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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回家之后,略有些困乏,便和衣躺在床上小憩,睡梦之中,只觉耳朵痒痒,伸手挖了几挖,仍解不了那股微痒,不觉睁开眼睛。屋内光线已暗,挑开床帐,向窗外望了眼,日头已快沉了下去。
脖子处的刺痛也略微好了些。翻身下床,凑近铜境细看,只觉脖下红色已略有消退,放下心来,一边穿衣,一边思量,耳朵痒是哪个在念叨我么?
收拾停当出了房门,又在自家各处转了一圈儿,方到铺子里找梁小青说话儿。
傍晚时分,张荀到家传话儿,说苏士贞晚上在酒楼给制鞋的师铺摆宴接风,不回家用饭,叫家人莫等他。苏瑾自打铺子开张,便没再去过,前些日子因她想法子向陈家讨债,使唤张荀,还能日日听到铺子里的事儿。现在虽然也能问苏士贞,终是没张荀讲的详细,连忙叫他进院中,细问铺子的情况。
张荀道,“小姐不必担心,这几日铺子生意已有起色。每日近四十双呢。先前每日卖二三十双,一日的利钱也有一两多的银子。现下比最不好地时候,每日能多出半两到八钱的利。老爷今儿已将那制鞋的师傅定下来,掌柜的却是早先问好的,过了这几日便来上工。”
苏瑾又问,“栓子和全福在铺子里如何?没有人找他们罢?”
张荀笑道,“并没有。栓子和全福地事儿,小姐也不必太过忧心。进宫这等事儿,他们不愿,好多人愿意咧,并不缺人。早先听我前一家老爷说,他在京城贩货时,见过每日有成千上万私自净身地人,围在皇城门外,想讨个进宫的差事呢。原先有人骗他们两个去,许是看中他们的机灵,又在市井间打混过,这样的孩子比农家的孩子好调教,也容易得主子的欢心……”
苏瑾听张荀说得头头是道儿,不由暗暗点头。这个张荀倒是个人才,机灵且心思周密,想事情深远,倒是个当掌柜的好材料,回头与苏士贞说说,多历练历练他。又听栓子和全福无事,便放下心来。叫他自回去给苏士贞回话,并照看着他,莫让他吃多了酒。
一更正点时分,苏士贞来家。苏瑾因下午小睡,并不困,正坐在灯下拿着绣撑子熟悉原主的手艺儿,听到院门响,将撑子放下,拎了灯笼,出了东厢房去开门。
苏士贞见她未睡,甚是诧异,“专等着爹爹吗不跳字。
苏瑾笑道,“一半是,一半不是。我因自宴上回来,睡了一会儿,现在睡不着。也想等爹爹回来问问今日与那人谈地如何?”
苏士贞微摇头笑,“也好,为父吃多了酒,你先沏一壶浓茶来。”
苏瑾应了声,返身将院门上好。到自已房间,因早就防备着他会吃多了酒,是以,现下小炉上正温着一壶开水,便拎着进了正房。
常氏房间也亮着灯,听见这边儿有动静,忙过来询问。苏瑾隔窗道,“奶娘,有我在这里,你自去睡吧。”
常氏应了声,又道,“小姐若有什么事儿,叫小青起来帮你。”
苏瑾应了声好。常氏便自去了。
苏瑾将苏士贞房中的灯火逐一点亮,将茶水推到他面前,才在苏士贞下首坐了。
苏士贞面色微红,双目有神,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喝了几口茶,才笑道,“咱们找的掌柜姓邱,早先管过杂货铺子,虽不是大铺子,管咱们的鞋铺子是够了。那制鞋的师铺姓张,手艺也不算顶好,至多是中等。不过,咱们现下又不要做多好的鞋子,用他也够了。今日已说定,这二人一年皆是三十两的工钱。按月付一月二两五钱。不过,年终的红利分成,却没议。”
苏瑾一愣,“爹爹,掌柜们分红利,却是规矩么?”
苏士贞点头,“只是近些年才出的规矩。原先商人们用的掌柜,皆是从自家仆从里面挑些能干地,单付把工钱,并不付红利。近些年来,倒是有些小学徒们日渐精明,能当得大掌柜,又不是家仆出身,慢慢地便有了这一规矩。”
“一般掌柜是要多少分红?”
苏士贞道,“也是各家议定,合适便好。你常叔叔家的铺子,一年留把一分五的红利给掌柜伙计们分。掌柜自是要落大头地。一年要一分的红利。咱们这铺子一年出利并不多,单掌柜一年一分的利,留把伙计们的便少了。”
苏瑾又问,“那爹爹心中给他们多少?”
苏士贞道,“我地意思是一年一分五的红利,掌柜的占八成的利,伙计余下共占七成。”
苏瑾想了下,“爹爹可与他们定个每年赢利的数额,达到这数额分把多少。达不到分把多少,若超了又如何分。若想多拿银子,就叫他们多卖力干活,他们年终能多分银子,咱们也能多得利钱,岂不是两方都好?”
苏士贞一愣,登时来了精神,忙叫苏瑾,“你与爹爹细细说说”
苏瑾想了想道,“今儿正好张荀来了,我问了问铺子的生意。咱们铺子现是初开,货品单一,一日平均一两多近二两的利钱。再往前秋冬上,增加货品,冬鞋、靴子之类的又贵些,一日难道没有四两的利?将旺季与淡季的利钱综合,一日按三两银子计利。一年便是近一千一百两的银子。我们便与掌柜和伙计们说,一年能挣下一千二百两利,留一分五的利给他们做年终的红利。一年能挣下一千五百两,可多分把他们一些。若一年不足一千二百两,一分五也是没有地。爹爹认为这样如何?”
苏士贞想了想点头,“你是想叫爹爹将掌柜们的红利也这般分?”
苏瑾点头,“对掌柜是船头,是舵手,铺子能不能多挣钱,大半儿是靠他们。若是生意做得好,自然多多的红利,生意做不好,自然他们的责任最大,红利便该少些。”
苏士贞想了下,点头道,“好,就按你这个法子。这些日子我算个合适的数目来。”
又道,“新来的邱掌柜,随身还带着个小徒弟,今儿见面,他说,要将这小徒弟也接来,跟着做学徒,只要工钱,不要红利,我已应了他。”
苏瑾对种作法并不陌生,前世领导跳槽总要再走一两个小兵地。况且他只带一个来,自家仍可以在铺子里安排一个伙计人手,并不怕他一手遮天,便笑道,“这倒正好。爹爹便把张荀叫回坊子帮你。要说坊子里的事儿,实则比铺子里的事儿更多更重要。还有咱们想在各家铺子铺货地事儿,早已问好了,现在有货又有人手,可以着手做了。”
苏士贞笑道,“我正是这么想地。”
苏瑾想了想又道,“我来给爹爹做帐房如何?算帐我会呢。各家铺货的帐与铺子里的帐分开算,也一目了然。”
苏士贞呵呵地笑起来,道,“你不找些活做做是不会罢休地。也依你只在家便好,莫要四处乱跑。”
苏瑾忙点头,又催他赶快把小坊子的事儿定下来,给自己插手生意创造有利条件。
苏士贞当即应下。次日用过早饭便去了许家。那许大郎自知这宅子不好出手,由二两让到五两,宅子要二十五两银子,便不肯再松口。
苏士贞也知不好逼人太过,遂回家取了银子,又请四邻来作证,写了文书,与他一道到衙门,交了房子变更户主的税钱,将房契换了。
办这些事用了一整天的功夫,傍晚来家,将房契收好,钥匙交给常氏,叮嘱她这两日找人将院子收拾了,“正房让出来,准备给制鞋的张师傅住。我已看过,那里面空荡荡地,甚么家什也没有,你与瑾儿两个算计算计,哪些是家中有且暂时用不着地,先叫人搬过去,余下不够的再添置。”
想了想又道,“东厢房也让出一间来,留把张荀住。也备一张床一张桌子,其余日用的家什也添些。东厢房余下的两间和西厢房都留出来做库房,”
常氏应了声。次日便使梁直去找了几个近邻汉子帮着收拾那小宅子,从地面到房顶,都好生修了一遍儿,又将院子整了整。
直直忙了三四日,院子收拾停当。苏瑾膝盖被磕破的伤口才结了痂,还余一片青痕未消。不免暗骂自己真是多管闲事。在帮着常氏打下手之余,偶尔会想,已过去五六日,秦荇芷也没甚么动静,想来是真的死心了
收拾好那宅子,将制鞋的师铺迎进去,已到七月十五中元节。梁富贵未回来,常氏要代他去给梁富贵的大哥上坟。这梁家老大未娶亲便去世,每年也只有他们这一家近亲去看一看。因朱氏葬在苏家棠邑的祖坟,每年这时常氏都会陪她去清源山上烧香,隔空祭拜朱氏。
但今年梁富贵不在,常氏要去苏杭商人为客死异乡的同乡所建的义塚去里上坟,那义塚并不在清源山上,而离大王庙很近,苏瑾便决定不叫常氏多跑腿儿,自己去大王庙给朱氏烧香也是一样的。
中元节一大早,张荀去赁了马车,苏瑾和常氏梁小青梁直四个将香烛、酒水、纸马、纸钱以及备好的各色点心等物拎上马车,一道向旧城西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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