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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奶奶想必就是人人所说的奇人金老太了!”柳宁神色淡然,抬头挺胸不卑不亢,让老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更因为无从挑出,反倒觉得差了些什么。
眼光停驻了片刻,老人缓缓道:“听宋师爷说,正是柳大侠预知了天灾?”
刺了宋师爷一眼,书信中明言不可将她告知出去,这厮倒好,才十来天就泄密了。
宋师爷缩了下身子,往后挪了两步,脸上带着讪讪讨好的笑意。
“预知?我可没那本事,只是合理推测罢了!久旱必涝久涝必旱,这是古往今来天气变化的自然规律,我不过是提了一提,未雨绸缪而已,哪知竟成了真!”没有推诿亦没有高傲,只是将事实摆在眼前。
老人拿正眼看着柳宁,目光带着一点穿透性。想她活到这般岁数,看过的古书数不胜数,又担任过一方父母官,自认为知之甚广,却不知有人小小年纪讲出的这番话,足以奚落她的无知。
“即是如此,小侠可知灾后必现瘟疫?”
这是指责她知情不早报?柳宁嘴唇半张咧开一口白牙。
“瘟疫有可防有可治,若是再像城中这般户门紧闭,怕是过不得三两日,瘟疫便会降临,届时,你我都不得幸免。”威胁,谁怕谁呢?
老人如听得什么了不得的大笑话,一张老脸沟壑颤抖。“小侠好生狂妄,逞口舌之勇,算不得真高明!”
眼瞳微收,柳宁忍不住在心里拿长枪戳她一杆子。你特么的自己没本事,还嘲笑别人假把式,老娘不喷你是看在你半截已经入土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你倒好,还真摆上谱了。
“哦,如此看来金老夫人是有高明之策咯,在下愿洗耳恭听!”伸伸手,摆出您老请的姿势。
守城口的女人已经洗完澡回来,一边穿衣一边嘟囔。“不是要商量对策,怎这时候还扯些没毛没边的事!”
这话柳宁爱听,赞赏性的递了女人一眼。哪知一触到柳宁的眼神,女人就巴巴的凑了过来,一脸感激涕零。“师傅,您答应收我为徒了?”
收个混蛋啊收!谁家二货,赶紧牵走!柳宁扯回手臂,寒气外泄。
“依老婆子所见,历来瘟疫发生如蝗虫席卷,人传人动物传人,防不可防避无可避,若将难民集中起来不予外界接触,自然可以大程度的降低伤害。”老人为自己的英名决断自豪,就差没有二五八万的在脸上刻上英雄两字了,难怪城里的人大都闭门不出,这是让人活活等死的节奏。还只倒臭脏水,要换柳宁没泼大粪都算仁慈了,刽子手也没这么狠吧!
柳宁把目光对准宋师爷,面上无喜无怒。
“师爷怎么看?”
被点到名,宋师爷变幻几下神色,方一板正经应和:“金前辈言之有理!”
差点没把嘴里的口水喷出来,柳宁神色一拧,没好气开腔,“秀逗了吧!不说小范围,这城中至少也得有百十来万人,就你们上嘴皮碰碰下嘴皮,置一座城的人于死地,当真是好计策,杀人不用见血,难怪百姓不待见!”大灾大难中更能见人心,这话果然没错。柳宁袖子一甩,扬长而去,跟这种人合作就特么浪费脑细胞,还溅自己一身脏水。
狼有狼计,猫有猫招,没得官员相助,她也能将死城搅起惊涛巨浪,如此何必白费口水!
“师傅,你等等我!”
回到烧烤店铺,屋里一股子霉潮味袭来,引柳宁拿手捂住鼻子。
“师傅,我叫公孙玄琳,家中长女,你可以唤我琳儿……”跟在柳宁身后,女人叠叠不休自我介绍着,“师傅,我家在城东,您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不用来这里找的!师傅,你怎么会有这家店铺的钥匙?唔,师傅,你做什么?”一句接着一句没玩没了,柳宁真想找块牛粪给她嘟嘴,吵得人耳朵都嗡嗡乱响。
一把将她按在墙上,擀面棍横在女人嘴上。“啰嗦!”
找出一块铁皮,一个小铁锤,眉头舒展,笑着走出店门。回头瞧了眼跟来的女人,取下她嘴里的擀面棍,将锤子和铁皮交给她。
“敲吧,越响越好,务必要全城百姓都听到你的声音!喊词:全城百姓听好了,不想死的就到城中正街来,半个时辰,过时不候!”
女人秧啦巴叽的脸上射出金光来。“师傅,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眼睛一斜,竖目道:“去是不去?”
好似受伤的小狗,女人提着铁皮小跑着走了。柳宁大大摇头,逞英雄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两眼四顾,城里的最高点,怕就只有醉心楼了,无疑又是一个令她头疼的地方。
没有意外,柳宁差点迎接了第二盆脏水,好在做好了心里准备,没让脏水泼到身上,撑开门缝窜进门里。
多日不见,醉心楼里一片冷清,没了丝竹绕耳,反生出森寒媚俗恐怖之感。
“龟公,借宝地一用!”柳宁甩给他一定银子。
吓出一身虚汗的男人们,见过柳宁的这会儿都露出了轻松之色,没见过的仍旧一脸警惕。龟公拿着银子,没有高兴反一脸愁容。
“大侠,您想怎用就怎用,这银子还是拿回去吧!只要你莫伤害楼中男儿们。”
视人命轻贱的龟公竟说出此番话来,柳宁颇觉意外。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扭身爬到三楼,推开最靠中间的一间房门,一直走到阳台上。此处空气清新,算得城里最难得的一处干净地了。三三两两的男子趴在门窗上,好奇的偷窥柳宁,不明白她在阳台上走来走去要做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烈日当空,暑气蒸腾,最是烦闷一日中的最热时候。楼子里偷窥的男人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已经反复轮换了好几回,柳宁只当没有查觉,双手撑在木栏上,两眼微合。
“…你去!”
“我不敢,你去吧!”
“不成,我怕爹爹骂我,不要——”
悉悉索索几个压低的小声音好似在争论着什么,引起柳宁微微侧目。只见几个瘦小男人不停的指指画画。
“…谁输了谁去!”
或许是柳宁的眼神太有存在感,让几个男人同时住了口,见鬼样的一齐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