和身栽倒,也幸好亲卫一手将他搀扶住,拉着他仓皇的逃出了大帐。他还天真的想要去寻他的骑兵,不想这么一乱,各自逃命不暇,哪里还有胆量迎敌,战马是乱奔,骑兵也跑得没了踪影。
公孙范一阵跺脚,恰这时严纲领着三五个护卫厮杀到此。双方见彼此一副狼狈的样子,也没心情打哈哈,稍一合计也就合为一队,想要从营后逃出去。这时山上的朱灵部也已经杀奔下来响应陈诺,将他们的后路堵死了。公孙范二人没奈何,只好又往回转。只是他们时运不济,恰恰遇到典韦领了三五骑过来,又将他们大杀了一阵。
那公孙范二人赶忙指挥着营中士兵相敌,也才堪堪将典韦等人给拦住。这边稍稍稳下,他两见局面已经失控,不及组织人马了,也只好趁乱夹着马尾巴,在数十个亲兵的护卫下,方才狼狈至极的逃出大营,一路回了东光公孙瓒处。
先不说公孙范、严纲二人乱中逃走,单说这陈诺领着人马一夜的冲杀,再加上山上朱灵所部的配合,当真杀得敌军丢盔卸甲,大败而走。比及到了日中,陈诺与朱灵二部会合,清点人马,陈诺这边损失了十数骑,另外多了一些伤兵,损失不大。不过,经此一战,倒是收获颇丰,不但收了公孙范二人的不少粮草辎重,更是俘虏了敌将所部两三百的人马。
朱灵这次被围,能侥幸得脱已经很是不错了,所以对于所缴获的粮草辎重一概不要,就是俘虏也任由陈诺处理。陈诺刚刚得到修县,也正是欠缺这些,也没有跟他客气,将粮草辎重全都往回运到了修县。至于俘虏问题,也很好解决,对于愿意投降的收编进自己的队伍,不愿意的就地解散。
当然,他敢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他在阳城外一战中曾收编了一些公孙越的骑兵,而这些人多为幽州人士。至于此战中所俘虏的公孙范和严纲一部,那更是幽州人居多。陈诺只需要派出这些人说项,也就将他们说动过来了。
其实到最后要走的人也不过寥寥无几,而那些留下来的,多为善战之士。陈诺趁机将那些精锐之士编入骑兵队伍,他的这支骑兵编制也就勉强达到了三百人,现在所欠缺者唯有马匹而已。至于其他人,暂时收回城中,以后可以编入步兵方阵。
陈诺这边解了朱灵的围,不便逗留,朱灵也要回广川领罪,他们也就就此作别,各自回了目的地。
只是那公孙范和严纲二人在败回东光后,败兵也渐渐回拢来,这才从那些败兵口里知道,原来当晚截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当初曾帮助韩馥说项的陈诺。公孙范经此一败是恨极了陈诺了,他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将此事跟公孙瓒说了。他一面说着,一面又是煽风又是点火的,怎能不说动公孙瓒?
那公孙瓒听后脸上青筋乱崩,突然哈哈一笑,声若洪钟:“陈诺这厮趁我与蛾贼大战之际夺了我修县,我当时还想着暂时不与他计较,放过他一马。不过现在看来,不给他一些颜色看看,他是不知道我公孙瓒的厉害了!”
公孙范嘿然一笑,立马请命:“上次陈诺那厮半夜偷袭我营,不过是侥幸取胜而已。这次就请将军再拨给我一些人马,我要亲自雪恨,提这厮人头来见!”
就是下手严纲也恨透了陈诺,跟着响应,说要同公孙范一同出战。
看着他二人殷切的目光,公孙瓒却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要对付他若出动自己的人马也太没劲了,更何况,我现在应付黄巾的人马尚且不够,哪里有往外抽调的余兵?”
公孙范同严纲二人皆是一愣,不知道公孙瓒为何这么一说。
但见那公孙瓒嘿然一笑:“不过,有一个话叫做,‘借刀杀人’,你们可曾听过?”
他口中所谓的‘借刀杀人’,借的是黄巾军的刀,杀的是陈诺。
这伙黄巾与公孙瓒在东光等地相持许久,虽然人数上占了优势,但也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有许多部黄巾被公孙瓒打得粮草都快没有,于是公孙瓒骗他们说陈诺所在的修县有充裕的粮草,骗他们去抢夺。
还别说,公孙瓒这一招也当真厉害。那伙没有粮草的黄巾之徒听到谣言后,也不管真假,弃下公孙瓒,转而进攻修县的陈诺。也就那么数日之间,远近来奔的黄巾之徒就达三四万人之多,而且人数在一天天的增加。这样一来,公孙瓒肩上的压力一点一点的减轻了,倒是陈诺的修县每日要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
修县县城本来不大,加上陈诺手中的兵马粮草有限,被黄巾围个三五日倒是没有关系,若是长久下去,不说守城了,到时粮草一完,还打个屁战。派人到广川城找姚贡要救兵,姚贡老狐狸不但不派,就连粮草的供给也断了。
更可气的是,当时姚贡一意孤行要上表他为修县县令,如今到了袁绍手上,又成了袁绍加在他身上的把柄。
袁绍本打算借助陈诺的势力来对抗公孙瓒,所以在听闻陈诺顺利拿下修县之初,他也有意按照姚贡的意思给陈诺一个县令当当。这样一来,不但为陈诺所部入驻修县正名,也好收买陈诺的心,以让他无二心替他抵御公孙瓒的兵锋。
本来,这封承认陈诺为县令的诏书还在半路上,但遽然发生了黄巾围打修县一事后,袁绍也是立即派出了人马,将任命书紧急追回。
在遽然的变故之前,他为了自保,不但不承认他这个县令,而且反过来责备他当初不该轻易出兵修县,不然也不会惹怒公孙瓒,引来这么多黄巾贼兵。
看样子,袁绍是想弃陈诺这颗棋子于不顾,所以更别谈派出救兵救援修县一事了。
这件事发生后,立即在邺城激起了一层不小的浪花。不但是平时与陈诺要好的张郃等人着急,就连麴义也火了。
张郃、郭嘉等人是有所顾忌,建议上难免留有余地,不温不火,也没有引起袁绍的反感。而不像麴义,说到情切,见袁绍仍是不肯松口,居然是手按佩剑,目瞪着袁绍,搞不好眼看就要动武了。
麴义也是个直性子,更何况此事攸关大哥的性命,那也是豁出去也要跟袁绍理论清楚。
满堂上只听麴义呼呼风声,激烈辩解着:“当初袁将军让陈将军发兵广川,协助国相姚贡守卫此城,这的确没有错,陈将军也是按照将军的意思做了。可袁将军你也知道,最后陈将军之所以没有入城,反而兵发修县,那是得到了国相姚贡的命令,在事后姚相将此事也是上报的。
本来,在此事上,将军你甚至为了嘉奖陈将军还命人专门刻送了一颗县令大印给他,这也就说明将军你是同意此事的。如今因为修县事情发了,将军你却又想置之不理,说出来只怕寒将士之心!”
那袁绍一来因为冀州初定需要借重麴义等人的地方还多,二来这麴义以前为凉州将军,打仗又不怕死,是难得的勇将,所以也不忍自断手臂,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僵化。就算麴义放肆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是隐忍而不发,一直没有跟他过多辩论。
本来,他也并非不肯发兵解救修县之围,只是他考虑太多,还想要看看局势的进一步变化,所以任由着众人说话,他也一直没有开口。只是被麴义这么一搅合,心里顿时不舒服,就算想要发兵相救,也断然打消了这个念头。
本来,在陈诺临行前,他还想方设法的离间陈诺与麴义之间的关系,不想看到他两走得太近。眼看陈诺事后刻意疏远了麴义,麴义孤掌难鸣,袁绍也暂时放下心来,还以为目的达到了。
可是没有想到,经过这一件事,也一下子看清了麴义。看来,这麴义对陈诺的兄弟之情是一时无法说断就断的了。
袁绍鼻子一哼,不用说,麴义越是这样,越是让他加深了对陈诺的忌惮,更不用提发兵的事情了。他大手一挥,也不理会麴义说这说那,居然是撇下了众人,独自从屏风后面闪了。
陈诺的修县城,一没有姚贡的广川救兵,二没有袁绍的邺城之兵,一下子陷入了孤立无援之地。
城墙下,黑压压的满是黄巾军,将小小的修县城围得水泄不透,粗略的估计了下,这些黄巾军前后也大概聚拢来了四五万的人马了。只是在上次一战中,他们被陈诺偷开城门偷袭了他们一阵,吃了一次大亏,也就不敢太过放肆了,将营寨扎得远远的。
有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关系,有时候一天双方都是相安无事,互不攻伐;有时候则冲杀一阵,看看城内反抗强烈,也就退了下去。敌方不来强攻,这样虽然可以迁延日月,但对于陈诺来说,亦是不利之事。
他这两天来时不时的登上城墙,远远的观察了一回城下的动静,然后一语不发,也就下楼了。
这一日,又是炊烟当起的时候,陈诺登上了城楼。
他在观察了一时后,忽然对身后典韦说:“黄巾军的炊烟愈来愈是稀薄,而攻击则愈来愈是凌厉,看来他们的粮草也已经不济了。他们为了活路,要么现在就走,要么拼命攻城,所以这一两日间黄巾军必有一次大的行动。只可惜我军人手本来就少,城墙又是不堪重击,只怕这一战……”
陈诺没有说下去,默默望着城墙发呆。
典韦在后,身子动了动,说道:“主公,你说怎么办,韦就怎么办!”
陈诺手抚摸着冰冷的女墙,看得冻裂而开的墙体,咬了咬牙,计上心来,转身对典韦吩咐了两句。典韦微微一愣,但陈诺让他这么做,他也只好答应着。
两天后,黄巾军果然是疯了似的对陈诺的修县城展开了大举的攻击,只是因为陈诺早已经让典韦事先做好了准备,黄巾军非但没有攻下修县城,甚至连修县的城墙也没摸着。
那些黄巾军架上来的云梯不是滑跑到一边去了,就是根本靠不住墙体。而那些就算侥幸爬上来的黄巾军,遇到这种溜滑的墙体,也是无从下手,更不用别人来打,先自滚下去了。
典韦眼望着下方,也是一阵的偷笑,转眼看向主将陈诺,更是由衷的佩服。
本来此时就是寒冬,只需连夜在墙面上泼洒一些水,还怕不能将墙面冻住?而一旦墙面冻了,跟滑冰场一样,就是借给贼人天大的本事,那也是城墙的边都沾不着,更别说攻城了。
在黄巾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接连挫败后,士气也随之下降,某些黄巾军在面对如此滑稽的墙体后,也是悄悄的放弃攻城的打算,往后退去。而在这时,黄巾阵本来松垮的后方,突然一阵大乱。
也不知是哪里突然跑出来一支不足三五十人的队伍,他们杀进了黄巾阵中。人少,却是厉害非常,如破腹一般,从后而前,直刺黄巾军心腹,不多时眼看就要杀到了修县城下。
陈诺先还奇怪,但仔细一看后,也即看出了门道,不由笑道:“啊哈,是潘璋,快快开城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