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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先是一怔,目光从地上我画出的三眼麒麟收起,震惊的看着我,表情多少还透着疑惑。
我把在祖神之殿见到一切都说出来,包括祖神之殿的的样子,以及是神殿是按照历法来修建,神殿中每一个数字都和七曜历吻合。
台阶的数量每一层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三十五阶,在七曜历中九黎人精准的推断出天狗周期是一百三十五个塑望月,而塑望月是代表日食到月食之前的周期时间。
祖神之殿一共是一千六百二十阶台阶,这些台阶的数字并非是随便修建,而是用来代表年代,每一阶台阶代表一年,就意味着每一千六百二十年,九黎先民会前往神殿祭祀一次。
“在神殿的入口处,刻有古老的祭司语言,意思是,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进入……”我直视着大祭司不紧不慢说。“还有,在神殿的最后,是守护祖神的巨大青铜蚩尤,这也是为什么,在这座圣楼之中,蚩尤的雕像是跪着的原因!”
大祭司震惊的目光渐渐从疑惑变成恭敬,竟然颤巍巍卑微的跪在我面前,亦如他身旁那两座蚩尤的木雕,同样也是俯首称臣虔诚的恭敬。
苗族的大祭司,被认为具有程度不同的神圣性,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同时也分为苗巫和祭司。
在祭司之间有独特的语言,是苗巫也无法掌握,而且,祭司和苗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祭司除了熟悉祭祀方法外,还能讲述本宗支的谱系、本重大历史事件和迁徙来源的路线,熟悉各种神话传说、古歌古词和民间故事。”
祭司才是一个苗寨宗支文化和宗教的传承人。
眼前这位大祭司不可能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但他在传承宗教和文化的时候,一定知道祖神的存在,以及那座被称为圣城的祖神之殿,里面的所有细节,都由这些祭司一代一代传承下来。
那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荣耀,也是他们等待重新崛起的希望,我向他描绘的那些,相信大祭司无数次在脑海中勾画,那是他梦寐以求想要去朝圣的地方,但同时他很清楚,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进入祖神之殿。
但那是对祖神的献祭,进入的人不可能再离开神殿,唯一能离开的只有神……
大祭司的头埋在地上,双手摊开掌心向上,他的样子和神殿入口跪地的蚩尤一样,我想那应该是九黎人膜拜神最虔诚的姿势。
突然想起,我第一次见到卓明风的时候,他曾经在我耳边低语。
记住被人跪的感觉,很快会有很多人这样跪在你面前……
当时我并不懂他说这话的含义,可现在我渐渐发现,看着大祭司跪在我面前的感觉是那样奇怪和满足,似乎曾经真的有无数人向他这样跪拜。
我缓缓转过头去,一言不发看着带我们来的女人和黄平,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我突然发现,我看他们的心境变了,他们是苗人,曾经信奉祖神的九黎后裔,即便时过境迁,几千年的时间也不能磨灭他们对神的敬畏。
我什么都没有,用一种傲气的姿态审视着他们,直到我看见女人和黄平也慢慢跪拜在地,没有任何不适,亦如我早就习惯这样的跪拜,居高临下俯视着面前的大祭司。
“你能不能解出他们身上的蛊毒?”
祭司埋首点头,甚至莫敢仰视,我让他们起来,大祭司毕恭毕敬对我言听计从,我叫田鸡他们站到大祭司前面,自己推到叶九卿旁边。
我想知道连苗巫女人都束手无策的天丝蛊,大祭司能用什么办法破除,余光瞟见叶九卿已经下意识看了我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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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我问。
“没,没什么。”叶九卿尴尬的收回目光,过了良久,估计是心里的话没憋住,在我耳边小声说。“我们离开117局在东海的秘密基地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怔,看向叶九卿,毕竟他养育了我十多年,一时间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被人胸口开了一枪,这算不算事。”
我漫不经心的回答,试图搪塞过去,可叶九卿眉头微微一皱:“我怎么感觉,感觉……”
叶九卿欲言又止,我装着不以为然的样子问:“感觉什么?”
“感觉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变了吗?”我没想到叶九卿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多少有些莫名的慌乱。“我变成什么样了?”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挺奇怪的,有时候你的目光好冷漠,从你回来后我就发现,我好像都有些不认识你了。”叶九卿一脸的担心,那一刻他看我,如同父亲在看自己的孩子。“朝歌,是不是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没什么过不去的坎,还有我呢。”
我内心突然一热,嘴角蠕动几下,差一点就把所有的事说出来,可就在叶九卿叫出我名字的那刻,悸动的心瞬间变的如同磐石般坚硬。
“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我心虚的问。
“不是好坏的问题,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如何分辨,就是感觉……”叶九卿上下打量我一番。“感觉你有些陌生,从你回来后,我一直没问过你,到底是谁要杀你?”
“邓青,我不愿意把权杖交给他。”我回避开叶九卿的目光。“他坚持我是一号首长,邓青认为我已经失去了信仰,所以他向我开枪。”
“原来你是因为邓青说的那些话。”叶九卿释然的点点头。“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七岁,我把你从墓里拉上来,到如今一晃已经快二十年了,邓青说什么,我根本不在意。”
“为什么?”我一脸认真的问。
“你在四方当铺长大,我把你当自己儿子,将军和封承还有赵阎,他们何尝不是,我们看着你长大,你是我找到的一块上好璞玉,我们把你打磨出来,同时也打磨了你的本性,又有谁,能比我们知道你的秉性。”叶九卿拍拍我肩膀诚恳说。“将军为了救你走了,可他走的坦然,换做是我在场,我会做同样的事,在我们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因为你是顾朝歌。”
任何时候,我听到叶九卿如此真切的肺腑之言,一定会感慨万千,可这一次,我居然在心里无动于衷,终于明白叶九卿为什么会说我变的冷漠。
其实他不知道,并非是我冷漠,而是我突然感觉不到那些能再让我在意的事,忽然好想念将军,因为我从来没有去伤害过他,在他面前我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或许,只有在将军面前,我还能是顾朝歌。
顾朝歌。
这个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名字,我肩负了二十多年,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暗暗告诉自己,要对得起这个名字,但可笑的是,我在乎和看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代号。
就在顾远山对着我胸口开枪的那刻,顾朝歌已经死了。
那个浑浑噩噩,一直试图揭开真相为父报仇的顾朝歌死了。
其实我不怪顾远山,但我恨他,并不是因为他想杀我,而是他告诉了我真相,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都被蒙蔽,在平台上,我中枪坠入大海之中,在冰冷的海水里,我没有感觉到心烦意乱的绝望,而是发现,我突然之间失去了一切。
记忆中慈爱的父亲变成决绝向我开枪的人,曾经生死与共的朋友,或许最终会变成我的敌人,而面前的叶九卿……我至少杀过他三次。
是的,叶九卿那双眼睛向来毒辣,亦如当年他能一眼看上我,即便如今老了,他看人的眼睛一样犀利。
我在蜕变,悄然无息的蜕变。
顾远山和邓青不惜一切想让我成为那个杀伐果断的一号首长。
十二将神主导一切,希望我能去神庙记起过往的记忆,从而成为入地眼。
而我的朋友们,他们试图去触及真相,试图看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试图去实现各自的梦想。
成某种程度上说,他们在这方面目的都是相同的,他们都想杀掉顾朝歌,而唤醒潜藏在我躯体中另外那个人。
叶九卿之前问我,到底是谁要杀我,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但终究是没有启齿,我身边每一个人都是凶手,只不过他们在用不同的方式,在毁灭他们熟知的顾朝歌。
很可惜。
他们做到了!
只不过我不清楚,有朝一日我破茧成蝶的时候,他们期待中的我,会是什么样子,但有一点我很肯定,在这潜移默化的蜕变中,我渐渐熟悉并且在接受新的自己。
曾经我也抗拒过,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祖神的神使,我是十二将神的首领,我曾经掌御天下,我曾经杀伐四方,我是为祖神找回月宫九龙舫的人,我也是为祖神开启神之领域的人。
我叫入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