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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源在外面吃了顿午饭,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开车回旅馆。车子才开出两三公里,他就感觉出异样:半空中的警用飞梭来往得也太勤快了些、街道两侧的监控探头像一颗颗冰冷的眼珠子,盯着他转动……
后方隐约传来警笛声,白源瞥了眼后视镜,一大批磁悬浮警车正包抄过来。他面不改色地握紧方向盘,把油门踩到了底。
卫霖两小时内吃了早午两顿饭,撑得不行,瘫在客房床上等白源回来,百无聊赖之际打开了电视。
新闻节目里正现场报道警方围捕一名枪击案嫌疑人,又是警车又是飞行器的,场面轰轰烈烈。卫霖看着那辆被追击的车子,游刃有余地穿梭在风口浪尖,屡屡在绝境中破壁而出,心不在焉地想:行啊这家伙,有胆识有技术。忽然又觉得车身眼熟……他看清车牌号,从床上跳起来:白源?
白源怎么会被警方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追捕?卫霖首先怀疑起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李敏行,但李敏行还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得昏天黑地,而且目前他的安全感还行,并没有必要对白源使用“乌鸦嘴”神技。
那么就剩吴景函了。是他报的警?这混蛋还没吃够苦头、吸取教训,作死吗?这么做对他有啥好处!卫霖按下思绪,接通讯环,脑电波长驱直入:“白源,你在拍警匪片啊?”
白源对他说话的调调已经习(麻)惯(木),猛打方向盘甩动车身之际,冷淡地应了声:“哼。”
“看这阵势,你要把他们全干掉或者全甩掉有点难呐。可别阴沟里翻了船,在这个‘绝对领域’里因公殉职了。”卫霖坏笑。
无聊。白源本想掐断,不知怎的,忽然从这两句幸灾乐祸里听出了点儿担心的味道,虽然稀薄得像个错觉。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有办法脱身。”
“什么办法,呼叫母舰?”
“投降。”
“……哈?”卫霖被噎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既然众目睽睽之下甩不掉,就干脆投降进局子,利用假人在密室中来个金蝉脱壳?”
他每个字都说到白源的心坎里,省去了解释的口水,简直比跟任何人说话都轻松。白源在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说了声:“回头见。”随后挂断了通话。
卫霖不觉松了口气,转而去敲吴景函的房门,打算盘问一番。
刚抬起手,房门就开了,吴景函愣了愣,说:“小霖,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新闻里,那是不是白源?”
卫霖没有看电视屏幕,盯着吴景函,直截了当地说:“你报的警吧。”
吴景函皱眉:“没这回事。现在咱们四个是一条船上的,就算他看我再不顺眼,我也得忍着,性命最要紧不是。”
卫霖从他的微表情里没看出心虚的成分,有些迷惑地啧了一声。
吴景函顺势将他拉进来,关了房门,满脸真诚地说:“你会怀疑我也是正常的,毕竟有前科嘛,但我对你真的是一片痴心,天日可表……”
卫霖后背寒栗尽出,截断他的表白:“好了好了,胡扯什么。我也希望你别傻到那份上,否则不等‘公司’下手,我就先把你做了。”
他语调中有股刀刃般锐利的冷意,让吴景函心惊肉跳之余,莫名又生出一股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快感,下身跟寒毛一齐竖了起来。
我这是要被他整成受虐狂啊?吴景函痛并快乐地想,算了,只要能把他弄上床,成什么样都认了!
他心潮澎湃地逼近两步,试图将对方后背压到墙壁上,自己再来个近在咫尺的凝视和居高临下的强吻。谁料卫霖根本不按套路来,戒备心十足地后退侧转,抬腿就踢击他的腹部,硬生生把他从地板上踹进了床垫里。
吴景函陷入一阵剧痛,捂着小腹辗转,把丢脸的□□闷死在床单里,此刻唯一的念头是:还好有八块腹肌缓冲,不然肠子都要断了!
“你凑得太近,条件反射,不好意思啊。”卫霖走到床边,低头看他,亲切关怀道:“吴总监你没事吧?”
吴景函咬着牙:“没……事……是我唐突了。待会儿我去警局找我爸,让他把白源放了,就当是赔罪吧。”
卫霖不需要他多此一举,拒绝的话刚要出口,转念一想,又同意了:“行,那拜托你了。”
吴景函缓过气后,起身抹了把脸,整理了一下发型和西装,对卫霖说:“那我走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卫霖摇头:“你去就行,李敏行醒了要是发现一个人都不在,又该害怕了。”
吴景函顿时觉得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信任度的。虽说自己完全辜负了这份信任,但没关系,有爱不就行了,他这么想着,朝卫霖深情款款地一笑,开门走了。
卫霖眯起眼看他的背影,盘算着能钓上来一条什么品种的鱼。
白源高举双手下了车,十分配合地让警员给他戴上电子手铐,被押上警车运回警局。
审讯过程中,他施展出无可匹敌的面瘫&沉默*,无论什么心理攻势全成了棉花,把审讯员气得拍桌而起,更兼翻遍了公民信息系统也查不出他的身份,只好先关在拘留室里几天磨一磨锐气。
吴景函来到警局,见老爷子正在办公室里对着审讯报告头疼,没敢露脸,转身走了。挨到天黑下班后,他买了些小吃饮料,进去找值班警员聊天。
“听说抓到了枪击案的嫌疑人,是个硬骨头?”
“可不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不过时间还早呢,等审过几天,还能这么硬,哥几个就服他。”值班警员不以为意地回答。
吴景函递过去一瓶饮料:“你们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不对劲?没有啊,就是面无表情,不说话,机器人似的。”
吴景函笑起来:“搞不好就是个机器人。你们不知道,现在国外最新型号的机器人看起来已经跟真人没啥两样了。”
“真的?”警员们被挑起了好奇心,“说来也奇怪,都进来十几个小时了,不吃饭、不喝水、不上厕所,坐的时候纹丝不动,该不会……真是机器人吧?”
“要是正规出厂的机器人,身上得有条形码,”吴景函指了指后颈,“这儿。”
“没有啊”。“没注意。”警员们面面相觑。
“一起去看看?”吴景函提议。
“这个,我们进去是没事……”一名警员为难道。
“我也进去就不合规定了对吧。没事,我就在外面。”吴景函从善如流地改口,反正他也不想让白源看见自己。
过了一会儿,警员们转出来道:“没看见条形码。不过他也奇怪,问话不理,查看他脖子也不动。”
吴景函垂下眼皮做思索状,片刻后抬眼说:“死机了吧。要不这样,你们把芯片□□,我看看怎么回事。”
警员们有些吃惊和迟疑。
吴景函又笑起来:“你们忘记我是吃哪行饭的了?再说了,天塌下来,我家老爷子顶着。”
见他搬出吴老爷子,警员们只好妥协:“芯片怎么拔?”
吴景函指了指自己的延髓部位给他们看:“从这划开一道口子,割破仿真皮肤——会流少量红色液体,没事那是人造血。手指伸进去,摸到一个圆柱状的芯片,用力□□就行。对了,别忘了铐紧点,万一程序失控就不好了。”
警员们互相看来看去,最后还是两名最年轻、血气方刚的进去了。吴景函气定神闲地点了根烟,拿出在公司里安抚下属的姿态,对剩下的人说:“别紧张,不过一台人形机而已,我见多了。”
不多时,进去的两名年轻警员快步跑出来,一脸惊慌:“不……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说清楚。”
“那个……机器人……我们试着切开皮肤,他不动也不喊疼,刚摸到个可能是芯片的东西,准备□□,他就突然散做光点,不见了!”年轻警员语无伦次地说。
“散做光点?”吴景函皱眉问,“什么样的光点?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就是……非常细小的、发光的粉尘一样,闪过就不见了。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吴景函走进拘留室仔细查看,的确没发现任何遗留痕迹,白源整个人从密室里骤然蒸发,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真是见鬼了……”年轻警员喃喃道。
“明天头儿来上班,我们要怎么跟上面交代?哎哎,吴哥,别走啊,您得跟吴局说明一下情况……”
吴景函头也不回地出了警局,上车绝尘而去。
他边开车,边给李敏行打了个电话。对方过了好久才接:“不好意思啊吴总监,我忙昏头了,芯片到手了吗?”
“没有。”吴景函沉声说,“白源消失了。”
“消失?”
“就是在眼皮子底下,散成光点,呼,跟电影特效似的。你说这他妈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李敏行吃惊道:“不能呀,就算是改造人,也不可能瞬间分解成分子形态,彻底消失……这下我更有必要拿到芯片,好好研究一下了。”
吴景函皱起眉思来想去,忽然眼前一亮:“对了,不是还有一枚芯片吗?当时在你家卧室,卫霖把杀手白源打趴下之后,从他体内□□的那枚芯片。后来卫霖安了个新的芯片进去,旧的那个就收了起来。”
“对啊,可那枚芯片在卫霖身上吧?怎么拿?”
吴景函一时也无计可施:“我怎么知道,要拿你去拿,我腹肌到现在还疼着呢。”
李敏行一想到卫霖,佩服、信任夹杂着感激之情涌上心头,连连摇头:“我不去我不去,怎么着我也不能对他动手脚。”
吴景函不耐烦道:“那你就死了贼心,别再捣鼓那个程序了!我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干嘛要冒着激怒白源、得罪卫霖的危险帮你,真是莫名其妙!”
李敏行听着嘟嘟的电话挂断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头看便携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源代码:“……就差一点了,我有感觉,很快就能攻破这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