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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郑家包下的客栈对面,周鼎成和小君正坐在酒楼靠窗的桌子前悠闲地喝酒。
“他们有多少人?”周鼎成全然不在乎的样子,乐呵呵地问道。
“郑家有八个人,还有五十名护卫。”小君感应了一下,再次确定。
“你要是动手,有把握吗?”周鼎成盯着小君的眼睛。
“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我会让他们全部无声无息地死绝,而且身体内外都没有伤痕。”小君翘着二郎腿,好像在谈论美酒佳肴。
“厉害!”周鼎成竖起大拇指。
周鼎成估算了一下,六十个人,如果是他出手,在夜里,一个时辰也许可以做到,但绝对做不到无声无息,更不用说身上不带伤痕了。
“我就纳闷了,他们怎么敢深入内陆,堂而皇之来到江南,难道他们不知道有可能来了就回不去吗?”看着对面客栈里门外戒备森严的郑家护卫,小君怎么也想不通。
“郑氏家族做官的也不少,在官场耕耘多年,人脉极广,想动他们也不容易。客栈里朝廷命官就有三位,还有一位国子监教谕,杀朝廷命官就是造反,魏国公也不敢,估计这就是他们的底气吧。”周鼎成解释道。
“咦,朝廷命官我倒是没杀过,不知道杀起来什么滋味,你杀过吗?”小君笑道。
空空道门原本有不许杀生的戒律,可以动人财物,绝对不许伤人性命,道门一般都有宗教信仰,害怕因果报应。至于取人财物,他们认为富人权贵的钱本来就是不义之财,自己暗中取来,也不违反天道。
小君原本没杀过人,这次大逃亡不得不大开杀戒,杀了许多护祖派和空空道门的追兵,逃到海边时有人想要打劫他,只好一路杀下去。
“不知道,我也没杀过朝廷命官。”周鼎成失笑道。
“那咱们开开荤如何?”小君面露顽皮之色。
“还是等等况且那里的消息吧,他下了决心,咱们再动手也不晚。”周鼎成摇头道。
况且被魏国公带回苏州后,周鼎成就去找了小君,两人磋商如何暗中保护况且的事情,一来他们对王府侍卫不是完全放心,二来况且已经发话,准备将郑家人全部击杀。如果真要动手,那也不是小事,他们必须先踩踩点,弄明白有多少人,突破口在哪里。
“你能悄悄把那张婚约偷出来吗?”周鼎成忽然想到小君的空空妙手。
“那是当然,不过也没什么用了。婚约既然已经曝光,即使毁掉用处也不大,什么时候问问况且吧,需要不需要,按我的意思,直接把那小子灭掉,比什么都管用。人都没了,婚约自然失效。”
“对啊,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斩草除根。”周鼎成恍然大悟,用手做了一个切割的动作。
这件事的要害就是郑伯庸,如果他死了,他跟石榴的所谓婚约自然就成了一张废纸。
“那等晚上先灭他一个人尝尝鲜,如何?”小君兴致上来了。
周鼎成犹豫半晌:“还是等等吧,咱们主要还是保护况且,动手的事得他发话。万一弄不好他还得逃亡海外,只要他们识相,尽量避免扩大事态吧。”
周鼎成明白,不管杀人的手段多么巧妙,一旦开了杀戒,况且在大陆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只要没有空空道门的高手在附近,小君就心中笃定,海内高手中,唯一让他忌惮的也就是天师教一些修炼特殊法术的高手,还有就是护祖派几个高人,郑家的护卫显然不在名单之内。
小君逃亡到海边时,曾和那些走私贩子、海盗家族打过一些交道,对他们的情况有所了解,如果在茫茫大海上,他或许还会对郑家忌惮几分,但在陆地上,郑家人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就在他被迫逃往海外荒岛求生之际,况且背后的势力救了他一次,所以这次况且摊上事,他觉得义不容辞,只要况且一声吩咐,不管是杀人还是窃物,他不会有丝毫犹豫。
周鼎成找来小君并没有让他杀人的意思,而是想要加强对况且的保护,郑家此番深入内陆,殊为不智,反常中必然有另外的原因。况且的话他已经转给上面的人,安全转移的路线已经安排好了,开杀戒只在一声令下。
尽管小君一再主动请缨,今晚就想出手杀人,周鼎成还是拦住了。不管怎么说,况且还是留在大陆为好,无论勤王派在海外势力多么强大,那里毕竟是蛮荒不化之地,哪里比得上江南俊秀呢。
盯着郑家人大半天,直到初更时分,两人才悄然消失。
况且晚上吃的很少,酒倒是喝的很多,陈慕沙知道他心里难受,也就不管他了。
他已经命令况且,这事绝对不许插手,至少在他和魏国公极尽所能摆平此事之前,他不能动一根指头。陈慕沙还是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态度命令况且,况且心里也明白老师是为他着想,便点头答应。
陈慕沙没胃口,只是动了动筷子,意思意思,酒他也没喝多少,危急时刻,他必须保持头脑的绝对冷静。昨天他刚见到郑家人时险些失控,危机处理比的就是定力,一招错则招招错,最后可能会出现乱局。
魏国公倒是吃喝得很尽兴:“你们怎么不吃,这烤乳猪味道鲜美,皮酥柔嫩,都动筷尝尝。况且,你年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好好吃饭怎么了得。还有你,老哥,把心放回肚子里,这件事我要是解决不了,就对不起我的爵位。”
听他这么说,陈慕沙情绪缓和了一些,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烤乳猪。
况且还没动筷,旁边伺候的王府仆人已经在魏国公授意下,把烤乳猪切下一半放到他跟前的盘子里。
“吃,都给我吃下去。”魏国公命令道。
陈慕沙叹道:“你不用多想,更不必自责,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就是不跟郑家那个小子起冲突,这件事一样会发生。郑家也不是真想娶石榴,肯定是另有所求,虽然不知道他们目的何在,但他们想打乱我们阵脚,让我们陷入混乱中,这一点不难看出来。”
魏国公点头道:“就是,不过他们打错了算盘,以为仗着郑家在朝廷内外的关系网,就能让我们左支右绌,无法应对,那是痴人说梦。我看这次过后,有必要把郑家的这个网拆了,他们不是喜欢编织什么网吗,咱们索性把这些网点一网打尽。我相信朝廷会支持我这么做。”
“嗯,我原本不愿意与人交恶,既然惹到头上了,说不得也只好下狠手了。”陈慕沙眼中露出一丝凶光。
况且苦笑道:“动武是最简单的办法,可是国公大人威名会受损,老师更是代表一派宗师,若是折损了名望,对陈氏理学一脉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损失必然要有的,但并非不可挽回。”陈慕沙淡淡道。显然他也准备孤注一掷了。
“有个屁的损失,他们敢公然到江南来耀武扬威,就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本国公坐镇江南,首要任务就是维护朝廷的尊严。所以这件事老夫子和你都别掺和,全由我来动手,过后我自己向圣上请罪便是。”魏国公冷笑道。
“他们硬的招数未必敢用,我倒是担心他们用软刀子杀人,用一纸婚约逼得我们不敢让石榴和况且成亲。他们一边示弱,一边拖着,我们也无可奈何。他们若是真的发狠,拖上十年二十年,那怎么办?”陈慕沙又想到一种可能。
魏国公也是一怔,思量半晌,苦笑道:“但愿他们不会用这一手,不然还真是有些难办。”
况且没有说话,在老师跟魏国公面前,本来就没有他的置喙之地。他虽然想把事情全揽过来,但知道无论是魏国公还是陈慕沙都不会同意。至于说郑家可能用婚约玩拖延的技法,他早就想到了,他经受过左羚的婚变,当时是他硬逼着李家放弃了婚约,还赔了银子。在他看来,处理这样的事情必须果断,说一不二,不让能对方有还招的空间和时间。
这次如果没有陈慕沙和魏国公,他会故伎重演,找人把郑家所有人都抓起来,关在笼子里,非让他们自动放弃婚书并且赔款不可,如果他们真有硬骨头,那就全部杀光了事。但此时有陈慕沙跟魏国公在,他只好退居一旁,等候命令。
这件事不用说他忍不了,陈慕沙忍不了,魏国公更是忍不了,福州的走私海盗家族居然跑到中山王府的地界来示威,这可是公然挑战行为。
如果这事不是发生在江南人文胜地,而是发生在云南,估计郑家人早就被沐王府剥皮拆骨了。中山王府做事毕竟还要考虑影响,不像沐王府天高皇帝远,境内大小事务可以任意处置。
“等等看吧,要是他们真的使出这一手,咱们再商量如何破解,天底下的事没有解决不了的。我们有难处,他们同样也不好过。”魏国公虽然觉得有些棘手,却不是太在意。
况且想想也是,一帮福建人在江南待着,时间长了肯定很不舒服,客栈和他们的海盗窝相比,有多难受,只有他们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