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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见深身为一国之君,事必躬亲乃是大忌,他也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但他现在就是不想停下。
他一来不想休息,二来不想放过李詹。
李詹必须死,这事他得亲自去。
不论是北冥渊还是申行,都不足为信,不是能派去追杀李詹及其余党的人,单独放他们留在碧云山负责处理后事也不妥当,因此暗部的人他得留下半数监督辅助,免得又分出什么祸端来。
想让李詹一击毙命有点难度,但他也不想让这只在他心里梗了两年的绿头苍蝇毫发无伤的就飞出去。
最好能将他的人头带回京城,悬于高楼之上,供世人好好瞻仰一翻。
留下暗无风统领余下的人收拾战场,秦见深朝暗清暗静道,“我带走六人,其余人留下料理后事,把湖水打扫干净,肃清剩余的残军,安好营扎好寨,听候吩咐就是。”
他早料到一招拿不住李詹,一直安排人盯着李詹的动静,李詹就算想藏,那也是藏不住的,逃得再远,也不过换一个埋身之地,时间早晚罢了。
暗无风心里发急。
秦见深分明浑身是伤,正该找个大夫来看看,哪里该去追什么李詹,先不说李詹本身也是个一流高手,就说他身边的那些死士就有够难缠的,带这么点人去,不是凶多吉少么……暗无风也顾不得其它,急声劝道,“公子不可,您的伤……”
“无碍。”秦见深摆摆手,那颗还魂丹功效惊人,再加上卫君言给他准备的那些治疗内伤外伤的灵药,还有一颗增补内力的止戈丸,他现在的状态竟比寻常还要好一些,放手一博,还是有几分赢面的。
倘若能一举斩草除根,也免得以后费多余的心思。
北冥渊也想劝,申行却先一步道,“臣下不才,略有些武功,愿随皇上前往。”
秦见深看了他一眼,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他内伤外伤都未好全,却显现出了一副全盛时期的状态,看在暗无风眼里实在是古怪之极。
暗无风心里清楚,这十几日秦见深一直就没怎么休息过,身上也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尤其是从昨晚到现在,分明就是用药强吊着。
暗无风虽然不知什么原因,却明白这种时候去对阵杀敌,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若能一直绷着还好,但人总有绷不住的时候,等绷到极限的时候,稍有不慎的时候,就会如同那断了的弦折了的弓,拉得越紧,断的也就越脆……
再者暗部本来就一直掌握着李詹的下落,压后再派人去追杀也就是了,何必现在就去。
相处日久,暗无风也隐隐摸出了点主子的脾性,秦见深实在算不上什么善于纳谏的好主公,他非要做的事,旁人劝再多也无用,暗无风无法,想了想就立即给四散在外的暗部人马都送了消息,让他们暂且放下手里的事,尽量赶去城东,若碰巧赶得及时,还能援助一二。
上上下下不过十日的光景,一晃眼,沧海桑田变,时过境迁。
卫君言是被颠醒的。
马车走得急,摇摇晃晃差点没把他的心肺给颠出来。
卫君言睁开眼睛的时候,旁边守着一个小将,正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被他推醒后眼睛都还没睁开,整个人就跟窜天猴似的纵了出去,话都是从帘子外面传进来的,“公子你醒啦,小的去禀报将军!”
卫君言头一个反应就想问他自己昏睡了几天,京城怎么样了,只是这皮猴子窜得太快,连个正脸都没给他,别说是开口了。
马车十分简陋,里面就一张能容得下一人的小榻,估计是专门给他这个伤员准备的,旁边有张案几,上面搁着他的小包,卫君言见东西在,先放了与暗部联系的信号烟,让暗部的人能找来这里,这信号烟是他拿一种特殊药材做成的,有股能经久不散的细微香味,靠人的嗅觉难以分辨,只有经过训练的信鸟能闻到,只要距离不超过百里,这鸟就能闻着味自己飞过来。
卫君言算是因祸得福,这次虽然是重伤昏迷不醒,但体内的胎毒也全被激发了出来,苏衍的内力把他震成了内伤,却也误打误撞打通了他体内淤堵的心脉,连顽固了十八年的心疾都一次好了个七七八八……
丹田里的内息虽然还不多,但只要往后勤加修炼,成为真正的高手也不难,再者等这具身体的体能和素质提上来,芯片融合度就会更高,能量石也就越耐用,不会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时常要能量告急了。
这几个月调理的效果立竿见影,卫君言接管这具身体不足半年的时间,中间虽然出了不少意外,总体来说却不错,不但连身体结实了不少,个头也窜得快,虽然还比不得苏衍,但比之虚岁十五的秦见深,总算能瞧出点长者的风范来了。
卫君言从马车里出来,放眼望去都是井然有序急速前进的绵延大军,一路往东急行,是往京城梁州的方向,卫君言略略一想,便知是凌阳王看了他留的书信,已经领军回朝了。
苏衍一声骑装铠甲,威震肃穆,见卫君言出来,勒马询问道,“卫公子身体可还行?”
“还好。”卫君言顾不得其他,直接问道,“我昏睡了几日,现在在何处?”
“已经十日有余了,全军行至京郊四十里,再有一天一夜,就能到汴河了。”
卫君言听闻此,心里稍定,明白苏衍定是先前就将南营大军带来了路上,不然十日的时间,哪里能让这十几万的大军从边关赶过来,如今有了凌阳王这支兵,秦见深亲政一事,已经难再有变数了。
苏衍正想说话,就见一黑衣蒙面人从林中跃出,径直落在了卫君言身前,单膝跪地,急急禀报,“属下可算找到公子了。”
卫君言听声音知道是暗小九,心里诧异,还未说话,便见暗小九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神色着急,“这是京城传来的密信,请公子过目。”
暗小九风尘仆仆面露疲惫,看那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模样,比之街头的乞丐也好不到哪里去,卫君言也顾不得苏衍在,将信接过来看了一遍。
信上统共不过二十字,卫君言不知细节,但光看信上这寥寥数语,竟是生出了一种自己莫不是昏睡了几个月的错觉。
信上只说李贼以太妃为质,主上将计就计,诱敌至长堤之下,引水杀之,伏奸敌军十万,大胜,李贼逃。
卫君言瞧得心惊肉跳,秦见深这棋走的虽然一环扣一环,没什么差错,但这中间的每一环都脆弱之极,稍微不慎就是满盘皆输,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留,当真是心大胆子大,连命也想不要了。
这期间倘若申家与北冥家有半点多余的心思,亦或者李詹稍微聪明一点,秦见深都必死无疑。
但结果是成了,秦见深是赢家。
不得不说秦见深走了一条最为冒险的路,但毫无疑问,也是成效最快的一条路。
这其间的惊心动魄生死一线,又岂是这寥寥数语能囊括的。
纵然有先前范家的事在先,卫君言也很难将这个雷厉风行下手又准又狠的秦见深和前几天那个眼馋他小包的十五岁少年合在一起,毕竟,十五岁,在卫君言看来,实在太小了,正当是少年鲜衣怒马不知烦忧的年纪。
卫君言想着秦见深那个死孩子,当真愣在了原地,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现在也不用苏衍多说,卫君言也知京城有变,究竟是几变了。
卫君言心道这下他也不用忙着赶路,走到这一步,京城里的顽固势力已经清洗得差不多,有了申家北冥家做后盾,回朝登基亲政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占时也用不上他,他可以节省着点能量用,跟着苏衍的大军一起回去。
可惜卫君言高兴得太早,还没等他松下气来,就听暗小九急急道,“公子若无事吩咐,属下便先行一步,还请公子速速回京。”
卫君言奇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暗小九面有忧色,回禀道,“主子身受重伤,却执意要去追杀李贼,那李贼本来身手就不弱,手下多是些不要命的死士,敌众我寡,主子定然不是对手,暗尊令属下立马赶往城东,去接应主子。”
卫君言蹙眉,心道秦见深不趁热打铁回京主持大局,跑去追杀李詹做什么,他略略一想,便朝暗小九道,“我与你一同去。”
卫君言识海里的能量格还剩下百分之三十,足够撑到京城的了,他在脑子里估算了一番,又朝苏衍道,“衍之可有什么信物能交于我,倘若京城出什么变故,我也可拖延一二。”
最好的信物自然是凌阳王本身,苏衍想了想便也道,“我与你们同去就是。”
苏衍说完唤来左右参将,吩咐他们领军继续前行,又让人给卫君言和暗小九各自牵了匹马来,三人也不耽搁,各自上马,快马加鞭朝京城赶去了。
暗小九在暗部里算是性子活泼的,京城周边的官道都很宽,暗小九骑马跟在卫君言旁边,一面驾驾驾的甩马鞭,一面倒豆子似的将他知道的一股脑全说给卫君言听,暗小九越说越激动,声音大得直接掩盖了杂乱的马蹄声和风声,想让人听不见都难。
卫君言听了七七八八,心道以秦见深那小子的性格,没道理不确认一翻,就贸贸然将一个假货救了出来,就算确实没分辨出来,以他的身手又怎么会轻而易举让人戳出个血窟窿,能有这么神奇狗血的效果,大概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秦见深完全毫无防备。
再往前推一推,事情就扑所迷离起来,卫君言蹙眉问,“胡太妃是否真的神志不清了。”
暗小九知道的消息都是来自于暗部,有关胡太妃的事,暗无风一笔带过,他又哪里知道内情。
卫君言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再说话,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就听耳边苏衍传音入耳,语气凝重,“以李詹的个性,若当真被逼得穷途末路,定然要拼个鱼死网破,卫公子你功力深厚,不如先行一步,援助皇上要紧。”
卫君言点头,也不多话,截断还在激动无比诉说对秦见深的崇拜之情的暗小九,肃声道,“把你怀里的翡翠簪子玉镯子给我,你一个大男人,要这些东西有何用。”
暗小九正慷慨激昂吐沫横飞,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手一抖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身下的好马正撒丫子狂奔,猝不及防下被他拉得立马长嘶,一时间尘土飞扬惊鸟四散,暗小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脸色涨得通红,期期艾艾地道,“公子你怎么知道的……”
卫君言心道身在野外事急从权,苏衍身上没什么好东西,也只好打劫暗小九了,“你选那款式又老又旧,女孩子不会喜欢的,改日我给你雕一些好的。”
“…………”暗小九一噎,这下连脖子都燥红起来,我我我了半天都我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他可以说其实主子你猜错了,并没有什么女子么?
卫君言看着暗小九,这才发现这小子冠发的横机也是黑瞿石中的上品,不过看着暗小九一脸肉疼的表情,好歹是将‘把头上的笄也拆下来’这等残忍的话堪堪噎了回去。
时间紧迫,他越晚去,做孤魂野鬼的风险越大,卫君言也不跟他废话,压迫贫苦人民毫无压力,直接命令道,“交出来。”
暗小九瞅了眼旁边也勒马停下面有古怪的凌阳王,只好从怀里摸出了一根质地上成的翡翠簪子,捞了半天,又摸出一副晶莹剔透的羊脂玉镯,递给卫君言的时候一脸期期艾艾,卫君言却不管他,接过来收进手里,施了个绿野仙踪的秘技,一眨眼便消失在了路的尽头,连背影都没给暗小九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