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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怡不相信运气,她认定事在人为,无论多么艰难,总有解决的办法,但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
她是出了名的宅女,除了手下的生意,几乎不与圈子里的人往来,从来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她现在处境微妙,没有人肯做没有回报的投资。
将近三个月的空档期,违约无数,合约里明明白白写明了由公司全权代理,不仅要赔偿签约方,还要赔偿公司的各种损失,前后一加减,赔上所有的身家也未必填的满。
小季知道司怡跟董事长私交不错,劝她去求求梓青,也许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坏,公司从来也没有说过不管她的死活,当初是司怡主动切断一切联系,现在也是她一意孤行,逞强要一力承担所有后果……
小季坦言,他在公司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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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公司门前时,司怡也希望这一切只是她在赌气。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跟秦越分庭抗礼,甚至要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
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狰狞丑陋,还是那副温文儒雅的样子,语速不紧不慢,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司怡的太阳穴上。
小季尴尬万分地站在原地,想不明白秦越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冷酷,丝毫不念往日的情分,全程都是公事公办的口气。
司怡看住他痴痴冷笑,“时间真是神奇的东西,不,钱才是。”
秦越满脸窘迫,摘下眼镜又戴上,低头看着桌面不语。司怡闭了闭眼,起身告辞,她全部的身家都在这里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如今孑然一身,来文的来武的都奉陪到底,她总要知道她会恨自己到什么地步……
“司怡!”
秦越忽然起身叫住她,司怡并不回头,语气森冷,“她还有什么吩咐?”
一向大大咧咧的人,刻薄起来,尤其能刺痛人心,秦越微微一怔,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伯父伯母现在住的那套别墅是不是……在你的名下……”
司怡霍然转身,不可抑制地冷笑,她竟然恨她到这种地步。
失魂落魄地出了办公室,刚进电梯,手机忽然响了,司怡记得那人的声音,仿佛是某家杂志社的老板,尝试过很多刊物,做得最好的便是一本男性杂志。
司怡听了谈话的内容,心中冷笑,女人真是神奇的动物,上帝说她们是一根根肋骨,但世人更欣赏她们的皮肉。
司怡许久不在公众面前出现,连最基本的防范措施都忘记了,墨镜也不拿,看着自己的脚尖走路。
才出大门不久,面前忽然多了几道纤细的影子,几个小女生满脸不忿地盯着她,还有一人冲着远处大喊大叫。
更多的人围了上来,看起来年龄都不大,叫嚣着让司怡给她们一个说法,司怡头晕地厉害,目光掠过那些黑色的头颅,茫然地看向远处的蓝天,刺眼的白光一道道闪过,脑中仿佛有什么炸了开来,天忽然暗了下来,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
……
第一次因为营养不良被送进医院,睁开眼睛就看到小季站在门边跟人说着什么,一个女孩忽然喊了起来,“她醒了,陈司怡醒了!”
好多身影冲了进来……
“陈司怡,我们相信你,永远支持你!”
“还有我,还有我,加油,相信你!”
还要再说时,小季突出重围,挡在司怡床前,礼貌地请她们离开。
司怡没想到还有人会站在自己这边,但这什么也改变不了,她注定要让她们失望了,如果可以,她想还清所有的债务,她不想欠任何人的,也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牵扯,不想再跟那个人有任何牵扯……
接到司怡的电话时,那位老板正在跟朋友打高尔夫,挂了电话,冲友人说明了情况,嘿嘿一笑,露出两排崎岖的牙齿,“我说什么来,她一定会答应吧,现在债台高筑,有人找上门就该念佛了,你以为她还是以前的陈司怡!哈哈!”
虽然同为男性杂志,但这杂志并没有“nan人装”的大气时尚,小有名气,但创刊以来,从未请到任何一位一线明星加盟,司怡算是破天荒第一位。
主办方还算人道,拍摄前都有清场,只有摄影师和两个女职员,司怡裹在一个大浴巾里,漠然地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
她只答应拍摄几张裸背的照片,尽管之前做足了思想工作,但到了现场,司怡还是怯场,她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游泳池,大脑和心脏仿佛同时停止了运作,一阵窒息的痛苦。
迈出了这一步,她再也不能找回当初的陈司怡,可她需要钱,没有钱,她的父母就要流落街头……
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她不想知道是谁来了,也不愿在人前哭泣,但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一件宽大的外套轻轻落在肩上,司怡抬头,逆光的视线里出现一张俊俏清丽的脸,露西的笑容依旧温柔,带着淡淡的怜惜,轻轻招手,从远处开进一辆黑色的房车……
司怡不知道这条路要通往何处,她蜷缩在座位里,冷的浑身发抖。
那间公寓里只有她一个人,另外只有露西会来看她,不,还有小兰。
司怡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它,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必理会那么多规则伦理,遇到解不开的事情,轻轻一缩,躲进厚厚的壳里,谁也找不到,谁也无法伤害……
又是秋天,几场大雨后,凉意渐浓,司怡只穿一件轻薄的睡衣站在窗前,不远处有一颗法国梧桐,风一吹,叶子沙沙地响,有一片落到小兰头顶,它转一转脑袋,摆脱不了,犹豫着钻进了壳里。
司怡的眼泪滴在小乌龟的壳上,一颗一颗像夜里突来的疾雨,轻微的脚步声顿住,肩上忽然传来沉甸甸的触感,司怡转身跑进卧室,那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被抛掷在地,而她的主人还站在窗边。
连番的折磨,司怡心力交瘁,她肠胃原本脆弱,又是高烧,在床上躺了七天七夜,昏迷中泪流不止,想爸爸想妈妈,一直不停喊人。
夜里盗汗,浑身黏腻,司怡狂躁地撕扯睡衣,每当此时,总会有一只手抓住她,拿了热毛巾一遍遍替她擦干净。
身上冷的厉害,司怡抓住人不放,迫切找寻那一丝温暖,胃里难受,一张嘴,刚喝下的小米粥全吐在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