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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含真觉得自己只是走了一会儿神,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祖母牛氏已经决定要坚决站在蔡胜男这一边了,不惜把儿子都送出去,简直就是目瞪口呆。
她干笑着劝说牛氏:“祖母……这会不会太过仓促了?蔡家那边没这个意思,父亲……也没答应呀?”
“蔡家先前是看中了马家那个后生,如今马家后生不是跟别家姑娘订亲了么?胜男自然也能找别人了!”牛氏不为所动,“你老子在婚事上就从来没有爽快过!从前是无论如何不肯答应,如今总算能答应了吧,却拖拖拉拉地不肯办喜事,只推说看中的姑娘还没有上京。这都四月里了,还没上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问他是哪家的姑娘,大不了家里往吏部那边活动活动,他又不肯说出来。我看哪,他就是在哄我罢了!”
牛氏被儿子骗了几个月,终于清醒了,也聪明了一回,不肯再上当了:“他要是跟我说清楚他中意的是哪家的姑娘,两个月内让那姑娘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信他。否则,我就再也不能由得他糊弄下去了!当初是他答应了要再娶的,什么实际的都不做,光哄骗爹娘,这也是当儿子的该做的事?!他既然没有人选,那就得听我的安排!我又不会胡乱塞个姑娘给他就算了,肯定要挑好的。只要是我相看的人选,哪门亲事不靠谱呢?安哥当初自个儿找的媳妇就是个破落户,我替他相看的,夫妻俩和和美美了几年,如今儿女双全了,有什么不好?!”
牛氏不想再拖延下去了,她长子年纪也不小,三十好几了,再不续弦,过几年都可以做爷爷外公了,儿子跟外孙一般大小,传出去很有脸面么?!
牛氏拿定了主意,就要去做。她直接扔下孙女,去找长子秦平说话,问他那传闻中的心上人到底什么时候能上京?秦平上哪儿找这么一位姑娘去?只能含糊地表示:“调令出了点问题,可能一时半会儿的不能成。等有了消息,我就会跟您说的。”
牛氏啐了他一口:“你又哄我!我早就找人打听过了!岭南今年里被调上京城的官儿,只有两个,调令正常发下去,没有一点儿问题!这两个官儿家里,一个女儿早早出了嫁,另一个女儿还不满十岁呢!你看中的是哪个?!除了这两家以外,再没有别的人家是原本要调职却又没调成的了。在广州任职的人家里,有女儿到了年纪还没出嫁的人家,有一家才上任一年,远远未到离任的时候,剩下的不是定了亲还未出嫁,就是刚刚出嫁了,还有的虽没定亲,但也跟人议着亲呢。所以你看中的到底是哪一个?你敢给我说清楚一点儿么?!”
秦平顿时哑然,半晌才道:“母亲从哪里打听的消息?做不得真的。”
牛氏嗤笑:“哪儿做不得真了?吏部两广司的人说的,难道还能有假?!”
秦平讶然:“母亲上哪儿认识这样的人去?!”
牛氏轻哼一声:“寿山伯夫人帮的忙,引见了那两广司主事的太太来见我。岭南的官儿都是人家经手的,家世履历人家最清楚不过了,那位太太的娘家人还正好就在那边做官,又有正当龄的儿子想要说亲,对那边官宦人家里的姑娘情况最清楚不过了。我一问就都打听了来,你再哄不了我!”
秦平这回是真没法子了。他哪里想到牛氏居然还能找上寿山伯夫人呢?寿山伯如今算是当朝半个文坛领袖,人脉极广,只要他想要打听,但凡是正经科举出身的官员,哪一个的身家来历能瞒得过他?也亏得牛氏能想到向寿山伯夫人求助。就算秦平再想借口搪塞,也会轻易被揭穿。
秦平不得不承认自己说了谎,向母亲赔礼,老老实实地道:“儿子不是有意的,只是那时候,黄家正有意将黄姑娘说给少英,少英却总觉得那是儿子的姻缘,不肯与儿子争抢。儿子只得借口已经有了心上人,好说服少英接受黄家的亲事。在少英婚礼之前,儿子是一句实话都不敢说,久而久之……母亲信以为真了,儿子怕您生气,就不敢说实话,想着若什么时候能遇到合适的人,再拿来搪塞,母亲就算气恼,也会很快消气的……”
牛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算是当初为了少英好,说了谎,如今少英都走了这么久,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只知道说谎糊弄人!要不是我找人打听过,知道你说的都是假话,你是不是还要继续骗下去?什么叫等遇到合适的人了,就可以拿来搪塞?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怎能这么马虎?!你如今好歹也是永嘉侯府的世子了,又在外头做官,说话做事怎么也这么不着调?!”
秦平哪里敢多言?老老实实低头听训。
牛氏痛痛快快地骂了儿子一顿,总算把郁闷都发泄出来了,便神清气爽地领着儿子去见丈夫秦柏,对秦柏说明了原委,然后道:“平哥总算肯说实话了,他的婚事却不能再拖下去。我觉得蔡家的胜男就挺好的,年纪也大些,性情又爽利,跟我很合得来。要是侯爷觉得没问题,我就请人去云阳侯府说亲了。难为胜男那姑娘,好好的被人泼了污水,如今婚事艰难。我最看不得好人受委屈了,怎么也要替她洗刷清白才好!”
秦柏淡淡地看了秦平一眼,神色间有几分不满。秦平自知理亏,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老实认错。
秦柏就道:“就算当初你是一番好意,过后也该向父母禀明实情才是。既然你并没有合意的人选,婚事就交该给父母做主,而不是继续拿谎言拖延下去。倘若你母亲没有发现真相,你打算瞒到几时?且不说这么做,是否会令你错过好亲事,岭南上京的官儿不多,家中有未嫁女儿的更少,万一消息走漏,叫人猜疑上那些人家的女孩儿,损及他人名节,那岂不是你的过错?!”
秦平的头垂得更低了。
秦柏训完了儿子,又转头去说老妻:“这事儿虽是平哥不对,但一点儿小事,你也犯不着劳烦寿山伯夫人,更别说把吏部主事的太太请到家里来了。自家人犯的错,传到外头人耳中,终究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儿。”
牛氏有些讪讪地:“我这不是为了稳妥么?我怀疑平哥在哄我,想要在京中给他说亲,但万一他说的是真话怎么办?他也不容易,万一有了中意的姑娘,却不能娶回来,那就太可怜了。不过你放心,我嘱咐过那个主事的太太了,她不敢说出去的。这种事,其实也不是没人找她打听过,她嘴紧得很,要不然寿山伯夫人也不会把她召过来问了。至于寿山伯夫人,咱们两家如今成了亲家,就不必太外道了。都是有儿有女的,谁还不明白做娘的一片苦心呢?”
寿山伯夫人如今是把女儿许配出去了,但儿子的亲事还没影儿呢,据说余公子也是位对自己婚事不在意的个性青年,寿山伯夫人没少为此操心。她跟牛氏,原本性情天差地别,但在儿女婚事上,却是越聊越投缘,都快成知己了。
秦柏对此十分无语,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转开话题:“夫人看中了云阳侯的族妹么?姑娘是好姑娘,只是我们秦家与蔡家已经联姻两次了,再有第三次,似乎太多了些?”
牛氏不明白:“哪儿有三次呀?悦娘又不是我们秦家的人,她姓卢!而且二房跟我们三房早分家好几年了,二房的孙女外孙女跟蔡家结了亲,又与我们三房有什么相干?胜男在蔡家也是远支,跟云阳侯府血缘远着呢,比蔡十七都远。这又有什么好忌讳的?”
秦柏不知道如何让老妻明白个中利弊,只能说:“皇上也十分关心平哥的婚事,改日我去跟皇上商量商量,看皇上是否有什么想法?你也不必太过执着于云阳侯的族妹了。我们平哥毕竟是续弦,并不能算是上好的夫婿人选。倘若蔡姑娘有更好的姻缘,你我也当为她高兴才是。”
牛氏有些悻悻地道:“要是咱们儿子没福,我也无话可说,但要是能说成,岂不是再好不过?你们男人,就总是喜欢想那许多有的没的。”
秦柏已经发了话,牛氏也不好再兴冲冲地嚷嚷着要去蔡家提亲了,只得按捺住心情,等秦柏进宫回来再说。
而秦含真这边,也很快得了消息。她悄悄儿找上父亲秦平,问他:“父亲如今穿帮了,当初我是怎么说的来着?”
秦平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头,没有说话。他被父母训了半日,这会子还有些头昏脑涨呢,精神也有些疲倦,只觉得身上懒懒的,不想多言。
秦含真见状,便又问他:“现在祖母看中了蔡家的胜男姑姑,但祖父还要问过皇上的意思。万一皇上不反对这门亲事呢?父亲觉得胜男姑姑如何?想要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呢?”
秦平淡淡地道:“只要是个贤淑和气又心性正派的女子,能跟家里人好好相处的,也就够了。旁的我没想那么多。”
“从前您不想,就算了,如今既然续娶一事已成定局,您就多想想嘛,眼下还来得及调整人选的,好歹也是一辈子的事儿。”秦含真悄声问,“咱们不说具体的人选,只谈类型好了。胜男姑姑跟我娘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你更中意哪一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