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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苏郁要修习这等刀法,既无名师指点,又天同伴可以相互切磋交流,就好像要从无路的地方劈出一条路来,也就格外的艰辛。
每每枯坐十余天而无所得,苏郁的心也渐渐地有些失望了。这种失望是对自己的失望!世人往往求一绝妙刀诀而不可得,现在他面对着的无上刀诀,却不能领悟其中刀意,如同入宝山而空手归,怎能不令人垂头丧气。
苏郁辛苦,赵紫衣却似乎更加辛苦。
她在山林之中采集野果野菜,捕猎虫鱼鸟兽,作为两人的饭食。
而每当苏郁有所放弃时,她便使出浑身解数来警策鞭励。
“黎明不是因为鸟鸣而苏醒,鲜huā不是因为赞美而芬芳,没有喝彩的征程,才能怔怔磨砺刀手的心。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昼夜舞刀而不辘不休,则几于道矣!”
“练刀是一个厚积薄发的事情,十年练刀也好,百年练刀也罢,每一天都是在跋涉,每一刻都在超越,只有坚持再坚持/ ,才是击穿无相神功的唯一希望所在!”
“混蛋,白痴!我们为了找到这里,连命都差点搭上了。多少次水尽粮绝,无数次都要掉在大海里喂王八,也不见你有退缩,怎地今日衣食无忧了,反倒要裹足不前了。
你这个混蛋,别的先不说,你对的起我赵紫衣的一番栽培之心吗?”
每每这时苏郁的骨子里就重新诞生出一股力量来,硬逼着自己坚持下去。
“你这样不对,不对!你要先把自己以往的招式都忘掉,把以往的所学都忘掉,才能学习新的刀诀。你在练刀的时候不要总想着从前的事情,那只能拘囿你的思想,不能让你有所寸进。”
“记住我的话,只有把你的心清空,才能装进新的快乐!快哉刀快哉刀,你这样愁眉苦脸的,给谁看呢?啊?”
赵紫衣在一旁谆谆教诲,虽然未必是真的理解了石壁上的刀诀,但却每次都能给苏郁拓展思路。
日复一日的练刀,日复一日的mō索,苏郁初始之时笨拙的如同一只上了岸的大海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刀法之中竟然开始生出了一种前人所未有的气象来。
春去秋来huā开huā落,这样的日子过去了一年有一年。苏郁的刀法也在缓慢地进步着。
有一天,苏郁恍惚间挥出了一刀,刀式一起便风云丛生,雷电隐隐,不似刀法,更像壁上石刻。
这一刀本是无心而发,威力却深不可测刀气jīdàng之下,竟然在石壁上留下了一道浅痕。
然而,玉龙刀也在这一招之下断裂成为片片碎片,刀气jīdàng,玉龙刀的刀体竟已经无法承受。
苏郁为自己的一刀震惊了呆在那里不敢相信。赵紫衣在一旁看的橡楚,忍不住大笑大叫,道:“我明白啦,我明白啦!苏郁,咱们这些年全都成了傻子嘞。
这壁上所刻并非刀诀,而是炼气的气诀遵照这法诀行气,内力便充沛如同无休无尽的海浪bō涛。
到了这种地步,还要什么刀式还要什么宝刀。你随手一挥,刀气纵横千万里别人又怎能抵挡?”
“不,不是这样的?”苏郁凝神盯着石壁上的刻字“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没发现么,这些刻字都带着凌厉无匹的刀意。
快哉刀的刀式是隐藏在这些刻字之中的,遵照这些刻字学刀,才能学到刀中真意。
而且,刀气凌厉,寻常宝刀都承受不住,一招之下就要毁掉,须得有一柄宝刀,才能完美地发挥出这快哉刀的威力!”
“可是,现在这里,又去那里找一柄宝刀呢?”赵紫衣满面愁容。
“现在不急,我既然已经领悟了这刀气修炼之法,自今已后,练刀便无须用刀!”苏郁道。
当日,两人将彼此的发现相互映照,当下各有心得,不由得心怀大畅,仿佛那一日日才窥到了这快哉刀的门径。
虽然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登堂入室,得到习中真意,但自此之后,两人修炼都是进境神速。
苏郁专注于壁上石刻,致力于从刻字中领悟出刀意。而赵紫衣则专心于研读刻文中所隐含炼气妙术,日夜勤修不辗。
十年之后,苏郁的刀法已经触遇成形,变化莫测。而赵紫衣的炼气术也有小成。
这一天,苏郁练刀之后,仰望山壁,感叹道:“体象卓然,殊今异古,落落珠玉,飘飘缨组。如金钠落地,芝草团云,不烦整截,自有奇彩。
前辈留字于绝壁之巅,这是在向人间、亦向山11、天地、宇宙宣告其人生的气魄和威力。立于高山之巅的刻字,同天地山11,自然宇宙连成一体。
在那一刻,前辈实现了同天地宇宙的联系。有限的刻石化入了无限的空间,一时的登临与书写,也成了永恒时间的一瞬。
我想,这里实际上还包含着面向无限空间与时间的前辈,最后得以征服yù超越时空限制的一种主观意念。有限表现无限的有声有sè,瞬间通向无穷的惊天动地。
可惜,我所学有限。实在不能领悟前辈无限风采的千万分之一。…
赵紫衣含笑道:“好好的练你的刀呗,这一刻又发起感慨来了!
不要你的赵飞燕了?”
一提到赵飞燕,苏郁的神情委新振奋起来,便开始继续挥刀。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春去秋来,夏落冬至。一年复一年,huā开有季,叶落无时。秋天的时候,发黄的枯叶落了一地,踩在上面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山谷中有一片枫叶通红似火,映衬着艳丽的各sè秋菊,竟有种说不出的美艳!
而到了冬天,往往有六瓣雪huā飘落于空中,山谷之中有地暖,并不十分严寒。雪huā飘落于枝头变成了琼枝玉叶,落于地下便疏忽化作清水飘落。
山谷中也没有梅huā,冬天开放,一小簇一小簇,点燃山谷风景。
赵紫衣很喜欢梅huā,有时便守候在旁,苦等huā开,嘴中常常念诵:“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交旖旎,当庭际,玉人出浴新妆洗。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尊沉绿蚁1
莫辞醉,此huā不与群huā比……”
忽然有一天,苏郁清晨起来却没有见到赵紫衣的身影。往常的这个时候,她都会起来准备早饭的。
苏郁在山谷中喊了几声,只听回声寂寂,渐渐消隐,却始终无人回答。
苏郁摇了摇头,不知道赵紫衣又mí上了什么事情,又在搞消失了。
有些时候她就这样,莫名的消失,又莫名的出现。
不见赵紫衣,苏郁就开始了练刀,刚刚练了没多久。赵紫衣就出现了,她手中提着一个白玉盒子,慢慢地来到了苏郁的身边。
看见那一柄短刀的瞬间,苏郁的双眼瞳孔就收缩了一下。他清楚地记得,上岛的时候,船上是没有这件东西的。
赵紫衣又从哪里拿到了这样的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苏郁问道。
“给你的好东西!”赵紫衣轻轻地将盒子放在了地下“你可要小
心了,这东西可不好玩,弄不好会伤着你的!”
“什么东西?这样神秘!”苏郁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那个白玉做成的盒子。
盒子打开之后,苏郁就看见了一柄奇异的短刀。刀柄是墨紫sè,上面刻着一串串繁琐的神秘符号,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刀鞘暗金sè,上面雕刻着优美的huā纹,厚重大气,睥睨天下。
伸手握住短刀的刀柄,苏郁就要将之拔出鞘。
忽然之间,一股寒意无中生有,笼罩住了苏郁。莫名的杀意如同实质,死神一般逼向眉心。
刀一拔出,四周的气温猛地阐氐,草叶之上都生了一层白霜!
苏郁心头一惊,身体本能地一个倒折,闪了出奔!
赵紫衣心神震动,急忙看时,只见苏郁翻身在半空之中,并未落地,身子已经凭空消失不见。
赵紫衣心中如被大锤击中,惊慌不能自制,她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却始终看不到苏郁的影子。
过了片刻,苏郁身形才缓缓显现,只是面sè略微有些难看。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赵紫衣焦声道,似乎对苏郁的消失不见并不奇怪,只是担心他有无伤到。
“没事”苏郁苦笑道“苦练了十年的暗影步,竟然要被一把刀给逼的不得不用了出来!“赵紫衣跺脚道:“叫你小心些,你没听见么?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苏郁摇了摇头,道:“这是什么刀,杀意如此凌厉!”
“这是割玉刀,采用东海万年温玉,北海万年冰玉,加持西方精金,南方炎铁熔炼七七四十九年才得以成形。碎玉断金,饮人鲜血,你用此刀,定可斩下列农项上人头!
不过在使用之前,你必须要用自己的鲜血饲刀!”
苏郁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抽出了割玉刀,将割玉刀在自己手腕上一划…。一滴鲜红的血珠滚落,落入了割玉刀身上。
这是一柄短刀,长不过尺,通体莹白如玉,精美绝伦。苏郁欢喜非常,对赵紫衣道:“谢谢你,有了这柄宝刀,我一定可以斩下那里农的项上人头。”
赵紫衣抬头看了看东方天际的朝霞万里,悠悠地道:“咱们来这里,可有三十年啦?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呐?”
“我本来还准备过些日子,多些把握才走。既然已经有了此刀,那么我们收拾收拾,即刻就出发吧!”
苏郁归心似箭,竟是一刻不肯停留。赵紫衣叹了口气,随手折了根草叶在手里玩著,没有说话。
苏郁在那里收拾东西,准备海上的用度。赵紫衣则只是垂首望著手里的草叶,怔怔的出了神……
平寂已久的江湖忽然再次掀起了轩然**ō。在江湖上消失了三十年不曾lù面的苏郁与赵紫衣联袂出现,遍邀天下群雄,说是要在七月初七半月夜,西湖长堤邀战列农,言称要揭穿武林盟主列农的真面目。
听到这个消息的群豪都是气愤非常,列农近年来很是做了几件大快人心的好事。统一了江湖。让腥风血雨的江湖开始了大平。
而苏郁和赵紫衣,早在三十年之前就曾经做下了无数大案被列农通缉,自此消失不见。
想不到三十过去,两人不但不知悔改,居然还敢出来兴风作浪。
所以,七月初七夜,江湖群雄聚集西湖,多数倒是为讨伐苏郁和赵紫衣而来。
这一天星月的光芒洒遍西湖水bō之上漫天星河倒影在水中一晃一晃,倒也是一番美景。
只是无人有心赏景,所有的人都直奔西湖上的一座画舫而去。
画舫之中,武林盟主列农手持千钧笔,风姿不减当年。而他对面的苏郁却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
但武林群雄的目光只是在两人身上略微停留,就转移到了一个女子的身上。
女子身材略显交小,然而眉目如画,有着令人不敢相信的美艳。漫天星光的映照下少女的容颜有一种艳绝尘寰的绝美感,她淡淡地站在那里,既没有特意摆出姿势,也没有特意做出笑脸。
她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人群,目光中的一丝冷漠若隐若现。即使如此所有人被看到的人都痴痴呆呆,失了hún,落了魄。
少女顾盼生烟,所有与少女目光对上的人都在一刹那全身僵直,呼吸也变的艰难起来。
少女缓缓回顾,烟视媚行她青丝如瀑,随意披洒而下。一袭白衣素然,她并没有镶金戴银也没有珠宝首饰。
她只是那么盈盈立着,却生出一种人所不能及的yòuhuò让所有的人都看得呆了。如同日月轮回之后的天地寂灭,沧海桑田变迁后荒凉的时空尽头中,空旷寂寥中,只有她和她的青丝白衣,盛放如昙!
那女子走到苏郁身边,浅浅一笑,其声如玉:“公子,你要杀人,怎可无乐声相伴,容泪儿给你,清歌一曲,助你斩下这里农的假面孔!”
“赵紫衣,她就是赵紫衣这妖女?”
“不,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是赵紫衣?赵紫衣少说也有四五十了,怎么可能如此美艳无方?”
赵紫衣一开口,就在人群中掀起了滔天大浪。然而她并不理会,只是静静地看着苏郁那一张饱经风霜的带着皱纹的脸,淡淡微笑。
自赵紫衣一出现“列农”便停下了手中的千钧笔。他盯着赵紫衣看了半天,才笑道:“泪儿,当年任性妄为,我不过是多说了你几句。你就不顾夫妻情义,离家出走。这些我都不怪你。
可是你不该勾结这个苏郁,做下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三十年来,你们躲躲藏藏,今日终于开始冒出了头。虽然称是我的妻子,可是今天说不得,我要替天行道,斩了你这妖孽!”
话音一落“列农”手腕一抖,千钧笔如同泰山压落,卷起一股狂风,带着无匹的劲气扫向赵紫衣。
“列农”的攻击并没有固定的轨迹可以追寻,随心变化,正是无相神功的绝妙之处。更厉害的还在于无相神功的心法催生出的无匹劲气。
然而,赵紫衣面sè不变,对这一击恍若未见。
眼见赵紫衣如此托大“列农”心中狂喜,手中的千钧笔更是加快了速度。
“当”的一声,如同黄钟大吕,苏郁忽然来到了赵紫衣的身前,挥手一刀,砸在了千钧笔上,替她挡下了一击。
“列农”手腕一沉,半边身子已经开始酸麻,活动竟已不便。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苏郁,心中有惊涛骇浪相继而生。
看苏郁手中所持,不过是一柄短刀。这种刀虽然锋利,但看上去极其脆薄,遭到重击就会断折。
可是现在,苏郁却拿短刀当作大椎使,横劈竖砸,根本没有任何招式,就是实打实的硬碰硬。
这种打法,不要说是短刀,就算是厚背大砍刀,也要断做两截。
然而现在,短刀安然无恙不说,列农的手臂却已经酸麻,几乎要握不住那沉重的千钧笔。
这个时候,一阵低低的歌声响了起来。听赵紫衣唱到:鸡冠闻舞杆,一路红苔黯,心碎却给了大雾天。一路常相伴,奴心问郎安,一曲祝郎早回还。啊啊啊,一啼给郎劳壁好睇,纵有千寸的泪圭,说不为的冷冷珂涛来低……”
初始时还能明白曲中之意,然而渐渐地音声模糊,让人不知其中所言。只是音节清漪,却带着一种天然韵律,让人沉醉而不自知…
众人沉醉在歌声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苏郁手中的刀刃之上,一道磅礴的刀气渐渐成型,喷薄yù出……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从痴呆之中醒过来,但画舫上早已没有了苏郁和赵紫衣的踪影。
只有列农的无头尸体横陈在那里……
“你杀掉了列农?”赵飞燕颤声道,同苏郁一样,她的容颜也已经苍老了。
“是!”苏郁轻声道“我今天来,是来跟你告别的,告别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