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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灼一脸明媚,提着火红色的裙角正在路上欢天喜地的跑着……
阳光照在村落四周缓缓流动的水波中,和煦而温和,像是人间的四月天……
突然,梁灼在自己的影子上看到了密密叠叠重叠在一起的忽高忽低的一群影子,怔了怔,抬头一看,立刻扑过去,笑逐颜开地甜甜喊道,“清池清池!还有阿鼻,你们——咦?”
许清池、阿鼻大帝、火倾城、掐半斤竟然都在?他们竟然全部都在、竟然没有死、全部都没有死?梁灼不觉两眼发热,心里面涌过一阵热乎乎的暖流。
“你没事就好。”许清池走上前,一把将梁灼紧紧抱在怀里,梁灼的头低下去,能闻到他胸膛扑面而来的淡淡苦茶香,那是她整个少女时期最魂牵梦萦的一种味道,现在骤然如此清晰的闻到,不知为什么觉得浑身一紧,似是太过意外。
“咳咳”旁边的火倾城轻轻咳嗽了一声,“来来来,放下来也让我抱抱,看看长肉了没有?要是长成了小胖妞,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叫我死胖子?”
火倾城说完,许清池就慢慢放开了梁灼,梁灼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似乎一下子融化开来,潺潺的流进了她的心里,梁灼自认为重生以来已经磨得脸皮够厚了,却还是忍不住觉得脸热,“看到你也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那我呢,你没看到我放不放心呢?”突然后面的阿鼻大帝阴腔怪调的哼了一声,引得掐半斤火倾城连着许清池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梁灼闻言,猛然转过头看见了阿鼻大帝,吓了一跳:“阿鼻,你、你这是怎么了?”
阿鼻大帝全身上下到处裹着密密匝匝的白布,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个白布裹成的粽子,只露出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对耳朵和一张嘴还在那一张一合地说着话。
“还好,就是说话有些费力。”阿鼻大帝伸手摸了摸梁灼的头,试着笑了笑。“你就听他死撑吧,要不是大祭司和我替他轮流输入灵力,只怕你现在见到的就是一具死尸了……”
阿鼻大帝看了梁灼一眼,淡淡道,“就是中了怨妓的浮毒而已,现在不是好好活着么……”
梁灼松了口气,喃喃道,“还活着就好……”她伸手扶住阿鼻大帝,轻声说:“走,我扶你到前面休息,”又看了看其他三人,笑了笑,“忘了告诉你们了,托我侄子的福气,我现在可是这兰烬族人的亲家姑姑了,怎么样,去我住的地方看看去吧?”
许清池看了看她,只好开口道,“神君呢?我们差不多一起跳下瀑布的,按理说他现在也应该走出来了才对。”
梁灼将牙咬得格格响:“我把他嫁出去了。谁让他说都不说一声就把我给喂进那大怪物的肚子里去的?”
许清池倒没太惊讶,只是轻喟一声:“嫁出去了啊。”
阿鼻大帝微微一笑,语声低沉悦耳:“原来是狭私报复。”
“是狭私报复又怎么样?”梁灼怂怂鼻子,摆出最蛮横最不讲理的表情。
“没怎样。我只是想,他起码让你还是自己跳进怪物肚子里的,而我们几个则是被他砰砰几脚给活活踹下去,这笔帐该是怎么算?”
梁灼闻言扑哧一声笑了,看了看火倾城还有掐半斤他们,目光定在掐半斤脸上,忍着笑问道,“难道连你也是?”见掐半斤黑着脸不说话愈发笑得肚子疼,想想自己在他们几个当中应该也算是好的了。
“怎么,现在不觉得委屈了吧?”阿鼻大帝趁人不注意偷偷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刚说完又是一阵猛咳嗽,旁边的火倾城连忙对梁灼说,“你快扶他进屋去吧,他受了重伤,可不能再见风受寒了。”
“哦哦哦,好,好的。”梁灼立刻头如捣蒜,正好前面孟戟神君也来了,就像正好掐准了时间一样。梁灼觉得心虚,因此便借口阿鼻大帝的伤口不能耽搁,扶阿鼻大帝先回去了。
阿鼻大帝这次受的伤很严重,刚才在外面梁灼约摸他也是不想她担心故意撑着的,结果一间屋不一会便吐出了一大滩鲜血来,身上被白布裹着的地方也渗出层层殷红,里面的伤口裂开过两三回,又恶化了,隐隐有些化脓。梁灼只好按照阿鼻大帝口授给她的咒语又念了大半天功夫,方才缓缓制住了一点,却是一时半会也好不起来的。
终于念罢最后一圈治愈系的咒语,梁灼慢慢调匀气息,抬头往外看去,已是日落西沉了。她找来红烛点了几根,坐在他面前,给他又重新换下来肩背上的一些白布,眼圈微红:
“你受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接着又突然想到之前阿鼻大帝冲去救她的时候,一个人独独地站在茫茫的田埂上,四下是一大片怨妓的尸首,其实那时候,梁灼就已经留意到他的姿势古怪,后来她扶着他走的时候他的表现也与平常不同,梁灼那时候心底就已经觉得他大约是受了伤,可是她觉得……偷偷觉得……应该不会很重的……
……想着想着不由红了眼眶,呢喃的喊了一声,“阿鼻……”可是没有回应,梁灼看了看他,浅浅笑了,淡淡的烛光打在他略显冷毅的脸上,第一次令梁灼想到俊美无俦这四个字,以前她似乎……似乎是从没有注意到他的长相的,即使看见了也主观的觉得其丑无比,面目可憎……
梁灼趴在床边,托着腮看他的睡颜。阿鼻大帝平时总是十分警醒,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睡得这样安心踏实,以前梁灼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看着梁灼就觉得生无可恋不如睡觉。她不禁想,可是自己为什么也只有在他身边才可以睡得安然踏实完全不担心以后种种呢?
这会不会就是一种信任、就像当时在莽川结界时,她安然枕在他膝上,就像现在他这样,安然枕在她膝上……
这些话,她从来没告诉过他。
她不知道这种话该怎么说。
“好像自从和他在一起以后,梁灼的脾气又渐渐变回了以前做郡主的时候的刁蛮仍性,她第一次见到他就和他吵架,她不停地使坏,踩他的脚,故意构陷他和栖凤拓,不停地给他惹祸,而他好像一直都是扮演着死皮赖脸的角色,无论梁灼怎么骂怎么赶,始终不离不弃。
他好像总是不停地帮她解决问题,帮她抵挡初蕊夫人她们,从白衣锦的玲幻境中找到她、缠着她,在莫里哀上仙那时又故意给她欺负得不成样子……
他是在红云山庄中死乞白赖地讨好她、逗她、欺负她的人,也是在平行空间中陪她躲避相思的追杀,陪她斗嘴、陪她看星星看月亮的人……
他是想将那颗玻璃似的灵珠送给她的人,他是屡次三番为她涉险、受伤,肯为她甘之如饴吞下他最受不了的鱼皮豆腐的人……
“好像你每次受伤都是我害得。这回又是这样,要是我有初蕊夫人或者相思她们一半的本事就好了,至少你不会只顾着我连自己都忘了顾了……”梁灼很苦恼,“其实我也很厉害的呀,我体内还拥有很强的灵力呢,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招术我总是学过又忘,学过又忘。”她抱着一团被子,蹲在床边,慢慢来了睡意:“但是阿鼻大帝呐。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用这种死撑的方法来骗我了,真是一点都不好玩……”
她入梦的时候,依稀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道,她记得许清池身上总是终年萦绕着淡淡的苦茶香,可是阿鼻大帝身上有的时候会弥漫出淡淡的花香味,那种味道很熟悉又很陌生,梁灼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花。她不禁迷迷糊糊地想。好像以前阿起身上洗过澡的时候也会有那么一股若有若无的、很好闻的花香味,嗯嗯,阿起,想到他梁灼的嘴角不禁翘了起来,他也是一个很俏皮的人,有的时候还真和阿鼻大帝看起来很像呢,哈哈……
她在睡梦中。依稀听见轻轻的叹息。有人在她耳边缓缓道:“因为晚了,就没有位置留给我了么……”
梁灼不知觉地皱眉。
什么早了晚了,她真是一点都听不明白。
自从进了往生咒之后,梁灼变得越来越怕死,也渐渐越来越爱睡,一躺下去就常常无知无觉。等她醒来的时候,楼阁外的光线已经透了进来。而她正是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薄被。
她一坐起身,就觉得周遭的气氛很不对劲。
她慢慢地、僵硬地转过头去。只见房门大开着,孟戟神君正倚在门边。那支黑漆漆阴森森的昆仑长鞭搁在手臂上。微微屈起一条腿,姿态潇洒得紧。她还从来没见他这么潇洒过。只是干嘛偏偏要在这里潇洒?火倾城和掐半斤注意到她醒了,眼光往这边瞥了瞥,一个眼神狡黠一个眼神不屑,整的梁灼一头雾水。而许清池则意态闲雅地坐在桌边,一手支颐,一手端着茶盏,见她醒来了也坐着没动。目光掠过她的衣领,停住了片刻,又转开了。阿鼻大帝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发丝如墨,身形挺拔。漫不经心地开口:“这还真教人想不透彻了。”
梁灼险些呕出一口鲜血来。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间房现在好歹还是她住着的罢。阿鼻大帝在这里也就算了,他昨天晚上受伤的时候好像本来就是睡在了这,可是为什么另外四个都在?!她抖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啊……”
“就算他们来拦罢,也未必见得拦得住。”许清池搁下茶盏,淡淡道。
孟戟神君微微摇头:“既然我们在往生咒中,就得按照往生咒的规则来。”他转头望向了阿鼻大帝:“这些幻境阵法,说到底还是你来得精通,不知有何高见?”
阿鼻大帝侧过头,微微笑道:“高见说不上,不过我也觉得还是顺着往生咒的规矩来。我现在已经没有感觉到往生咒的杀气和波动了,可能过了这一关就会找到出路。”
“只怕多少有点困难,我看他们已经认定这件事和我们脱不开干系。”许清池缓缓道。
“喂,你们……”梁灼只能垂死挣扎。
“那就要看老孟子怎么对付了。”阿鼻大帝看了孟戟神君一眼,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兰烬族人总会多少敬老孟三分的。”
“可不是?神君可是他们的姑爷……”掐半斤也笑了,不阴不阳地接了一句。
梁灼气得在床边重重一锤:“你们五个到底在这里做什么?!还是有什么话非要在这里说才可以?!”
孟戟神君终于把头转向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醒了?”
梁灼捏着拳头,挤出几个字来:“我醒了很久了……”
火倾城猛然回过头,做恍然大悟状,轻轻一笑:“这才留意到,不过你这么生气作甚?”他扯这番谎话的时候,居然脸不红心不跳,气定神闲。
梁灼只能自愧不如,甘拜下风:“我没生气……我怎么会生气呢,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一觉睡醒后看见房里突然多出了人来。说到底,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
走过来,大大方方地在床边坐下,长腿交叠:“昨天夜里,有兰烬族人暴死了。”
梁灼立刻追问:“是谁?”
孟戟神君的嘴角微微一抽,直起身一拂衣袖,道了句:“我这就去说说看。”
梁灼顿时了然:“是孟伯伯的岳父大人?还是岳母大人?总不至于是未过门的妻子吧?”
阿鼻大帝嘴角带笑:“是岳父大人。”
“哦,那真成红白喜事了……”梁灼突然骨碌一下从床上翻下来,“等等等,孟伯伯那位岳父大人过世了,不是还要算在我们头上吧?”
阿鼻大帝连忙走过来,一把伸手将她抱住了,微微笑道:“他们可没这样说,只是说一日找不出凶手,我们就一日不能离开。”
梁灼一时只想到“祸不单行”四个字。
许清池眼色微顿,缓缓站起身走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