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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迷弟
那个暑假甄景对方淼爽约好几次,每次觉得陪他补习挺烦的时候一听他的声音瞬间又生龙活虎,于是心甘情愿的把好几个朋友的约都给推了。
虽然甄景很努力的帮忙了,虽然方淼也很认真的在学了,虽然开学的时候方淼对于老师的很多提问都能对答如流了,然而好景不长,第一次月考来临的时候,方淼还是失利了。
本来跃跃欲试要跳级的方淼在拿到成绩单的那一刻,心情整个是崩溃的。
他扁着嘴攥着成绩单,回到家里之后给爸妈看了之后,屋内一时凝聚着难以言说的气氛。
他爸先说:“没事儿,咱们下回再接再厉。”
方淼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我好笨啊!我怎么这么笨啊!呜呜呜……”
明明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了,明明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学习上面了,可为什么每回考试都是那么一点点的分数?
每次考试回来见到父母的神情,方淼都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那些神情似曾相识,仿佛已经看过了无数次。
方母和方爸都忙着哄他,方淼晚饭没吃,就哭着去睡了。
方妈坐在他床头,眼圈儿红着,被方爸拍了拍肩膀,差点儿哭抽过去。
父母两个晚饭都没吃什么,也一块儿睡着了。
方淼睡了一晚上醒来之后觉得脑仁儿生疼,他揉了揉眼睛,肚子瞬间叫了起来,又摸摸肚子坐起来,恍惚了一会儿,他爬起来敲了敲爸妈的门。
方爸第一个醒过来,听到他在外面叫:“爸,妈……”
叫了两声之后,方淼自己走过去觅食了。
方爸拉开门跟过去,看到他自己在厨房里面找到了一盒方便面,看了一会儿,他揭开了上面盖子,揉着眼睛去准备接热水。
方妈突然也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推了一下方爸,自己快步走过去道:“煮着吧,煮着好吃。”
方淼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
等到煮好的泡面被放进碗里,他踏踏实实的吃了起来,呼噜噜把汤都一起喝掉了。
方家父母两个面面相觑,感觉方淼好像已经忘记了没考好的事情。
方淼吃饱之后打着嗝儿回去睡觉,方妈又跟过去,看着他抹着嘴巴乖乖睡着之后,终于完全放下了心。
方淼好像完全忘记了要跳级的事儿。
自打那天之后,在初中上学的甄景也没机会跟他碰面,直到甄景生日大办,方淼才被父母带到了甄家,时隔这么久之后再一次见面。
方淼把爸妈买的礼物给甄景送过去,大声说:“恭喜你又老了一岁!”
这个生日会几乎全部都是大人们,小孩子基本没几个,而差不多岁数的就甄景和方淼俩人。
在老妈的示意下,甄景给方淼切了块蛋糕,问他道:“怎么样?跳级有希望吗?”
这话说的不小声,方妈的脸色立刻僵了,甄夫人也伸手拉了一下甄景,两个女人紧张兮兮的看向方淼。
可惜当事人完全没啥反应,还在拿着小叉子朝嘴里送蛋糕,好像甄景根本不是在跟他说话一样。
甄景心头疑惑,但是老妈都掐他了,顿时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关于方淼的情况,甄景也是那天被老妈训话之后才知道的。
方淼患有一种类似苏萨克氏症的病,简单来说就是间歇性失忆,这种病病因不明,也无从根治,只能顺其自然。
一时之间,甄景开始觉得骂过他笨的自己真是太坏了!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除去失忆这一点,方淼真的并不聪明……
甄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但是他真的觉得方小喵挺笨的……
方淼整天吃饭睡觉,学习的劲头依旧比谁都足,成绩排名却依旧毫无进步。但是却绝口不再提要跳级的事儿,他只是很努力的让自己跟上课程,不至于蹲级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了。
小学毕业考试之后,方淼兴奋的跑甄景家去,正好在客厅看到啃苹果看电视的甄景:“我马上就能升初中了!我爸说能把我弄你那学校!厉害吧!以后咱俩一块儿上学!”
很显然没有考虑过他爸说这句话是个怎么意思。
甄景实在不忍心打击他,但是又蛋疼的不得不告诉他一个事实:“我开学就高一了。”
也就是说,就算你升了初一,很遗憾,我也没法跟你一块儿上学。
方淼脸上老大的笑容慢慢转为了疑惑,他呆呆的算了算,自己四年级的时候甄景初一,五年级的时候甄景初二,六年级的时候甄景初三,初一的时候甄景……高一。
他的脸一瞬间垮了下来,要哭不哭,看的甄景啃着苹果都觉得苦:“哎哎哎别哭啊方小喵,给,给你苹果吃。”
甄景把他扯过来拿了个最大的苹果递给他,方小喵接过来,眼泪在眼眶子里头打转,含着泪说:“我不叫方小喵。”
甄景说:“怎么,我给你取得名字,不喜欢啊?”
方小喵一听,还哭丧的脸顿时亮了起来,“你给我取的啊?”
甄景淡淡的说:“嗯。”
方小喵呱唧呱唧啃两下苹果,突然一愣,转过来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自从知道方小喵有那么一个怪病之后甄景就淡然多了,十分体贴的重复了一遍:“方小喵,喜欢吗?”
“喜欢喜欢!太喜欢了!”他又呱唧呱唧啃起了苹果,一脸崇拜的说:“你取的名字比我爸妈取的好听,我回家让他们给我改。”
甄景差点儿被呛着,“什么什么啊,我跟你说,这……这名字是昵称,随便叫的,别跟你爸妈瞎说。”
方小喵顿时不啃苹果了,十分失望的道:“你随便取得啊……”
甄景无奈道:“我是说随便叫的,不用上户口本儿,取是很用心取的,哈。”
方小喵又高兴了,严肃的说:“蟹蟹你哈。”
完了又忍俊不禁的在苹果上面活动起了牙齿。
甄景默默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开学,方淼上了重点中学,整天去的比谁都早,走的比谁都晚,学习的劲头比谁都足。
这回给方淼带课的班主任正好是方妈的高中同学,俩人互相加了微信,时不时会说一下方淼的情况,他还说:“孩子上课很认真,回答问题也很积极,放心吧,我看好他,考试肯定在前十。”
这老师是出了名的金玉良言,看人特别准。
然而当月测试之后直接被打脸,方淼在倒数第三十七名。
他在微信对方妈说:“不是我说啊……这孩子,平时学习挺不错的啊,作业也按时交,没道理啊……”
方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二个月,老师又高兴的对方妈说:“孩子上课很认真,回答问题也很积极,放心吧,这回我看好他,考试肯定在前十。”
ok,这回进前十了,倒数第十。
老师十分郁闷,再也不那么积极的跟老同学聊天了,方妈只好主动找他,让他帮忙多照顾一下方淼,考试怎么样无所谓,主要注意他的心理状态。
老师立刻答应:“放心吧,班上同学都挺喜欢他的。”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方淼学习比谁都用功,考试比谁都差了。
第三个月的时候,方淼的学习成绩直接降到了倒数第一,吃饭的时候,他摇头晃脑的跟自家爸妈感慨:“重点学生猛如虎呀!”
平时他随便学学都能混个中等的,没想到如今竟然落到了最后一名。
初一第二学期,方淼的蠢笨终于渐渐的在学生们耳朵里面传开了,大家都知道方淼十分用功却每回都考倒数了,女孩子们偷偷的笑,男孩子们也不想跟他玩儿。
为什么呢?打篮球的嫌他矮,踢足球的嫌他记不住规则,凑桌子吃饭都嫌他不会说话,哪怕方淼愿意出钱。
初二的一个秋天,体育课上,两个学生坐在一块儿,好朋友关心另一个好朋友的学习情况,说到关于成绩下滑的事儿,结果有人当场插了一句:“怕什么?反正有方淼垫底。”
坐着的有不少人,都噗噗笑了起来。
方淼愣愣的坐在中间,看着同学们纷纷朝他看过来的眼神,一时觉得无所适从。
“上天真是不公平,有人那么努力却始终吊车尾,有人却轻轻松松就能拿第一。”
“你说小哥哥吗?”
“是啊,咱们上级学长,厉害着呢,这回月考又是第一。”
“真崇拜他!”
“啊啊啊我真喜欢天才!”
“朗易也很厉害啊!又帅气,他俩是发小呢,果然只有天才和天才才能成为朋友。”
……
女生们说的自己的偶像,又时不时看着方淼偷笑一下,眼神里面虽然没有太多恶意,方淼却一瞬间难过要死。
他默不作声的站了起来,飞快的离开了操场。
……只有天才和天才才能成为朋友。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针卡在了他的心脏中,稍微呼吸一下那针就动上一寸,让他痛的不行。
他边走边难受的掉眼泪,哭的眼前一片模糊。
突然有人轻轻碰了他一下,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那个,给,给你这个。”
方淼吸着鼻子抬起头,泪眼模糊的看不清面前是什么人,他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纸巾,擤了一把鼻子,小声说:“谢谢。”
“没,没事。”那人似乎不太习惯面对哭泣的人,转身刚要走,方淼突然伸手拉住了他,哭泣着说:“你,你知道小哥哥是谁吗?”
“哈?”顾曈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问到,随即又想,估计说的不是自己,于是轻声问道:“哪个小哥哥呀?”
“那个……”方淼一瞬间忘记了那些女孩子是怎么形容的,想了好半天,他又哭了:“我,我忘了。”
顾曈小心翼翼的拍了拍他的脑袋,从口袋里面把朗易递给他的纸巾全部递给了方淼,道:“忘了就忘了吧,不开心的事儿记着也没用。”
方淼接过了纸巾,又凶残的擤了一把鼻涕,抹干眼泪说:“谢谢你。”
他看清了面前人的模样,默默的想,这个人真好,一定要把他记下来。
然而回到了教室之后,他脑子里就完全没了刚才那个人的影子……
我刚刚碰到了谁?他给了我什么?对我说了啥?长哪样儿来着……
就,就是个好人吧。
方淼默默的掏出日记本,在上面写下了“遇到了一个好人。”这句话。
但是关于方淼的事儿,很快就在班级里面流传了开,二年级的学生们似乎都知道了,三年级的准备着迎战中考,倒没心情管那么多的闲事儿。
着他方淼又哭唧唧的回到家,结果发现自己偶像竟然在自家客厅嗑瓜子,他顿时扑了过去,哭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把甄景吓得差点儿得心脏病。
“喵儿,咋了?”甄景保持着被扑倒的姿态,小心翼翼的问。
方淼哭着说:“有人,说我蠢。”
甄景想说人家没说错,但是嘴上却道:“谁?走,带我去揍他!”
方淼猛地跳起来,扯着他出门儿去了。
方家爸妈在后头喊他们,甄景只好大着胆子挥手:“没事儿没事儿,我能处理好。”
方淼扯着他来到了学校的篮球场,那几个男孩子还没走,见到方淼扯着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人过来又是一阵笑声。
方淼拖着甄景走过去,甄景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面上还得保持冷静。暗想估计这架必须得打,否则小迷弟指不定要失望,只要硬着头皮给自己兄弟打电话,报了地址之后,对方问怎么回事儿:“有人欺负我弟弟,人有点儿多,赶快来。”
他穿着高中校服走过去,那几个人立刻扔了球吊儿郎当的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插着口袋问方淼道:“怎么了小笨蛋,说两句实话还找帮手来了?嗯?”
“你,你素质低,我不跟你吵。”方淼朝甄景身后一躲,说:“哥!揍他们!”
……你就不能等我兄弟来了再开战吗?
甄景十分头痛,不过方小喵都这么说了,还在他身后挥起了小拳头为他加油,他只好酷酷的开始解校服,其主要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
对方看上去也是逞凶斗狠惯了,见他这个样子,也拉开了架势,第一个还挑着眉毛道:“学长,你确定要一个人挑我们这几个?”
甄景心里叹气,不挑不行啊,当然了,有的选择最好还是单挑啦。
但这话却不能说出来。甄景把校服扔给小迷弟,伸手勾了勾食指,“你们可以一起上,免得浪费时间。”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几乎没几个能理智的,听完这话,对方顿时一阵不爽,率先冲了过来。
“等等等等。”甄景突然开口,对方猛地刹车,冷哼道:“怕了?”
“先说清楚啊,不能打我弟弟,就我,挑你们……”他手那么一划,嘴角一扯,酷帅到没朋友:“……五个。ok吗?”
对方咬牙切齿的说:“o!k!”
甄景率先一弯腰,一拳砸在了对方的小腿骨上,第一个先倒了下去。
他打人很有一套,只打要害,完全不乱来,在小迷弟面前十分的冷静,装逼装的自然无比。
小迷弟看的瞠目结舌。
到了他那一群朋友赶过来,正好看到甄景呲牙咧嘴的搂着小迷弟朝操场外头走。
到底双拳难敌四手,甄景脸上也挂了彩,但是在小迷弟眼中他依旧光芒万丈,就是看到他那一群朋友过来的时候有些懵逼:“……你,这么不自信呀?”
甄景冷酷的道:“什么叫不自信?我这是未雨绸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知道吗?万一里头有高手,我们不就倒大霉了?”
继武力装逼成功之后,甄景又装了一回智商的逼,小迷弟被迷得七荤八素,简直把他当阿波罗神了。
赶来的朋友们表情古怪。
在小迷弟面前露了一次脸之后,他的兄弟们都知道他有这么个弟弟了,对方淼的态度十分的友好,一块儿聚餐的时候,几个不良少女还直掐方淼的脸蛋,说他怎么那么可爱!
甄景不动声色的把仰着脸开心的给掐的小迷弟解救出来,皱眉道:“别碰他。”
“没事的。”方小喵说:“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特别喜欢他们!”
甄景:“……”
周围人噗噗笑。
甄景骑着摩托车带小迷弟回家,路上小家伙紧紧搂着他的腰,开心的要飞起来。
甄景把车停在他家门口儿,小迷弟从车上下来,眼睛亮亮的。
甄景拍一下他的脑袋,道:“刚刚那些人的样子记住了吗?”
小迷弟一脸迷茫。
甄景觉得好笑:“不是说我朋友就是你朋友吗?连自己朋友都记不住长什么样儿?”
方淼觉得很对不起他,完全无话可说。
甄景指着他们家的大门,问道:“记得这是哪儿吗?”
小迷弟表情古怪:“当然是我家啊。”
“很好,进去吧。“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方淼扑哧笑了出来,甄景也忍俊不禁,温柔的揉了下他的脑袋:“去吧。”
方淼跟他挥了挥爪子,抓着书包带子一蹦一跳的跑回了家。
准备上高中的时候方淼没再继续非要上重点,反正在哪儿都一样,不上重点的话保不准还不用那么丢人。
中考之后方淼在家里玩起了全息游戏,跟甄景一块儿玩的,甄景在里面十分的牛逼,是大帮派剑客堂的神秘帮主,方淼知道之后可崇拜可崇拜了,在游戏里面哗啦啦围着他转圈儿,说:“我要上论坛吹牛逼,成吗?”
甄景穿着游戏里面的装备,笑的极为好看:“成啊,小心被骂啊。”
“不管不管,反正我知道是真的!”
甄景大笑,他还以为方小喵要说: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小公举!
他没忍住抱了方小喵一下。
方小喵呆了呆,傻乎乎的仰起头看他:“你,干嘛呀?”
甄景也是一愣,松手放开他,咳了咳,道:“没干嘛,就是随便抱一下,怎么?哥哥还不能抱弟弟了?”
“能能!”方小喵张开双手仿佛在要抱抱:“我喜欢你抱我!你抱吧使劲抱!”
甄景却没再抱他,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一时有些难以言喻。
甄景毕业没多久,在学校的超市门口跟人打了群架,这事儿还闹到了警察局。
方淼得知之后立刻踩着火星车朝他家跑,冲房间里头一看,甄景正光着身子趴在床上呲牙咧嘴,一个薄薄的被子搭在腰间:“妈的,那小子真他妈的黑,打人打的全部都是看不到的地方,也不知道师从何处,搞得老子一身内伤!动一下都疼!”
看上去像是在跟人开语音,方小喵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拉过了凳子坐在一边儿,担心的望着他。
语聊群里面传来女孩儿的笑声:“没事儿啊,养养就好了,话说你今天得罪的真的是顾奇峰的儿子啊?见到顾奇峰了?要签名了吗?”
“要了啊,那小祖宗还拦着不肯给呢。”
“小祖宗?”又一个声音说:“顾曈吗?我的妈哈哈哈哈,你这称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喜欢他呢。”
方小喵顿时警惕了起来。
甄景有喜欢的人了?
他掏出了手机在粉粉日记上面飞快的输入了“阿景打架,喜欢顾曈。”这几个字。
甄景跟群里面的人聊了一会儿,口渴了,吩咐方小喵:“喵儿,给哥哥倒杯水。”
方小喵急忙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了床头。
甄景突然看了看他。
方小喵赶紧摸了摸脸,甄景想了想,陡然又回过头去,正好听到有人又在讨论:“那个谁,你刚刚说顾曈跟朗易,有那意思?”
“说什么呢?我看你们瞎想了。”
“你懂什么啊?朗易看顾曈那样儿说是普通发小我都不信,当时阿景要揍顾曈的时候,朗易火的要命,跟折他命根子似的。”
“噗……折他命根子……”
甄景见他们要说废话,忙道:“闭嘴,都重点高校毕业的,能讲点儿高素质的不?”
“好好,说别的。”
“等等,说到他俩,你们不想想咱们阿景对他那弟弟护成什么样儿了?”
“哥哥护弟弟不是应该的吗?”
“傻逼,他那又不是亲弟弟。”
甄景不爽的插口道:“我当亲弟弟行不行啊?”
说完,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方淼,他正皱着眉在编写什么,完全没注意这边儿,甄景有些悻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