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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必良深深的看了一眼倒在床上的尸体,与苏静之一起退回到客厅,在他们眼前矗立着一只大箱子。
最初进屋的时候沙必良就关注到这只箱子了,他判断这应该就是神秘男子用于送货的容器。此刻他特意向苏静之求证道:“在监控录像里见到的就是这只箱子吧?”
苏静之点着头说:“根据监控显示,半个小时前嫌疑人骑电动车载着这只箱子来到楼下,随后他就把箱子抱进了楼道。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从楼里出来,箱子已经不见了。”
这样看来,嫌疑人送货的手法以及在楼内的停留时间都和黄慧的命案差不多。
沙必良皱着眉头俯下身,捡起了被抛落在箱旁的泡沫盖子,扒拉着寻找什么东西,不一会眼前一亮,手里出现一张纸条。
这是一张快递单。
收件人一栏填着简耀平的姓名和地址,而更让沙必良关注的则是寄件人一栏的信息。
寄件人的署名叫王秋豪,地址为白石市东河路251号,此外还留有一个电话号码。
沙必良马上拿出手机拨打这个号码,听筒里却传来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苏静之也凑过来对着这张快递底单端详,他首先作出一个论断:“这笔迹和之前那张单子一模一样,看来也是嫌疑人自己填写的。”
沙必良的思维则比苏静之要更进一步,他看着自己的助手问道:“我们的人还在继续追踪吧?”
苏静之点点头。
“那就好,让所有的追踪人员立刻赶到这个地址,对附近的监控进行排查。”不自不觉间,沙必良已经掌握了查案时候的主导权,只见他用手指敲击着快递底单上的那行字——白石市东河路工人村251号。
苏静之也意识到了什么:“你觉得那个家伙接下来会去找这个王秋豪?”
“没错。”沙必良忧心忡忡地紧锁着眉头,“而且我非常担心,这人或许就是下一个受害目标。”
苏静之此刻也领悟了沙必良的逻辑,眼里闪过一点寒芒。
除了前两起案子以外,从黄慧案开始,后面两起案子是存在一定联系的,在前面两起凶杀案案情扑朔的情况下,后面两起案子的侦查目标显然要明确的多,只不过沙必良好奇的是这个黄慧究竟跟失踪的凌霄有什么关系,他曾经问过这个问题,却被苏静之敷衍过去。
很明显,苏静之是知道这个黄慧的,甚至这个黄慧与凌霄的关系比罗家名和郑中宁更加亲密。
但是,除了黄慧以外,简耀平这个人应该与凌霄没有什么关系,要不是简耀平的死跟黄慧存在一定的联系,苏静之甚至都不愿意查这起案子。
沙必良低头分析着几名重要人物之间的关系,一边低头比对这两张快递单。
两张快递单都是伪造的,第一张单子上的寄件人正是第二起案件的受害者,那做个类比的话:第二张单子上的寄件人是否将成为第三起案件的受害者呢?
而且这个王秋豪的手机已经无法接通,岂不正是这种悲观猜测的佐证?
“我现在安排人手去追查这个人。”苏静之拿出手机准备联络相关人员,“首先去东河路工人村251号查看,然后就地展开追踪。”
“不!先不要打草惊蛇——”沙必良摇了摇头,谨慎的说道,“我们两个去。”
?“我们去?”苏静之看了一眼简耀平的尸体,略有些迟疑,“那这里怎么办呢?”
“这里先交给保安守着,警方的人应该很快就到了。”沙必良说话间已迈开了脚步。苏静之盯着沙必良的背影看了一会,目光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几秒钟,低头发了一个短信后,方才紧跟着沙必良下了楼。
两人开一辆车,直奔下一个目标现场而去。
当沙必良和苏静之抵达东河路工人村251号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东河路工人村是白石市市最早开发的一批住宅小区,这片老房子至少有二十年的历史了,楼道内的设施陈旧破败,不光楼灯不亮,连电铃也按不响。所以沙必良只好握起拳头,在门板上“哐哐哐”地猛捶了一气。
令人欣喜的是,三两个回合捶下来,屋内居然很快有人应声了。
“谁呀?”问话的是个年轻男子。
沙必良看了一眼苏静之,见苏静之点了点头,连忙回答道:“我们是黑石的人,有些事想找你了解一下。”
不得不说,在白石市,黑石的名头比警方更大,在听到沙必良的话之后,屋子里面的男子已经来到了门后,只不过他没有立刻开门,只隔着门继续询问。深更半夜的,这份警惕心确也情有可原。
苏静之似乎不想废话,直接问道:“你是不是王秋豪?”
屋内男子立刻回复说:“王秋豪出去了,还没回来。”
原来屋内人并不是王秋豪,沙必良的心再次悬了起来,他焦急地说道:“我们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先开一下门。”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站在门后,他身形瘦弱,穿着裤衩背心,脸上戴了副黑框眼镜,怯嫩的表情中夹着股未经世事的学生气。
沙必良开口便问:“王秋豪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啊。”小伙子畏畏缩缩地看着门口这两个深夜造访的陌生人。
“你叫什么名字?和王秋豪是什么关系?”沙必良一边询问一边进了屋。他快速地观察了一下现场状况:这是一套老式的两居室,客厅狭小,两端各有一间卧室。两间卧室都开着门,左手那间灯光敞亮,右手那间却只是微微发出些荧光。
小伙子规规矩矩地回答对方的提问:“我叫潘峰,是王秋豪的同学。”
“大学同学?”沙必良听出潘峰不是本地口音,借此作出判断。
小伙子点头道:“对。”
“你们合租的房子?这间是王秋豪的卧室吧?”沙必良继续用提问的方式来了解情况,同时他走向了右手边的那间黑着灯的卧室。既然说王秋豪出去了,那他的房间应该是没有开灯的。
小伙子又说了一声:“对。”作为房屋主人,他下意识地紧跟在沙必良二人身后。
那卧室里确实没人,只有一台电脑显示器在黑暗中发出荧光。沙必良按下门边的电灯开关,日光灯跳动着亮起。卧室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套书桌椅。床上扔了条毛巾被,椅背上搭了两件脏衣服——很符合单身合租男性的凌乱风格。
从屋内的情形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事件发生过。沙必良便转身继续向潘峰询问:“王秋豪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大概上午半个小时之前吧,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沙必良和苏静之对视了一眼,看来作案时间是没有问题了,沙必良继续问道:“你知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了?”
“他本来说下楼取个东西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回来。”
“什么东西?”
“不知道,应该是快递吧。”
果然是快递!不过沙必良有个疑问:“快递不是应该送上楼吗?”
“我们这个小区快递不上楼的。”潘峰解释道,“因为小区里面没有监控,快递员担心东西会被人偷走,所以一般不上楼,都是打电话叫收件人自己下楼来取。”
这事听起来正常。许多的快递员会骑一辆电动车,车上载着很多快,如果其他快件留在楼下不安全的话,快递员便有了不上楼的理由。
究其原因,莫非是此人知道王秋豪与人合租?所以他若想作案,必须另外选择一个安全而又隐秘的地点。
沙必良转头对苏静之说道:“可不可以让人查一下王秋豪的手机通讯记录,看看半个小时之前有谁给他打过电话。”
苏静之明白沙必良的用意:既然那个“快递员”没有上楼,那他自然要用某种方式把王秋豪叫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通过手机联系。
苏静之通知技术人员展开查询,结果很快反馈回来:在三十五分钟之前确实有一个号码曾主叫王秋豪的手机,通话时间十五秒。这个号码两天前开通,除了这次呼叫之外再无其他的通讯记录。
这就非常可疑了!沙必良几乎断定这就是嫌疑人专为作案而准备的手机号码。只是这个号码并未进行实名登记,而且现在该号码已经关机,无法用技术手段展开定位跟踪。
苏静之命令技术人员对这个号码进行严密监控,一旦开机便立刻向自己汇报。随后他的思路又转回到现场。
虽然已经相信潘峰和此事没什么关系,但有些问题沙必良还是要探一探这个小伙子的口风。
“取个快递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真的不知道啊。”潘峰愁眉苦脸地反问道,“他……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哦?”沙必良打量着潘峰,“你为什么这么想?”
潘峰脸上现出深深的忧虑。停顿片刻后,他又主动汇报说:“王秋豪走的时候很匆忙,没关灯,没关电脑,也没有关门。他不像是要离开很久的样子。我后来打他的手机也打不通了……”
“那他屋里的灯是你关掉的?”
潘峰点点头说:“为了省电啊,他的电脑我没关,怕破坏了还没保存的资料。”
潘峰这话倒提醒了沙必良,后者便走到书桌前,摇摇鼠标取消了屏保。他要看看王秋豪离去前用电脑做了些什么。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色彩缤纷的网页。沙必良平时不怎么上网,便唤苏静之:“哎,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苏静之上前看了看,说:“这是个淘宝网页,卖狗粮的。”
“狗粮?”沙必良四下里一打量,问潘峰道,“你们养狗吗?”
潘峰摇头道:“我们不养狗,是王秋豪自己开了个网店卖狗粮。”
“对。”苏静之也在一旁附和说,“从这个网页能看出来,王秋豪是淘宝店主,不是买家。”
“嗯。”沙必良把这个信息记在了心里,然后又招呼苏静之道,“我们下楼看看。”
下楼看看的用意很明显,既然王秋豪下落不明,那就得往最坏的方向去考虑。此人很可能也像黄慧和简耀平那样遭遇了不测,而犯罪现场或许就在附近。
沙必良带着苏静之在工人村小区内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沙必良的表情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凝重。凶手作案的速度令人恐惧,昨天他送出了第一个“快递”,随后几乎是马不停蹄,第二个、第三个“快递”在一天之内之间接连送出,如果他的行动还在继续,那受害者的数目也会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持续增长!
最关键的是,苏静之一直不愿意告诉他这些死者是否与凌霄有关。如果有关系,那就必须重新侦查罗家名和郑中宁两起案件,寻找这四起案件之间的联系,可如果黄慧与凌霄关系并不紧密的话,那么就可以将罗家名郑中宁两起案子与后面的黄慧简耀平案分开独立侦查,以免互相影响,干扰侦查的思路。
想到这里,沙必知道在追问黄慧与凌霄之间的关系有可能会引起苏静之的不快,但是为了尽快的找到凶手,沙必良也顾不上许多了,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黄慧跟凌霄到底是什么关系?”
果然不出沙必良所料,沙必良的问话刚出口,苏静之的面色立刻就变了:“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你只需要老老实实的找到凶手和凌霄就行了……”
沙必良摸着鼻子苦笑道:“可是……现在四起凶杀案中,有两种明显不同风格的作案手法,如果并在一起侦查,难度无疑会增加许多,许多混淆视听的线索也会让我们无力分心。”
“两种不同风格的作案手法?”苏静之并没有理会沙必良的诉求,在听到沙必良说出“两种作案手法之后”,不由眉头一皱,思索道:“你是说……罗家名和郑中宁案与黄慧简耀平案的作案手法不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