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西方经济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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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岸上次车祸后,腿还没好利索,公司也不常去,有靳文盯着,他闲着无事,就跑来接小孙女放学。谁料,还没上车,就看到一个智障抱着小孩子跑飞机,还让那个小男孩叫他“亲爸爸”,等他详细看了一眼,才看清那个智障是他亲侄子,靳岸气得血压一下就上去了。

    他确认刚才靳斐是让小男孩叫他“亲爸爸”,而现在仔细看看小男孩,跟靳斐小时候不能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是有五分相像的。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还是稳住血压,问了一句。

    “这孩子谁的?”

    靳岸仍旧身着唐装,就算是老了也是个帅老头,这几日的休养让他红光满面,和蔼慈祥。可说这番话时,语气严肃认真,带着隐忍的怒气。齐初开始还对他有些好感,但现在确实有些怕了。

    “您刚刚不都听到了么?莱莱都叫了哥哥了。”靳斐说着,拍着齐初的后背说:“舅舅你别这么严肃,你看把小孩子都吓到了。”

    “你只关心小孩子吗?”吓到了的他老舅举着拐杖差点砸在靳斐身上,靳斐灵巧躲过,靳莱也连忙去拦,靳岸气得心脏病都出来了。

    车上司机看到面前一切,赶紧过来扶住靳岸,对靳斐说:“有事儿回大宅说吧,这里人多嘴杂。”

    “我现在没法回去,我还得去接苏槿呢。”靳斐礼貌地说,“张叔,你帮我把舅舅先送回去!”

    “跟我回去!”靳岸上手要去揪靳斐耳朵,靳斐躲过了。

    “少爷,你抱着小少爷也回大宅吧。苏小姐在哪儿?我去接。”司机连声劝道。

    张叔在靳家多年,多多少少也知道些苏槿的事。没想到竟然瞒着靳岸,连孩子都生出来了,看样子还比莱莱要大。张叔心里封建思想也很重,看着靳斐这样,就像以前那大户人家不懂事的少爷似的。

    不管怎么样,反正最后还是要和灰姑娘分手的。

    靳斐看靳岸脸色不对,靳莱又拉着他,无奈说:“好吧。”

    靳岸在前面走,靳莱没有跟他上车,而是上了靳斐的车,靳莱眨着大眼对齐初说:“哥哥,你别害怕,爷爷不凶。”

    靳莱才四岁,小奶音正是萌杀人的年纪,齐初将头扭出来,冲着她笑了起来。

    两人所在的班级不同,虽是同一个幼儿园,却也从没见过。再加上都是独生子女,突然多出个哥哥妹妹来,都高兴到不行。

    让两人坐在后面的儿童座椅上,靳斐给苏槿打了个电话。苏槿还在飞机上,电话没有打通,靳斐就给她发了条短信。

    “下飞机后火速来大宅,你儿子和你老公等待你的营救。”

    “叔叔,你在联系婶婶吗?”靳莱是个非常识时务的小姑娘,嘴巴甜到爆炸,词汇量虽然匮乏,但眼色一看一个准。

    “对呀。”靳斐笑嘻嘻地说,回头捏了捏她的脸,又摸了摸儿子的头,问道:“喜欢哥哥吗?”

    “喜欢呀。”靳莱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哥哥长得像叔叔,很好看。”

    齐初被夸得不好意思,抿着唇说:“妹妹也好看。”

    “我们靳家都长得好看。”靳莱说。

    哎哟喂,这小姑娘不得了,几天不见,嘴巴愈发甜了。靳岸在另外一辆车上气的要炸,这辆车却其乐融融,丝毫没有受事情的影响。

    齐初将手机拿出来,打开后递给靳莱说:“我们玩儿游戏吧。”

    靳莱摇摇头说,“老看手机不好,咱们玩儿点其他的。”

    齐初是独生子,都是自己玩儿,所以和手机形影不离。听靳莱说有其他的玩儿,也来了兴致,移了下身体,问靳莱:“玩儿什么?”

    靳莱说:“放炮仗。”

    齐初:“……”

    “莱莱,你爸不是不让你玩儿鞭炮了么?你是不是自己偷偷又藏了?”靳斐插了一句嘴,靳莱虽然是个女孩子,也小,但是超级喜欢玩儿刺激的东西。家里保姆接了小孩子来大宅过年,玩儿炮仗的时候让靳莱看到了,接着玩儿上瘾了。

    “我没有呀~”靳莱说,“我跟哥哥说着玩儿呢,我们这种小女孩,就喜欢玩儿跳皮筋呀,翻花绳呀,搭积木呀,拼拼乐呀~”

    说完后,靳莱转头冲着齐初说:“哥哥,咱们玩儿打手背吧。”

    齐初觉得这个妹妹好软好小好萌啊,连声说:“好啊好啊。”

    这一路从幼儿园玩儿到大宅,齐初的手背红了一片,靳莱笑嘻嘻地说:“哥哥老让着我。”

    齐初:“……”

    靳文的妻子名叫百合,在大使馆工作。百合上两辈,也有些红色背景。靳文和她算是先婚后爱,相亲的时候各种看不上对方,准备将就将就过了,可后来,两人倒又缓和了关系,现在也算和和美美。

    靳莱是百合的迷你版,靳斐这个嫂子,曾经去过中东地区,做过战地记者,飞机坦克都会开,持证上岗。后来结婚,才安定在了大使馆。

    抱着两个孩子从车上下来,百合已经来接了。百合个子中等,一米六八,小麦色健康皮肤,长相一般,可身材很好。她常年健身,也怨不得靳文游泳去游泳圈。

    将靳斐怀里的靳莱抱过去,百合说:“今晚在大宅吃饭,我让张婶做了你最爱吃的蟹黄包。”

    秋天是吃螃蟹的季节,如今蟹肉鲜美,蟹黄新鲜,听说靳斐回来,厨房里已经开始忙活了。

    “好啊。”靳斐说着,跟着百合进了大厅,大厅里,靳岸依然坐在卡座正中央,靳文坐在一边,正在倒茶,见靳斐进来,示意他过去坐下。

    “哥哥,我要和哥哥玩儿!”靳莱在百合怀里挣扎着下来,过来就拉住了齐初的手。大厅里气氛有些尴尬冰冷,靳莱一说话,倒缓和了些。

    齐初扭过头,看了一眼靳斐。靳斐笑着问道:“想去吗?”

    齐初点点头,靳斐将他放下来,对靳莱说:“别玩儿太危险的。”

    “知道啦!”靳莱这才拉着齐初走了。

    看着两个小孩的背影,靳岸眸色深沉,一直没有说话。他在沉默,靳斐却没事人一样,和靳文讨论着最近公司的事情。

    饭菜很快上桌,齐初和靳莱也洗手坐在了椅子上。两个小孩子能玩儿到一块去,都非常喜欢对方。

    靳莱见爷爷一直不太开心,伸出小手拽了拽他说道:“爷爷,哥哥陪着我玩儿我可高兴了。”

    自从见了靳岸,他一直严肃脸,齐初有些怕他。靳岸听靳莱说了以后,抬头看了看齐初。齐初长得和靳斐五分相像,靳岸也讨厌不起来。再说,他流着靳家的血,虽然不待见苏槿,但并非不待见齐初。靳岸冲着靳莱点点头,又冲着齐初笑了笑。这一笑,将齐初吓又吓了一跳。

    “以后让哥哥常陪着你玩儿。”靳岸说了一句。

    靳莱高兴起来,手舞足蹈地说:“好呀好呀。”说完后,转头问靳斐:“舅舅,你要搬回大宅吗?还有婶婶一起。”

    靳斐还没说话,靳岸提了一句:“你没有婶婶,小孩子别乱认亲戚。”

    “叔叔的妻子不就是婶婶吗?”靳莱有些疑惑,眨着眼问道。

    靳岸说:“他们没结婚,你只有叔叔和哥哥,要想和你哥哥玩儿,就没有婶婶。”

    “我还没同意呢。”一直害怕靳岸的齐初,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抬头和靳岸说:“妈妈去哪儿我去哪儿。”

    餐桌上,因为齐初一句话,涌上了一层尴尬。靳岸终究是个长辈,被个小毛孩子这样说,心里也不太痛快,刚要说话,靳斐就添了一句。

    “他们母子去哪儿我去哪儿。”

    靳岸拿起手边的一杯茶水,泼在了靳斐的脸上,从椅子上站起来,靳岸大喊:“你这个不孝子,你忘了你妈怎么死的了?你还和那个女人厮混在一起!当年我给了她两百万,她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你,现在没钱了,带回来了个孩子,想纠缠你一辈子,你还真就当宝了!”

    “两百万我没花完。”

    靳岸手上茶杯里的水至少六十度,虽不至于烫伤,但靳斐的脸还是红了一片。百合拿着纸要给靳斐擦的时候,手里的纸却被一个女人接了过去。女人身姿挺拔,气质如兰,声音温和,淡淡地扫了一眼靳岸说了句话后,低头给靳斐擦脸。

    靳斐看清是苏槿,怕靳岸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起身想要带着苏槿走。而苏槿却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好,抬头和靳岸说。

    “当年您给了我两百万,我还您两千万。您给了我朋友的弟弟骨髓配型,现在我身上的东西,您想要什么,随拿随取。破坏当年的约定,我不对,我甘愿受您的责罚。但是这次,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再离开靳斐了。”

    “你不离开他,你不离开他想要他死吗?”靳岸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你这样的话,他父亲当年也说过!最后,那个畜生拿钱跟别的女人跑了!他妈精神失常,常年住在疗养院。这样的悲剧,发生一次就够了,我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你们都是一样的人,生在尘埃里,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等活命后,就是那条杀了农夫的蛇!”

    “舅舅!”靳斐大声呵斥住靳岸,靳岸被呵斥得一愣,一下坐在了座位上。靳斐脸色铁青,眼眶通红。靳岸有些后悔说出这些,张张嘴想要说什么。靳斐却沉下心情,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先走吧”,带着苏槿和齐初走了。

    “我送送你。”靳文让百合先看着父亲,靳莱早在战争爆发前就被百合抱去给了保姆。

    齐初目睹了整个过程,吓得一声不吭,靳斐将他抱在怀里,小声说着“爸爸对不起你”,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齐初回手抱住靳斐,觉得十分心疼,连声说“爸爸我没事”。靳斐心情有些差劲,握住苏槿的手,想要将她抱在怀里。他有些无助,又有些惶恐,但更多的是愧疚。这个家庭的复杂程度,在上一辈就已经被掀开并且戳烂了。现在又是这样一种情况,而苏槿和齐初又有何罪,他们只不过是摊上了他而已。

    “我回去劝劝我爸,你也别想太多,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能挽留。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既然是有问题的,那你们也别回避,解决了就好了。我爸他也是伤心,担心你,所以一些事做的不对,一些话说重了。”靳文这话先和靳斐说,又和苏槿说。

    靳斐情绪有些不对,苏槿一心想离开这个地方让靳斐缓解情绪,和靳文说:“谢谢你。”

    靳文点点头,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我和他差了两岁,莱莱和小初差了两岁,我还说他结婚晚没孩子,现在想想竟然是我太晚了。”

    目送着靳斐和苏槿远走,以前那个吊儿郎当的弟弟,如今抱着孩子,牵着妻子,像一座大山一样,荫蔽着家人,真是让人感慨。

    靳文回到家,靳岸还在客厅,他神色似乎苍老了许多,颓败地坐在那里,盯着手上的茶杯看着。

    “爸,我送他们走了。”靳文说了一声。

    靳岸眼睛微微一颤,将茶杯放下。他脑海里想着六年前,一身红衣的女人抱着靳斐,两人躺在床上,像是一幅油画。

    “刚才那杯茶很热,对不起啊妹妹,我烫着你儿子了。”

    靳岸声音苍老而无力,一滴热泪顺着脸颊沟壑滑落,最终消失在漆黑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