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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
王轩看着取景框里的画面，再一次喊了暂停。
《破晓》拍摄至今都没出现过什么重大卡戏的情况，但刚刚这一幕已经反复拍了二十来次。但王轩依然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倦怠，说，“不行！休息十分钟后重来！”
罗雪儿看了凌子卿一眼，冲他露出一个带着鼓励与安慰性质的微笑。其实刚刚的那一幕并不长，甚至台词也没有几句，在她看来凌子卿每一遍都演得不差，可是王轩却不知怎么一遍遍喊卡。
凌子卿回以一个歉意的笑，对刚刚陪他演了这么多次的罗雪儿道歉，“对不起。”
罗雪儿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却听见王轩招呼凌子卿过去。
王轩指着摄像机里刚刚拍过的一幕，对凌子卿说道，“你来看看这幕戏，你需要表现出的是对女主的爱意，虽然没有一句台词直接说明，但你要通过眼神和肢体来传递这种感觉！可是你从刚刚到现在，表演出来的这种‘爱’太浮于表面了，粗略看上去还不错，但始终没有那种深刻的能传递给其他人感染力！——你有爱过别人吗？回想一下那种充满爱意的感觉！我希望看到的不是这种浮于表面的演技，你懂吗？”
凌子卿看着王轩，沉思了一会儿后，说，“对不起，我会努力演好。”
王轩看了他一眼，随即露出一个有些诧异的表情，问，“你该不会……从来没恋爱过？”
凌子卿否认道，“当然不会。”
王轩依然有些怀疑地问，“有过几个女朋友？”
“一个。”
“因为什么原因分手？”
“……”
凌子卿一噎，他不知道为什么王轩就这么断定他已经分手了，居然还直接跳过其他问题问起了分手的原因！但其实也并不是因为争执和矛盾，相反，一直以来关系都还不错。真正分开的原因却是因为他在去见女朋友的路上因为飞机失事……所以，虽然从没说过分手，但这样的情况不已是默认了吗？
凌子卿想了想才说，“因为某些比较复杂的原因。”
好在王轩倒也没兴趣追求，又问，“难道你和她在一起时就一直是刚才拍戏时那种状态？”
凌子卿在沉默几秒后在王轩的视线下点了点头。
王轩面露震惊，最终抚额叹了口气，吃力地说，“……子卿，相信我，其实你那不叫谈恋爱。”
凌子卿反驳道，“为什么你觉得我每周花二十几个小时坐飞机只是为了见她一面，约会，这还不算谈恋爱？”
王轩说，“你见不到她时有非常想念她吗？”
凌子卿想了想，说，“……没有。”
王轩说，“你见到她时有一种打从心底里冒出的满足感甜蜜感吗？你有因为她伤心难过忐忑不安过吗？你有觉得缺了她就有种像是失了空气一般的窒息感吗？……好吧，看你表情我就知道答案了——都没有。所以你这不能算是恋爱，至少你从来没有爱过她，你会不辞辛苦地去见她，和她一起约会，只是因为你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像是责任和义务，却并不是因为你爱她！”
看着凌子卿并不是很明白的样子，王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这条戏换到明天再拍，先拍其他的。”
……
凌子卿在休息室卸妆卸到一半时却碰到推门而入的陶奕和跟在他身后的经纪人。陶奕一见到凌子卿就立刻凑了过来，坐到他右边的座位上，神色暧昧地看着他，说，“子卿，刚刚拍戏拍得不太顺利？需要我帮忙吗？”
凌子卿只透过镜子看了他一眼，英俊的五官，也许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只是当那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时，却着实无法令人愉快。为此，凌子卿只冷淡地吐出三个字，“不需要。”
陶奕并不死心，将椅子搬近了一些，毫不避讳地凝视着凌子卿的脸，笑道，“不要这么直接就拒绝啊，虽然娱乐圈的很多报道都有些夸张，但我自认在演技方面还是有些心得的，这些我都可以和你一起交流沟通……当然，如果你想真正体会一下恋爱的感觉，我也可以为了你义务献身。”
凌子卿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依旧平淡，还是只回了三个字，“没兴趣。”
陶奕闻言并不气馁，反而扬起一个充满□□意味的微笑，说，“其实‘性趣’是做出来的，我们可以慢慢培养，不要对我这么冷淡。”
因为离得太近，凌子卿几乎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的温热气息。其实令凌子卿非常想不通的一点是，到底为什么陶奕就是喜欢缠着他不放……自己是不是上辈子和陶奕有仇？他有些头疼地看着了他一眼，想了想，觉得这样的人实在没必要花力气去理会，直接拿起椅子上的衣服站起来转身走人。
陶奕看着凌子卿离去的背影，朝自己的经纪人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感慨道，“哎，真是好冷淡。”
陶奕的经纪人商羽看了他一眼，说，“你做出这种猥琐大叔的表情，谁看了都会逃走吧？”
陶奕照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说，“真的有很猥琐吗？不会吧，还是很帅啊！”
商羽叹了口气，没有反驳，却叮嘱道，“你不要老是去招惹他，这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没有好处？”陶奕笑了两声，说，“确实没什么好处……可是，阿商，我并不甘心。”
商羽说，“有意义吗？”
陶奕微微笑了笑，缓缓说，“我十六岁时正式出道，签约LIM，拍第一部戏，直到七年后，在我二十三岁的那一年才捧回了金柏奖的奖杯，这期间经历了什么，为了这座奖杯我付出了什么你都清楚。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出道还不足一年，拍第一部电影就能家喻户晓就能捧回我花了七年才得到的这座奖杯，还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仿佛这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也许对他来说确实如此……因为他只要露出优雅又无辜的微笑，就有人会为他铺平一切的障碍，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商羽看着陶奕，不知道说些什么劝慰的话。最终有些苦恼地捏了捏鼻梁，说，“无论如何，不要做得太过了。也许世界上存在着诸多不公平，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不要忘了，皇天永远站在他身后，可是LIM却只会在你还有价值的时候维护你。”
陶奕闻言又露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倒也不再反驳什么。倒是商羽神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
因为拍摄不顺利，剧组无奈收工。这样原本到德国以来就一直处在除了睡觉就是拍戏状态的剧组人员倒是多了一个出去放松一下的机会。
凌子卿一出来就看见了等候在外的凌子承，罗雪儿正站在不远处对他说着什么，但凌子承依然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只偶尔冷淡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凌子卿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得空了就出去玩，一方面他要好好研究一下卡住的那幕戏怎么拍，另一方面，他对德国的一些景点娱乐设施并不热衷。为此一回酒店就开始抱着电脑好好研究其他电影里的感情戏。
凌子承自然是陪着凌子卿一起。虽然在这方面他帮不上凌子卿什么，但监督他好好吃饭还是可以的。
在抱着电脑研究一些感情戏拍得比较好的电影时，凌子卿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很多陶奕以往拍过的电影。虽然处于对他这个人的厌恶凌子卿刚开始还带着偏见，但在看了几部后也不得不承认在演技方面陶奕确实高出他很多。特别是在感情戏上的处理，看起来非常自然而又深情，不说一句台词就能把人代入到那种氛围里。
当然，像凌子卿这种性格完美主义的人往往也很固执，一旦认定的东西就不会轻易改变，因此凌子卿也并不会因为这样就轻易改变陶奕在他心中的形象。演技好在他看来也就是人渣也总有那么一两个拿得出手的优点……虽然他为了拍戏不得不屈服学习一下他的演技，但陶奕在他心中依然是令人厌恶的对象。
但说到底，一夜之间其实也没办法让一个人真正了解感情，并把它代入进去演出来。
王轩也想好了实在不行就在那拍过的几十条里面找出一条最好的，然后再后期处理一下。毕竟这个时候也没多少时间让他慢慢磨演技，况且整部戏都拍得不错，只有这一条稍微差强人意的话，掩盖一下也就过去了。何况在多数人眼里凌子卿这条已经拍得很好了。
不过令王轩没想到的是，凌子卿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在第二天开拍的第一次就把这条戏给过了！还是以让王轩都挑不出刺的状态过了，至少在摄像机里看起来这幕戏拍得堪比完美。
要说凌子卿真的一夜间就领悟了王轩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巧妙地通过光线和布景回避了比较直接的感情流露，从取景框里看出来，凌子卿微微垂下的眼，睫毛落下的阴影覆盖着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像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难以言说的深情……
虽然那双眼睛里其实依然冷静如常，但在镜头下看来却已然非常完美。
王轩对于这样的表演方式实在不知道做些什么评价，在他看来，演戏都是要有感情投入的才能演好，但凌子卿却别出心裁地用这样的方式来回避，只营造出那样一个氛围，将所有人带入到那个错觉里。
在凌子卿拍完这幕后，王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真的很聪明也很有天赋，这条虽然过了，但这样的回避终究不是办法，你在感情戏的处理上还是要多练练。”
凌子卿自然知道王轩这么说是为了他好，于是点了点头。
……
整部戏已然到了拍摄的尾声，还剩一个在森林里打斗的镜头，为了突显吸血鬼超自然的力量，在拍这一幕时，会对其中的几颗树做爆破处理，因此在演员一面打斗时树会按照顺序和拟定的方向倒下去。
原本一切都还顺利，谁知在拍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调了个风向，在做爆破使一棵树倒下的时候那棵树并没有按照原本拟定的方位倒下去，竟朝着后方剧务人员所在的方向倒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露出诧异又惶恐的神色，毕竟是十几米的大树，还长得枝繁叶茂的，被压住绝对不是好玩的！
凌子承就站在不远处，本来他就是担心凌子卿在拍戏时会出现意外，此时树照着后方位置倒下，而凌子承所站的位置却恰是压下来的树枝能扫到的地方！
凌子卿在听到后方的惊呼后就已经转过头去，眼看着要被树枝扫到的凌子承，忽然朝着他的方向狂奔而去，抢在大树倒下去把他压住之前奋力推开了他。
所有人都愣神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大树倒下的巨响唤回了他们的神智。
却听到凌子承惶恐惊惧地喊了一声，“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