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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光微微眯了眼睛,“郑琅?”
“陆总真是记性真好。”郑琅说,“我们只见过一面,陆总竟然还记得我的声音。”
总觉得郑琅又要作妖,许幼南想挂电话,偏偏陆沉光一脸的兴味,竟然直接伸出手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把手机给他。
许幼南现在一个眼神都不想给陆沉光,很想将他忽视掉,但是不能不承认的事实是,她从小被陆沉光管教惯了,习惯了服从他的命令,根本不敢反抗,偶尔提起胆子,还总是带着那么一两分纵容,生生把抵抗弄出了欲拒还迎的味道。
许幼南绷着脸,终究还是将手机递了过去,谁知那边郑琅接着就道:“我已经好多天没见着南南了,有点想她,陆总你帮我问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我想约她出来吃个饭。”
许幼南差点被气死,想问她有没有时间刚才怎么不亲自问她?郑琅这是想死还得拖着她一块儿陪葬?
“她明天没空。”陆沉光当着许幼南这个当事人,毫不遮掩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后天——”
“我的意思是——”陆沉光截断郑琅的话,淡淡地道,“郑先生,只要是你约她,她就不可能有空。”
这也说得忒直白了些……
郑琅好半晌没说话。
陆沉光问道:“还有事吗?”
郑琅:“……没了。”
“如果真的没事要说……”陆沉光唇角微微一弯,“那么,再见。”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许幼南凭借着神奇的第六感,总觉得陆沉光知道了什么。
拿回手机后,许幼南往房间里退了一步,还没等她把手扶上门框,熟知她秉性的陆沉光已经抬手抵住了门,异常认真地望着她,道:“我是来道歉的。”
许幼南正等着他出言警告,比如以后要和郑琅保持距离什么的,乍闻此话,立即就怔住了。
许幼南眼中的惊讶太过明显,让陆沉光有些挫败,他之前真的将许幼南的感受忽略得那么彻底吗?
“我以后还会管着你,但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过去因为我的忽视,可能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对不起。”
话虽然说得简短,但陆沉光的态度前所未有的真诚,眼中还隐约带着几分忐忑——对于强势霸道惯了的陆沉光来说,能够怀着这样一种情绪,绝对可以算是一件挺新奇的事情。
许幼南迎上他情绪满满的眼神,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陆沉光又说:“我以后做事会多多询问你的意见,会认真考虑你的感受,你……回应我一声,好吗?”
这下连问句都用上了,充分表现了要改过自新的决心。
许幼南抿着唇,轻轻垂下了眼帘,就在这时,陆沉光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短信的提示音。好不容易营造起了氛围,正到关键时刻,陆沉光哪里愿意中断?于是根本就没管。
谁知在他正打算再诱哄两句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有人打来电话。
陆沉光不耐地摸出手机,一望,就愣了一下——吴姐?!她在搞什么?
还没接通,吴姐那边就果断地挂了电话,接着陆沉光就收到了她发过来的一条短信:boss!光说道理没用,女孩子得用哄的啊!
随手翻了翻先前忽略掉的那条短信,是一模一样的内容,显然吴姐的焦急一点也不比他少,已经操碎了心。
陆沉光久不言语,许幼南察觉不对,忍不住撩起眼皮望了望,发现他正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神色十分之复杂。
轻轻眨了眨眼睛,许幼南不动声色地将手扶上门框,趁着陆沉光不注意,迅速将门一甩,只听“砰”的一声,门重重地合上。许幼南飞快地把门给反锁,然后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捂着耳朵盘腿坐在了地毯上。
外面陆沉光呆愣愣地站在门前,内心的崩溃的,他就走神了一小会儿而已,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
不死心地抬手敲了敲门,“南南……”
没人搭理他。
躲在暗处偷窥的吴姐心如死灰地捂住了脸——她好像横插一脚,把boss的事情给搞砸了?
等把手放下来,如预料之中一样,看见了面色沉凝的陆沉光。吴姐僵硬地扯起一抹笑容,道:“那个……陆总,我没有胡诌,只是,这种事情,一般都得慢慢来。”想起陆沉光的心思,她又补充道:“再说,我看得出来,幼南对您很是依赖,只是她自己选择性的给忽视掉了而已,您想要把人给哄好,只是时间问题。”
果不其然,说完后面这几句话,陆沉光脸色略有缓和,只是依旧不怎么好——在追求人这方面,他实在没什么经验,目前看来,能给他建议的也就吴姐而已。
揉了揉眉心,陆沉光道:“我暂且先相信你。”
接下来几天,许幼南一直对陆沉光视而不见——冷静下来后,心里的委屈和愤怒渐渐沉淀,脑子愈发清醒。任由陆沉光以各种生涩的手段哄劝讨好,许幼南自岿然不动。课她仍旧去上,专业课之外的课程也找全了课本,放到房间里。但是每天都坚决拒绝陆沉光的接送,专业课外的课程也自己自学,有了疑问宁愿上网慢慢查,也不愿意去问陆沉光。
“过去你看到的也不全然是虚假的我,以前能够喜欢我,怎么现在看到了我完整的模样,反而不愿意理我了呢?”许幼南低着脑袋玩手游,一无进展的陆沉光坐在她身边,脑袋搁在她肩膀上,“还是说,你希望我再热情一些?”说着,陆沉光双臂缓缓地环上了许幼南的腰。
许幼南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给抖掉了,触电一般要把陆沉光给推开,却被抱得更紧。当了几天谦谦君子没有得到许幼南一个带有情绪的眼神的人,得到久违的瞪视,唇角一弯,即刻原形毕露,“果然,书上那一套根本就没什么用,你还是喜欢这样的我,是么?”
脖子里有灼热的气息窜入,许幼南忍不住缩起了脖子,却忽然感到耳朵被轻轻咬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觉霎时间流窜全身,许幼南不由嘤咛出声,挣脱不得,面对这和粗暴全然无关的行为,又实在生不起气来,心中只剩羞恼,“你放开我……”
感觉找对了方法,陆沉光笑了一下,低声呢喃道:“南南,你还喜欢我吗?以后继续喜欢我好不好?我会一直对你好,一直……爱你。”
终于没办法继续将人当空气,许幼南甩甩脑袋,总算没被情话迷了心智,趁着陆沉光放松力道的空档,“唰”的一下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
连着吃了几天的瘪,陆沉光终于又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吴姐路过时还听他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给你涨工资好像没什么用。”
吴姐手一抖,差点摔了手中的果盘。
许幼南回到房间,没一会儿就接到了郑琅的电话,他说:“……人是找到了,但是陈幼北身边有陆沉光的人跟着,不太好动手。”
“有人跟着,把人引开不就行了?”等了那么久,终于等郑琅找到了人,却因为这么一个理由停滞不前,许幼南有些困惑平。
郑琅叹了口气,道:“哪有那么简单,那些人跟得很紧,身手绝佳,还十分警惕,我相信陈幼北就是独自一人跑到最混乱的街区晃一圈再回来,都能完好无损。倒是没看出来,陆总对陈幼北竟然这么上心。”
许幼南沉默,怪不得陈幼北离家这么久不回来,陆沉光也一点不担心,原来是一直都在关注着。
“那些人我来想办法引开吧。”良久,许幼南如是说道。
“有什么办法?”
“我会找办法把陈幼北约出去,到时候找机会和她单独相处,然后和她互换身份,我把那些人引开,你们就可以将陈幼北带走。”许幼南说,“最后你再让人策划一场绑架,将我当成‘陈幼北’绑走,到时候有我配合,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具体的等确定之后我会告诉你。”
“这样……”郑琅有些迟疑,“到时候事发,陆沉光只需要稍加查证,就能怀疑到你吧?真的没关系?”
许幼南沉默了一下,道:“让他怀疑去吧,只要事成,他怀疑不怀疑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计划确定后,许幼南一点时间也不耽搁,立即就给胡杨打了个电话,从他那里拿到了陈幼北的手机号码。
想了想,许幼南给陈幼北发了条短信:你那天在小爸办公室说的“要把真相告诉TA”,是什么意思?
没等一会儿,陈幼北回了信息: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当面告诉你。
许幼南扯着唇角笑了一笑,本来以为还要绕几个圈子,没想到人家倒是自己提出来了。
她回:明天下午两点,“西洲茶楼”见。
陈幼北直接就回了一句“可以”,完全没有怀疑什么。西洲茶楼是胡杨开的,算是他私家侦探外的另一个身份,大概就是陆沉光,都不知道胡杨是她亲爹的人。计划绑架陈幼北的事情,许幼南没想过要瞒着胡杨,毕竟他也在帮她找项链。将跟郑琅确定的计划跟胡杨简单讲了一遍,又让他给她准备一个地理位置便于行事的包厢,许幼南才挂了电话。然后将胡杨告知的包厢号发给了陈幼北。
第二天许幼南恰好下午有课,这是她出门的好理由,她当然不会去学校的。
陆沉光昨天刚取得了好进展,自然不会放过这可以和许幼南单独相处的机会,再一次提出要送她去。
“今天不用秦叔送我,也不需要你送,我自己可以打车过去。”关键时刻许幼南一点也不肯退让。
“不要我送,这大概可以理解,怎么也不要秦叔送?”陆沉光“怎么突然就想要自己打车?这边车很少,很不方便。”
许幼南脸色微微一僵,这真是……失策!
“总之不要你们送!”
“理由呢?为什么?”陆沉光眯着眼睛,语气有些危险,“有人来接你?”
这是审犯人么?!
许幼南忿忿,正欲说话,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晚了几分钟,抱歉!”
许幼南回头,就看见黎漾脸上挂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朝着她走来,刚才那话……是对她说的?正疑惑间,黎漾就冲陆沉光点了点头,道:“陆总,今天我和……幼南,约好了一起去学校。”
“哦?”意外之后,陆沉光笑得有些玩味,随口问道:“小北呢?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黎漾说:“小北今天下午没课。我和幼南是因为选了同一个实践课题,所以组了队,昨天说好今天要一起去做调查的。”
陆沉光没再问什么,点了点头,转向许幼南,道:“你早说和黎漾约好了,我也不会非要送你过去啊,和黎漾一起也没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跟我说呢?”
许幼南撇开脑袋不说话,她也刚刚才知道她和黎漾“约好”了啊!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说?
“你身边总是出现一些居心叵测的人,这的确让我的态度紧张了些,但也是因为怕你被人蒙骗,所以才管你管得严了些。但黎漾不是别人,你和他交好我并不担心,以后不用对我隐瞒。”陆沉光神色温和,教导一般说了几句在许幼南听来语气有些奇怪的话,而后上前一步,旁若无人地在许幼南唇角轻轻印下一个吻,才道:“不耽搁你们时间了,去吧。”
许幼南脑袋空了几秒,才僵硬地迈开步子,转身朝门口走。
黎漾的眼神在目睹两人亲吻的那一瞬就有些异样,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跟陆沉光打过招呼后,连忙跟上去。
两人并肩而行,一时间都有些尴尬,欲言又止了半晌,黎漾先憋出一句:“……我开了车来。”
许幼南这才看向他,“为什么帮我?”
黎漾笑笑,道:“本来只是优盘落在了这边的房间,今天想起来,就过来找找,在门外听到你和陆总争执不下,索性就帮帮你喽,你是和陆总吵架了吧?”
这个问题许幼南没有回答,只说了一句:“谢谢。”
黎漾也不在意,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不要秦叔送,也不要陆总送,那我送你去总可以吧?”
其实胡杨说了今天亲自来接她,但是现在遇上了黎漾,要是不和他一起走,让陆沉光知道了,又要惹麻烦,只得点了点头,在上车后给胡杨发了条短信,让他在学校南一门等她。
记挂着下午的事,许幼南实在没什么心思和黎漾聊天,黎漾挑起来的话题总会在她这里终结。到达学校后,许幼南立即就下了车,跟黎漾道过谢之后转身就往教学楼走——注定是要浪费不少时间,但是不能大意,只能当着黎漾的面进教学楼,再从其他出口出去,然后去找胡杨。
只是今天黎漾似乎就是故意来给她添麻烦的,许幼南才走了没两步,他就下车追了过来,道:“我其实今天恰好要去蹭你们吴老师的课,一起走?”
许幼南忍无可忍地转身,面无表情地道:“我今天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要来上课,我只是想出去玩而已,不想你去告状,所以才跟你到学校来。谢谢你刚才帮了我,现在,我要走了,你就好好去上吴老师的课吧。”
说完许幼南转身就往教学楼的反方向走,刚松了口气,没想到黎漾竟然又追了上来,好像完全没察觉到许幼南的疏离,竟然道:“你想去哪里玩?B市我都熟悉得很,我可以带你去。”
许幼南惊愕地抬头,实在无法理解,黎漾为什么非要缠着她?
想到今天下午的计划,结合黎漾的反常,许幼南不由得将事情阴谋论了,难道黎漾这样做是陈幼北吩咐的?
“是不是我今天不管要去哪里,你都一定要跟着我?”许幼南直截了当地问道。
黎漾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只是……想和你多相处一下。”
“我今天想一个人待着。”许幼南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道。
黎漾欲言又止,半晌方道:“……好,那我改天再找你。”
许幼南敷衍地点了点头,看了看表,发现已经一点半了,离和陈幼北约定的时间已经只剩下半个小时,不由轻轻皱了皱眉。
半个小时根本赶不到西洲茶楼。
为了避免陈幼北因为等得太久,失去耐心而直接离开,上了胡杨的车后,许幼南特意叮嘱他开快一点。只是没过一会儿,许幼南就发现后面有人跟踪,胡杨的车一慢,那辆车就跟着慢,胡杨一加速,那辆车也跟着加速。
“那是什么人?”胡杨问道。
许幼南盯着后视镜看了一会儿,道:“是黎漾。”可能是怕被许幼南一眼认出来,他还特意换了一辆车跟踪,大概是跟哪个同学借的。
只是,黎漾跟上来做什么?
两点十分的时候,许幼南接到了陈幼北的电话,陈幼北有些生气地道:“你骗我的?你今天根本就不会来?”
许幼南淡淡地回了一句:“路上堵车,二十分钟后到。”
到达西洲茶楼的时候,黎漾的车也停在了不远处,许幼南道:“我先进去,你去看看他想干什么,见机行事。”
陈幼北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以她先前打电话时的语气来推测,许幼南本以为她已经等得十分不耐烦,然而进了包厢后才发现,陈幼北面前放了一杯茶,正拿着桌上放的一本杂志慢悠悠地翻,姿态十分怡然。
把包厢门关好后,许幼南坐到了陈幼北对面,在将陈幼北打晕之前,她还想听听陈幼北要跟她说什么。
“好了,你可以说了。”许幼南一点都不担心陈幼北不开口,看陈幼北这神色,倒像是即使她不问,她也必定要说。
陈幼北合上杂志,抬起头来,一改往日的冷淡,嘲讽一般朝许幼南笑了笑,道:“他隐瞒了你很多事情。”
“哦。”这点许幼南早就猜到了,“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
陈幼北眼中除了愉悦的亮光,还有莫名其妙的怜悯,她说:“你就从来没发现过不对吗?你曾经被人做过强制催眠,失去了一段记忆。你忘记的,就是他不想让你记得的。”
“然后呢?”
看许幼南竟然一点也不意外,陈幼北微微蹙了蹙眉,而后垂下眼,淡淡地道:“然后?然后我就暂时不能告诉你了。”这是她威胁陆沉光的筹码,要是提前告诉了许幼南,陆沉光还怎么可能答应她的要求?
许幼南一噎,这不上不下的是在逗她?这下可好,先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好奇心只有那么一丢丢,现在她都想直接拿把枪抵在陈幼北脑袋上逼她说了。
但是显然这并不是个好时候。
许幼南撑着桌子站起身来,走到陈幼北身边。
“你想干什么?”察觉许幼南神色不对,陈幼北警惕起来,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许幼南下手利落,一击必中,一个手刀下去,人直接就晕了,一句呼喊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许幼南迅速和陈幼北交换了衣服,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化妆盒,在脸上涂抹了一番。照了照镜子,发现气质柔化了不少,许幼南才满意地将东西收起来。只是弄头发颇费了些功夫,花了近二十分钟。
接着许幼南背起陈幼北的书包,出门前给郑琅打了个电话,接下来他安排的人会进包厢把陈幼北带走。
走出西洲茶楼后,许幼南按照计划,打算去“明天孤儿院”。那里地方偏僻,鱼龙混杂,可以给他们的计划创造很多便利,事后也不会太轻易就让人查出来。
只是苍天不佑她,她才从茶楼出来,还没打到车,就再次遇上了黎漾。
这下可麻烦了,她能骗过别人,未必能骗过和陈幼北朝夕相处的黎漾,而且,她声音和陈幼北不太一样啊!难不成要装哑巴?这样更容易引起怀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