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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九黎铁骑为何会突然从云梦泽一带穿过,历经江汉平原,沿途遇人则战,遇城则破,除却九黎之君蚩尤外,旁人恐怕都不知道其中真正的缘由。
至于那名一人一剑便敢孤身拦截三千铁骑的白衣男子,除却他自己外,旁人想必也是很难理解他的做法。
只是当一个人真的下定决心执意完成一件事时,那么其他人的看法在他心中所占据的比重就会降到最低,甚至趋近于无,故而这世上从来都不缺乏一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他们只在意事情的结果,过程中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以及旁人是否理解等皆不是他们所要考量的。
这一类人所代表的立场一向极端,相应地,他们为达成目的所动用的手段也会相当偏激,乃至被世俗所不容,可若是抛却那种种条件枷锁,单看结果,他们所完成的往往比很多拥有更大优势的人还要出色。
历史上的是非对错,判定的标准从来不曾统一,因为后人所看到的历史并非真实,而是由胜利者编篡的故事,既然是故事,便是真真假假,肉眼难辨,正因如此,站在后世人的角度来评判古老的历史,解读各类传说,都绕不开“有失偏颇”这四字,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公允。
就以人皇公孙轩辕与炎帝姜榆罔这场帝皇之争为例,若公孙轩辕是胜利一方,那么后世提到这段杀伐激荡汹涌澎湃的历史时,大多数人都会在不知不觉间将人皇一脉视作正统,胜过神农氏,争得天下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若是姜榆罔变作胜利一方,那么情况便会恰好颠倒过来,后世即便还记得人皇轩辕,也多半会认为他是逆天而行,败给神农氏乃是必然。
不同的胜利方,将会造就截然不同的史实,后世万代的观念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所谓成者王败者寇,大抵便是如此。
对错之分纠缠不清,成败之说各人心中却是清楚无比,有着明确的界定。
对于沙场小卒而言,胜利与成功并不一定是要步步累积战功,晋升为将军,只要能在数次大战中不死,保全一条性命,得以安然回乡,这实则已是一种胜利。
可若是换做生来起点便高过许多人的王侯将相,活着就未必是一种成功。
当初姜石年之所以能在正值盛年时卸下炎帝之位,不理会神农氏的政务,一心修炼道法,是建立在神农氏格局已成,日渐兴旺的基础上,论天赋,姜榆罔远不如姜石年,可论及毅力与治理才能等方面,姜榆罔比之姜石年以及后几任炎帝都丝毫不差。
可就是因为天道无常,神农氏的整体气运不再呈现蒸蒸日上之势,反而层层削弱,如若姜榆罔只打算在帝位上苟延残喘几年,无中兴之心,只待寻得合适时机便将手上的烂摊子交给下一任炎帝的话,那么即便他是神皇强者,寿元悠久,这一生注定也是失败无比。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在其位,自当谋政。
身为姜姓后人,在享受祖辈荣耀的同时,也有不得不背负起的责任,作为一族之长的炎帝,责任自然最为重大,抗不扛得起是一回事,有没有那份心又是一回事。
姜榆罔历来不乏雄主之心,也不缺雄主之才,只因他天生的一些性格缺陷,导致他错过了神农氏打压有熊氏等部族的最好时机,让公孙轩辕得以在短时间内快速崛起,发展出一批足以与神农氏正面交锋的势力。然而先是刑天执意出兵,战死沙场,后又是人皇轩辕借除卿莫离之名与神农氏全面开战,姜榆罔心中所存的顾虑尽数被怒火所焚毁,如此一来,他所剩下的自然就只有争雄之心。
一个年迈的楼书平,尚能凭借血衣余威,屡次三番击溃人皇大军,姜榆罔虽满头白发,但精气神在神魔中皆是处于鼎盛状态,若下定决心与人皇轩辕争天下,一千乃至一万个楼书平的威胁力都比不上他。
故而姜榆罔一旦御驾亲征,除非人皇轩辕亲自拦截,换成轩辕一脉的其他人,无论是个人还是军队,皆逃不开元气大伤这一下场,反之亦然,双方在决心开战前,心中必是早有谋划,这才一拍即合,遣散大军,以两人之战定天下局势。
至于那雄踞东方,素来野心极大的九黎蚩尤氏,应当也在公孙轩辕与姜榆罔的考量之内,为了防备可能趁机发动大规模侵袭的九黎铁骑,两人或多或少都会暗中布下一些后手,以防突变。
而今人皇轩辕针对九黎蚩尤所布下的有效力量尚不明显,但神农一方却是已初见征兆。
作为征兆出现的却不是什么神农氏的隐秘之师,而是一人一剑,且于山丘之上自造一城,一剑守一城,抵御了来自三千九黎铁骑无数次的冲锋。
耐人寻味的是,此人并非沙场猛将出身,也并非神农望族之后,自他与三千铁骑交战时所动用的为数不多的血脉神通来看,倒是有些伏羲神族之风,虽不见蛇尾显化,但那龙鳞之光却是耀眼无比,在蚩尤旗的打压下亦不见丝毫风采减弱,反而在一次又一次的染血后发生异变,应了那句愈战愈勇!
所以这场由三千九黎铁骑攻城,一人一剑守城的悬殊战争并未如想象中那般很快结束,持续了三天三夜,都不曾出现最终结果。
但无论是那名执剑的白衣男子还是剩下的九黎铁骑,都知道胜负乃至生死将会在近期内分出。
果不其然,在第四日太阳初升之时,那一座以剑气为大阵的土城终于被破,剩下的八百九黎铁骑个个如魔化一般,眼眸通红,杀气煞气混合一处,威势之强,宛若魔灵强者,足以使得任何一位神魔界限之下的炼气士为之匍匐。
那执剑男子的境界分明也只有大洞天层次,一身白衣也已破碎不堪,发丝之中都可见明显血渍,但面对个个如魔神降临的八百铁骑,他的气势却始终是有增无减,颤抖的手臂握着剑身,所出的剑法同样带着颤抖之意,却不是针对他自己,而是面向那策马狂奔的八百铁骑。
战马嘶鸣城破时。
他以血手抬血剑。
血水溅射成梅花。
梅花开时,天地皆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