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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戌时末,城门早已经关闭,官道上突然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快速驶来,片刻后,马蹄声止,停在城门下。
城墙上的守卫探下身来喊道,“城门已关,明日再进城!”
月色清亮,满地银辉,隐隐可见灯火从巍峨高耸的城墙内透过来。
车门被推开,一只素手探出来,递给车夫一块玉佩。
车夫用马鞭将玉佩高高挑起,对着城墙上的守卫晃了晃。
那侍卫常年看守城门,见这架势便知马车内是京中权贵,不敢疏忽,忙带了两人下了城墙去查看。
沉重的城门被打开一条缝,方才那侍卫走出来,喊道,“什么人?”
车夫跳下车,落地无声,轻步走过去,一张普通的脸上面无表情,待走到那侍卫门前,将手中玉佩递过去。
双鱼玉佩,在月色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那侍卫立刻露出恭敬的神色,双手将玉佩奉还,笑道,“原来是慕容世子的马车,小人马上让人开城门。”
说罢快速反身回去,打了个手势,让人把城门打开。
车夫回到车上,启动马车,缓缓向着城内驶去。
进了城,马车顺着长街一路往东行,片刻后停在一路口中间,车夫跳下马车,对着车厢微微躬了躬身,然后迅速飞身而去。
少女从车厢里出来,坐在方才车夫的位置上,驾车继续前行。
二白进门的时候,一眼看到君烨坐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正闭目假寐。
男人一身墨色袖口绣银纹锦衣,灯火下,莹华疏朗,俊容清贵。
夜风温和,月色静谧,那双长眸阖着,不再那样深沉让人看不到底,多了几分慵懒随意。
二白走过去,俯身在他眼睛上吻了吻,轻笑道,“公子月下轻眠,已入清梦否?”
君烨淡勾唇角,长眸缓缓睁开,顿时如皎月浮水,波光琉璃,他伸臂将少女抱起放在膝上,长指抚着她白净的脸颊,笑道,“去哪了?”
二白目光澄澈,扬唇道,“晚饭吃撑了,出去走了走,正好看到有人放花灯,便多看了会。”
快到乞巧节了,这两日夜里便有男女约会放灯,已到深夜,热闹不减。
二白说罢,抬头对着房内喊道,“果子,晚上剩下的汤圆放好了,明日早晨让林妈炸一下。”
很快屋里传来果子的回应,“好咧,小姐,我已经告诉林妈了,留着呢!”
君烨眸光温润,在二白唇上啄了啄,低声道,“困了吗?不困的话陪我坐一会。”
二白倚在他胸口上,懒懒的闭着眼睛,心中平和
“好啊!”
逃回来的两个衙役,躲了两天才把蒋得城在林子里失踪的消息上报。
郑府尹立刻派人去搜寻。
一队人马在那山林里搜了整整两日,才找到蒋得城,但也只能从衣服上认出是他。
从痕迹上来看,蒋得城似从山崖上坠落而亡,然后被山下的野兽拖入洞里,侍卫按着血迹找过去,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他的尸首,被山中野兽啃的已经只剩散碎的骨头。
消息传到上京,侯府中二夫人蒋氏找到明持伍,大哭一场,之后几夜都梦到蒋得城来找她,数日不得安宁。
流放之人在途中遇难几乎是常事,众人只道是意外,也无人再继续追查。
夜里,亓炎将奏报呈给君烨,他看了,眉头轻皱,久久不语。
是她吗?
户部侍郎的位置已经空下来,帮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何还要杀人?
况且,这也不是她一个女子能做到的。
男人眸光沉淡,缓缓摇头,将自己太过荒诞的想法否定。
“据说,蒋得城死相极惨,郑府尹传话来,侍卫在发现他尸首的山洞里,还找到几只竹箭,只是箭头已经生锈,又不似近日的,而且,那洞中不止蒋得城一副尸骨,所以无法判断其确切死因。”亓炎淡声道。
君烨眉心沉了沉,微微颔首,“本尊知道了!”
亓炎躬身,轻步退下。
蒋得城的死在朝中和百姓口中又议论了几日,渐渐平息,无人再提起。
户部侍郎的位置暂时空着,玄宁帝每日知在后宫与嫔妃玩乐,前朝的事一概都交代摄政王,君冥烈正考虑人选时,朝中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事情发生在半个月前,玄宁帝偶然一次出宫游玩,巧遇了户部郎中钱之任的女儿钱珠儿,顿时惊为天人,要纳入后宫为妃。
谁知钱之任却是个迂腐不知变通的偏执之人,死活不肯让女儿入宫,并对人直言不讳的道皇上就是个贪图享乐的庸君,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女儿入火坑。
玄宁帝听后大怒,让几个侍卫去钱府中抢人,结果钱之任一怒之下一头撞在柱子上,还好抢救的及时,没有性命之忧。
朝中和钱之任有交情的几个官员闻声立刻联名启奏,要求玄宁帝给一个说法。
奏折递到了君冥烈手中,君冥烈头疼了半日,进宫面圣。
彼时玄宁帝正同几个妃子在钟翠宫中嬉闹,君冥烈进去,只见满殿的酒气,杯盘狼藉,几个宫妃嬉笑打闹,而玄宁帝一身宽袍敞怀,眼睛上蒙着白纱,身形歪歪斜斜,口中道,“爱妃,别躲,快让朕亲一口。”
他身影一歪,直直撞进走进来的君冥烈怀里,顿时一把将他抓住,笑道,“让朕猜猜,这是哪个美人?”
君冥烈面色一沉,“皇上!”
玄宁帝一把将头上白纱扯下,勾唇潋滟一笑,“原来是摄政王来了,朕还纳闷,朕的爱妃身上,怎么没有香味。”
君冥烈脸色铁青,伸臂一挥,殿内宫妃立刻正色退下。
“皇上爱玩,但也不能太过荒唐,钱郎中的事,实在是太过了!”
他不跪也不拜,对玄宁帝出言不逊,但周围内侍似极惧怕他,低着头,无人敢言。
玄宁帝席地而坐,歪斜着身子倚在明黄色绣龙的软枕上,一副无谓的表情,“朕看上他的女儿是他天大的福分,他太不是抬举,死有余辜!”
“皇上如此行事,伤了众臣的心,日后如何服众,老臣又如何放心让皇上亲政?太上皇将皇上和大燕托付给老臣,老臣就要对整个朝政负责,若因此事引起朝中动荡,皇上便是大燕的罪人!”君冥烈语气沉沉。
玄宁帝自顾倒了酒浅饮,挑起眉梢,毫不在意的道,“有摄政王在,朕怕什么?”
君冥烈浓眉一皱,沉思片刻,淡声道,“如今户部侍郎之位空缺,为安朝中众臣之心,老臣提议将钱之任提拔为户部侍郎,皇上明日早朝便下旨吧!”
玄宁帝立刻反驳道,“朕不同意!”
“皇上不同意也要同意,此事已定,皇上只需下旨便可!”
说罢,君冥烈再不多言,也不告退,拂袖转身而去。
只听身后“砰”的一声,似有酒杯被摔在门上,君冥烈脚步一顿,唇角瞥出一抹冷讽,目光淡薄,大步而去。
隔日早朝,钱之任被升为户部侍郎的圣旨传下来,众臣的不忿才稍稍平息。
而玄宁帝闹情绪罢了几日早朝,直到摄政王无奈,送了两个绝色女子入宫,才渐渐忘了此事,又恢复了之前的日夜笙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