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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熙十六年五月,工部尚书孔微慎合谋户部尚书孙哲等朝中八位重臣以权谋私,谎报募役数额,侵吞役丁工例二百余万两,致使各地役丁累亡者合六千三百余人,尤以湖广,江浙两布政使司为甚。竟使得天下民怨沸腾,湖广幸存役丁历经险阻,高举血书,奔赴京城,击登闻鼓。方使得此事告白于朝野上下。
孝熙十六年六月,孔微慎夺官罢爵,五族以内三千二百余人,不分男女老幼,尽皆流放镇宁。金吾卫抄没孔府家财合六千六百余万两,其中包括:夹墙私库有赤金六十余万两,地窖藏银六百余万两,人参二百一十六斤(估银八十六万两),玉器库两间(估银二十万两),玉鼎十三座,宋砚六方,端砚七十方,珍珠手串二百六十串,各色宝石三千二百八十块,白玉如意九座,金碗碟六十一桌(共八千二百八十八件),金镶玉箸二百副,田亩五千二百顷,商铺三千一百间,金玉珠翠首饰大小十万三千余件……
孝熙十六年七月,今上下旨,孔家抄没现银刨出四百万两,用以补偿役丁工例,每人补给一两偿银,枉死役丁,每户补贴偿银三两。剩余金银充入户部。古玩玉器、药材文物珠宝、珍稀器物等,尽皆纳入内务府。
另有孙哲等人,或罢官,或抄家,或流放……一时之间,万民称颂,朝野上下莫不肃然。
直到孝熙十六年九月,所有的补偿银尽数发放到役丁手中,这件震惊天下的工例贪污案,方算的上是落下了帷幕。
景修然下了朝,便直奔御花园。循着东南角去了,拐了个弯,便看见宴敛挽着裤腿衣袖子,光着腿趴在池子里的泥巴里,摸索着什么。岸边的大理石板上,堆着一小撮的河蚌,螺蛳,鲫鱼,莲藕。
宴敛就不是个高雅的,好好的御花园,珍稀花草他不要,锦鲤他也不爱。他把花圃里的花花草草一咕噜铲了,种上土豆玉米辣椒,池子里也放上了杂鱼,荷花,螃蟹,小龙虾。闲来没事的时候就来看看,打理打理,这些东西就和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一样,他心里欢喜。
宴敛高兴,皇宫太大,可他就爱这御花园东南角的一亩三分地。怎么说?自己种出来的东西,他和顾之一起吃,让他有一种,家的感觉。
景修然又折回去,换了一身常服出来,脱了鞋袜,跟着下了池子。
宴敛好不容易摸出来完整的一根藕,抬起头,便看着满脸兴致盎然的景修然,忙说道:“你下来做什么?这泥巴里脏兮兮的。”可不是,白嫩修长的小腿踩进混黑的泥水里,色差太明显,宴敛可舍不得。
景修然一把抱住宴敛的腰,宴敛连忙摊开手,免得手上的泥巴碰到他,只听着景修然说道:“我要吃螃蟹,你给我抓。”
“好。”宴敛眯着了眼,歪了嘴角。
曹陆忙给景修然递了一个竹篓子,宴敛带着景修然往池子西边的石头堆里走,螃蟹就喜欢藏在石头缝里。
宴敛抓螃蟹的方法很粗暴直接,把大石头掀开,藏身在石块底下的螃蟹自然也就暴露在了宴敛的眼皮子底下。
一连掀了二三十块石头,竹篓里面总算有了七八只个头还算过得去的螃蟹。
“差不多了!”景修然摇了摇竹篓子,笑道。
“那行。”宴敛在一旁的浑水里洗了洗手上的泥巴,从景修然手里接过竹篓,拉着景修然的手,踩着泥巴,往岸边走去。
内侍捧了清水和布巾,伺候着两人把身上的泥水擦洗干净,又换了一身衣裳,那边的御膳房已经把宴敛今天的收获落到了实处。
宴敛不太会吃螃蟹,到了桌子上,便成了景修然剥,宴敛吃。就着美人的手,美美的吃了两只,宴敛才说道:“今儿个怎么这么高兴?”
景修然停了筷子,说道:“我今天把孔微亮撵去曲阜守孔庙去了。”
孔微慎一脉是永不翻身了,只是衍圣公这个爵位,却还有传承下去的必要。景修然思绪良久,这才从孔家旁系里面挑了一个出来承爵。这人便是孔微亮。
孔微亮祖上乃是孔家第四十三代衍圣公嫡次子,后来嫡长子也就是孔微慎祖上袭了衍圣公的爵位,孔微亮祖上一脉便成了旁系,而孔微亮乃是这一脉的嫡长子。
朝臣之所以能够接受孔微亮袭爵,除此之外,最主要的是孔家在孔微慎当家的几十年里,孔家后人就没几个真才实学的,只有孔微亮,实打实的宏远六年二甲进士,科举出身,现任翰林院侍讲,官职虽然有点低,呆在翰林院二十来年还是个正六品,除了主支的打压,最主要的是孔微亮自己本身是个老学究,沉迷诗书,不问俗事。
这才是孝熙帝和朝臣心目中衍圣公的最佳人选,不问俗事好啊!本来就是放在台面上做吉祥物的人,老老实实研究诗书,总比窜出来卖弄权术好。
正因为这样,孔微亮在朝野上下的默认中成了崭新出炉的衍圣公。
只是景修然打心底厌恶孔家人,如今孔微慎倒了,因为工例案,孔家在士林之中的声望也降到了冰点,景修然也不希望再有孔家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跶。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景修然归还了孔家的府邸、祭器之后,便把孔微亮撵回了曲阜。
“孔太后那边依旧没有动静吗?”孔家被抄,孔微慎落到如今的地步,这位孔太后倒是忍得住。
“他们现在就属于干吊着不上不下的那种,前面是饿狼,身后是悬崖。一来,她手中兵力不够,虽然这两年来招募了七八万兵马,可是如今官道修成,扬州盐商受到了不少的冲击,他们手里的银子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二来,孔太后也不敢回京,毕竟京城是我的地界,她若敢回来,我就敢教她有来无回。她自己也明白,她既不回来,孔微慎结局如何,她又怎么有机会指手画脚。”景修然笑着说道。
“不过他们也不是个安分的,宋谨和景修璋最近信件往来频繁,隐隐有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意思。”
“宋谨?”宴敛顿时皱眉。
“他如今被夺了镇国公府继承人的位置,地位一落千丈。处境算不得好,可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宴放倒是给他捞了不少钱,泉州那边的船厂抓了不少的探子,将近三分之一来自宋谨。”景修然毫不在意的说道:“不过宋谨和景修璋要是能联合起来,也是再好不过,正好一块儿收拾了。”
若是上辈子,景修然绝不敢说这样的大话。只是现在,他手里底牌不少,兵丁钱粮再充足不过。对付宋谨和景修璋,就和痛打落水狗差不多。
“只是当务之急,却是解决瓦刺人。”景修然叹声说道:“瓦刺兵强马壮,年年南下侵扰我大扬国土,烧杀抢虐,无所不用其极。”
瓦刺人是饿狼,他们游牧在草原之上,自然环境的恶劣使得瓦刺人缺衣少粮,他们为了填饱肚子,几乎是每年都要跑到边境烧杀抢虐,美名其曰:东狩。他们的战争热情极高,士兵素质优越。毕竟相对于较和平的中原地区长大的汉族农民,经常捕猎猛兽、砍杀马贼、参与部族屠杀的游牧民族身体显然要强壮的多。
瓦刺人热爱战争,因为打赢了就意味着部落来年有足够的粮食,金钱,武器……就算打不赢,他们也能撒丫子就跑,躲在漠北、西亚一段日子。因为草原上没有城池,什么也没有,丢了他们也不觉得可惜。反而是大扬朝的军队,战线太长,在草原上难以补给武器粮草,朝廷也没有那么多的钱粮支撑,过不了多久就不得不退回中原。然后瓦刺人便又卷土重来。
如此周而复始,瓦刺永远都是朝廷的心头大患。
“只是我手里却没有能与瓦刺人一战的骑兵,但是北光城有。”景修然无奈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想联合北光城。”宴敛说道。
景修然点了点头:“北光城几乎全民皆兵,能战善战的将才不少。我的想法是由北光城出骑兵,朝廷出步兵,军械粮草等物资皆由朝廷供给。”
宴敛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办法倒是可行,宴何来他们去了北光城,目的就是为了从瓦刺人手里把徳懿太子的尸首抢回来。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答应你的条件,毕竟……”两方算得上是仇敌了。
“所以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我一把。”景修然说道。
“什么事?”
“我想让你做明年会试的主考官,有你这个噱头在,还怕北光城士子不自投罗网。”景修然笑着说道。以他如今的实力,北光城想要造反成功谈何容易。那些老头子虽然顽固,可他们总要为子孙后代考虑不是。他只要将怀柔的政策一直施行下去,北光城的人还能不上钩?可别忘了,他们以前可是崇光一朝柱石一般的存在,位高权重,如今却只能在北光城吃土,景修然不相信他们会甘心从此埋没在北光城。
“你确定他们会来,你也知道我与老世家的关系可算不得好。”有宴何来压制着,宴敛觉得有点悬。
“陛下!”曹陆连爬带滚的跑了进来,跪倒在地:“陛下,大喜,丽嫔娘娘有喜了。”
景修然顿时勾起了嘴角,冲着呆愣的宴敛说道:“他们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