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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这气候果然捉摸不定,昨日下昼还在飞雪,今日清晨却又放晴,只那刺透云层的阳光当然不算炙亮,倒是使天穹白得刺眼,稍快骑乘,扑面而来的寒风也煞是逼人,从都督府前往外城,还是有段不算短暂的路程,放马奔驰了一刻不到,十一娘便觉得有些吃不消,脚踏轻轻一磕马腹,短吁一声,马儿便放缓了速度。
今日奉令陪同晋王夫妇巡看边防的王横始,这时再也忍不住惊奇:“王妃骑术已经出乎意料,不想与坐骑之间,居然能达到心意相通?”
这话的意思,明说王妃与一牲口心意相通,仿佛不敬,然而十一娘却毫不介意。
爱马之人,尤其是军中将士,并不将马儿看作牲口,王横始这话,倒不是在冷嘲热讽。
普通人,尤其是女子,虽然也会骑马,但多数都不懂得爱惜坐骑,免不得使用鞭打、勒缰等方式躯使,虽然不至于对马儿造成伤害,可惜马之人,却是舍不得动用这些强制手段,真正骑术了得者,一般都会与自己的坐骑形成默契,通过呼哨吁停,以及轻微的肢体动作,即能让马儿明白主人的意图。
“王郎将过奖了,这匹马儿我也养了有些年头,故而才有默契罢了,换了一骑,便不能够。”十一娘笑着说道。
如她所愿,今日果然没有再见到那位让人恶心犯呕的王长史,早前一见陪行者是王横始,而他今日虽然也是一身白衣,外面却罩上了革甲,越发显得英姿勃勃,十一娘的心情不由得便畅快了许多,当然,出于对王家人的固有看法,她并不会因为王横始这副皮囊便心生好感,就说昨日,虽然有疏远王知礼偏帮王横始的态度,那也是基于策略需要。
至少王横始不会暗暗用那色迷迷的目光窥探,而诸多奉承讨好的言辞,倒还适度,是个懂得分寸的人,相较而言,十一娘对他的反感便要轻减许多。
再说十一娘对其余事都甚是敏感,唯独风月之情却懵懂大意,她且以为王横始虽然贪好女色,并不至于对她这个晋王妃产生觑觎之心呢。
可一旁的晋王殿下却显然察觉到了王横始的不良居心,但看着这位言行还不算恶劣粗鄙,似乎王妃并不反感,才强忍着没有发作罢了。
这时他瞥了一眼紧跟着放缓马速的某人,险些将那句“大惊小怪”脱口而出,废了不少力气,到底咽了回去。
一行又经过了一片甚是辽阔的草场,方才望见城楼,让十一娘惊讶的是,眼前的城墙并非她想像那般破败,看上去甚是坚固,忍不住便问了出口。
王横始也没笑话十一娘是外行:“虽说云州城早被蛮部占据,导致城中居民尽数流迁,可那些部族首领,却也没有荒疏修缮城墙,大父任职都督之后,也只是令军士略加修缮而已。”见王妃似乎还是不大明白,他又作了详细解释:“蛮部虽是游牧之族,不善农事耕种,可云州城内草场水源丰沛,又兼建有城墙防御,蛮部将营部设在城中,便能减少被外敌侵袭之危险。”
“可要是云州城早被蛮部占据,那么失去这个屏障,蛮部为何没有侵入朔州直逼太原?”十一娘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疑惑。
“当年蛮部虽众,却分为好几支部族,相互又有矛盾,彼此不乏攻伐,是以各蛮部针对大周主要以偷袭劫掠为主,并没实力与大周正面开战,其实若非朝廷当年放弃了云州,又哪里至于被蛮部占据。”
说话间,一行已经登上了城楼,十一娘放眼一望,只见城外还设有好些处岗哨,并驻有数量不少的兵士。
“从前这片区域,也有不少村庄耕地,只是朝廷逐渐对蛮部失去控制,几乎一年要遭几次劫掠,农户们损失粮帛事小,甚至连人都被俘获为奴,渐渐也就荒废了,到了后来,蛮族甚至能突破城防,烧杀抢掠,又是抢完就走,驻守将官甚至懒得追击,云州城还哪里保得住。”王横始说着说着便义愤填膺,居然暂时忘了讨好奉承。
“不想郎将年纪轻轻,却对云州往事了解不少。”
“我哪里是了解云州往事呀,做为关防重城,胜州重要性比云州只大不小,可也是这样逐渐衰落。”
十一娘忍不住与贺烨对视一眼:胜州当年可是王进谷镇守,王横始这话,倒像是在质疑他家祖父了。
“朝廷当年严控边关藩节,大父忧心被诽为不忠,故而不敢剪灭诸蛮,可眼看着胜州从一度繁华逐渐荒败,到如今甚至沦为新厥领域……领将毫无作为,也算是没有热血,可惜我那时年纪尚小,请战了几回,长辈都当作耳旁风,甚至斥我胡闹。”
“王小郎你懂得兵法?”贺烨忍不住问道。
王横始傲然抬着下巴:“我也是上过战场,立过军功之人,当然懂得兵法,殿下也懂得?”
“我会狩猎。”
十一娘还以为贺烨要被嘲笑了,哪知王横始却并没有讽刺:“两者虽然有些关联,却又极大不同。”
“有什么不同?”贺烨不动声色试探。
王横始接下来便是好番侃侃而谈,十一娘虽然没有全部听明白,但看贺烨的神情,仿佛对王横始渐有改观,她不由得蹙了蹙眉,当然又飞快地佯作平静。
还好贺烨机警,并没有发表任何见解,甚至听到后来,佯作索然无味,十一娘借机转移话题:“那处山峰,看上去甚是高险,王郎将可知何名?”
十一娘指的那地方,是北向一处。
“名仙游岭,岭中有奇花异草,怪石幽/洞,景致颇好,据传有仙人居住,我那五叔,倒是去过几回,也不知他是否访得仙人。”这话便带着些讽刺意味了。
“这样季节,山中一片绿意,与四处荒凉对比显然,说不定真有仙人呢,横竖无事,莫如去访上一访?”十一娘随口一说。
王横始却挑了挑眉:“王妃别看仙游岭在一望之间,距离此处却并不算近,两位这坐骑看来虽然神骏,但若赶去那处,必定过了申时,除非是乘我这一匹马,赶在天色黑尽之前,堪堪一个来回。”
贺烨见自己的坐骑居然被连带小看了,哪里服气,也是一挑眉梢:“游山也便罢了,闲来无事,倒可与王小郎赌上一赌,比比咱们两人坐骑谁更神骏?”
“未知殿下以何为赌注?”王横始显然胸有成竹。
“客随主便,赌注由你来定吧。”贺烨不甘势弱。
王横始眼中一亮:“若我告负,云州马场诸多战马,可任由殿下挑选两骑,可要是殿下告负……我有一疑问,还望王妃能够坦然相告。”
十一娘还未表态,贺烨便抢先说道:“一言为定!”
于是三人又从城楼上下来,贺烨却忽然说道:“赌注既然关系到王妃,那么王妃也当参与,你我便共乘一骑。”
“殿下,你未免也太自满了吧,需知负重更大,必然会影响坐骑速度。”王横始显然笃信了贺烨不学无术,这时言语里带着几分讥损:“到时殿下告负,可不要用负重为借口狡赖。”
“自信还是自满,比过便知。”贺烨大笑两声,拍了一拍马鞍:“王妃坐前面。”
十一娘:……
纵然殿下胜算在握,可为何一定要两人同乘,难道是怕赢得不够漂亮?
好吧,这的确符合殿下一贯嚣张的作风。
于是王妃也便坦然上马,鉴于只有一副脚踏,而驾御者又是晋王殿下,王妃只好两腿悬空,她颇有些忐忑,倒不是怕输,而是晋王这坐驾实在神骏,她这样的姿势,大不安稳,速度真跑起来,万一跌下马背……那可就惨绝人寰了。
故而王妃一脸严肃地集中力气,双手紧紧扶稳马鞍,不过她很快便不再紧张了。
因为贺烨紧跟着上马,一手轻挽缰绳,一手却环在她的腰上,背后有这么一个依靠,倒觉得比踩在脚踏上还稳。
“王妃不用如此紧张,便是这马儿腾空御风,有本王在,也不会让王妃有任何闪失。”耳畔响起某人似乎带着戏谑的安抚。
王妃重重颔首,并没有听出这原来是句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