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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佑悻悻的半张着嘴欲言又止,扭头见岳蘅倚着长廊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后背阵阵渗汗,顾不得和沈泣月再多说什么,疾步朝岳蘅走去。
“王妃…”吴佑怯怯低头不敢看岳蘅。
岳蘅淡淡道:“吴将军七尺男儿,怜香惜玉也属人之常情,无妨的。”
吴佑心里咯噔一下,恭敬的退开步子,可岳蘅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打量着吴佑涨红的俊脸,忽的道:“你是自己想待她亲厚,还是…替旁人?”
吴佑一时听不出岳蘅话中的意思,顿了顿支支吾吾道:“沈姑娘跟了咱们一路颠沛,在雍城也已经有了不少时日,照顾王妃也算是尽心尽力。吴佑不过力所能及的照应着她些…王妃的意思…吴佑不太明白。”
“梁国未灭,咱们凡事还是谨慎些好。”岳蘅缓缓走出去几步,背对着吴佑道,“王爷即为人父,后头一阵子只怕这里少不了要嘈杂忙碌。吴将军是柴王府的老人,又深得王爷器重,王爷和我还有许多地方要依仗你和驸马爷,事事多留个心眼儿,不会错的。”
吴佑一个激灵挺直身子,忙不迭道:“吴佑定是打起精神,绝不会有丝毫懈怠,还望王爷和王妃放心。”
岳蘅回首轻笑,握拳冲吴佑晃了晃道:“咱们还要一起凯旋回朝呢!”
岳蘅寥寥数语甚是轻描淡写,吴佑耳里听着也是觉得舒坦,可再细细回味几句,又如同警钟敲击。吴佑回头去朝后院寻去,刚刚还在忙碌的沈泣月已经消失不见。
里屋
殷崇诀请来的千金名医替岳蘅摸着脉象,不时捻着胡须点头含笑,却又故作玄虚的迟迟不语。一贯沉默寡言的柴昭也有些按耐不住,几欲发声又迟疑的不敢打断。
殷崇诀看在眼里,轻轻咳了声道:“大夫,阿蘅胎像如何?之前的大夫可是说好得很呐。”
“王妃是将门之后,身子自然是没话说的。”大夫自若笑道,“王爷都还没开口,这位将军倒是急躁的很。”
柴昭挥了挥手示意殷崇诀不要多言,按了按岳蘅的手,客气道:“本王心里也急,崇诀不过是替本王问出来。阿蘅和孩子…可好?”
“好得很!”大夫起身收拾着药箱,“王妃脉象有力,胎象也稳实的很。就快足月入盆,王爷就安心等着做爹吧。”
柴昭释然一笑,“那就好!大夫辛苦,崇诀,送大夫出府。”
殷崇诀引着大夫往府外去,见四下无人,踌躇片刻张口问道:“敢问大夫一句…都说女子生产都如同鬼门关里走一遭,甚是凶险。您刚刚说阿蘅身子极好,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大夫抚须悠悠道:“老夫行医多年,方圆百里千金第一圣手的美誉殷将军也是知道的。就刚刚的脉象来看,王妃这一胎好得很。殷将军忠心耿耿,为祁王一家劳心劳力,难怪得王爷如此器重。”
殷崇诀没有接话,像是自嘲的笑了笑,伸开手道:“大夫您这边请。”
途经小厨房之时,大夫忽的顿住步子,吸了吸鼻子道:“怎么有山茱萸的气味?”
“什么?”殷崇诀疑惑道,“山茱萸?”
大夫使劲嗅了嗅,肯定道:“确是山茱萸的气味。山茱萸是保胎所用的药材…怎么会?”
殷崇诀顿悟道:“之前也来过不少大夫,给阿蘅开过些方子,您闻到的该是给阿蘅熬过的汤药吧。”
“不应该啊。”大夫摇了摇头道,“山茱萸所用的药方,多是开给怀胎三月上下时作为保胎之用,王妃已近生产,胎像早已经稳固,哪个大夫都不会再用这山茱萸呐…莫非帅府里,还有初孕的女眷不成?”
“这…”殷崇诀也是一愣,“这我便不知道了,府里进出的婢女下人也不少…回头我再差人问问就是。”
大夫一步一顿的若有所思,摆了摆手也只有作罢。
殷崇诀正欲回房,见沈泣月也要往府外去,别着手冷冷挡在门边,“沈姑娘也要出去吗?”
沈泣月托起手里的一叠孩童衣衫,不慌不忙道:“殷将军请看,王妃生产不久就要入冬,这里的夹袄都是我替小王爷一针一线做的,泣月手拙,绾不好袖扣,正要出去寻个铺子。殷将军若是不想我出去,那就有劳您差人替泣月走一趟。”
殷崇诀打量着她手里的物件,低哼了声转身离开。沈泣月听着身后的步子渐行渐远,理了理微松的发髻澄定的踏出了府外。
长街尽头隐秘的茶馆里,无霜已经候了许久,茶水续了又续几无茶色,时不时探出窗朝帅府张望着,眉头深锁难解。
“哥哥已经等了有半日了吧。”沈泣月笑吟吟的走近,揭开茶盖朝里头看了看,“啧啧啧,哥哥最不喜欢淡茶,都如白水了还喝得下去?”
“我每隔七日便会在这里等你,这是之前就与你说好的。”无霜推开沈泣月的手目露怒意,“算一算已近三月…哥哥的泣月,竟是如此的无用么!”
“哥哥当我是什么?”沈泣月扶着桌角不急不缓的坐下,“柴昭和岳蘅并不信我,泣月进出少不了有暗人跟着,与其如此,不如不见哥哥,为的是…不连累哥哥。”
“那今日!”无霜警觉的环顾着四周,见并没有可疑的人影才微微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今日会不会有危险?”
“哥哥惜命,泣月也怕死。”沈泣月嗤嗤笑着给自己斟了杯茶水,嫌弃的晃了晃道,“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泣月又怎么会出现。”
无霜关紧身旁的窗户,瞥着沈泣月掩面喝下茶水,还未来得及等她尽数饮尽,急道:“李重元…那边如何?”
沈泣月梢眼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失落,可唇角仍带着笑意道:“总算不负哥哥所言,泣月已经是李重元的人…”
无霜深眸忽亮,紧紧按住沈泣月的手道:“做得好!可说的…却不对。泣月怎么会是李重元的人?就算他要了你的身子,泣月也是哥哥的人,是哥哥一个人的!”
沈泣月没有抽出手心,淡淡笑道:“哥哥说的不错,泣月…是哥哥的。”
“他既然要了你,以李重元优柔的性子,就不再会舍了你。”无霜指节轻敲着案桌得意道,“军中孤独寂寞,你不仅仅是他的红颜知己,更已经是他枕边的女人。你的话,他听得进去。是不是!”
“那次之后…”沈泣月落寞着道,“他就一直避着我…不愿也不敢见我…”
无霜本已缓和的神色顿时大变,攥住沈泣月纤细的手腕压抑着怒声道:“废物!这样都不能成事,哥哥要你何用!?”
无霜用力甚大,沈泣月白嫩的手腕顿显红印,秀美紧蹙却没有痛喊出声,“哥哥…”
无霜像是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迟疑不甘的缓缓松开手,按住桌角道:“等不了多久的…泣月应该知道的,柴家军连下三城势如破竹,王爷虽然下令死守嘉邺关,可就目前来看,嘉邺关也是岌岌可危守不了几时。嘉邺关一失…大梁便在生死边缘,只怕回天乏术…哥哥来时,王爷有令,若是你我杀不了柴昭,挡不住柴家军的步子…你我便无须回去见王爷了…”
沈泣月抬起妩媚的梢眼楚楚看着怒火中烧的无霜,红唇轻张露出一口如玉芽的皓齿,“王爷…不想再看见泣月了么…王爷怎么会舍得…”
无霜猛的抬起沈泣月如锥的下巴狠狠盯着道:“你当你是什么,我是什么?你我游走流离,不过为了活着,为了荣华尔尔。李重元要了你,王爷还会把你视若至宝么?就算你是冰清玉洁的身子…”无霜笑了声道,“也不过是王爷的一个玩物尔尔,只不过这个玩物…格外有趣些…”
“哥哥也当泣月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么?”沈泣月幽幽问道。
“哥哥…”无霜冰冷的掌心重抚着沈泣月柔滑的面颊,深眸闪出诡异莫测的光泽,“哥哥与泣月的命紧紧相连,哥哥舍不得泣月…怎么能失了你!”
沈泣月僵硬着身子道:“李重元刻意避着我,不愿见我。但泣月知道——他心里已经再也放不下我。”
无霜顿住摩挲的掌心,顿悟道:“我知道了!李重元并非无情寡义的人,恰恰是无力拒绝你,无法忘记你,这才看似绝情的不再见你…”
“他只需看我一眼…”沈泣月嘴角微微扬起憧憬的弧度,“只需一眼…便再难自拔。”
“那就让他速速看着你!”无霜一把捏住沈泣月的肩膀,疼的她俏脸都微微变色,“哥哥等不了,王爷等不了,大梁等不了!”
沈泣月如同一具木偶被无霜肆意摇晃着,垂下眼低声道:“泣月知道的,哥哥…放心。”
无霜对峙着她勾魂摄魄的梢眼,忽的柔和起声音,抚上她的颈脖道:“哥哥的泣月生的这样美好,哥哥不应该怀疑你的。好泣月,待大事成了,王爷便会给哥哥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到那时,哥哥便寻一处最好的地方,建造一片大宅,唤做…霜月山庄可好?哥哥便会和泣月日日对霜赏月,朝朝暮暮,永不分离…泣月…泣月…好不好!”
“泣月做梦都等着那一天。”沈泣月站立起身,“暂且为奴为婢也好,永不见天日也罢,能想着这些好事,再多的苦累也会觉得快活。”
无霜深眸滑过她婀娜的身姿,目送着那副如柳翩翩的背影,吞咽着干渴的喉咙,执起茶壶几口饮尽又重重按下,深重的呼吸声郁郁不止。
书房里。
戌时已过,书房的烛火还亮着,柴昭目不转睛的盯着梁国嘉邺关的沙图,眉宇深锁目光蓄愁,良久无语。
李重元按耐不住道:“大军被挡在嘉邺关外已有半月,人马粮草都是耗不起。王爷,不如让重元我率五万人前去增援…”
“驸马爷。”殷崇诀不动声色的打断他道,“眼下不是缺兵少将的事。前方的书信里也说了,纪冥无计可施,让嘉邺关的无辜百姓当做人墙挡在城外。柴家军一路以仁德宽厚闻名,颇得沿途百姓的赞许,人墙面前,你让我大哥怎么做?铁骑踏破万千百姓的血肉之躯?得了城也会失了人心,这买卖可不值!”
吴佑厌恶的看着殷崇诀傲娇自负的神色,不悦道:“殷二少这句话我可就听不懂了。楚王纪冥用嘉邺关的百姓铸做人墙挡我大周铁骑,为何最后负百姓的就只是我柴家军?他纪冥泯灭人性在先,我柴家军被逼无奈在后,这笔账可不能尽数算在我柴家军身上!”
“吴将军这话说的实在太蠢!”殷崇诀黑眸看向沉默不语的柴昭,“梁国百姓人墙可谓护城卫国,就算是被纪冥逼至于此,纪冥一众也可用此大做文章。柴家铁骑只要伤了其中一人,便会遭天下百姓唾弃,更是会让后面城池的梁国百姓万众一心,誓死护国。到那时,只怕…”殷崇诀瞥了眼忿忿的吴佑继续道,“只怕雍城这些依归我大周的城池,也会掀起反周之势。到那时候又该如何收场?吴将军,你得想一想,一句话说的固然容易,这后头的风险,你担不担得起!”
“你!”吴佑一时哑然,想反驳他几句又是无言可诉,只得求救似的看向李重元。
李重元不敢再言,避开吴佑的眼神低下头。
“崇诀有何想法,说来听听。”柴昭灰眸从沙图上抬起,看着殷崇诀沉着的脸庞低声道。
殷崇诀露出自信的笑容,扫视着李重元和吴佑纠结的神色道,“细作!”
“细作!?”柴昭喃喃着,捻起一撮细沙又挥洒开来,“你的意思是…派细作混入嘉邺关,扰乱城中百姓心智,也可伺机游说梁国将士,投我柴家军?”
“正是。”殷崇诀点头道,“既然不能从城外攻入,便可由内部瓦解,王爷以为如何?”
“可笑!”吴佑哼了声不屑道。
“我的法子可笑?”殷崇诀恼怒的瞥了眼吴佑,“那我倒要听听,吴将军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我吴佑一介莽夫,没有你那些个旁门左道之术。”吴佑冷笑着道,“既然强攻不行,我便已经是无计可施。只是你刚刚说的那法子,根本不可能行得通。嘉邺关城高墙厚,固若金汤,外头连只鸟雀都飞不进去,如何混入细作?我知道你们殷家堡的人有通天之术,但也绝不可能在战时即刻混入嘉邺关!人心非数日可以瓦解,我柴家军等不起!”
殷崇诀面色微囧,正欲冲撞吴佑几句,书房门咯吱一声推开半面,岳蘅探进半个身子看了看。
“王妃来了…”吴佑赶忙收住怒意恭敬道。
——“阿蘅。”
岳蘅倚着门梁垂眉轻笑,幽幽抬眼看向神色严峻的柴昭,不紧不慢道:“阿蘅刚刚在外头也听见了一些,其实…还有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