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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家倒罢了,只这陈家,当年青梅离家去寻周少爷却叫陈家往外宣称病亡时我倒是悄悄打听过,这位青竹姑娘只是挂在原配陈夫人名下的庶女,当初青梅前脚离家,她就煽风点火不叫陈家找人,更出了那么个主意断了青梅后路。”
大家子后宅里一向不安宁,这些木容虽惊异却也心中有数,不过既有这段渊源在,那这陈青竹用起来也就愈发的没有顾忌了:
“要是这样,那你回头取一千两银子送去,就说是借给她选秀打点的,将来若是得选,可得互帮互助。”
江家姑娘的和陈青竹上京所带银子在路上都被山贼抢去了,虽说现下住在秀女们所住的宫外别院吃穿不愁,可哪个秀女不想中选有个好去处?可偏偏从峦安再送银子来总也须得时日,难免有些不赶趟,这便是个不错的契机,总也能搭上个话,冬姨点头,木容却又摇头:
“这银子,是送给江家姑娘的。陈青竹看起来心机不浅,贸然找到她去她难免生疑,倒不如去和江家姑娘说,她们现下都居在一处,陈青竹总能听到这些话。”
冬姨这才明白过来,木容忖了片刻,将她该说的话又细细的交代了,天也就渐渐黑沉了下来。
院子里有些响动,木容听着是吴姨娘和木宛回来了。到底吴姨娘算是长辈,木容迎出门去和吴姨娘拜了年,吴姨娘惊喜不已忙是塞了个红封给木容,内里不过几个铜钱讨采头,吴姨娘是没有那个本事放银锞子的。
三人回屋用了晚饭,木宛自然和木容说起了木家状况。
二叔木成武一家年初一便没上门拜年,倒是木宵木宣兄妹去了,只是不知怎么的触怒了梅夫人,叫梅夫人不顾身份大骂的一顿。木容又和木宛说起了今日长公主府吃年茶的事,木宛听她说起最后长公主的话,不禁惊异扬眉:
“长公主这意思倒好像那你做下人给你活计做似的。”
木容却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长公主年长又早便出宫住在了公主府,听说自徳慧长公主和骠骑大将军去后,慧敏长公主便一直照料青端郡主,这份情意不浅,她大约并不在乎云深或者是木三,她在乎的也只是褚靖贞而已。现如今,和那些贵人打交道,做得宠的人比不过做得用的人。”
她看得透彻,青端的单纯和慧敏对青端的关切,这一回可能帮她一个大忙。
年初二是出门女子回娘家的日子,吴姨娘是被半卖到的木家,自然也没什么娘家了,木容木宛又是未嫁女,这一日也没什么事了,倒是唐姑娘木宣又上门来拜访,说是峦安那边芳草有了消息来。
“我哥哥说周少爷传来的信,你交代的他关照芳姨娘,眼下已是助着她离了那些木家照看她的人。”
说着冷笑起来:
“听说去接芳草时,伯娘留下照应芳草的那个妈妈正要给芳草下药,她月份大了眼看都快生了,这要真是吃了那服药,恐怕就一尸两命了。倒是她青梅竹马那个男人真是好,也不嫌弃她,接了她回去。离了木家这火坑,往后自有好日子过了。”
木宣说笑着,木容却一直盯着她额头去看,那道伤疤已经浅的快要看不出了,她忽然抿嘴一笑:
“堂姐昨儿到府里去拜年,可曾见到三姐身边的海棠?”
她一提海棠木宣登时唏嘘起来:
“把我吓了一跳,从到上京就没见过她,昨儿忽然跟着木三出来了,脸上一道鞭伤贯了整个脸……”
她心有余悸说了一半忽然住了口,眼中有些猜疑,最终却是笑着点了点头。
海棠是木三身旁最得脸的大丫鬟,木三的事也再没有比她知道的更清楚的。她本忠心耿耿,可哪个年轻姑娘不在意自己容貌?
她也总得找个契机把自己这口气给出了才是。
手中现成的药,乐得做人情。先拿了药给她,用到一半好了许多却没药了,她总会耐不住来寻自己的。
看木宣得了意会,姐妹三人一处吃了茶,木宣也就去了。
倒是梅夫人趁着这日子带着木三姐弟几个往梅左相府上拜年去了。
从回上京到现在,梅夫人已不知几次往左相府请安,只是左相总也不得闲,连左相夫人也鲜少见到,即便偶然得见,说不得三五句话也总有贵客上门,匆匆也就请走了。
这一回倒是难得,左相夫人膝下并无女儿,几个庶女回门也不过场面上,反倒有了空闲见一见她。
虽说左相论辈分算梅夫人堂叔,可年岁却并不十分大,这位左相夫人如今不到五十的年纪,保养得宜看去和梅夫人倒像是姐妹。
“本也是看着你家阿宁聪明,才肯格外的帮着她,不管是前年你来给你堂叔贺寿时特意安排她和云大人遇上,还是过后四下散布她们二人便是幼年就已定下婚约,可如今这般态势你自己倒是瞧瞧,母女两个斗不过一个无母的妾生女。”
左相夫人坐在卧房小厅里吃着茶,神情很有几分厌嫌,梅夫人看着屋外正领着二少爷和六姑娘一起看腊梅的木宁,面皮也止不住僵了僵。
“危儿是个最机灵的丫头,我给了阿宁就是叫她辅佐阿宁绑好了云深,那云深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谁知你们母女竟把她放到了那个庶女身边,简直大材小用不知所谓!”
梅夫人听她提起危儿,赶忙陪笑解释:
“也是那妾生女不知怎么的忽然不服管教起来,这才把危儿姑娘放了过去,为的也是怕她搅黄了阿宁和云深的婚事。”
“那可有用处?虽说眼下婚事是保住了,阿宁闹到了什么地步?就如今这般,即便嫁去云家也未必能得云深的心,他心不在一处,又有什么用处?”
左相夫人冷嗤,那危儿如今都将近二十岁了,却偏偏一副十一二岁小丫头的模样,又看似一派天真烂漫,怎么都不会叫人生疑的,可偏偏送到木四那之后,却石沉大海没生出一丝用处,枉费了左相夫人一片心思。
“倒是如今,你们府上那庶女风生水起的。”
梅夫人一听别人提起木四来就满腹怒火:
“还不是周茹那不贞不洁不守妇道的贱人!不然木四哪里来这么个哥哥给她撑腰!”
“你也知道那是木四哥哥?我劝你还是客气些!她是你家妾室时由得你磋磨没人管!可如今她还是传闻里襄国公的生母!”
左相夫人倏然一道凌厉眼风扫来,几句话堵的梅夫人不知要说什么,她想起那日石隐的眼光,生生一颤。
左相夫人见她终是有了畏惧神色这才冷笑了一笑,梅夫人赶忙换了话来说:
“倒是如今这样,那襄国公还肯帮一帮……”
她说着把石隐给木成文出的主意都告诉了左相夫人,左相夫人听到此处面色才算缓和了下去:
“你这样说,可见襄国公还是真心帮着你们的,这主意却也是眼下境况里最好的安排了。倒是听说从你们回京到现在,你们二房那位员外郎老爷到现在都不肯和你们往来,可见是个没良心的。”
梅夫人见左相夫人听了这话后果然对她又和善起来,才觉着木成文交代的果然没错。她临出门前木成文特意把这些告诉了她,叫她透给左相夫人知道,看来这左相夫人果然看在襄国公肯助他们这一样上,也不会弃了他们的,那将来自然也肯再帮着几分。
梅夫人陪着笑,悄悄的松了口气,又和左相夫人说笑了几句,只是临走前左相夫人却赏了两个容色上佳的丫鬟,只说是将来给木三陪嫁之用,可梅夫人一瞧那两个女子眉眼之间尽是媚态,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两个丫鬟的真正用处了,难免心里有些不痛快。左相夫人瞧出她的不痛快,便有几分厌恶她的蠢钝:
“阿宁这样的名声,想要坐稳云家嫡夫人的位置,总得用些心思,别说是通房,还得好好的为云深物色妾室,做的尽善尽美的,叫他寻不出由头来休妻。”
梅夫人赶忙应是,领了两个丫鬟正要走,却忽然见着一个婆子慌慌张张从外进来,在左相夫人耳边说了几句,左相夫人眉头一蹙也变了脸色,匆匆叫人送了她们出去。
梅夫人自然是忖出了不对来,却也不敢问,倒是出来后才听着木宁在她耳边轻声道:
“我见外面那人急急来和那婆子说话,只隐约听见了二殿下,余孽,带兵过去。”
梅夫人登时捂住木宁的嘴,神色慌张起来。这样的事情连听都觉着会被牵连。
当年的二殿下那是个举国都要忌讳的人,不仅死后除名皇室宗谱,更是戮尸才能叫圣上泄愤的人。就连她们木家,也是受着二十多年前的牵连,到现在还翻不了身。
圣上长子幼年便丧,而如今的三皇子实则是齿序行二,却因着忌讳这二殿下之名,也是直接隔过换为行三。
早就听闻着当年二殿下入宫弑父弑君意图夺储那日里,他的幼子被人带走,难不成今日里发现了那孩子的行踪?要带人剿杀?梅夫人心底噗通噗通的慌跳,只念着赶紧赶尽杀绝了好,如此二殿下一脉彻底断了,圣上心里的那股子疑心也就没了。
她急匆匆往木府回,这样紧要的消息可得赶快告诉老爷。