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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广寿本就是一个老实人,只怕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娶老婆的时候会被人问道这个问题来。因此这时候他的脸,顿时红的跟油锅里炸过的大龙虾一样了。
徐蕙如听了这个问题,自然也是怕羞,只是康广寿没问,她如何敢答,况且姑娘家本就羞涩,就算康广寿问了,她愿不愿意回答还俩说呢!
只是这个时候,媳妇就在跟前,康广寿再退缩只怕是不行的,一屋子的人看着呢,这位大姑子实在太厉害,怎么就这样刁难人呢?康广寿想了想,只憋了半日,这才走到了徐蕙如的跟前,又彬彬有礼的做了一个揖,这才开口道:“知道姑娘跟着再下是委屈了,只是……只是再下……再下仰慕姑娘多时,还请,还请姑娘跟我再下回去吧!”
这一句话出口,厅里头站着的婆子丫鬟并一众女客们都笑了起来,一个劲道:“徐姑娘快跟着康大人去吧,再不去康大人这脸都要烧红了呢!”
徐蕙如盖着红盖头,如何能瞧见康广寿脸红,只是想一想他刚才那说话的口气,就觉得他必定是窘迫极了的。难为他一个父母官,平常在百姓跟前又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如今竟因为这个,还要被人取笑了。
可这种话,即便康广寿问了,她多少还是羞于启齿。谢玉娇如何不知道徐蕙如的脾性,便笑着道:“表妹你也不用说了,横竖一会儿绣球牵上了,你若是愿意跟着康大人走,那就让他牵着往外头去吧。”
徐蕙如听了这话,才算松了一口气,一时间手掌中已经被塞了一段红绸进来,另一截就在康广寿的手中。康广寿便轻轻的扯了扯,徐蕙如就往他身边靠了靠。
一时间大家伙都看见徐蕙如靠去新郎官那里了,便都起哄道:“好了好了,新娘子答应了,新郎官还不快点领着新娘子走,一会儿要是新娘子改主意了,可就来不及了。”
这一句吓的康广寿果然加快了脚步,只往外面走了几步,才回过神来自己被涮了,顿时又觉得无地自容了起来,只好回身又对着徐禹行和大姑奶奶行了一个大礼,这才小心翼翼的牵着徐蕙如往外头去。
众人一路送到了大门口,看着喜娘搀着徐蕙如进了花轿,唢呐声声、锣鼓阵阵、鞭炮声此起彼伏。谢玉娇和大姑奶奶站在门口,目送着花轿远远的走了,看着一抬抬的嫁妆跟着送了出去,忽然又有了几分失落感。大姑奶奶忍不住又擦了擦眼泪。
周天昊也在迎亲的队伍中,这时候正负责押后,看见谢玉娇站在门口,便在马上朝她那边使了一个眼色,谢玉娇正安慰大姑奶奶,也没空里他,便只看了他一眼,也没递什么话。周天昊想想还是不放心,便跳下了马来,走到她身边道:“一会儿我来接你回去,你自己别走。”
谢玉娇便道:“那你晚上不在康家和喜酒了吗?”
“我送了你回去,再去康家也不迟。”
谢玉娇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本来想说在徐家陪大姑奶奶的,又想着到时候万一周天昊知道她不回去了,也没个顾忌,喝醉了酒就不好了,于是便道:“那我等你,不过你晚上可不准喝多了,不然看我饶了你。”
其实谢玉娇也知道,那些大臣们谁也没这个胆子灌周天昊酒,除非是他自己想喝,那别人也没办法的。
“放心好了,我现在已经戒酒了。”周天昊说着,只翻身上马,跟上了迎亲的大队伍。
到了午后,谢玉娇在徐家吃过了午饭,正好歇过一个中觉,周天昊便亲自来接她了。谢玉娇只让大姑奶奶留步,让丫鬟婆子们送到了门口,周天昊亲自下马扶了她上了马车,一行人这才往王府去了。
回了王府,周天昊也不过就是逗留了片刻,便又往康家去了,谢玉娇本来还打算再劝他几句,最后也只就作罢了。晚上自己吩咐厨房做了一些好克化的膳食,略略吃了一些,又预备好了醒酒汤,唯恐周天昊喝醉了回来。
至戌时末刻的时候,周天昊果然回来了,身上虽然带着些酒气,却不曾喝醉了,见谢玉娇正在房里看书,只匆匆看了她一眼,便去净房洗漱去了。谢玉娇放下了书,吩咐丫鬟道:“厨房的醒酒汤可以让人倒了。”
周天昊从净房出来,房里早已经沏好了一盏清茶,谢玉娇从身后抱着他道:“如今你倒是学乖了,果真戒酒了不成?”
周天昊只摸了摸她的手背,笑着道:“我说戒酒自然是戒了,在军营若不以身作则,怎能服众?”
谢玉娇想想也是,平白又多心疼了他几分,两人闲聊了片刻之后,便上床歇息去了。
虽然徐蕙如嫁给了康广寿,但其实谢玉娇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些担忧的,生怕将来康广寿要是对不起徐蕙如,那她这个做媒人的,肯定是首当其冲要被说道的。
“你平常可得都提点着康大人,让他不能欺负我表妹,知道不?还有……他若是要纳妾什么的,你也要先告诉了我,知道不?”
周天昊见谢玉娇又关心起这个问题,只忍不住问道:“你表妹才出阁第一天呢!你就想这么多,这时候正是她的洞房花烛夜也。”周天昊说到这里,倒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起来,今天他克制着自己少喝了几杯,也是怕万一喝多了,一时乱了神智,控制不住就伤了谢玉娇。
谢玉娇见他提起了洞房花烛这四个字来,便抬起头看着他,指尖顺着他英挺的眉梢一路下滑,来到他的唇边,小声道:“怎么?你又羡慕人家洞房花烛夜了?”
周天昊被说中了心事,只清了清嗓子,最后身子往被窝里一钻,开口道:“睡觉睡觉,明儿还要早起呢!”
谢玉娇见他这样,也不去勾引他,便也跟着往被窝里钻了进去,只觉得身子被人从后背抱得紧紧的。
周天昊又在王府休息了几日,终于到了又要去军营的日子。谢玉娇也一早就打点了行李,打算跟着他一起去汤山。周天昊起初不肯,后来谢玉娇百般的坚持,周天昊这才答应了下来,还特意去宫里,向皇帝求了一个医女,让她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服侍在谢玉娇的身边。
谢玉娇平常也小心谨慎,况且她也不是土著姑娘,对生孩子这种事情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做好了心理建设的谢玉娇,已经怀着很平静的心态,期待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原本谢玉娇想留了刘妈妈在王府治理下人,可她如今瞧着谢玉娇身怀六甲的,再也没办法安生下来,只非要跟着他们一起往汤山那边去。谢玉娇拗不过去,只好答应了,如此一来,偌大的一个王府,就又只剩下一帮下人并看门的了。
谢玉娇只交代好了管家,带上了箱笼铺盖,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汤山那边去。
周天昊原本以为就谢玉娇一个人来,因此只买了一个两进的小院,还是跟当地算的上名头的地主家买的。如今这浩浩荡荡一群人,小院一下子就便的拥挤了起来。不过好王府实在人丁简单,在谢玉娇的安排之下,人人都有了一席安生之地。
刘妈妈瞧着这乡下农户家一样的小院,比起谢家宅的祖宅都差了不是一点两点,虽说花了银子修葺过,但那个院墙看着还是矮了一些,谁能知道这里头还能住着个王妃呢?
“夫人也真是的,好好的朱门玉瓦的王府不肯住,非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走几十里都也不见个像样的集市,你说这是何苦来着呢?”
谢玉娇知道她是心疼自己,便笑着道:“妈妈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山中空气好,更养人呢!再说了这里离王爷的营地不过才五里路,王爷以后每日都可以回来用饭,就不用睡在军营里头了。”
刘妈妈也知道他们如今难舍难分,王妃为了王爷,肯住到这样的地方来,这情分到底是不一般的。若是换了别的公侯小姐,谁不愿意舒舒服服的在城里呆着,况且……王妃如今还有着身孕呢!
“夫人说的是,王爷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军营里头没个女人,吃住都和那些兵丁一样,王爷从小养尊处优的长大,这些苦头他到底很少吃的。”
谢玉娇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呢!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坚持而已,既然周天昊有那样的心思,她便全心全意的支持他,只等着那一天罢了。
这时候丫鬟婆子也已经将东西都收拾了妥当,周天昊更是派了自己的亲兵,每日里潜伏在这小院的周围,保护谢玉娇的安全。
谢玉娇瞧着他一声银甲站在自己跟前,便想起当日在江宁府的围墙下头,他那一番无赖模样。这一眨眼也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怎么如今变便的这般英明神武、俊朗非凡,让人实在无法想象,当日他居然是那样的一个无赖!
山中气候宜人,虽然已经是深秋天气,倒也不至于严寒,入了夜丫鬟婆子拢上了暖炉,里间早已经薰得暖融融的。谢玉娇怕炭火烧多了闷热,只等房里热了,就让人捧去了厅中,这样值夜的丫鬟婆子也能暖和暖和。
周天昊洗漱过后,从净房出来,见谢玉娇竟闲来无事正在烛光下做着针线,便凑上去看了一眼,只见是一个月白色的香囊,上头绣了简单的文竹图案,至于做工么……虽然算不上精致,但至少看得出很用心。
“这是给我的吗?”周天昊只忍不住凑过去问道。
谢玉娇没预料他这么快就出来了,身子一偏,稍稍避过了他一点道:“谁说这是给你的?我做着玩的,等练好了针线,给我们孩子也做一个。”
“练着玩多浪费啊,依我看不如给了我算了,然后你再多练练,再给我做几个?”周天昊从身后揽过谢玉娇,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上,又问道:“这小院如何?”
谢玉娇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倚在周天昊的胸口,从窗口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外头忽明忽暗的月色,便半阖着眸子,小声道:“好是挺好的,只是如今人多了一些,若是只住上十来个人,又清静又惬意,我刚才来的时候,还听这里的百姓说,离这边不愿,有好些大户人家建的温泉宅邸,可见这儿也是人杰地灵的。”
周天昊便道:“我原本就打算在那边买宅子的,只是那儿确实有很多官家的别院,怕你住到了那边,他们免不了要上门请安,又落的不清静了,因此才选了这边。”
谢玉娇便淡淡道:“这边极好,风景又好,离你又近,这就最好不过了。”
周天昊只低头在谢玉娇的脸颊上蹭了蹭,见时辰不早了,便索性吹熄了蜡烛,抱着她上床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谢玉娇醒来的时候,周天昊已经去了军营,谢玉娇知道他晚上还回来,便也只能叹了一口气,自己吃起了早膳来。
这一眨眼就到了年节里头,恰逢刘福根带着徐氏的口信来看谢玉娇,问她回不回谢家宅过年。这是谢玉娇嫁给周天昊之后第一个年节,按理是要在夫家过的,只是这几日军中事忙,因此周天昊还没向她提起此事来,因此谢玉娇便回了刘福根道:“你回去告诉母亲,就说今年就不回去过了,等过几日再回去给她拜年。”
刘福根只点头应了,又开口道:“太太的意思是,姑娘你如今身怀六甲,怕住在这边不方便,若是去了家里,大家都照应着,也好放心些。”
谢玉娇知道徐氏关心她,便笑着道:“你告诉母亲,这儿有医女伴着我呢,饮食起居也都照料的齐全,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刘福根还只是点头,顿了顿又开口道:“上个二老太爷去了,太太已经做主赏了四十两银子,如今族中正要重新选族长,太太让我问问姑娘,七爷行不行?”
徐氏以前不常料理庶务,在这上头难免还是有点束手束脚的,好在生意上有徐禹行看着,出不了什么大错。家里的事情呢,又不是那么要紧,因此她这几个月下来,也稍微能应付了几分。
“就七爷吧,今年祠堂祭祖的银子按往年一样先拨给七爷,给族里的东西,按照八百里银子的惯例去置办。”谢玉娇说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见刘福根脸上带着笑,似乎还有话要回,便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在我这儿有什么好忸怩的呢!”
“回大小姐,就是……就是我那儿媳妇前两日生了一个胖小子,她知道我要来,还让我跟大小姐稍话,说等她做完了月子就过来,要给小少爷当奶妈子呢!”
谢玉娇闻言,只笑着道:“让她好好在家呆着吧,这是头胎,自然自己家的孩子重要,我好歹也是个王妃,难不成连个奶妈也请不起。”
刘福根便一个劲陪笑,又道:“前两日舅老爷家的小少爷满月,太太亲自去了,也把姑娘送的东西带去了,大姑奶奶一切都好,还有个喜讯也要告诉大小姐,表小姐有了!”
谢玉娇听了这消息,还当真不知道是高兴好呢!还是不高兴好!这古代没有避孕措施,但凡不是身子有些毛病的,进门两三个月都准能怀上了,到底少了一些两人世界的光景。不过这样也好,康大人必定是乐得嘴都歪了。
“我现在也不便回去看她,既然如此,你以后就更要多帮衬着点舅老爷,只怕他最近忙得很呢!”
“姑娘放心,奴才一定多上着点心呢!姑娘这儿若是没什么事情,那老奴就先回谢家去了。”
刘福根说完,又朝谢玉娇鞠躬行了礼,谢玉娇才道:“你回去吧,告诉母亲我在这儿一切都好,让她别挂念着了。”
送走了刘福根,谢玉娇又稍稍歇了一会儿中觉,转眼就到了晚上。她现在月份大了,晚上不容易能睡得着,昨夜又恰逢周天昊起了兴致,便稍稍弄了她一会儿,早上起来身子就有些懒怠得动。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日落西山,丫鬟才过来喊了她起来,谢玉娇打了个哈欠起身,见周天昊穿着一身甲胄进来。谢玉娇只亲自上前,帮他卸下了铠甲,换上家常的衣服。
原本这些谢玉娇也是不会的,后来学了几次,倒也熟练了起来。谢玉娇用梳子提周天昊将下面的几缕碎发梳理整齐了,喊了小丫鬟把铠甲拿出去擦洗干净了晾好,才开口道:“今儿母亲打发刘福根来了,问我回不回谢家过年,我已经回绝了,我想这今年是第一年,也不知道你皇兄会不会召你进宫去。”
周天昊闻言,只开口道:“我今日正接了皇兄的口谕,要我早几天回京去,顺便你那四十万两的嫁妆,也是时候拿出来让人见识见识了。”
谢玉娇见他还没忘记骗银子这回事情,只笑着道:“还不知道能诓几个人呢,你就这么有信心?”
“怎么没信心,我听前线线报,鞑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如今已经打到了齐鲁一代,要是再往南边来,离我们可就近了,此时不反击,更待何时?”
谢玉娇见周天昊说的热血沸腾的样子,也不好意泼他的冷水,反倒往他怀中靠了靠道:“打仗也没那么容易,大雍休整了一年,鞑子也休整了一年,况且他们占了京城,自然是强盗一样,也不知搜刮了多少,倒是不容小觑。”
“此事自然是要从长计议的,只是又要劳顿夫人,和我一起回京城去一趟了。”
其实谢玉娇在这边住惯了,倒是喜欢上了这儿的清静,况且她如今月份大了,也懒怠的动,若是回了京城,免不了又要进宫去,听说上回因为那两个丫鬟的事情,徐皇后被皇帝给训斥了一番,若是两人见面了,只怕连表面上的和气也难做得出来了。
谢玉娇想了想,只抬起头看着周天昊的侧颜,小声道:“在这儿住惯了,我倒是不想回去,你若是两三天就能回来,我就不去了,如今肚子越发大了,走动什么的也不方便。”
周天昊听谢玉娇这么说,便伸手搂着她越发粗壮起来的腰线,一双大掌整个都抚摸在上头,笑着道:“哪里不方便了,我瞧着你方便的很,不如我们今晚再试试?”
谢玉娇想起昨夜被他弄的全身瘫软,却又忍不住求了他给自己的那窘迫境况,顿时就红了脸,只开口道:“大白天你说这些,还要不要脸,真是精虫上脑了呢!”
周天昊往外头看了一眼,见已日薄西山,外头都开始掌灯了,只笑着道:“谁说现在是大白天的,这不天都黑了!”
正这时候,听见外头丫鬟传话道:“王爷、夫人,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用膳了。”
谢玉娇抬起头就瞧见周天昊一副被人撞破了好事的表情,只忍不住往他脸上点了两下,笑着去了外头。
晚上,两人用过了晚上,稍稍运动了一会儿,虽说不能尽兴,但好歹算是开了一回洋荤了,周天昊吃的非常满意,只搂着谢玉娇,恨不得自己就埋在她那一双柔软白滑的双峰之下了。
谢玉娇则有些困倦的靠在周天昊的胸口,想起白天的事情来,又开口道:“上回的事情,只怕皇后娘娘还记挂着,我之所以回了母亲,主要也是懒怠的动弹,你好歹心疼心疼我,就别让我回去了吧?”如今谢玉娇住在这边,一来没有要花心思动脑筋的事情,二来这山村里人丁简单,都是淳朴山民,虽说这儿不是竹篱农舍,却也有几分归隐的样子,正是谢玉娇期盼的生活。
周天昊搂着谢玉娇,一遍遍的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头看着她恬静淡然的脸,自嘲笑道:“没想到你来了古代,还喜欢农家乐?”
谢玉娇听了这话,只吐了吐舌头,又往周天昊怀里靠了靠,阖眸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