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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的薛氏与秦伯复母子虽然认定了蜀王妃定会看中自家闺女,但考虑到名声,也是担心太过张扬了会被截胡,因此并没有在外界大肆宣扬。
只是在他们所认定的“自家人”范围内,却早已按捺不住地嚷嚷开了。
薛家上下都是知道的,后来薛氏又想要在长房、三房等人面前显摆,便又炫耀了一番。三房是一概不理会,长房的主人们心知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说话,等着看笑话了。但是,承恩侯府里的下人,若不是主人的亲信,可以知道些许内情,都没少听二房的炫耀。秦锦华身边的小丫头,也曾听隔壁院子桃花轩里的婆子丫头闲谈,知道秦锦仪被蜀王妃“看中”,迟早要嫁给蜀王府的小公子,说不定未来还会成为太子妃甚至是皇后娘娘呢。
至于后来蜀王入罪,蜀王幼子前景变得黯淡,那也无妨。对基层的婢仆而言,王府嫡出的小公子依然尊贵无匹,以二房大姑娘秦锦仪的出身,能嫁给他,那也是天大的福份了。
只是后来蜀王妃开茶会,二房无人参加,反倒是长房女眷照常出席,引得不少人私下议论。大部分的人都觉得,二房兴许是昏了头,因为蜀王府倒霉,就变了脸,避之唯恐不及,胆子太小了。只有少部分人觉得是二房心太高,觉得蜀王幼子前程不似往日光明,便嫌弃起他来。
小丫头听信的是前一种说法,虽然心下也不由觉得二房犯昏,但婚事这种事,能成自然最好,不成也没关系。二房自个儿都不急,旁人急什么?也因为如此,当她在山阳王府听到别家非议秦锦仪,还把火烧到自家二姑娘秦锦华身上时,她就按捺不住了。
她觉得,二房当初那般笃定,可见蜀王妃是真有意要结亲的,后来事情没成,也是因为蜀王自个儿犯了事的关系。两家又没有正式定亲,婚事不成也没什么可说的。秦家一向地位超然,怎么就成了别人嘴里的破落户、过气侯门?连府里的姑娘要议亲,也被人嘲笑是高攀了呢?
与她吵起来的小丫头,主人是某位王妃的娘家侄女,跟着郡主表妹来山阳王府做客,很想要借着山阳王府的路子,往蜀王妃面前露个脸,搏得对方的好感。蜀王幼子如今处境固然不如先前风光了,但他依然是太后宠爱的晚辈,嫁给他绝对是一桩好姻缘。并不是所有官家千金,眼光都象秦锦仪一样高的。
正因为那位姑娘有如此雄心大志,自然会对所有可能会成为她对手的闺秀特别留意。秦锦仪虽然样样不出挑,但蜀王府曾经对秦家十分殷勤,而秦家又只有一个秦锦仪勉强算得上是可以定婚的年纪,再加上秦家二房的一些言行,那姑娘自然看秦锦仪不顺眼了。今日她的丫头见了秦锦仪妹妹来了山阳王府,私下给秦锦华的丫头使个跘子,真是再寻常不过了。
她们只是没料到,那小丫头会冲动地把这件事大声嚷嚷开来而已。
秦锦华觉得很尴尬。是她挑了这个小丫头随行,对方在主人家里犯了事,她这个主人就要背责任了。跟别家丫头拌个嘴,这没什么,可嚷嚷出秦锦仪得蜀王妃青眼的话,就太过鲁莽了。但若山阳王府方面都公认,蜀王妃并没有看中秦锦仪做小儿媳人选,那可就不是丢脸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秦锦华在信中向秦含真诉苦,说她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闹大的,当日参加茶会的闺秀全都知道了,也听到山阳王府七岁的小郡主说,蜀王妃从来没看上过秦锦仪,是秦锦仪自个儿巴上来,可蜀王府一出事,她就翻脸不认人,还看不起山阳王府的话。
如今京城里流言纷纷,都是关于秦锦仪的,名声大损。二房那边已经到长房来闹了好几次了,那个小丫头挨了一顿打,已经被撵了出去。可是薛氏与秦伯复还不肯罢休,总是来长房吵闹,见了她也是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大姐姐秦锦仪更是带着丫头跑到明月坞来,砸了她半间屋子。
可秦锦华觉得很委屈,她从前是真的以为,二房那边敢满府放话,说秦锦仪要嫁给蜀王幼子了,定是得了蜀王妃的承诺,谁知道一切都只是他们自说自话呢?若是蜀王府办茶会的时候,二房的女眷能依约前去参加,不曾得罪了人,也没有触怒蜀王妃与山阳王府的话,以他们目前还想要与秦家长房、三房交好的态度来看,断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可薛氏与秦锦仪却非要把责任算到她头上,她实在冤枉得很。
更冤枉的是,祖母许氏与母亲姚氏都有些埋怨她,怪她怎么挑了那个小丫头跟着出门,也怪她没让大丫头看好那小丫头。为此连她身边的几个大丫头,连同当日生病告假的染秋在内,都受了罚。
还有一向与她交好的四妹妹秦锦春,也被祖母薛氏要求搬回福贵居去,不许再跟她来往了。秦锦春心里倒是不愿意,也觉得她没有做错什么,只是那个生事的姑娘的丫头可恶,可秦锦春一个小孩子如何拗得过长辈?已经被逼着暂时住回福贵居去了。
秦锦华无处诉苦,只能在书信里跟秦含真吐一吐苦水,她真的觉得自己挺冤枉的,问秦含真该怎么办?
秦含真怎么知道秦锦华该怎么办?她觉得秦锦华真的挺冤枉。这事儿说来简单,责任其实是三方的。
首先是二房,啥把握都没有就到处嚷嚷秦锦仪要嫁给蜀王幼子了,见蜀王府倒了霉,又快速翻脸,得罪了人家,搞得如今自己下不来台。
接着便是那位王妃的娘家侄女,就算想要嫁个金龟婿,私下默默努力就行了,何必把曾经的竞争对手拿出来打击?对方早已脱离了战场,她还非要把人拉回来踩上几脚,连人家的妹妹都不放过,这心胸也太狭窄了一点。蜀王妃还能看得上她这样的人?除非家世非常好,家族有权有势,还有可能。
再来,那个小丫头也略嫌冲动多嘴,山阳王府的下人没能及时制止闹剧,也多少有些责任。再往下算的话……
秦含真想起自己,当初给姚氏出的那馊主意,不由得低头反省了一会儿。她当时只是想要让分家尽快进行,好让自家祖父能如愿南下回老家,没想到还真的助长了二房的气焰,看来他们的愚蠢程度真是远超她的想象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姚氏是知道这里头的内情的,还设套让二房钻了进去,怎么她也要怪到女儿身上呢?小锦华可委屈了,但一向能安慰她的哥哥与三堂妹却都出了远门,要好的四堂妹也被迫搬走,她自然郁闷得很。
秦含真把信又重新看了一遍,心中也犯起愁来。这种事……她要如何出主意?秦锦华确实挺冤枉的,可闹事的是二房,谁又能压得住二房发疯?
秦含真想了想,便索性拿着信,去找秦简说话,避开其他人,将信给他看了。
秦简有些生气:“真是莫名其妙!即便是妹妹的丫头说错了话,那也是别人挑衅在先,如何能全怪到妹妹身上?二房委实没有道理,明明是他们自个儿放出话去的。即使没有妹妹的丫头多嘴,外人也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不知道反省就算了,怎么还能倒打一耙?!”
骂完了,他又跺脚叹道:“祖母和母亲定是为了秦家体面,方才委屈了妹妹。这里头不定有山阳王府什么事儿呢。他家那个二郡主,也不是省油的灯。我早说她靠不住,让妹妹别与她结交的,妹妹怎么还是去了她家的赏花会?山阳王府也就是今年夏天后,方才靠着蜀王府有了体面的。能与他家交好的,会是什么体面人儿?本不必理会。”
秦含真道:“如今说这些都晚了。咱们出门在外,对家里头的事,自然不可能象在家中一样消息灵通,可以及时做出反应。现在二姐姐觉得难过,想向我求助,大堂哥帮我想想吧?该如何帮上她的忙?”
秦简叹道:“这种事还需要帮什么忙?祖母与母亲未必不知道妹妹冤枉,可是对外人总要有个交代才是,撵了丫头,训过妹妹,也就够了。过个一年半载的,还有谁记得这回事儿?二房那边却是个麻烦。他们如今闹腾不休,我看未必是要跟我们长房翻脸。蜀王府的亲事不成,他们又分了家,在三个房头中,权势最弱。他们若想让大妹妹高嫁,少不得还得依靠长房与三房。如今他们闹,多半是要胁迫祖母与母亲,为大妹妹说一门不亚于蜀王幼子的好亲事来。祖母与母亲干脆赔礼,估计是不想接他们的茬呢。”
原来这里头还有这样的内情。秦简如今倒是越发眼明心亮了,很轻易就猜中了二房的心思。
秦含真撇了撇嘴,对秦简道:“既然是这样,我们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就象大堂哥说的,等时过境迁,还有谁能记得这种小事?也就是二房的人会紧张一点吧?我们就在信里安慰二姐姐几句好了。还有,沿河的各个码头上,都有不少别致的小玩意儿卖。我们瞧着哪些有趣的,就给二姐姐留一份,让人给她捎过去,如何?她见了新鲜玩意儿,想必很快就记不起心里的郁闷了。”
秦简想了想,笑着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