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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功成
公输念槐上眼皮翻了翻,“齐医官,针灸铜人出现之前,您也会说是闻所未闻吧。”
“那怎同?王惟一奉上御铸铜人前,经络之学已绵延千年,王惟一更是用针大师,集大成者耳。而你往人体里输送药液的手法,哪本医经里记载过?”
“哎,齐医官,老齐,闻所未闻并不表示没有,你看,念槐手中的注射器你见过还是闻过,没有吧?念槐就做出来了,若不是闻过见过,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管子来呢?呵呵,看着吧,还有好多新玩意呢。”方琼赶紧出来打圆场,在屋子里的所有人,也就方琼的身份适合跟齐岳对话。
“哼!”齐岳一甩胳膊,上身动了动,两条腿却杵着没挪窝,“若东来出了问题,是某的医术不精还是小哥的妄为所致?”
“当然是小可的责任,不劳齐医官承担。”公输念槐冷着脸,连思考都没思考,就把可能出现的医疗事故揽在了自己身上。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怎么成就一番事业来?
“好!好!好!”齐岳脸色铁青,咬着牙连说三个好字,“某就看看小哥的手段。”
公输念槐握着阮东来的手腕,忽然看到阮东来竖起了大拇指,朝公输念槐晃了两晃,公输念槐抬头看去,阮东来两眼含笑,眼神里满是鼓励之意。
公输念槐心中一荡,轻轻地捏了捏阮东来的手掌,而后两指骈起,在手腕上拍打了两下,针头对准突起的静脉血管扎了下去。
后世里这叫打小针,一般都是扎屁股,打吊瓶时才从手腕处下针。现在公输念槐直接从手腕处下了手,不是他想从这里下手,而是被齐岳一搅和,脑子有些乱。
而且公输念槐也不清楚为何要这样下针,反正后世里打小针已经很少了,动不动就输液,输液就扎手腕子。
众人再次屏息凝气,静静地瞧着公输念槐推动活塞,一点点地进入针筒。由于针管不是透明的,众人只能从活塞的长度来猜测药液进入阮东来身体里的多少。
齐岳刚才还在斗嘴,一别愤愤不平地样子,当看到公输念槐真的一针扎下去后,就俯身瞧着阮东来的手臂,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着针头扎下去的静脉。
十秒?还是二十秒,没有人记得了。反正公输念槐把针头从阮东来的手腕子上拨出来时,浑身上下如被抽去了骨头一样,酥软无力,后背上一阵阵地发凉,不消问,肯定是汗透衣衫了。
“念槐,”孟珙一只手托在公输念槐的后背上,一只手从公输念槐手里抽出注射器,“好了!”
孟珙的这句好了,说得极为轻柔,公输念槐感受着孟珙掌心里的热度,耳朵里听着好了的评语,扭头朝孟珙笑了笑。突然一股暖流潮水般漫过公输念槐的全身,鼻子一酸,眼眶里刹那间泛上好多水出来。
“孩子,嗯,好了。”方琼抬手擦了把脸,说话时鼻音有些重。
“小哥,接下来如何?”齐岳一偏腿坐上了床的另一边,手里握着阮东来的手,两眼盯着阮东来的脸看个不停。
“噢,也没什么了。看着就是。”公输念槐半边身子都靠孟珙的手托着,说起话来力气也弱了不少。
这一针下去,后果难料。若是阮东来发起哮喘来,公输念槐真得夹包走人了。他也没辙。皮试时没问题,不见得就万事大吉了,这根铁梨木的针管就是最大的隐患。
屋子里的气氛,没有因扎针完毕而稍缓,反而更加凝滞了。几双眼睛盯着阮东来,都想看看公输念槐所说的不良反应会否发生。
阮东来的婆娘站在堂屋里,不安地朝屋子里瞧着,衣角被她绞成卷,还在下意识地卷着。
表现最好的,可能就是孟之经了。自打公输念槐把针头扎进阮东来的静脉,孟之经就像个小学徒,不眨眼地盯着看,眼神里满是兴奋。似乎躺在床上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兔子似的,他关注的是效果,而非后果。
约莫五分钟后,屋子里的人似乎又活了过来,也渐渐有了动静。齐岳替阮东来切着脉,双眼微阖,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若以现在的样子,齐岳也不失为医者仁心,值得好好结交一番。
随着时间的流逝,公输念槐也慢慢恢复了气力。若阮东来如此下去,那么就说明青霉素是可以注射的,安全性可以排除了,现在就看效果了。
阮东来瞧着公输念槐,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公输公子,东来说他无碍,您可以放心了。”李良摸了摸阮东来的额头,对公输念槐说道。
“哦!”屋子里不知多少人听到李良的话后,都轻轻地吁出一口气。这似乎比打了一场恶仗还让人紧张疲累。
“齐医官,如何?”方琼背着双手,又问齐岳。
齐岳睁开眼睛,先扫了公输念槐一眼,而后轻轻点点头,“脉象平稳,东来应无大碍了。”
齐岳的最后一句话算是盖棺定论了。如此看来,公输念槐虽然有各种神器出现,但毕竟年龄摆在这里,而且进入这个圈子时日尚短,要想彻底征服在座诸人,还得努力不止。
像齐岳,其威望是几十年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岂是公输念槐仅凭几件神器就能撼动的?
公输念槐站起来,朝齐岳一拱手,“小子多谢齐医官把关。”
这个礼不是白施的。作为技术出身的公输念槐当然明白齐岳的话,不是有句老话叫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吗?向东是指,向西也是指,齐岳就指向了该指的方向。就这份胸襟,就值得公输念槐给齐岳施一礼。
“小哥,某听闻,这种神药的炮制与使用,医官们可以参与,是否属实?”公输念槐活动了下手脚,就要到院子里透透气,此时齐岳却开口说话了。
“哦,确有此事。”公输念槐想了想,似乎说过这样的话。
“老齐,老齐,现在不是谈论这事的时候,”方琼走过来,站在两人中间,“来日方长,看把念槐累的,走,到院子里透透风,齐医官这里就交给你了。”
方琼拉着公输念槐走出屋子。
“谢谢公子施救之恩!”两人刚走到堂屋里,一直等在这里的婆娘,敛衽给公输念槐万福下去。
“哎,阮婶,”公输念槐慌忙还礼,“阮叔受伤,小侄是祸首,应当的应当的。嘿嘿。”
“凤娘,念槐的神药一用就好,你只须侍候好东来的日常饮食,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
“是。多谢方管家。”凤娘再给方琼施了一礼。
方琼哈哈笑着,步出屋子,来到院子里。夜风一吹,甚是舒爽。
“呵呵,公输公子,少年才俊,出手不凡啊。佩服佩服。”华英华参军看见公输念槐走了出来,满脸堆笑,拱着手迎了上来。
“华参军,您没进去?”公输念槐看见院子里还有几人,其中就有这位华参军,当然还有一位老熟人,就是张言了。张言正幽怨地盯着公输念槐看呢。
“呵呵,我等不懂医术,看也白看,能得睹公子医者风采,也就足矣。”看来华英祖上必是编草帽的,一顶顶帽子不要钱也似,朝公输念槐的头上飞来。
“华参军,过奖过奖。”公输念槐打着呵呵应付着。公输念槐就烦这种毫无营养的话,虽然没有营养,但听着却很舒服。有不少人就好这口,也有不少人就擅长说些口惠实不至的话。
“公输公子,非是华英抬举公子。”华英似乎看出了公输念槐的敷衍,神色一敛,以无比真诚地语气缓缓说道,“公子提出的造肥举措,英粗粗计算了下,若以增产一成来算的话,枣阳五万亩土地,一年一熟,就可增产六千石粮食,相等于多开垦了五千亩良田。这一进一出,英占了大便宜了。英忝为屯田主使,该不该感谢公子啊。”
“哦,这么多。”公输念槐还真没算过,华英把数字摆出来,公输念槐一琢磨,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像枣阳这个地方,至少能做到两年三熟吧,那就得再乘以一点五,光造肥一项,就可凭空多产出九千石粮食。而随着屯田的增加,基数会越来越大,每年增产的粮食就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
公输念槐忽然想起一事来,“华参军,您也管造肥之事吗?”
“哦,事起仓促,英暂摄其事。怎么,公输公子又有了新想法?”华英一听,立即又走近了一步,这个半大孩子简直就是一个妖孽,随便一个想法就能起到颠覆性的作用。
“这就好。华参军,您那里有无生石膏?”
“生石膏?您不是说熟石膏吗?”任是华英精明非常,也猜不透公输念槐用生石膏作甚用。
“哦,华参军误会了,生石膏与您的造肥没关系。小的是想给阮叔打一个石膏,要用到生石膏。有劳您了。”公输念槐朝华英拱拱手,算是求他帮忙了。
“打石膏?”华英两眼就眯了起来,他很想看穿眼前的这个孩子脑子是怎么长的,“呵呵,公输公子果然智计百出。英虽然不明白怎样给阮大哥打石膏,但公子所需,英必达成。明日一早,生石膏就会送到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