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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邳,盐庄。
“公子,已经好几日了,这里的盐似乎没个穷尽一般,每日都在运。”临街的饭庄里,陈应皱眉看着对面客人络绎不绝的盐庄,听着家仆的汇报。
吕布开设盐庄已经是近一个月了,一开始,众人并不在意,没有盐,你就算开一百做盐庄也没用,但从昨日盐庄正式售盐开始,陈应就察觉到不对,这徐州的盐铁买卖基本就是他们几家把持,盐从制作到售卖都脱不开他们,但这次盐庄卖盐,他这里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让陈应嗅到一丝不妥。
“可曾查清这盐庄的盐是从何而来?”陈应端起酒觞,抿了口酒,皱眉问道。
吕布想要收盐铁税这点,他自然是知道的,吕布不止一次隐晦的向陈珪提及此事,希望陈家能帮忙。
但徐州的盐铁贸易在刘备时期就已经基本被瓜分的差不多了,刘备在时,陈家还愿意让一些,但现在吕布当家,想要在徐州稳住跟脚,那就只能看士人脸色了。
别说什么武力威慑,你要是过来抢一波就走,那我没话可说,只能认倒霉,但你要在这徐州地盘上扎根,方方面面都绕不开士族,况且士族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打是打不过,但要躲还是能躲开的。
所以徐州士人并不怕吕布以武力威慑,对陈应来说,吕布名为徐州之主,实际上就是养着的一条饿犬!
不能真的把他饿死,这样的武夫若是发起狂来,徐州也得再经历一次浩劫,但也不能让他吃太饱,那样会渐渐失去控制。
但现在,这头饿犬似乎自己找到吃食了,这可不是好事。
“虽无具体情报,但自月前那新任金曹带着人马去了赣榆之后,赣榆便被封锁,而后没多久,便有大量盐不断从赣榆送来。”家仆沉声道。
楚南为了防止制盐流程过早泄密,封锁工作做的可不差。
“赣榆……”陈应捏了捏胡须,看向家仆道:“多派些人往赣榆方向去,只凭赣榆一县,可制不出这许多盐,另外,着人打探这盐庄其余各地是否也有开设?”
如果在各地都有盐庄,那就不得不重视了,可以看做是吕布对徐州士族一次反击,不愿意再当饿犬。
“喏!”家仆躬身答应一声,告辞离去。
陈应端着酒觞,看了看对面的盐庄,皱眉无言。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对方的盐究竟从何而来,只是突然找到一批?亦或是赣榆那边找到了盐矿,若是前者还好说,坐看对方做完这笔买卖,然后重新回到过去的轨迹便可,但若是后者,对于陈家来说可非好事!
如此又过了几日,陈府。
“公子,如今沛县、司吾、下相加上下邳四县都有盐庄开设,而且最近衙署似乎准备往其他县城扩张。”负责打探消息的家丁对着陈应躬身道。
“这经营盐庄之人都是那楚南的好友?”陈应把玩着一枚玉佩,他兄长陈登就喜欢这般在思考问题时把玩一枚玉佩,陈应有时候不自觉的便会去模彷兄长。
“嗯,薛年、任兆、田阳此前在上古之中都有些名气,那薛年此前想要开设布庄,却因为一些原因,未能开成,还折了家财,若非此番开设盐庄,怕是要消沉几年了。”家仆微笑道。
陈应默默地点点头,他自然明白为何会如此,徐州的衣食住行,基本都把控在世家手中,这些小商小贩,做些他们不愿意做的累活,比如养蚕、送货还行,但若真想将手插入到世家豪族的饭碗里,那就等着被收拾吧。
这些小商贩的死活,陈应不会在意,不过现在这些人都摆上了台面,成了吕布手中攫取钱财的利器,陈应就不能不在意了。
最重要的是,陈应没能摸清楚吕布这些盐到底从何而来,能用多久?但这几天眼看着盐庄借着比他们低一成的价钱不断抛售粗盐,已经不止是影响到陈家,而是对整个盐市造成了冲击,所以他想做些动作来缓解眼下的压力。
“公子。”一名管事进来,对着陈应一礼。
“何事?”陈应烦躁的将手中玉佩放在桌桉上。
“家主请您过去。”
“嗯。”陈应点点头,边走边问道:“可是那盐庄之事?”
“老仆也不清楚,不过今日已有数位名士前来拜访。”
陈应了然,陈家平日里自然也是不缺人拜访的,但一天数人过来拜访就有些多了,如今徐州大体上算是稳定,这么多人一起跑来,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什么。
跟着管事来到正院,正看到尹言出来,见到陈应,连忙见礼。
“事情我已知晓,莫要担心。”陈应安慰了一声后,这才进入正厅。
陈珪刚刚招待了几名名士,正在锤着腿,见到次子进来,陈珪也没保持仪态:“事情,已大致听闻,我儿有何看法?”
“盐不但是徐州大税,同样也是大多数豪族命脉,我等耗费十载才将盐自衙署手中夺来,如今那楚南想必是想借此收回盐税,甚至借衙署之力,重掌盐铁,此事不能让!”陈应沉声道。
徐州除了是产粮大州外,同样也是产盐大州,盐在徐州的经济体系中占据比重极高,这个是绝不能让的。
“所以?”陈珪看向陈应。
“目前孩儿还不能确定对方这些盐来源。”
“若你确定了该当如何?”陈珪反问道。
“若那楚南只是虚张声势,那便与他拖上几日,待到他盐尽时,我等正可借机将盐价抬高,以挽回这些时日折损。”
“如若真有了盐矿之类的来源,我等便……设法将其盐矿夺得或是毁去……”
话未说完,陈珪摆了摆手道:“此乃授人于柄,若你真如此做,吕布要对我陈家出手,那便是顺理成章,哪怕不会真出手,却也是你自己帮他退了刀鞘,让他随时有借口对我等出手,此非智者所为也。”
“他敢?”陈应皱眉。
“规矩是你打破的,他为何不敢?”陈珪反问一句,站起身来看着次子道:“凡事,未算胜,先算败,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你这般一开始便将自身置之死地怕是难寻活路,这些手段不是对何人都有用的。”
“请父亲指教!”陈应躬身道。
“不知该如何动时,便莫要乱动,等等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