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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月还是第一次走近简太公的内室,映入眼中的与其说是内室,不如说是书室更为贴近,书架上纸抄的书籍不少,还有一些陈久古老的竹简。
简太公正搬出一卷竹简摊开在案桌上,这卷竹简似是久未开卷,灰尘满满还隐隐一股霉味散发出来。
简太公细心的用布巾擦拭着,对于她的到来惘若未闻。
简月没有急着出声,只是站在一旁等到简太公仔细把案桌上的竹简擦拭干净后,才恭敬上前:“四妹见过太公。”
“你来见我,又是何事?”简太公头也未抬的问道。
简月抬头直视着简太公,认真的说道:“我想请太公教我识字。”
简太公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缓缓的抬起了头眼神锐利的盯着她,简月迎视着他锐利的眼神,没有躲避半分。
久久,简太公锐利的目光才缓和下来,淡淡问道:“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你是从何听来?”
“四妹听一个念书写字的老爷爷说的,然后就记住啦。”简月把早已经想好的说词说出来。
简太公收回目光,低头看着竹简上,竹简上记载的正是出投我以桃,报之以李的经文。
“为什么要识字?”他很确定简家这四个娃都不识字。
简月很坦白:“四妹认为,不识字,寸步难行。”
“对你来说识字既然如此重要,为什么不让你几位哥哥来学识字?”
简月微微一笑:“入秋后,大哥二哥自然会入学堂。”
简太公抬头:“就凭你这镇上首富老爷家的未来少夫人之名?”
简月摇头:“不,就凭我这个人,就算没有与首富家少爷定亲一事,我也依然会凭着自己的努力让大哥二哥在今年秋入学。”
简太公看着她半响,然后缓缓的笑了:“杨老爷眼光不凡。”
简月笑的很甜:“太公您老也眼光不凡。”
简太公抚着胡须,并没有因为她拍马屁而心怀大悦,沉思片刻后,缓缓道:“教你识字,也不是不行。”
简月没有急着道谢,只是静等着简太公把他的要求说出来。
“但必须要答应我,永不准为难简氏一族。”
简月笑了:“太公多虑了,我与三位哥哥姓简,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又岂会自毁根基做那不忠不仁不孝之人?”
简太公紧紧的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上怎出虚假之意,但没有,小丫头面对着他,真诚而郑重。
“既然如此,你每天早晚各一个时辰都过来跟我习字。”
简月暗舒了一口气:“谢谢太公。”
……
听着小妹要跟着太公学识字,简大郎简二郎都高兴极了。
“真的,小妹,太公答应教你习字了?”简大郎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简月重重点头:“太公答应了。”
“太好了,大哥,小妹这么聪明,就应该要识字的。”简二郎也很为小妹高兴。
简月抿嘴一笑:“我每天跟着太公学,回来就可能教大哥二哥三哥,等到入秋后,大哥二哥也可以直接入当堂了。”
“什么?我们入秋学?”简大郎惊讶的指着自己。
简月扬眉:“当然啦,杜三叔家的大树都要入学堂了,大哥二哥早就该要进学堂了。”
简大郎脸色有些黯然:“小妹,我们就不用入学了。”入学不仅需要银子,还没办法干活,他们不干活又怎么活下来?
简二郎眼底有些渴望,但也知道大哥说的对:“小妹,没关系的,到时候我们跟你学几个字就行了。”他和大哥都入学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过个几年,他和大哥把三弟送学堂就行。
简月笑了笑,现在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大哥二哥相信,等到时候他们自然就会明白她不是和他们说空话。
“小妹,杨管家来了。”简三郎跑进来说道。
简大郎简二郎面面相觑,杨管家不是早上才把芽菜拉走?怎么今天又来了?
简月若有所思,没说什么,只是快步走了出去。
小小的院子里,只见杨管家正招呼着两名仆从搬东西进来。
看着他们搬进来的东西,十几个坛坛罐罐、大米、油、麦粉……零零种种都几乎把小院子堆满了。
简大郎简二郎惊讶的看向简月:“小妹,这……”
看着杨管家送来的东西,简月说道:“这都是我让杨管家送来的。”
送别杨管家后,简月回到院子里,看着脸色凝重的简大郎简二郎,知道他们是有话想说。
简大郎眉头皱紧,很不赞同的看向她道:“小妹,你不应该这样做。”他情愿依然住破屋,饿肚子,也不愿意小妹拿自己换来这些,虽不知道杨老爷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可他总感觉小妹这亲事作不了数。
简二郎也道:“小妹,爹一直教导我们做任何事都得行得正,站的直。”虽然小妹现在与杨家定亲,但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他们兄妹不能依靠杨家。
“我知道大哥二哥的意思,但是大哥,二哥,请你们相信我,我绝不是想依靠杨家过不劳而获的日子。”
简大郎很惊疑:“既然小妹你明白,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弄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简月垂下眼,久久没有说话,简大郎简二郎相视一眼,都有些迟疑。
简月突然抬起头,看着他们不安地道:“我想等菜地里的菜熟了,做咸菜,做点心,”
简月眉眼鼻子都皱在了一起似是在努力回想道:“其实我根本就不记得和娘上青山寺的事情。”
“什么?”简家三兄弟都眨了眨眼,有些惊愣的望着她,如果小妹根本就不记得和娘上青山寺的事,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事又都是从何而来?
“我生病那会,迷迷糊糊的,看见了娘来看我,见我醒了,娘就不理我,只一个劲的往前走,然后我就去追娘。”
简大郎简二郎都惊骇了起来,简三郎也眨巴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简月闭上眼,似是在努力回想:“我记得我跟着娘走了好多路,路上遇见了好多好多人,有卖菜的老爷爷,卖白翡的老爷爷、卖好多好多种咸菜的老爷爷、卖好多好多种点心的老爷爷,还拿着锅正在做菜的老爷爷,念书写字作画的老爷爷、舞剑骑马的老爷爷,可是好奇怪,这些老爷爷都长的一个模样……”
“别说了,小妹,别想了,别说了。”简大郎突然上前摇晃着闭眼回忆中的简月,惊魂未定的紧紧抱着她,面色带着恐慌之色。
简二郎也惊骇的瞪大着眼睛,额头上生出细细的冷汗,小妹这是……
简月慢慢的睁开眼,疑惑不解的看着两人:“大哥二哥,你们怎么啦?”
简大郎硬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妹,听大哥说,这些都不能告诉别人,一个人都不准告诉。”
“大师也这么对我说的,所以我才没有对大哥二哥三哥你们说的。”
“大师……是哪个大师?”简大郎迟疑了片刻,还是低低的问道。
“是青山寺里的大师啊,我看着娘最后进了青山寺,就追了进去,可是青山寺里的大师拦住我不准我再去追娘了,他当时往我这里一指,说天机不可泄露!我不明白,然后大师就说,天机不可泄露就是不能告诉别人。”简月手指着脑门。
简二郎吞了吞口水,又害怕又忍不住问道:“那……大师还跟你说了什么?”
简月摇了摇头:“然后我就醒啦,看见三哥正抱着我哭着说要卖身换钱给我治病。”
简二郎看向简大郎:“大哥……”小妹说她醒来的时候是三弟抱着她哭的那会儿,可是那会小妹明明都醒了三天了?
简大郎看着怀里的小妹,再三叮嘱道:“小妹,你听大哥说,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简月点头:“可是昨天晚上我梦见了娘,娘说我可以告诉哥哥们,娘说,大哥二哥答应了她,一定会好好保护我的,所以我可以告诉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