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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沈葭和叶子从锦绣阁出来的时候除了带着做荷包和绣帕用的丝线以外,还一人抱了一匹布料,外加两吊子银钱。
叶子一出来就忍不住拿崇拜的目光看着沈葭:“小葭姐,你刚刚真是太厉害了,我们什么都还没做,掌柜的就先把工钱给付了。”
沈葭道:“刚刚那一条帕子,别人绣出来八十文钱,在他们店里卖出去至少能卖个一百五十文,去掉那丝线的本钱,他少说也要赚五六十文。我刚刚随便那么一改,他再抬高二十文卖出去是没有问题的。我还承诺今后交出来的绣品都不比刚刚那帕子差,他能轻轻松松赚钱,自然是肯预支工钱出来的。当然了,关键还是掌柜的认识你,否则单我一人前去,绣的东西再好,他也不会这么放心先把工钱付给我们的。”
叶子觉得沈葭说的有道理,想到身上的这两吊钱,她又忍不住问:“这么多丝线,小葭姐要绣很久才够吧?”
沈葭笑道:“总之这一个冬天都不用再来拿丝线了,丝线虽多,但我绣的快,一个多月的闲碎功夫加起来也就够了。而且这样不也挺好,马上要过年了,手里有点儿银钱,这个年也能过得有底气。而这两匹布,还能给你和来喜做身新衣裳。”
叶子顿时有些惊讶:“小葭姐,原来你买布料是要给我和来喜做衣裳的?”
“是啊,你们俩现在是我的弟弟妹妹,我给你们做衣裳不是应该的吗?何况……我还要给远山哥也做一件,也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
叶子想了想:“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你若是给远山哥做衣裳,会被村子里的人说闲话的。”
沈葭眉头微微蹙了蹙,随即道:“爱碎嘴的人呢,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她也会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与其这样,那还在乎他们的眼光做甚?我们只管过好我们的日子,将来让她们羡慕去!”
叶子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小葭姐,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有道理。对,我们就应该把日子过好,让那些想看我们家笑话的人都羡慕去!”
沈葭冲她笑了笑:“这就对了嘛。”
“对了小葭姐,我还要去刘员外家给我大哥送双靴子过去,我们把东西交给远山哥然后一起去吧,我也顺便跟我大哥介绍介绍你。”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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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葭和叶子抱着布匹到了与侯远山约定会合的地点,侯远山也刚好拉了架子车走过来。
侯远山看见两人抱着布匹,赶紧把架子车放在边上,快走几步上来迎接。
叶子迫不及待地向侯远山炫耀沈葭的战功:“远山哥,我小葭姐可厉害了,一分钱没花就先拿了锦绣阁的两匹布,还让掌柜的提前预支了两吊钱。”
叶子说话的时候侯远山正好站在沈葭跟前接过她手里的布匹,听到这话朝她看了一眼,又有些不自在的将目光错开:“我原想着……待会儿去给你买衣服的。”
沈葭笑了笑:“我自己有手有脚的,怎么能一直麻烦你呢。你救了我,总不至于就要对我负责,养我一辈子吧?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葭这是玩笑话,侯远山听了张张嘴,却终是没再开口。
如果可以,他倒是很想养她一辈子的。他一直都想娶个媳妇,侯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若从他这里绝了后便是不孝。
自从把她从山上救下来,他想有个媳妇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若强行娶她,他的命那么硬,万一害了她可怎么办?
侯远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想了这么多,一时间越发不敢跟沈葭对视了,连忙转身抱着那两匹布往架子车上放。
叶子道:“远山哥,我和小葭姐还要去刘员外家给我大哥送双靴子,你如果有事就先去忙,我们俩很快就回来。”
“哎!”侯远山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声。
沈葭看侯远山高大的身影站在架子车前整理着上面的东西,右臂的衣袖上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想来是打猎的时候被树枝给划开的。
沈葭觉得等晚上回了家她应该帮远山哥缝一下,他一个大男人一定不会做这样的细活儿。远山哥对她那么好,她能帮一点儿就帮一点儿吧。
沈葭和叶子离开之后,侯远山突然想到家里的盐巴用完了,便拉了架子车打算去买点儿回去。
买完了盐巴又回到原地点等着沈葭和叶子回来。
高耀卖完了猪肉赶着牛车准备回村子,看见侯远山一个人站在架子车旁边,很是欣喜地喊了一句:“远山哥!”
侯远山闻声扭头,只见高耀赶了牛车刚好停在他的架子车后面。他一个人站在这里无聊,如今看到自己的好兄弟高耀自然也很高兴。
他走上前去,在高耀的牛车前和他并排坐下,看了看车上空空如也的箱子道:“今天卖的挺快的。”
高耀笑了笑:“今儿个遇上个大买主,一个人就买走了我一大半儿的猪肉。对了,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车上那两匹布给谁买的?”
侯远山道:“叶子和……小葭跟我一起来城里了,这布是她俩的。她们去刘员外家给来生送靴子,我在这儿等着。”侯远山只要一提起沈葭,就莫名的说话有些不太利索。
高耀对侯远山自然是了解的,如今看他这样哪还有不明白的。只满含深意的看着他:“动情了?”
侯远山心跳突然快了几拍,拿眼瞪着他:“别胡说!”
“你呀,就是死鸭子嘴硬,被我说中了还不承认。不过那姑娘我还一直没瞧见过真容呢,听村里人说长得比我那异母的胞妹浣姐儿还好呢?就浣姐儿那模样,这十里八村就不少男人惦记着,若那姑娘真比浣姐儿还好,那就怪不得会乱了你的心神喽。”
高耀越说越起兴,侯远山觉得和他谈不下去了,皱着眉头从牛车上下来:“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家去吧。”
高耀却不肯走:“你一个人在这儿傻站着多不好,我回去太早又没什么事儿,就陪你在这儿聊聊天儿呗。我说那些话可不是为了拿你寻开心,你也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做个光棍儿汉吧。再说了,你们侯家可就剩你这一条根了,你总得给祖宗们留个后不是?”
侯远山沉默了一会儿,重新坐了回去:“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不能害了人家姑娘?”
高耀用手肘撞了撞他:“还惦记着村里的那些流言呢?如果之前的事都是巧合,你说你冤不冤?”
侯远山眸中闪现一丝落寞:“爹娘因为我去了,春花妹子也因为我去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马虎不得。小葭纵然是我救的,也不能拿人家的命开玩笑。”
高耀无奈摇头:“还真是个倔脾气。小葭不行,那铁寡妇呢?人家可是豁出命来也要跟着你的。”
侯远山叹息一声:“ 她原是个好的,可我没那个心,也不想随随便便就娶个回家去。毕竟,这也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也别说我,你还不是为了你家婆娘跟你老子闹翻,到现在和家里人没个二话? ”
高耀原是高老爷子和原配的儿子,后来原配去世,老爷子又娶了高李氏过门,也就是浣姐儿她娘。
继母自己有儿有女,自然不会拿真心待他。高耀十七岁便做了屠户去县城里卖肉,也因此认识了映月楼里的小丫头月季。
映月楼是花月场所,月季也是自幼被发卖到了那里。不过因为她左眼上有一块胎记过于醒目,也算是躲过一场劫难,只被安排做一个打杂丫鬟。
月季经常往高耀那里买肉,一来二去两人熟识了,方才有了感情。月季是个好姑娘,高耀又瞧她身世可怜,便想要为她赎身娶回家来做婆娘。
虽然只是个打杂丫鬟,但映月楼那样的地方名声自然不好听,高家又算得上村子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高老爷子又哪里肯要个这样的儿媳。
后来因为这事儿,高耀和高家之人大吵了一架,独自一人搬出去住。又努力的杀猪赚钱,总算为月季赎了身,风风光光的娶回家来做了婆娘。
为此,那段日子里村里也没少说闲话。不过后来看小两口日子越过越好,时间久了,那些闲言碎语也就淡了。
侯远山拿这个说事,高耀顿时被堵得没了话。
的确这点儿他们兄弟俩倒是挺像的。娶媳妇是用来过一辈子的,自然要自个儿顺心了才行。
他并不后悔跟家里人闹翻,起码他们小两口如今小日子过得顶好,媳妇儿又有了身孕,他很满足。
兄弟俩相对沉默了一会子,高耀突然问他:“若沈葭同铁寡妇对你的心思一样,不在乎你身上的那些流言,你还会不会顾忌这么多?”
高耀没头没脑的又问了这么一句,侯远山身子顿时颤了一下。
想到他打猎回到家时她独自一人趴在桌上熟睡的模样,想到她在灶房里忙忙碌碌为他做饭的身影,他突然沉默了。
良久,他眸中闪过一丝自嘲,苦笑一声: “我如今这般没准儿便是上天的报应呢?幸福与我来说只是奢求吧……”
高耀难得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纳罕,忍不住追问:“你以前在外面到底是做什么的?”
侯远山眸子黯了黯,没有作声。
这时,沈葭和叶子从前面迎面过来了,叶子最先笑着打招呼:“远山哥,我们回来了。高耀哥也在啊。”
高耀这才第一次正视叶子旁边的沈葭,一件普普通通的粗布棉袄,却衬得肌肤更加莹白如玉。黛眉朱唇,五官玲珑精致,如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似能一瞬间把人的魂儿给勾走一般。
早就听村里人把这位沈葭夸上了天,高耀心里也有些谱儿,但如今看见真人还是被惊艳到了。这样一个妙人儿,也难怪会拿住远山哥的心。
高耀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转而去看侯远山,他的脸竟然已经红到了脖子。
高耀难得见侯远山如此模样,不由有些震惊。那浣姐儿原是村里模样出挑的,也不见他多看一眼,如今这般动不动就脸红的样子,倒还真新鲜。
沈葭第一次见高耀,只莞尔一笑,并未言语。
高耀倒是先开了口:“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见到来生会聊上个半时辰呢。”
叶子道:“我哥跟着三少爷出门了,不在府上,我们只把靴子交给他们的管事便回来了。”
高耀拍拍屁股从牛车上下来:“那走吧,咱一起回去。”
他说着看了眼侯远山的架子车:“你们车子小,如今又放了两匹布,坐着应该挤吧。要不你们俩坐我上面一个?”
他说着,不等两人回答便自己拿了主意:“叶子坐我车上吧,少了你,远山拉起来也轻松一些。”
叶子不太高兴的瞪着他:“高耀哥,你这是拐着玩儿骂我胖呢,我明明都瘦成皮包骨了!”
她说着挽起沈葭的胳膊:“小葭姐,咱俩一起坐高耀哥的牛车好不好?”
高耀看了看眼侯远山,没等沈葭说好便急急道:“我这牛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待会儿半路上遇到村里人还能捎上几个。再说了,有个人坐远山哥上面还能做个伴儿不是?”
他说着扭头对着侯远山挤眉弄眼了一番。
沈葭和高耀不熟,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好坐人家的牛车,再细想觉得高耀说的也有道理便对着叶子道:“那好吧,你坐高耀哥的牛车,我和远山哥一起。”
“哦。”和沈葭分开叶子有些不太高兴,但还是走到高耀的牛车上坐了下来。
高耀见她坐好了,便对侯远山道:“我牛车跑得快,就和叶子先走了,待会儿在村口等着你们。”
他说完赶着牛车先侯远山一步往前走了。
侯远山有些局促地搓搓手,上前扶住架子车的把子:“你先……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