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钱粮

风再起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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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九章 钱粮

    漳水河畔,流水悠悠,翠绿的柳树枝叶渐渐泛黄。河边黑压压千余人林立,此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惊恐的眼神望着陶升。就在不久前,他亲手斩杀了黑山大帅张燕。

    陶升擦干净爱刀,还之入鞘,继而目光平静地扫视四周,人人垂头,皆不敢与其对视。

    陶升是魏郡内黄人,他既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他出身寒门,本无前途,却幸运的碰上一位爱才的县令,特例提拔他为县吏,步入仕途。说他不幸则是县令不久病死,后面数任县令再也没有一位伯乐,他虽才华出众,亦要泯灭于县府。后因自家耕地,陶升与魏郡豪强爆发冲突,惨遭陷害,而立之年亡命黑山,至今六七年矣。

    陶升身量中等,面容无奇,但由于知书,身上有一股文雅之气,黑山贼大多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汉,是以特别尊重其人。

    “陶将军……”左校大步走上来道。左校三十岁上下,身高体壮,脸孔窄长而胡须绕脸,他是魏郡内黄著名游侠,与陶升同乡,向来唯后者马首是瞻。

    “所谓将军,以后休提。”陶升摇摇头道,继而看向不远处一名青年。那青年二十五六岁,身长七尺余,生得方面大耳,眼如黑漆,炯炯有神。以外貌论,陶升差他十万八千里,犹如野鸡比之于仙鹤。

    陶升缓缓开口道:“刘兄乃是汉室宗亲,可愿与我等共降?”

    刘姓青年眼波浮动,半晌回道:“此我愿也。”他姓刘名石,乃汉景帝幼子,常山王刘舜后代,世居常山真定。同刘备一样,刘石也是一个破落户,甚至比刘备更惨,从他往上数,连续四代都没有人出来做官。他和张燕乃是同乡,按说同乡一般很亲密,比如陶升、左校,然刘石家世再衰那也是汉室宗亲,素为张燕所忌,屡遭压制。

    陶升欣然笑道:“有刘兄出面,我等的命算是保住了。”

    盖俊心情不错,和胡封有一句没一句的乱侃,忽见数人向这边走来,走投无路的黑山贼投降他并不意外,可是黑山诸头领提着张燕之头请降就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了。张燕再不济,亦添为三国诸侯,和袁绍缠斗数载,风光一时,后降曹操,荣耀后代,就这么死了?

    若无此人在内掣肘袁绍,公孙瓒能坚持几年?曹操能脱离袁绍否?

    盖俊一言不发,顿时引起亲卫误会,或按刀或撑弓,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陶升、刘石、左校三人击杀当场,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秋冬之际,左校却有汗流浃背之感,刘石亦铁青着脸,惟有陶升不动声色。

    盖俊回过神来,见亲卫杀气腾腾,哑然失笑,挥挥手示意诸卫把兵器放下,饶有兴致的打量三人,最终目光落到陶升身上,开口道:“众位弃暗投明,孤甚欣慰。”

    “孤?”陶升眼角轻轻跳了一下,如所猜不差,盖俊当升任并州牧一职。按下心头惊喜,说道:“在下姓陶名升,字彦真,本是魏郡内黄小吏,受到陷害,敌人势大,被迫为贼。”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续道:“在下虽投身入匪,但少读经书,知善恶,未敢轻易伤害百姓,而是教民耕种于诸山谷间……”

    盖俊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话。

    陶升精神一振,介绍身侧同伴;“此人姓刘名石,字子硕,常山王之后也。”

    “常山王之后……”盖俊微讶道:“足下是汉室宗亲?”

    刘石神色一悲,长揖道:“愧对先祖。”

    陶升又介绍左校,刚才的表现以左校最为不济,盖俊仅点了一下头,问陶升道:“张燕既死,孤欲乘胜扫平恒山(太行山)诸山谷,足下有何高见?”

    陶升道:“并州地广人稀,多山地,少田亩,恒山有民、田百万,正可资用。”

    盖俊似笑非笑道:“奈何恒山地形复杂,易守难攻……”

    陶升当即拜道:“愿为前驱,只盼为使君解忧。”

    盖俊抚掌笑道:“好,好一个为使君解忧。孤拜足下为行降贼校尉,收编山民……”

    陶升望着盖俊,眼中满是震惊,降贼校尉,比两千石官,这可不是诸头领自号的将军,虽然有一个行字,又有什么关系呢。

    盖俊打趣道:“陶校尉可是嫌弃官小?”

    “使君大恩,无以为报,效死力而已。”陶升容色郑重道,说罢再拜。

    一见陶升捞到天大好处,刘石抱拳道:“使君,某亦愿……”

    不等刘石把话说出,盖俊直接丢给他和左校一个司马头衔,后者心满意足,刘石则有些失望,汉室宗亲竟然还不及一介县府小吏,为之奈何?

    趁着全军席地休息,盖俊命人把张白骑带上来,张白骑是张燕的嫡系,陶升等人以为他必已战死沙场,没想到被汉军俘虏了,见面不免大为尴尬。

    张白骑看到张燕之头,抱之痛哭流涕,而后恶狠狠瞪向陶升等人,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

    “白骑,张燕困兽犹斗,自绝活路,怪不得我们。”陶升睁着眼睛说瞎话。左校一旁帮腔道:“是啊。当世有何人挡得盖使君神威一击?张燕不自量力,想拖着两千兄弟一起死,这种人不杀,天理不容。”

    张白骑信以为真,叹息一声。

    盖俊问道:“足下降否?”

    张白骑脸部急剧变幻,道:“愿降。”

    盖俊又拜他为司马,统计降卒,得四千余人,为了保险起见,盖俊只让陶升、刘石、左校、张白骑四人挑选心腹千许人,余下者统统留下,免得入了深山逃跑。

    休整完毕,汉军掉头向东,夜间分批宿于村庄,次日疾行,日中前抵达壶口关。

    张雷公正等得心急如焚,猛然见到上万汉军来袭,心知张燕凶多吉少,不敢抵抗,带上壶口关内的五千步卒翻山逃跑。

    盖俊轻而易举收回壶口关,马上命关羽、陶升、刘石带八千人进山,又派左校急赴壶关,引导黄忠部收复潞县。

    壶口关以东,山高林密,连绵不绝,八千人关羽只让其中三千人配马,剩余五千改为步行。汉军身披玄甲,连同兵刃、干粮,重达六七十斤,每日攀爬山崖,苦不堪言。数日后下山,到达潞县小*平原,都是松了一口气。

    会合黄忠部,大军沿着漳、清水北上,翻山越岭,将隐藏在山谷中的诸势力一一搜出,起先据谷而守者极为顽固,关羽怒火中烧,命大军猛攻,一连屠五六座山谷,手段固然有些血腥,却极为有效,周围势力非降即逃,再无一人敢做抵抗,顺利收民数万。汉军一路北进,一直杀到冀州常山国上艾、井陉二县平原地区,收诸山贼屯壁,共得民十数万口,兵锋一转,向西杀回并州太原郡阳曲山区,连番猛攻,再收民数万。而后北上雁门一带……

    汉军恒山攻势一直到仲冬末才停止。当然了,盖俊不可能在壶口关等那么久,事实上几日后他就起身返回晋阳,上党太守王胄随行。

    面对并州八郡太守冒着寒风迎接,盖俊微微感到歉意,他刚刚继任并州牧便南下讨敌,一走就是半个多月,所幸有别驾王信撑起州府,一切平安。

    并州诸郡守干等良久,倒也不全是为表忠心,还有讨些钱粮的意思在里面。盖俊不由一怔,并州以前都是设立刺史部,所谓刺史,不过是监督官而已,虽然东汉以来日渐权重,但州里钱粮历来掌握在各个太守手里。管我要钱粮?我还想管你们要呢。

    诸郡守见并州牧一毛不拔,开始诉起苦来,北方诸郡及上郡、西河表示去年才收复地盘,急需大笔钱粮恢复郡府元气。上党、太原、雁门、定襄则诉说去、今两年并州连番大战,都是四郡出的钱粮兵马,而今消耗一空,冬天眼看就要过不下去了。

    盖俊被吵得头昏眼花,连喊几声诸太守仍旧唠叨没完,勃然大怒道:“谁认为自己不行赶紧腾出位子来,想当太守的人从京师一直排到晋阳,孤惧无人邪?”

    盖俊一怒,诸郡守顿时不敢再吵,四下散去。盖俊跪坐主位,手指轻轻按着印堂,狠话可以说,狠事却不能做。何况诸太守并非是无理取闹,本身确有困难。

    治中主财谷薄书,盖俊唤来治中郭勋询问并州往年是怎么挺过来的。郭勋回答以朝廷接济为主,冀州和兖州每年秋收后各给钱粮,钱是一亿五千万,两者相加三亿,谷则没有定数,全凭并州当年收成情况定夺。另外河内、河东也偶尔输钱送粮。

    四地供养,怎会这般困难,盖俊问道:“今年冀州、兖州给了吗?”

    “没有……”郭勋摇摇头道:“州里已经数次催促,都不得答复,不知为何。”

    盖俊眨眨眼,他知道原因,冀州牧韩馥、兖州刺史刘岱明年即将起兵讨董,估计往年给并州的那些钱粮都用来招兵了。

    可是你们讨董也不能把并州饿死吧?

    盖俊说道:“孤亲自手书,你遣人送去,想来二位使君会卖些面子……”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