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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见多了世态炎凉的张光所预料的那样,李敢的彭家漆器行之行并不顺利,李敢甚至连彭玉良都没见上面,就被彭家的管家彭清挡了出来。倒是张氏父子,念在结义之谊,从家里取来五十贯钱财赠予李敢,说是李敢今后娶温婉为妻的礼金。
“彭员外不在家,李生还是下次再来吧!”彭清获知李敢曾经受过彭玉良恩惠,这次落第再来,显然又是要讨好处。
“李某是在感谢彭员外以前解囊襄助的大恩大德,这次是攒了万贯钱财,要赠予彭员外!”李敢说着,他把半部自己编写的《琉璃制作秘法》递给彭清。
这前半部免费赠阅,后半部重金的购买的模式,被李敢在宋朝发挥了一回。可是收效不大,彭清随意翻阅了几页,还是不让李敢进门。
李敢只好悻悻而归,走出彭家漆器行,李敢发现有人不即不离跟着自己。好几次当李敢猛然转身,总会发现有一个陌生男子,站在不远处,别过头来不敢往自己这边看。
他会是谁,为什么老是跟着我?李敢心口一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李敢毕竟包袱里放着张氏父子给的五十贯铜钱,他不敢大意,就不直接往马步行街的樊楼回去,而是选择了在繁华的御街上来回闲逛,想要甩掉尾巴后,再回樊楼。
到了朱雀门附近,李敢看到了一家医馆,门楣上五个金灿灿的大字“许家保安堂”。
“保安堂”,李敢觉得这医馆的名字看上去很是眼熟,想了良久,才想起在《白蛇传》电视剧中,许仙和白娘子在镇江开的医馆就叫做保安堂。
这里不会也有白娘子在里面坐堂吧?不过传说故事的素材往往来自现实,李敢心里觉得有趣,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进了保安堂的大门。
“公子是来问诊还是买药?要是求诊,不巧,我家小姐刚刚出诊去了,还是请公子改天再来。”
李敢一进大门,就有个十四五岁的药童迎了上了,伶牙俐齿问。
李敢没想到真是个女郎中在坐堂,心里一愣,他见这个保和堂前中后三进,格局不小,里面设施齐全,却不见几个人,就问:“除了女郎中,这医馆里就没有别的郎中坐堂了?”
“这保安堂里,原来是有两位高明的郎中坐堂,现在都到那里去了。”药童说完,嘟嘟嘴用手指指街坊对面。
李敢顺着药童的手指望去,只见道路对面不远处,也是一家医馆,门面比保安堂要大上不少,外面挂着一块金灿灿的招牌,上面写着“固初堂”。
原来是跳槽了!李敢哑然失笑,他对宋朝的坐堂医生的工资待遇很是好奇,正想向药童问几句薪酬的事情。
就在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两个长衫及地、头巾飘飘的青年,两人气势汹汹从李敢和药童中间掠过,两步并作一步到了柜台前,举起台上的镇纸,重重地在柜台敲打起来。
药馆里除了刚才那个药童,还有一个年长的帐房,两人一看形势不对,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李敢和几个来抓药的顾客也围了上去,想要一看究竟。
“快,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见某等。”
只见两个青年中的一个穿着蓝布衣裳的人,手里挥舞着镇纸石,指着那个年老的帐房先生厉声说。
“我家小姐出诊去了,二位公子有什么事情先和老朽说,待小姐回来,老朽自然会向她禀告。”帐房两股战栗,连连作揖。
蓝衫青年向周围的人拱拱手,从怀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张,恶声恶气说:“本公子阮七,这是我兄长阮五,各位街坊给小可做个证,前些日子我兄长阮五得了伤寒,小可携他来这保安堂问诊,那个女郎中给开了这张方子,本公子就按照这张方子在这医馆里抓了几帖药,回去给我兄长煎服。谁知,谁知,使我兄长变成了这幅模样。”
众人顺着阮七的手指向阮五看去,一个个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阮五整张嘴巴完全变形,上颚和下颚已经无法闭合,两只眼睛睁得很大很大,眼珠子暴突,眼看就要掉出来似的。
李敢一看,这应该是面瘫的症状,也不知是那女郎中给这阮五开了什么药,怎么会把他弄成这副样子。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女郎中的方子,你说现在我兄长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说要怎么办?”阮七把手中的黄纸在帐房先生面前一晃。
“公子稍安,公子稍安,待我家小姐回来,一定会帮你兄长医治。”帐房身子弯的幅度更大了。
“医个普通伤寒,已经把我兄长治疗成这样,现在又哪敢再叫她来治,要是她下次把我兄长医出什么更大的事端来,那该如何收拾?”阮七另一只空闲的手,又抄来镇纸石,作势要扔,想想又收了回来,重重拍在案几上。
一旁的阮五也两手乱摇,口里咿咿呀呀却什么也听不清楚,好像是在说不想让女郎中看病了。
“我这兄长接下去的医治药费肯定是要花不少银子,今天你这医馆不给本公子拿出个十贯八贯,我们兄弟俩是不会离开的,好,本公子就等那个女郎中回来。”
阮七说完,把镇纸石往柜台上一拍,怒目圆睁,他搬来一张椅子,径自坐了下来,显然是觉得和眼前这一老一小没什么好说的,要坐在这里等主事的女郎中。
李敢瞧这阮五面瘫的情形,虽然可能会影响说话,但也不可能完全失语了呀,他心生疑窦,又从阮七恐吓的语气中慢慢看出了一些端倪,这兄弟俩是来保安堂敲诈勒索的,而阮五的病百分之百是假的,因为他看到阮五脸上嘴角虽然弯曲变形,但是肤色很有光泽,肌肉也看得出来并不僵硬。
“小可粗通医术,依小可看来,这位公子的病倒是真的不难治,也无须什么十贯八贯钱财。”
李敢身体里本来就有好管闲事的因子,他见阮氏兄弟居心bu良,又一看刚才热情招呼自己的药童,由于惊吓过度,脸色煞白,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不由得生了打抱不平的心。
帐房先生和药童听李敢说自己会治疗,都眼睛一圆,向李敢投来乞求的目光。
“你,你胡说!”阮七指着李敢训斥,但是他眼珠子一转,心里想:“我兄长并没有疾病,你要医治,你再医他也就装,看你怎么医治得了,到时候连你这小子一起敲诈掉,看你怎办?”
阮七这样一想,心里暗暗一笑,向阮五使了一个眼神。阮五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微微点了点头。
“小可待会儿要治病救人,各位街坊也一起给小可做个旁证,要是小可治好了这位公子,就请两位公子不要再追究女郎中误诊的事情了。”
李敢对他们兄弟早起了疑心,两人眉来眼去哪能逃过他的眼睛,他更加坚定了要惩罚骗子的决心。
“那是自然,只要兄长无恙,我们自然就不追究了。”此时的阮七心里全是猥琐念头,脸上却笑得很灿烂。
李敢笑笑,他装模作样查看了一次阮五拿着故意扭曲的嘴脸,叫药童取来一根银针,然后双手煞有介事地在阮五脸上按摩了一阵子。
忽然,李敢一只手遮住阮五的双眼,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阮五的左胸最为敏感的刺痛穴处重重的扎下了一针。
阮五感受到一种锥心般的疼痛,他忍不住双手护胸,叫了一句“痛呀”,嘴型也恢复了正常。
阮七一看,急了,赶忙用手遮挡他兄长的脸。
阮五也想起自己应该是个面瘫的病人,急忙强忍住痛楚,又把嘴巴尽量扭曲开去。
李敢早算到两人的反应,他又在接连在阮五的两只手的手背上的麻穴上飞快地扎了两针。
阮五顿时觉得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她的手背上咬噬着,然后慢慢延伸到手臂,好像马上就要把整个人吞噬。
这下他哪能忍受得了,惊恐大叫:“公子救我,我的嘴好了,我的脸好了,公子救我!”
旁边的人不明就里,看到阮五的嘴脸不再歪斜了,都欢叫起来,药童和帐房先生连忙向李敢鞠躬道谢。
李敢见大局已定,这才在阮五的手臂上的几处穴道轻轻揉捏了一下。
阮五见李敢就这么简单按几下,自己手臂上原来那酥麻、刺疼感觉就消失不见了,他知道今天是讨不了什么便宜了,哪敢再逗留,急忙带着阮七灰溜溜离开了保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