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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宾从墙头跳下,落地时候差点崴了脚,忍着痛没有叫出声,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巷子深处。转过街口,便有萧氏的人等他,但他们的人不敢靠近鸿胪寺,担心被发现,只能等高宾自己走过去。
高宾没有注意到,在他从墙头跳下的时候,在墙角阴影之中,一双眼睛盯住了他。尾随在他的身后,一直远远地辍着。三不五时地,从这人的嘴里头传出几声猫叫狗吠,或远或近也有呼应,听起来并不引人注目,但是位置的信息已然传了出去。
这个远远辍着高宾的人,也没有发现,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也有一个黑衣人在注视着他,听到猫叫狗吠,这个黑衣人像是可以破解一样,调整着身形,搞来搞去,纵跃于各家的墙头房顶,展现了一手好轻功。
而在这人头上,一只墨色的热气球在缓缓飞着,热气球的吊篮中,有一个拿着‘单筒望远镜’的人,在看着下面的一切,他旁边还坐着一个人,根据他的观察,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吃虫,鹞鹰在天上。螳螂是不良人,黄雀是东厂的番子,而在天上的,则是独孤九手下的暗卫。热气球是李牧给的,涂装了黑漆,在夜色中隐藏身影,决计不会让人发现。每天都有三个热气球在天上游荡,其中一个,便在鸿胪寺上空。有任何情况,立刻跟着过去,再快的轻功,也快不过飞的,就算是真的追不上,还有两个其他方位的热气球可以协同调度,永远不会跟丢的。
……
“这就叫做降维打击。”
翌日,李牧拿着独孤九送来的昨日高宾活动轨迹路线图,颇有些得意地对独孤九说道。独孤九听不懂什么叫做降维打击,但好在他也没什么好奇心,也没兴趣问,看了李牧一眼,道:“怎么处置,要奏报给皇上么?”
“用不着,自有人去说,显出咱们来了?”李牧看完了路线图,递回给独孤九,道:“拿去存档,每天都存档,陛下那边不动,咱们也别动,反正无伤大雅的事儿。”
独孤九道:“可是大哥,如果高句丽人掌握了万石船的建造方法,对咱们不是非常不利么?”
“要是看看就能学会,这世上就没有难事儿了。”李牧倒在躺椅上,轻轻摇晃着,指着桌上的船模,这是他早上鼓捣出来的,独孤九来的时候,刚刚组装完最后一个部件。与正常的万石船相比,一个部件也不缺少,只是按比例微缩了上千倍,显得尤为精巧。
独孤九伸手碰了一下舱门,竟是能够个个独立打开,他低头望了一下,甚至能看到船舱里的桌椅板凳。
“大哥,你这东西做得着实精巧。”
“一般吧,还有瑕疵。”李牧‘谦虚’地说道,事实上,在系统的加持下,这个船模做得如激光雕刻一般精准,世间再厉害的能工巧匠,也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李牧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对独孤九道:“这个万石船,部件成百上千,其中一些加工起来流程非常的复杂,若没有我亲自指导,是不可能做出来的。另外,我会把其中精妙的部分,封装在一个箱子里,然后把这个箱子设计成只要打开就会损毁,任何未经我的允许,想要窥伺其中秘密的人,都不可能成功,且让他们密谋去吧,咱们想占他们的便宜,总得给人家点希望不是?”
独孤九不懂,道:“大哥,你想占他们什么便宜了?”
“钱呐。”李牧摊手道:“造船不得要钱啊?你当我要他们十几万贯做什么?就是为了造船啊,你大哥我现在穷的叮当响,不用点脑子敲点钱,还办什么事儿了,什么事儿都办不成!”
听到李牧这样说,独孤九拧起了眉头,奇怪地问了一个问题:“大哥你还缺钱么?”
“当然缺钱,我像很有钱的样子么?”
独孤九认真点头,道:“坊间有传闻,说大哥家财至少百万贯,我也觉得差不多。”
“哪儿有啊!”李牧倒起了苦水:“我原本的产业,酒坊、赌坊、京东集,还有这凤求凰。也就这些了吧,酒坊拆了,运到洛阳还没搭建起来,现在长安城市面上的酒,竟然是定襄那边运来的,李思文这小子倒是盆满钵满了。赌坊呢,重要的部分给了陛下,京东集给了我老丈人,就剩下这凤求凰,还不算是我的,是你嫂子的。你大哥我是真的穷啊,陛下欠了我那么多钱,他也不提还的事情啊!我看这账算是烂了。”
“得找他要、”独孤九认真说道,李牧摆了摆手,道:“得了吧,他不再找我要,我就烧香拜佛了。”李牧挠了挠头,问道:“陛下的加冕仪式,定在哪天来着?”
“本月十五,还有六天。”
“没几天了、”李牧在心里算计了一下时间,道:“抓紧时间处理一下手头的事情,然后去锦衣卫那边露个脸儿,这几日我便会奏明陛下,把锦衣卫带到洛阳去。长安城这边,还是交给东西两厂跟不良人斗法去吧,锦衣卫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我明白。”
“另外,重义那边一时半会回不来。回来了,以他的性格,也做不了锦衣卫的勾当,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头就算了吧,我跟陛下说一声,你升任指挥使算了。”
独孤九想了想,道:“大哥,要不你再安排个人。”
“怎么,你不愿意?”
“我这个情况,你也知道。平日里便总戴着面具,声音又……”独孤九抿了抿嘴,道:“不适合出现在人前,大哥不如安排一个更合适的人,我负责暗卫就好。”
李牧想了想,独孤九这个情况也确实是不便。别的不说,锦衣卫指挥使,毕竟是正职,朝廷有大事的时候,需要参与很多正式场合,不可能一直不说话装酷,更不可能一直戴着面具藏头露尾的。独孤九不喜出现在人前,就算硬逼着他这么做了,他心里也不会快活。
“唉……”李牧想了想,道:“行吧,你就做你的镇抚使,只是这指挥使的缺,让谁来顶替合适呢?一般人我也信不过啊。”
“不如——”独孤九迟疑道:“让嫂子试试?”
“你说天爱?”
李牧赶紧摇头,道:“不行,她毕竟是女人,还是我的妻子,这让别人怎么说?”
“怎么就不行了?”也是巧了,张天爱刚好从外头回来,听到了后半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质问道:“我怎么就不行了,你倒是说说,我哪儿不行?”
“哎呀,夫人呐。”李牧抓着张天爱的手,哄道:“我这不是不想让你冒风险么?你说你这花容月貌的,万一伤着哪儿了,我可找谁赔去?”
“少拿漂亮话哄我!”张天爱甩开李牧的手,噘嘴道:“你看不起我就明说,说这些做什么?你若真心疼我,就该让我做点能帮上你的事情,我又不是那种只想让你养在家里的戏子。”
“这话就难听了啊、”李牧赶紧打断张天爱的话,好在金晨不在,若是在呢,肯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李牧是从心底不想让张天爱掺和到锦衣卫的事情中来,但看到她这执拗的样子,又琢磨了一下,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就算让张天爱去做了,也不过是摆在明面的样子罢了,锦衣卫真正的价值,还是在暗卫上。
“也——行吧!”李牧咬着牙答应下来,没等张天爱高兴,又道:“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得把性子收一收,再冒冒失失的让我发现了,咱就没得商量。”
“好!”张天爱满口答应,但看他的态度,李牧实在是没法完全相信她。李牧看了独孤九一眼,独孤九心领神会,微微点了下头。这就表示他会暗中照应着,如此李牧还能放心一点儿。
“行吧,就这样吧。”李牧颇为疲惫地应了下来,张天爱欢呼雀跃,搂住李牧便亲了一口。独孤九转过头去,淡淡道:“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先走了。”
说罢,身影闪动,从窗户跃了出去。
张天爱坐在李牧的腿上,看着独孤九远去,羡慕道:“你这兄弟身上并无半点内息,竟然能有这样的功夫和身法,真是让人羡慕。”
李牧听到张天爱这样说,想起独孤九告诉自己,可以教自己身法的话,他把这话复述了一遍,道:“你要是想学,我叫小九儿教你就是了。”
张天爱摇摇头,道:“他的身法虽然精妙,但未必就适合我。而且我已经练了这么多年了,临时再换,就要废去原有的功法,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未免得不偿失了。再说,小九愿意教你,未必就愿意教我,你勉强他也不好。”
李牧忽然想到一件事,道:“就没有一个办法,能一个不会武功,没有内息的人,短时间拥有内息么?”
“没有、”张天爱皱眉道:“有这样的办法么?不可能吧,若是有,谁还练武功做什么,那么辛苦。”
“也是。”李牧点点头,但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几个功法的名字。
吸星大法,北冥神功,化功大法——好像逍遥派的内功,在这方面都非常擅长。
只是若按照金庸武侠的时间线,在初唐的时候,这些功法都还没创造出来。也不知道自己摸索,能不能摸索出办法来。若是真有办法,等巧巧生育完了之后,也把内力转给她一点,哪怕不能用来对敌,延年益寿也是好的。反正自己这边,有系统的加持,练得也快,恢复得也快。
“夫君,你想什么呢,发愣了。”
“没什么、”李牧缓过神来,笑了笑,道:“我在想,要是真有捷径就好了,你们几个就巧巧不会功夫,若是能每人分她一点,有个自保的能力,我也能放心很多。”
“胡思乱想。”张天爱哼了一声,道:“谁要是真能做到呀,那就肯定是神仙了。”忽然张天爱转了转眼珠,道:“不行,我得去找爹爹,找他要几个人。”
“找他要人?”
张天爱点点头,认真道:“爹爹手下可有不少能人,我现在要做锦衣卫了,我把他们要过来帮我好不好?”
李牧微微蹙眉,他不是很希望张勋的人,掺和到锦衣卫之中,尤其是他已经知道张勋的野心之后,更加不想让他插手到锦衣卫之中了。
李牧咧咧嘴,道:“你爹手下的人,必是得力的,你都要过来了,他那头没人了怎么办?”
“也是——”张天爱抿了抿嘴,念叨道:“爹爹刚刚登上王位,高昌百废待兴,确实也是需要人手。那这样好了,我只要几个最厉害的,先帮我一段时间,等我培养了自己的人之后,再让他们回去好不好?”
李牧听出些门道来了,张天爱这是对自己没信心了,她担心自己到了锦衣卫,手底下连个办事儿的人都没有,想从娘家带一些人过来。明白过来了,李牧不禁哑然失笑,其实锦衣卫里头,就算掺杂了几个外头的人,也是无妨,毕竟主要还是暗卫在活动,而暗卫是独孤九一手带的,不可能出问题。如果一味地阻止,恐怕张天爱也会多想。
思忖了一下,李牧点了点头,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但要跟你爹商量好了,高昌那边也很重要。”
“知道啦!”张天爱松开李牧,开心地去找她爹要人去了。李牧伸了个腰,抱起万石船的模型,正打算进宫去跟李世民忽悠一阵,高公公登门来了。
“侯爷,陛下有情啊。”
“正要去见陛下。”李牧把万石船的船模交给高公公带来的俩小太监抱着,自个儿跟高公公并肩走,小声打听:“不知陛下找我,所为何事?”
“陛下昨天见了侯君集,又问起了你炸骆驼谷和高昌城门的事儿,想问清楚那种黑色的粉末,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牧一愣,心道,终于还是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