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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冬的京城大街上,絮絮的飘荡着些许凌乱飞舞的雪花。两旁的街市依然如同夏日的热闹,人声喧闹,马车啼啼,少不了半分繁华的光景。
一个穿着朴素衣衫破败的青年踽踽独行在其中,有些倦宿的身子在寒风中发出阵阵的颤抖,缠绕在背后的旧包裹似乎又增加了重压,更显得饥寒绞迫。
青年凌乱的发丝随风飘荡,眼际里却放射着锐利的光芒,身上披着那件出了名臭名昭张的破败毛皮披风一颤一魏的,无不透露出一个街头市角小瘪三气息。看来是不用多想了,来人必是里阳镇上那一副吊儿狼当又戾气十足的李秋生喽。
说起李秋生,众人自是不能忘记他那拉踏的市井痞子气。虽说老鸨母刘脂儿在‘耿候爷大闹青花绣楼’事件之后,让李秋生搬进了青花绣楼大后院跟董嫣芷学习书艺,那十足的市井戾气大大的有了改观。但是董嫣芷前脚一走,京城寻亲之后,青花绣楼大后院又落得了一场空荡荡的,物是人非,瞧着都让人心酸。
李秋生没了管教的牢头,那十足的市井戾气也如影随形的显露开来。老鸨母刘脂儿虽然看着李秋生的模样慢慢变得心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到底是自己苦命扶养长大的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也不敢再有什么指望了。
这样一来,李秋生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游野浪荡的一副痞子形像,算是没心没肺的过着他昏头闷脑的穷酸日子。只是李秋生装扮成这副讨人嫌的外表掩盖下,只怕是世上再没有人知道李秋生心底里的苦楚和对董嫣芷的殷殷思念了。
还好半年后,董老爷子把董嫣芷的一封书信送到了李秋生的手中。那一刻,见字如见人的欣喜若狂又一次点燃了李秋生心底萌灭的希望,李秋生顾不上老鸨母刘脂儿的竭力反对和劝阻,悄悄收拾包袱,披上他那件出了名臭名昭张的毛皮披风,就一路风尘仆仆的北上京城寻人了。
一路上虽说苦不堪言,风餐露宿,饥餐饱雪,山涧宿卧,但终究是到了京城,不负初衷。
这一日,李秋生就风尘仆仆衣衫褴褛地行走在就城的大街上了。虽然京城的大街上繁华琳琅满目,热闹台雷,却也与李秋生毫无半点关系。他像一个初入行乞的人儿一样,拿着那张董嫣芷写有地址画有图形已经变得淡黄残破的薄纸一条街一条道地寻找。
兜兜转转来回往复了一大圈,初入京城的李秋生终是摸不着天南地北。左一瞧,右一看,对映图形还是茫然一片。问人问道,人家左手一指,右手一挥,那破纸儿翻来覆去来回折腾了半晌,李秋生大感人困饥泛头重脚轻也就晕乎乎的不知所以然了。
一场栽倒,天昏地暗,李秋生这小子就魂儿悠悠的躺在去往韩府的街道上。左右围观的人群倏忽间如鱼儿戏水一样聚拢了过来,前前后后指指点点啰嗦了一通又倏然而散,冷凉风啸的街道上就只剩下李秋生那倦宿半截的身子了。
说来也巧,那日恰逢韩公子去拜会磊府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无果而终。韩公子心有郁闷,索性趁着回府之际一个人在大街上闲逛乱走,出酒肆进茶楼,贪杯啜饮间散散郁积多日的闷气。
正在坊间煮酒叹茶之际听得宾客一翻议论,前门有一青年行客昏阙当场,是生是死少有人问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韩公子当时就紧皱了一下眉头,心似乎就有些隐隐的作痛了。你想天寒地冻的,是那家的孩儿要经历这翻落魄的折磨呢?也许必是个有故事的人吧,如同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煎熬。
韩公子一时手慈心软生出半分怜悯来。银子往掌柜面前一丢 ,叫过店小二温热了一壶暖酒,外加几个刚出炉的大包子即时送到前门,又让三五个围观的男子帮着店小二把热酒灌入了昏倒的李秋生嘴中。
半晌,热酒经身杨秋生慢慢醒来,睁开迷蒙的双目,又见几个冒着热气腾腾的大包子摆在面前,也不管你是三七二十一还是三七二十三了,抓起眼前的大包子就直往嘴里送,那狼狈的样了引得旁边的几个男子直搞笑。
一壶热酒下肚子又有了几个大包子打底充饥,李秋生一下子又恢复了体力。李秋生从地上站起来立即向救助自己的店小二和几个男子致了谢,店小二却一指摇头道:“客官,你要谢的救命恩人不是我而店中的那位俊秀公子。你要谢就谢这位公子吧,是他出的银子救的你啊。”
李秋生顺着店小二的指引远远的就看见堂内一俊秀的公子正望向自己,好像还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进去。李秋生原本就是个知恩图报的老实人,在青花绣楼那经历过的事更加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即使眼前出手救他性命的公子不叫唤他,按李秋生的性格他也会进去谢谢这位公子的。
李秋生缓缓来到韩公子的面前,当即抱拳施礼道:“李秋生拜谢公子救命之恩,多谢公子善心大义之举。怎奈小生投亲不遇落魄于此,身穷体困,无以为报。若得公子他日有使唤,小生必当涌泉之报恩于公子呀。”
还未等李秋生说完感恩的话语,韩公子顿时大惊,他的脑海立即呈显出董嫣芷曾经跟他提起过的一个人,也就是董嫣芷在青花绣楼大院所遇到最好的李秋生。
韩公子呆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衣衫褴褛行囊干瘪的青年人,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你,你是来投亲的?投的是那门子亲戚啊?在什么地方,说来本公子听听也许能帮你寻着亲人的。”
李秋生忙从衣兜里找出那张发了黄的碎纸递到了韩公子的面前,韩公子接过碎纸一看,几行细碎熟悉的笔迹文字赤然映入了眼帘。妈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这细碎的纸上明晃晃地写着杜府的地址,而杜府却座落在城郊外,难怪李秋生一来就找不着南北了。
韩公子当下又是大惊道:“你,你,你就是李秋生?就是里阳青花绣楼的李秋生?就是董嫣芷口中常常挂念和牵绊的李秋生?你是来找董嫣芷的?我是韩府的韩羽鸿,正为杜府董嫣芷的事儿烦着哩。”
“啊,韩公子,你也认识董嫣芷?她现在在哪儿,你快告诉我,我好找她去。”李秋生居然顾不及应承自己就是里阳青花绣楼的李秋生,嘴上就已经叫囔着韩公子快些指引自己去见董嫣芷。可见李秋生这时的情形是多么迫切的想见到日夜思念久别的董嫣芷了。
韩公了见状深叹了一气道:“李秋生,不论你现在怎么急也是见不到董嫣芷的。她现在不在杜府内而在郡府冯大人的府牢里,也许正经受着这窝心的莫须有罪孽呢?只可惜现在本公子也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啊。”
李秋生听韩公子如此一说,脸色大变,满目的惊凝不住的涌出。李秋生颤抖着惊悚问道:“韩公子,董嫣芷这是怎么了?她犯了什么大罪居然被投到了牢里?是死罪吗?还是别的什么罪状。”
韩公子示意李秋生坐了下来,告诉李秋生此时不要大过紧张和担忧董嫣芷的处境,他自己一直在设法营救董嫣芷,帮她洗刷冤狱。然后,又一五一十把董嫣芷的前因后果向李秋生详细的说了个遍。只听得李秋生一时钢牙咬碎愤恨不已,末了还恨不得把个奸诈凶狠的磊老爷狠狠的捅他个千百万个透明的窟窿,碾成肉浆丢去喂狗。
待李秋生发过一通怒火之后,心情慢慢平静了许多,韩公子才问李秋生此时有何打算?李秋生说道:“今日承蒙韩公子大恩,又得公子舍命相救故人董嫣芷,李秋生身无长物深感愧疚。古已的言:士为知已者死,女为阅已者容。今日之事,情非得已,为有一死酬知已,找那磊老贼拼命去。”
韩公子一阵哈哈大笑道:“李秋生,你以为磊府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吗?磊老爷是那么容易被人捅刀子的吗?你也大天真了,真是匹夫之勇不足谋啊?若磊老爷如此好对付,本公子就不会这么头痛和心烦了。”韩公子顿了顿又道:“这样吧,你刚来京城多有不便,钱粮短缺,人生地不熟的。你先拿些银子找个地方落脚,咱们再好好谋划谋取划一翻啊。”
李秋生接过散碎的散银抱拳说道:“谢谢韩公子的大义之恩,我在此先行谢过了。不管怎么样你有你的救人方法,我有我的歪门邪道,即便不成功救出董嫣芷也要去试一试了。垦请韩公子代为路引,再帮李秋生一次指引我到磊府去。”
韩公子见李秋生说得绝义而坚定,又不像是和自已开玩笑似的,便坦然笑道:“哎,也好,你过来,我就在桌子上为你画影图形指明了磊府的去路,能不能有所作为剩下的全靠你自己了。”
于是,韩公子就在桌子之上向李秋生更概说了许去磊府的详细地形,又叮嘱李秋生千万不可鲁莽冒失行事之后,才从茶桩慢慢渡回了韩府不提。
磊府磊夫人李氏虽是泼辣之人,但终是信佛之徒。这寒冬腊月天的,磊夫人李氏也不忘初一十五出门朝庙高烧佛香,捐献油灯钱帛。
这一日又是寒冬十五日,磊夫人李氏一早就吩咐下去,今日必得早早去了城外的佛光寺朝拜祈福,叫马管家早备好一应拜寺之物莫错过了良辰吉时。马管家知道这是磊夫人每月必备的佛事,也不敢大意了事交与下人就亲自照管开来。马管家一时倒也办得爽快周全,只等磊夫人一声使唤便朝佛光寺驰去。
因为是每月的信供,磊夫人李氏便与佛光寺的主持苦来大师相熟了。每月初一十五苦来大师便派了僧客在山门相待,只等磊夫人李氏车驾一到相迎的僧客便簇拥而上,把个磊夫人李氏当个圣女似的往寺内引。苦来大师便在大雄宝殿上躬道待礼,带领一众座下弟子恭敬相迎了。
日过卯时,冬日的阳光还有些先嫩,磊夫人一行已到了佛光寺。苦来大师迎恭礼毕,便带领众人打着佛号向寺中的大雄宝殿走去。
殿内磊夫人李氏跪拜佛前,双手合十,闭目许愿。一应礼成,苦来大师才跪坐一旁,带领众弟子手持法器,口诵经文,为磊夫人念经称颂,为磊府驱邪祈福。
参佛礼毕,苦来大师双掌合十又邀请磊夫人等众人在寺内游环了一圈之后,才高喧佛号彼此拜谢而去。
至此,磊夫人李氏初一十五拜佛祈福的大事才算完结,就等到着下山坐马车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