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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黑压压的大军已经逼了过来,跑在最前头的步兵冲出层层盾牌的严密防卫,开始抬着云梯便朝城墙方向冲,司马尚一个手势下赵国士兵们便开始往下放箭,这些箭明显跟之前有秦人放出的长箭质量完全不同,许多箭还未射到人身上,半晌便没了力气,飘落到地上。唯有一些弩箭例是稍微攻势凌厉了些,但冲在前头的士兵竟然挡也不挡,直接就冲了上来。箭支射在身上,发出‘叮叮铛铛’的响声,跟雨点似的,随即竟然落到了地上,那些秦人士兵像是没受到影响般,直接朝城下冲了过来。
“投石!”司马尚见箭支不管用,顿时心下吃了一惊,连忙大喝。许多人也顾不得应答,便一齐拉住投石车上的绳索,只转动间那堪堪抬住石头的木板陡然间没了固定力,一下子往天上翘了起来,放在上头满满的巨大石块顿时如同满天飞雨般朝下头凌厉的撞了过去!
嬴政坐在战车之上被人密密围在中间,见两旁拿盾的士兵迅速挡了上去,只是有些躲得慢的士兵却是应声而倒,被石块砸中,许多人便头破血流。嬴政目光阴沉,站在后头的弓弩手便齐齐拉弓上弦,司马尚等人还记得刚刚那一箭的威力,险些便将他洞穿钉在墙上,顿时大惊失色,嘶声裂肺喝道:“趴下!”但到底迟了些,那箭矢破空而来,准头也佳,竟然没有受到风力与距离的影响,有几个站在投石车前的士兵顿时‘咕隆’发出响声,喉咙却是被长箭射穿,连喊叫也喊不出来,鲜血喷涌而出,刹时便倒在了投石车上,那绳索无人拉住,身体刚一倒上去,那投石车便连着石头加了几人尸体高高的抛了出去。
司马尚目眦欲裂,恨不能大开城门冲出去与秦军拼杀一场才好,乐间紧紧将他拉住,嘴唇紧抿:“司马将军稍安匆燥!”这不过才是一个开头而已,双方虽各有伤亡,但如今看来现下黄于淳一行若是不来,恐怕赵国今日危矣。
耳旁传来撕杀声与吼叫声,还有云梯撞在墙上的响声,秦国士兵跑动间盔甲磨蹭时以及箭矢破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织出铜铁与血的战歌,司马尚耳边不时传来呼呼的风响声,只要一旦破空的‘嗖’声响起,便总有赵人士兵惨叫着捂了身体倒下去,许多人站在城墙边上,一旦死了,便身体往下倒,下头已经堆了厚厚一层尸体,司马尚眼睛通红,耳边听到士兵们高声喝道:“不 能让秦国狗贼冲上城来,保护大王,保护赵国!”随着这喊声响起,不时有人倒下去,下头的士兵便又赶紧上来,拿了长矛往下掷,长矛所到处便溅起一串串殷红的血迹。
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不时倒了下去,司马尚心中如同滴血一般,一直期望着黄于淳赶紧到来,他这会儿心中矛盾万分,既是恨自己守城使这些士兵们失了性命,又急黄于淳等援军未到。
而此时在司马尚心中如同救命稻草的黄于淳却是也是心急如焚,他一路领着心腹之人日夜兼程与东阳赶来,只可惜路途遥远,此时马匹又不好得到,纵然他乃是墨家矩子,可要一时半刻间找到五千匹马也感吃力,因此只费尽心力找了一百来匹马,众人披星戴月一路不敢歇息,许多身手稍差的便骑马而来,身手高的则是一路飞驰,偶尔便交换骑马休息,只是马跑了几日便有些不大中用,如此浪费了一个月时间,才近了邯郸,谁料一到邯郸便遭李牧一行人伏击。
李牧早已令弓箭手候在邯郸城至东阳的必经之路处,黄于淳一行人虽然是小心万分,但因日夜赶路许多人纵然身手高超,但已是疲惫不堪,李牧又是个狡猾如狐的,隔得远远的令弓箭手扫射,一旦得逞便立即折身逃走,当下墨家游侠等人又累又疲惫,乱箭袭来时,虽然反应得快,但仍是折损了约摸两百人左右。
这些人可个个都是黄于淳心腹,如今死了两百,刹时令黄于淳脸色都扭曲了,谁料这些人一旦偷袭得逞,便毫不恋战,立即收了弓箭转身便躲进了邯郸城中,这场突袭来得快去得也快,自己这方死了这样多的人,而却只知道对方方向而已,黄于淳又惊又怒,连忙招呼了几个身手高强的游侠往箭支射来的方向追了过去,等他们一走,原伏在另一方的弓弩手顿时又是乱箭齐发,墨家一行人这会儿遇着袭击还是惊魂未定,又见黄于淳去追人了,心还没安下来,便又遇着一阵袭击。
如今留下来的几乎都是身手略次些的,又有百十来个伤者,众人顿时手忙脚乱,回过神时对方早已逃之夭夭,这回墨家等人群龙无首,地上摆的尸首又多了三百来人左右,许多是之前受伤行动不便的,这会儿都死了个干净。而另一头黄于淳带着二十来人追了出去,却追了约摸两里路,好不容易摸着对方踪迹,黄于淳还待要追,他此时心中怒火滔滔,自黄于淳成名以来,又任墨家矩子,风光无两,不论走到哪儿都是人人敬仰的对象,还从未吃过这样的亏,心下哪里忍受得了,见对方一行人钻进城中,黄于淳头脑发热之下还待要追,那头他手下之中一个身穿青色麻布衣裳的,年约三十许的年轻剑客却突然之间展臂将他拦住:
“主公莫追,如今已经是到了邯郸城,此处乃是李牧之所,若要硬闯,恐怕吾等不敌,此仇还是来日再报罢。”黄于淳冷不妨被人拦住,顿时心头勃然大怒,可听到这剑客所说的话时,顿时心头怒火一滞,强忍了火气,抬高往那城门之上望了一眼,果然见此城虽然略有修改,但仍是带着几分记忆中的模样,上头邯郸两个篆形大字,仿佛是镶进了墙壁之中,与那片城墙融为一体,城墙之上一整排密密麻麻的弓弩手正拉满弓对准着城下,个个目光冰冷带着杀气警惕的望着这些人,恐怕若是他们有异动,那阵箭雨便会扫射下来。黄于淳心里迅速冷静下来,虽然还有些不甘心,但他也知道若是再强行欲进邯郸城,恐怕不止是他们这几十个人不行,就连那五千墨家游侠过来,要拿下也极为勉强。
他虽然自认身手高超,但也不敢与这样密雨似的弓箭对上,更何况这邯郸城是李牧老巢,若是贸然跟了上去,自己这些人疲累之下恐怕非他敌手,因此咬牙忍下这口恶气,想着东阳之急,咬了咬牙,目光朝城墙之上看了一眼,随即果断调头:“走!”
众游侠们也松了口气,见黄于淳已经转身离开,连忙一路倒退着拉远了邯郸城的方向,待离到一两百丈的距离,眼见着弓弩再也射不过来时,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疾速狂奔。黄于淳一路吃了这个暗亏,心中窝火已极,谁料回到之前歇息之地时,见到游侠们神情慌乱的模样,又见地上又摆了许多中箭而亡的尸首,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额头青筋暴裂,厉声喝问道:“此间究竟发生何事?”
原本留守于原地的游侠顿时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见到黄于淳一行人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有人捂着中箭的胳膊,挣扎着站起身来回道:“主公,那背后放冷箭之人阴毒之极,待主公前去追杀之后,原来另有一队人还伏于此次,某等一时不察,吃了大亏。”说完,这人脸上露出羞愧之色来,黄于淳拳头登时握得‘咯咯’作响,心中怒火翻腾,知道自己这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胸口间一阵翻涌,身子摇晃了两下,竟然险些一口热血喷了出来。
这下子亏可是吃大了!偏偏此时就算明知是计,他也不敢再折回邯郸城,恐怕那路暗算的人在他们前脚一走,后脚便回了城中,想到自己等人死伤了如此之多,对方皮毛却未损失半毫,黄于淳目光越发冰冷,任他被人称做侠义为怀,有宽仁心胸,这会儿也忍不住生出阵阵杀意来!
“好一个李牧,好一个叛贼!”黄于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他也知道此时大势已去,为今之计,东阳才是首要之事,若是东阳一破,赵国便真正灭绝,被秦国从这乱世之中抹去,如此一来不光是更涨秦国士气,恐怕也给他国造成恐慌。黄于淳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剧痛传来,他却是面无表情,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剑客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黄于淳狠狠一举手腕,目光如电,声音冷厉:“不要说了,此仇稍后再报!当务之急乃是缓解东阳之危,秦贼猖狂,吾等自墨家先祖墨翟起,便一直以锄强扶弱为宗旨,墨侠可赴汤蹈刀,若前往,宁死则不后退半步,某虽不敢与先前矩子孟胜与田襄子等前代矩子相较,但亦不惜此命。”黄于淳目光坦然,说话时语气已经平静了下来,显然压抑住了胸口间的愤怒,众人沉默中带着激动之色,黄于淳又接着道:
“只是此趟出来,秦贼狡猾,李牧这厮又叛赵而归秦,设伏以致几百兄弟失了性命,某心中不安,如今若是谁有家累,请站往一旁,即刻离去便是!”
黄于淳这话一说出口,许多人顿时动容,脸上露出羞愧与受辱之色,凭心而论,黄于淳虽说在抢聂元妻女一事之上私德有亏,不过这只是一个妇人而已,他为人大义公道,任矩子多年,极得墨家上下尊崇,不拘对上普通庶民或是达官贵人,他亦是不卑不亢,对贵人从不巴结讨好,折腰摧眉,对庶民也从未高高在上,反倒若是路见不平,便要管上一回。此时妇人地位低,在众人看来聂元妻子自个儿水性扬花,再者改嫁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就因聂元乃是黄于淳至交,因着这一层关系,黄于淳纳了他妻子,又使其女认他作父,有失兄弟情义。但人无完人,在此时家国与时事的大义之下,众人听到黄于淳慷慨赴死,顿时感动莫名,许多人指天立誓:
“主公非得说此话,墨家训条某等熟记在心,当年墨侠徐弱也曾为墨者道义,为其师孟胜而死,而今某等虽不如先人良多,但性命而矣,若是苟且偷生,亦是心中难安,大丈夫行事,总要快意恩仇才快活,若是事事都瞻前顾后不敢因大义而赴死惜命,如此行径,纵然活着不过是受人唾弃而已,此番某等愿追随主公,不论生死!”几千人同时这样说,气势宏大,声音果断,黄于淳眼里露出激动之色,半晌之后咬了咬牙,点点头:“尔等深明大义,行事不负墨家之训,纵然百年之后,诸位名字亦是永被载入墨家书策之中。”
众人各表了一番心意,好歹斗志又更坚决了些,黄于淳见耽搁了这阵功夫,连忙便令人就地掩埋了尸首,一路也不敢歇息,就怕再遇着李牧伏击,众游侠一路被李牧伏击之后便是心中被打出阴影来,他们一向自诩仁义之师,并不会使用军中伏击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只觉得纵然两边交锋也该光明正大划出道来,头一回遇着诡兵之道,顿时便是如同惊弓之鸟般,一路即便只是听到一声风声鹤鸣,众人也都紧张一番,须四处察看才敢放下心来。
如此一来墨家等人行程倒是加快了不少,不出一夜功夫,眼见着已经出了邯郸,黄于淳眯着眼睛辨认了一番,只是如今赵国景象变化,与当年完全不一致,原本许多田野房舍,如今早化为荒郊野岭,再无人烟,一些地方杂草丛生,但黄于淳却凭着一路前行的秦军车马与足印,却轻易辨出了方向来,他招人过来瞧了瞧,确定了眼前这些被人踩出来的大路是秦军经过之后,便果断的领着众人朝这边路上走了过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